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狼骑-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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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一听死的真是祖大寿,达尔汉的马鞭顿时惊得失手落在地下,望着伊勒根目瞪口呆,嘴唇合起又分开,不知说什么好。
祖大寿的死让阿山也震惊万分,朝达尔汉看了一眼,难以置信道:“祖大寿是明国的前锋总兵,除了我们,谁能杀他?!这到底是哪方人马干的?”
“你问我,我问谁?”
达尔汉没好气的闷声说了句,“祖大寿一死,这锦州城便诈不开了。咱们速去向汗王回禀!”
“好,这事得速告于汗王知晓!”
事干重大,阿山不敢耽搁,忙掉转马头便要奔大营而去。
伊勒根却还多问了句:“那祖大寿的尸体怎么办?”
“一个死人还能怎么办,别管了,咱们走。”阿山才不理会祖大寿的尸体怎么办,扬鞭便纵马跑了。
达尔汉愣了愣,想着人既然已经死了,便没有价值了,这尸体带不带回去都没什么意思,不如喂了那些野狗。朝伊勒根摆了摆手,示意他跟上,也纵马回了。
…………
夜已很深了,城中人家早已就寝,祖宅后的佛堂中,却有一中年美妇正对着佛祖的香虔诚的念着《法华经》。
佛象下案桌上,那香已燃了一半,袅袅香烟慢慢的飘散在佛堂中,闻上去,一股淡淡的香味。
屋外,更夫早已经敲过三更的梆子,可是这美妇却是始终没有停下的念头,自始至终都在那小声诵读着佛经,不为风吹草动,一心只为自己的丈夫和三个儿子向佛祖乞求保佑。
这中年美妇乃祖大寿的妻子李氏,娘家乃辽西书香门弟李家,自十四岁由其父做主嫁给时为游击的祖大寿,一晃已是二十五年过去。二十五年来,李氏遵持妇道,孝敬祖大寿老母,又为大寿生育三子,长子泽润二十有五,次子泽传十八,幼子泽洪十六。
三子长相不似大寿,倒酷似李氏,故大寿常感慨娶妻太美,结果生子不类父。好在三个儿子性格却像极大寿,均是好弄刀舞枪,使得祖家不致断了将门之后。
虽说生养了三个儿子,可是李氏身材并未走样,与年轻时一般,加上素来也重保养,虽近四十,看起来却像三十出头,风韵犹存。大寿也爱其美,每次从锦州回家,除去向老母磕头之外,便喜与李氏呆在屋中不出,缠绵不已,想着再尽些力,让妻子再为祖家生养一丁半女,可许是大寿年纪已大,又常年征战,身体受了影响,虽经多番耕耘播种,李氏却再无生养。
也幸好没再生养,保养再好,也是近四十岁的女人,大龄生子,怕是这容貌再如何保养也保不住,这身材也要走样了。
自六月大寿奉督师孙承宗之令前往大凌河筑城,李氏便隐有担心,虽为一介妇人,但李氏对局势的洞察却在大寿之上,大寿去时,李氏便曾劝他,“今东虏势大,已非十年之前,攻守之势已然改变,今主动之权在他东虏,我大明被动防守。督师虽意拓土,东虏却未必会成全督师。君不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以为妻之见,大凌河筑城之日便是东虏出师之日。这大凌河离锦州二三十里,东虏若一部围城,一部打援,则夫君必危。莫不如转筑小凌河,缓缓图之。便是有危,锦州与小凌河不过十数里,断不会就陷入绝境,进退也可两得。”
大寿虽知妻子所说不错,但无奈筑大凌河城乃孙督师之意,不好改变。故劝慰李氏这次携带民夫一万有余,筑城又在热天,东虏不耐热,不一定会来阻止。只要督促民夫,快些把筑城好,等到天气变凉,东虏再来已是迟了。
听罢,李氏也知不好改筑城地点,只好再三叮嘱大寿小心,又要大寿只带长子,把泽传和泽洪留在宁远陪伴自己,岂料泽传和泽洪却不依,闹着要随父亲前往大凌河。大寿也本着磨历儿子之意,有意要二子随自己同在军中。
李氏无奈,劝他父子不得,只能叮嘱大寿多加小心,多来家书,报声平安。
局势果如李氏所料,大寿筑城半月有余,东虏便不顾天热倾举国之兵而来,一举将大寿及三万余军民困在城中。
消息传来后,李氏心急如焚,从来不烧香磕头的她,急得也亲赴觉华岛大悲阁敬香许愿。更在后堂设了这佛堂,每日早晚必要在此为夫君和儿子念经祈祷。
往常念不到一更天,李氏便也去歇了,今日不知为何,她这左眼老是跳得厉害,老人说,男左女右乃跳喜,这若反过来,则是跳灾。
李氏虽自幼熟读经史,知书达理,不信神鬼怪力之说,但城中被困的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和亲生骨肉,叫她如何能够放下心。这跳得越厉害,她这心便是越紧张得很。连晚饭都未吃,便独自一人来到这佛堂中开始诵起经来,一念便是好几个时辰。屋外伺候的丫环换了两拨,她却是一动也不动。
香烟迷绕中,甚至还能见她脸上隐有泪痕,梨花带雨,好不伤感动人。
菩萨,求你保佑我夫君和润儿、传儿、洪儿能够逢凶化吉,早日归来,届时,信女一定再赴大悲阁为菩萨真身镀上金像,在城中开上一月善棚……
默默许着心愿,耳畔却传来丫环绿翠的声音,“夫人,二爷来了。”
“二爷来了?!…”
李氏身子一颤,脸色白了下来:大乐深夜来此,定是夫君那里有消息了!可这深夜来见,难道会是?…
李氏不敢想下去,勉强打起精神,以袖抹去脸上泪痕,在绿翠的搀扶下赶到客厅。
绿翠口中的二爷指的是大寿在锦州任副将的堂弟祖大乐,下午得到大军覆没的确实消息后,他便即刻快马奔来宁远,要将这消息告诉嫂嫂知晓,好请嫂嫂速速出面召集各方人士,立即进京打点朝堂,说动皇上再派援军过来,否则,大哥那里肯定要完蛋。
丫环去通报后,又有下人端来茶水点心,大乐一路辛苦,也顾不上失礼,在那狼吞虎咽起来。
一见大乐,李氏忙上前两步急声问道:“二叔深夜来此,莫不是夫君有了消息?”
“呃…”大乐口中正塞着点心,一时咽不下去,吱唔着不知从何说起。
见他这样,李氏越发急了,花容失色道:“二叔,难道你大哥,侄儿他们已经…”
祖大乐忙将那点心咽进肚中,然后直摆手,道:“嫂嫂莫要多心,事情还没那么坏。”
李氏一怔:“那你来是为?”疑惑的望着大乐。
“小弟来是告诉嫂嫂,今日兵备道张春大人领大军出援,却…”说到这,祖大乐有些痛心的叹了口气,“全军覆没了。”
“全军覆没?”李氏一惊,心一下悬了起来:“那你大哥他们?”
祖大乐摇摇头,说道:“情况不明,待过几天后,派人打探一下再说吧。”
李氏咬着牙,没吭声,眼睛却已是通红。
大乐见了,忙劝道:“嫂嫂也不必太担心,恕小弟说句不中听的,便是大哥那边真撑不住,也未必就会如嫂嫂想得那般。”
“二叔这话什么意思?”李氏有些不解。
祖大乐朝绿翠看了一眼,李氏会意,忙抬手示意绿翠下去。待绿翠下去后,大乐这才小声道:“若是大哥真撑不住,小弟料想大哥或许会降金。”
“降金?!”
闻言,李氏一阵激动,怒不可遏道:“二叔这话万不可叫别人听了去,你大哥何等英雄人物,如何会降了东虏!若是他真降了东虏,我便一头撞死算了,省得叫人背后指三说四!”
见李氏生气,祖大乐忙劝道:“嫂嫂息怒,如今降金将领已有数百之众,都得到礼遇,依小弟看,那洪太也有过人之处,且今日他金国兵强马壮,我大明奈他无何,说不定将来他洪太真的能坐天下。大哥要是真撑不住,降了他未必就不是一条明路。”
听了祖大乐这话,李氏惊讶地看着大乐,旋即脸色一沉,怒道:“二叔,我闻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人生天地间,气节是最重要的。设想我如果舍你大哥再嫁,你将如何看我这嫂嫂?”
祖大乐叹了口气道:“为人臣者,谁肯轻易背主求荣?许多人都是被逼无奈。圣人道,君待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待臣如草芥,臣视君为寇仇。袁都堂忠心耿耿,却被活剐了,每念及此,我辽军将士莫不痛心疾首,怨恨冲天,真到了不可守那步,便是大哥不愿走这条路,也保不住他下面的人架着他走这一步。嫂嫂还是看开点,也不必太气,毕竟眼下还不知消息,小弟深夜来找嫂嫂,为的还是请嫂嫂出面,打点朝堂上下,尽快再派援军才是。”
李氏却是一反常态,怒斥大乐:“我闻君为天,臣为地,君之过,如日月之蚀焉,为臣者岂能因人君一时之过而变节投敌!请二叔速派人打探情况,若你大哥真走了这步,我便只有一死尔。”
祖大乐叫苦,虽知道这个嫂子性烈,却不想她却如此坚贞,自己也只是猜测大哥可能会走那一步,这才提前给她透点风,好让她心里有个准备,免得到时想不开。哪知她竟然油泼不进,反而如此训斥自己。站在那,青一阵红一阵,甚是尴尬。
见大乐如此,李氏心一软,微叹一声,说道:“二叔,你且在府中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便与你同去锦州,不管如何,总要知道你大哥和侄儿们的处境,我这心才能定下来。。。不管事情如何,我也一刻耽不在这宁远城,便是在城墙上看着你大哥都好。”
“这。。。”大乐一愣,想着不妥,嫂嫂一个妇道人家,便是再如何诸葛孔明,终归是妇人,要是真要去了锦州,万一知道大哥降金或是传来噩耗,她还不一头撞死,那时,自己如何跟伯母交待?
“没有什么这不这的,我意已决,明日就去锦州,打点的事情我会安排下去,我还得去拜会抚台大人,请他上书求朝廷再派援军来。天色不早,二叔一路辛苦,这便去歇了吧。”
李氏一旦拿定主意,便是大寿也劝不了,何况大乐,无奈,祖大乐只得答应下来。李氏又与他说了几句他伯母的事,便叫来绿翠,梳洗睡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事不好,祖大寿叫人杀了
祖大寿率人归锦州后,皇太极知道一时也不会有消息传来,便叫下面再备宴,这次把所有降将都请来,以示汗王对他们的信任和恩宠,叫他们时刻沐浴在春风中,坚定归顺之意。
小凌河一战,张春部下张洪谟、胡大先等二十四员将领归降,大凌河城中又有祖大寿以下四十八名将领出降,一共归降者共七十二人。
众降将闻听汗王宴请,均是倍感兴奋,忙齐齐而至。张春也被几个戈什哈强行押着进了大帐。降将们都已剃发,换了金国官服,张春却依然穿着他那身满是血污的明朝官服,在一众旗人服饰中格外的抢眼。身上的官服虽已经简单擦抹,上面的血腥味仍有存留,所到之处,那些满蒙将校们均是皱眉不已,性子急的更是怒瞪这个不识好歹的老家伙。
祖大寿归降的事情张春已经从范文程口中知道,所以恨不得找到祖大寿,对他一阵怒骂,然视线中却未看到祖大寿,只他一干部将,不由有些奇怪。
进帐之后,众人便见皇太极和大贝勒代善坐在首席,正蓝旗主济尔哈朗坐在稍下偏左地,其次是阿济格、多尔衮、多驿、阿巴泰、塔拜、杜度、岳托、硕托、萨哈廉等一众大小贝勒。
余下席位则按一旗一蒙一汉相间排坐,各人各分官职大小,层次分明,虽有二三百人,却一点也不乱。
留给众降将的则是以佟养性领衔的汉官席,桌椅酒菜都已摆放好,就等着降将们来坐。
“臣等参见汗王,汗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刘天禄、张存仁、张洪谟为首的一干降将上前行了跪拜礼,三呼万岁之后方才站起,由侍卫引导着各自就座。
张春却是不卑不亢站在那里,并不下跪,而是轻轻一揖,算是行了礼,看得阿济格和多尔衮是火大,碍于皇太极有过吩咐,只能忍着怒火,恨恨的望着这个顽固的老儿。
一众降官被张春惊动,一个个惊愕地看着他,担心他的大不敬会遭到皇太极严惩,皇太极却不愠不怒,反而笑着起身,关切的问张春道:
“张老大人,歇息得可好?本汗忙于大凌河城受降一事,未能前去看望,还请老大人原谅。”说完,又很不满的对新任侍卫统领、原正黄旗的牛录额真鳌拜斥道:“怎么回事,怎么能让老大人还穿着这一身脏衣服呢?速速使人取来新衣,供老大人换下。”
“喳!”
鳌拜忙应了一声,便要去吩咐外面的人去取新衣,张春却伸手止住他,朝皇太极冷冷说了句:“衣服虽脏,穿着却是心安,就不劳你费心了。”
“既然老大人要穿着,那便由得老大人,待过两天回了沈阳城,本汗再着人为老大人裁制合体新衣就是。”皇太极依旧不恼张春,微笑着朝范文程吩咐道:“请张老大人入座。”
“是,汗王。”
范文程忙走了上来,做了个躬请的动作,示意张春随他到安排在众贝勒下面的一显要席位就座。
张春起先想拒绝,但想不过坐下,怕什么;便由范文程领着往那席位坐了。
待他坐下后,皇太极也回到自己的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