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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府天 - 凌云志异-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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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侨快步追上开始的那个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伙计连连点头,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见掌柜无话再说,他便匆匆往厨房行去,这等贵客即便掌柜不吩咐,他也要让厨房卖力巴结,不要堕了水玉生烟的招牌。

不到一盏茶功夫,伙计便捧上了一个长长的条盘上来,里头的四个菜正冒着丝丝热气。他一边张罗一边奉承道:“三位大人,这都是厨房刚刚现做的,全都按照米大人刚才的吩咐特意加了料。请先尝尝鲜,剩下的菜小的即刻送到。”

米经复略点了点头,仿佛不经意地道:“想必今日这边生意不错,往日一会儿功夫菜就齐了,你去厨房好生催催。这两位都是贵客,若是你怠慢了,回头就算掌柜饶得了你,恐怕魏文龙那边你也得吃挂落。”

那伙计一边忙不迭地点头,一边小心翼翼地答道:“回米大人的话“卜的哪敢怠慢贵客,实在是隔壁的几位爷叫了全席,一时之间厨房忙不过来,因此还请三位大人担待。”他见三人的面上全露出了不满的神情,连忙又继续道,“定下包厢的是庄亲王府的总管,因此掌柜也没法子,只能请三位大人包涵了。”他的话说得隐晦而得体,显然是事先费了一番功夫准备。

“庄亲王?”越千繁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便示意那伙计退下。面对犹自冒着热气的四盘菜肴,三人竟全失了大快朵颐的兴致,全都出起神来。风无痕心知肚明这是李侨派人提点的消息,因此更为注意,能让这个老狐狸觉得不同寻常的,可想而知,隔壁的客人恐怕身份尊贵得紧,说不定就是庄亲王本人。须知这些老一辈的王爷如今已经不太管朝中的事情,难道这次是有什么名堂?

他见其他两人也光顾着想心事,不由出言调侃道:“两位,好不容易有空吃个饭,你们倒好,全都在那里愣着,总不成让本王一个人动筷子吧?”越千繁和米经复这才觉得尴尬,两人连忙用别的话岔开了去,心中却仍是存着一个疙瘩。那伙计果不食言,各色菜肴一会儿功夫便上齐了,三人几杯酒下肚,闲聊起官场趣事,一时仿若忘记了刚才的心事。

虽然三人饮酒都极有节制,但这种场合自然不能仅仅浅尝辄止,不知不觉间也是空了几个酒壶。风无痕是有过经验的人,内气流转间,那股晕眩之感逐渐消去,眼神反而更为清明。米经复和越千繁就不行了,说话也颇有不利索的感觉,当下立马就不再喝酒,吩咐伺候在门外的伙计去了醒酒汤来,就着那一等稍稍清淡的菜肴用了几口,方觉神志清醒了些。

越千繁和米经复自知刚才已是失态,向风无痕告罪一声便出了包厢,在风口上立了一会,浑身的酒意才冲淡了些。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愕然,想不到风无痕的酒量尚且超过他们这些时时不忘应酬的大员。正疑惑间,旁边的包厢门突然打开了,出来的十几人中竟多半是他们认识的官员,官品最高的是一个礼部侍郎,但这些人几乎将囊括了六部各处。

大约对方也没想到此次会遇上熟人,因此神色中有些慌乱,打了招呼后才勉强镇定地离开,走在最后的几人低着头,仿佛不愿别人认出他来。风无痕不知何时也出了包厢,紧盯着离去的人影看了两眼,这才招呼越千繁和米经复两人进来。刚才的那一会功夫已经让他认出了一个人,理亲王风怀章居然也在这些人之列,他们究竟想干什么?风无痕觉得愈发糊涂了,隐隐约约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 第六卷 萧墙 ·

~第三十七章 声势~

风无痕已经愈来愈习惯皇帝隔几日就有一回的召见,因此面对群臣艳羡的目光时也没了那等不快的神情。然而,暗处窥伺的人对此无不表现出深深的忧虑,风无言那边的四位皇子固然心中忌惮,就连几个老一辈的皇叔皇伯一流也对他充满了警惕。风无痕近年来的举动无不符合皇帝的心意,若是这位至尊真的立他为储君,那旁人岂不是白费功夫,而让他拣了一个现成便宜?

虽然风无惜开府封王已有了好一段时日,但由于朝中事务纷乱,萧云朝应付得精疲力竭之余,便无暇他顾别的事情,竟是把给风无惜求差使的事情丢在脑后了。瑜贵妃萧氏则是忙着固宠,再加上实在不满幼子的行迹,因此也不免冷落了风无惜。此消彼长之下,宁郡王府的门庭便比先前冷落多了。

风无惜也不是傻瓜,自然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如今每次入宫请安,往往说不到几句话,父皇便露出倦意,面上更是没了以往的亲切,常常是淡淡相对。如此倒也罢了,就连一向宠他爱他的母妃也不似从前了,不仅时常责备他性子娇纵,就连他宠爱一个丫鬟也要拿出来说三道四,直叫他愤恨之极。

这位从小被人宠溺太深的宁郡王哪会受得了这等忽视,因此随着风无痕的宠眷日深,风无惜的脾气也越来越大,成天在府里发作下人,一时之间闹了个鸡犬不宁。那些个原本以为跟了好主子的仆从们只能哀叹自己的命运堪忧,无奈碍着萧家地势大,竟是谁也不敢辞去。

这一日。风无惜勉强提起精神入宫请安,谁料在勤政殿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尽管石六顺脸上带着谦卑恭谨的谀笑,但不知怎地。风无惜从中就是看出了一缕不屑之意,立时难以掩饰心头的怒火。“你走开!不管父皇有什么事。哪有不见本王地道理?你左右不过是一个卑贱阉奴,竟然敢拦着本王的路,未免太自不量力了!”气急之下,风无惜地言语便没了以往的客气,也忘了瑜贵妃一直吩咐的话。

石六顺虽然只是奴才。但在宫中除了皇帝,就是嫔妃也待他客客气气的,连瑜贵妃也虑着他是皇帝的人,从不对他呼来喝去。此刻他竟受了这样一顿排摈,顿时心中大怒,但他乃是城府甚深地人,面上反而更恭敬了。

“十一殿下说得是,奴才只不过是一个阉奴,自然不够资格拦着您的路。不过皇上在里边单独召见七殿下,早有口谕吩咐。外人不得擅入,因此奴才不敢违旨。若是十一殿下真有那个孝心,不妨在此地多等一会。等皇上有闲,自然会召见。如若十一殿下等不得,不妨就先回府去,待到皇上接见完了七殿下。奴才再派人去通知您如何,横竖这边也不知何时结束。”石六顺这话说得极为阴险,风无惜是被宠坏的人,此话一出,受不得激的十一皇子定会暴跳如雷,如此一来,皇帝定然不悦,发作一通还是轻的,重则还会加上别样责罚。

风无惜果然上当,倘若里头是别人正在奏对,那他也许还忍得住这口气,但那位同父同母的哥哥在里头邀宠,自己却在外头受气,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本就有些气急败坏的他兜头就甩了石六顺一个巴掌,不顾一切地推开了大殿的门。

皇帝在里边听着风无痕奏报那日水玉生烟上的遭遇,因此本就心烦意乱,听得外边喧哗震天不由大怒,正想喝骂时,却见风无惜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无惜,你这是干什么,没见朕有要事和你七哥商议么?你这么没有规矩,那些老师先生是怎么教你地?来人,将他送到凌波宫,让瑜贵妃好好管教一下这个孽障!”

风无惜不料甫进门就遇到父皇的雷霆大怒,刚才的盛气顿时弱下三分,但一看到旁边坐着地风无痕后,他顿时感到分外委屈。也不知哪来的气力,他一把挣开了侍卫,趋前几步跪倒在地,砰砰砰地连叩了三个响头,额头已是一片乌青。“父皇明鉴,儿臣今日入宫请安,谁想被人挡在门外,这才举止孟浪了些。只是七哥和儿臣乃是嫡亲兄弟,父皇与他谈话为何要避开旁人?儿臣左右不过是请过安便走,又不碍他的事!”

皇帝见风无惜叩头时已是有些消气,但听他犹自犟嘴,甚至还把矛头对准了毫无关系的风无痕,顿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此时他才深悔以往过于放纵了风无惜,可想而知,一个连自己本分都忘了地皇子,怎么能担当储君的重任?

“把他带下去,君前狂言朕也就不追究了。无惜,回去好好问问你母妃什么叫本分!”皇帝换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挥手示意侍卫将风无惜带下去,丝毫不顾他还在叫嚷着什么。

刚才风无惜闯进来的刹那,风无痕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这个弟弟身上的冲天怨气,想不到八年下来,两人的关系竟完全颠倒了过来。以前是自己嫉妒风无惜独占了父皇和母妃的目光,眼下却轮到了自己的圣眷盖去了别人的光芒,真是世事无常莫过于此。他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犹自露出惶恐的神色,待到风无惜和其他侍卫退去时方才离座跪下,“父皇不必大动肝火,十一弟毕竟还年轻,性子未免冲动了些,他只是惦念父皇的身子,因此才行事莽撞,还请父皇不要计较。”

这话说得颇为得体,无奈皇帝深恨刚才风无惜的不懂事,因此只是冷哼了一声。“已经十八岁的人却只知道斤斤计较这等事情,朕看他的能耐也只是有限!算了,不说他了。”皇帝的疲惫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继续了刚才的话题,“那几个朕的兄弟辈不安分也是常有的,朕自会让人处置,你就不必管这档子事情了。”

风无痕连忙起身应是,也不再纠缠风无惜的事,落井下石本就是庸人所为,他可不想破坏父皇对自己的好印象。父子俩又议了两句其他事,皇帝的倦色便上来了,精神也略有不济。风无痕连忙知机地告退,临出门时却听得皇帝又告诫道:“朕给你的东西自己收好,不要存着别的想头。与其让那帮能人打它的主意,不如让别人干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有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朕不希望你走了其他几个兄弟的老路子!”

风无痕听得汗流浃背,父皇突如其来的这一说无疑表示让自己不要动那小金筒的脑筋,他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最后竟是有几分狼狈地出了勤政殿。他现在觉得,自己愈来愈无法猜度皇帝的心意了。

风无惜自然在瑜贵妃那里吃了好一顿教训,与此同时,朝中的不少人已经收到了讯息,准备酝酿一场风暴。天一早就遵照主人的吩咐,暗中联络了风无言等人,就连早已不管正事的几个王爷也全都动了起来,一时之间不少官员都收到了指示,只等着有人发出第一炮。由于皇家密探由于风绝的“死亡”而失去了往日的效率,因此这番大动作竟是还未引起皇帝的注意。

终于,礼部尚书崔勋打了头炮,上了洋洋洒洒的一篇万言奏疏,其中历数了古来明君逃不过萧墙之乱的种种情由,请求皇帝早立储君,以安国本。皇帝多年未定储位,因此这种奏折着实不少,上书房也就毫不在意地将其转呈御前,谁料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不过五天的功夫,京城和各地转来的请求皇帝早日立储的奏折几乎堆满了整个上书房,一向行事谨慎的几个大学士全都乱了方寸,那帮书吏则是一个个都收敛了许多,唯恐自己触怒了这些皇帝的宠臣。

如此声势浩大的请愿让皇帝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此时不管立谁为储君,都无法平息这股风波。况且依着他自己的性子,在群臣的逼迫之下作出决定是绝不可能的。虽然皇帝已经察觉是自己的老对手挑起了这次的乱子,但人数众多的上书者使得他无法下旨切责任何一人,况且这些人全都打着为江山社稷着想的大义名分,奏折中又只字不提该由谁登上储位,竟是全无驳斥的道理。倘若是从前那样三五成群的上书,那皇帝还可能个别施压,让群臣平息下来,但眼下却是再也无法用这种法子了。

这等紧要关头,皇帝便再也顾不上海观羽的执念了,先前对他病情的置若罔闻只是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作祟,但现在必须让他出山才行。

以皇帝目前的心思而言,与其让一位老臣这么死去,还不如让他在国事上殚精竭虑,皇家的家务事比起江山社稷而言孰重孰轻,这点道理他还是分得清楚。

宛烈二十七年十月末,皇帝因病免朝,而告别朝堂已久的海观羽却再度现身,以宰辅的名义总揽朝政,氓亲王风氓致于同日召见诸多皇族亲贵,京中躁动不安的势头暂且稳定了下来。然而,群臣的目光仍然盯着那个虚悬未决的位子,无论是远在西北的萧云朝还是奔赴云贵的贺甫荣,都被这次的请立太子一事搅得不得安宁。京中来往各地的信使,也猛地比平日增加了几倍。所有人都在猜测,皇帝究竟会作出何种决断?

· 第六卷 萧墙 ·

~第三十八章 妙棋~

海观羽此番出山可以说是迫不得已,皇帝的密旨上说得清静楚楚,他不得不遵。虽然他心知皇帝心结未解,但眼下谣言纷飞,群魔乱舞,他也只能拖着病体强自支撑。所幸贺甫荣和萧云朝都不在京内,那些寻常官员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因此才将势头勉强弹压了下去。不过海观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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