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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醉杖门生-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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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楚吃了一惊,扭头向侧搜视,左手已奇快地挟了三枚透骨钉,喝道:“阁下好俊的暗器手法,给我滚出来。”
    三丈外的一株大树后,闪出一个灰袍老者。
    另一株树后,踱出一个青年人。
    令狐楚脸色一变,向青年人说:“青衫客彭驹!你要管在下的事?”
    青衫容彭驹,当今年轻四大剑客之一,玉芙蓉彭容若的兄长。
    青衫客冷冷地注视着他,不言不动。
    灰袍老者神情肃穆,一字一吐地说:“路见不平,不得不管。除了管事之外,老夫有事要劳驾你。”
    “你是谁?”令狐楚沉着地问。
    青衫客向前举步接近,淡淡一笑道:“那是家父。”
    令狐楚一惊,脱口道:“彭家砦狂风剑客彭寨主,久仰久仰。”
    “好说好说。”狂风剑客木无表情地说,也向前走。
    “寨主有事吩咐,可否等在下办完事再说。”
    “尊驾要办何事?”
    “在下要先擒下这小泼妇,免得她乘机逃遁。”
    “不必了,她已受伤,放她一条生路。”
    “彭寨主……”
    “你听不懂老夫的话么?”狂风剑客沉下脸问。
    令狐楚气往上冲,本待发作,接着倒抽一口凉气,不敢造次。
    他与甘姑娘相距两丈发钉,而狂风剑客却在三丈发树枝击落他的钉,击落的机会只有万分之一,但却击落了。
    论速度,三丈与两丈之比,相差三分之一,可见树枝的速度如何骇人听闻了。狂风剑客不可能先他而发,仅凭这一点,他岂敢妄动?
    人的名,树的影,狂风剑客的名头,也令他心中栗然。再亮了这一手,他再狂傲也不敢发作。
    狂风剑客的话,重得令他受不了。
    但受不了也得受,好汉不吃眼前亏,压下心头愤火,说:“好吧,冲寨主金面,暂且撇开。”
    狂风剑客冷冷一笑道:“很好,老夫承情。”
    “寨主有何吩咐?”
    “请尊驾代为传话。”
    “这……传什么话?”
    “请转告雷堡主,老夫明日午正,在城南五里的梅亭山梅亭中等他。”
    “这……”
    “不许他带人来,只许他带雷少堡主来。老夫也是父子两人。”
    “彭寨主……”
    “逾期不至,老夫将发柬邀请天下英雄,至雷家堡与他见面。”
    “彭寨主何不亲自去找他?他父子目下住在南湖长街的兴隆楼。”令狐楚眉心紧锁地说。
    “他一天搬了三次,像见了鬼似的,不容易找到他,只有你可以知道他的落脚处,因此,不得不麻烦你跑一趟,在你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
    “你不肯么?”
    “如果在下不肯……”
    狂风剑客淡淡一笑,指指他手中的透骨钉说:“那么,你得动用那些透骨钉了。”
    “你……”
    “老夫割下你一耳,你便会替老夫传话了,是么?”
    令狐楚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愤然道:“好,在下答应传话。”
    “一切谢谢容图后报。”
    “不敢当……”
    “你还不走?”
    令狐楚本想等两个人走后,再对付甘姑娘。甘姑娘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竟不想早早脱身。
    狂风剑客催他走,他心里不住咒骂这老匹夫可恶可恼,气极恨极,却又无奈何,只好说:“在下告辞了。”
    “不送,好走。”狂风剑客冷冷地说。
    他一咬牙,向府城方向狂奔。
    狂风剑客等令狐楚去远,方向一旁的甘姑娘问:“小姑娘,为何不走?”
    甘姑娘盈盈施礼,说:“晚辈尚未向老前辈道谢……”“免了。”
    “老前辈……”
    “你手中的剑是逸电,是冷面阎罗的门人么?”
    “那是家祖的长辈。”
    “哦!令祖是……”
    “家祖千手灵官。”
    “原来是渊老的孙女。有关令祖逝世的事,老朽略有风闻,火眼狻猊确也狠毒了些,做得太过份。不过,你怎能替令祖报仇?还是暂且……”“晚辈谢谢老前辈的关心。”
    “你可以走了。”
    “老前辈,雷堡主已是九阴教的三位副教主之一。”
    “我知道。”
    “九阴教岂肯坐视?”
    “雷堡主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他会独自应约的。”
    “老前辈错了,他们对待一个后生晚辈,也会群起而攻,岂肯放过贤父子?”
    “这个……”
    “目下群雄聚会六老山庄,老前辈何不参与,共图九阴教?”
    “有些什么人?”
    “除了六老之外,还有陆白衣……”
    “不要说了。”狂风剑客眉峰紧锁地说。
    “老前辈,为何?”
    “老夫不与白道人士打交道。”
    “可是……”
    “谢谢你的好意,不要说了。”
    “这……那么,老前辈必须小心了。”
    “我会的,站在梅亭可看清山四周的来路,雷老匹夫如果多带人来,老夫掉头就走。你走吧!”
    “晚辈告辞。”
    傍晚时分,右粯独自到了府衙西首的一条小巷口,蹲在墙的暗影中。他穿得破烂,像个要饭的花子。
    不久,一个瞎于点着一根竹杖,竹杖敲点在石板路上,的的笃笃怪响,慢慢地到了小巷口。
    “怎样?”蹲在墙角的右粯低声问。
    “第三次搬迁,迁至城外南湖旁的长街,住入兴隆楼。”瞎子一面走一面说。
    “第五家后门口的门旁,有两锭银子。”
    “谢谢。”瞎子说。
    “也谢谢你。尔后联络,忠孝门老地方,老时刻。”右粯说完,扬长而去。
    起更不久,长街一带华灯初上,城外一带全不禁,水夫们成群地涌来长街寻找欢乐,茶楼酒肆座无虚席,花街柳巷的流莺衬出一片升平气象。
    兴隆楼附近,正是夜市的中心。
    兴隆楼规模甚大,不但是酒楼,也是旅舍。不仅有酒肉,也有女色。三间门面,可知排场不小,常年食客如云,生意兴拢后面共有五进,左右有厢,有院。能在兴隆楼落店的客人,决非低三下四的小人物,多少也有些来头,店钱宿费也不是贩夫走卒所能付得起的。
    这里没有大统铺,仅有一间间雅致的上房,和不受干扰的雅室独院。
    每一进的中间,不是天井而是栽了花木的大院子,中间建了墙分隔,留了一座月洞门出入。
    廊下每根廊柱,皆有一盏灯笼,彻夜不熄,衣鬓香影与弦歌之声不绝于耳,房中与花厅传出的莺声燕语,与弦竹歌谣相应和。这就是兴隆楼,一处城外的最豪华、最欢乐、最可爱的销金窟。
    对岸鹦鹉洲那些从洞庭上江来的木排商,白天做完买卖,傍晚乘船过江,在这里享受醇酒美人,或者豪赌一番,常常进门时腰缠万贯,出去连裤子都易了主。床头金尽壮士无颜还是幸运的,有些连命都贴上了。一年辛苦,到头来仍是货尽囊空,然后孤零零地打道回乡,上山伐木打点明年再来。
    雷堡主一群人迁到兴隆楼这种复杂的地方,委实令人百思莫解,不知是何居心?酒楼旅舍,人人可来,混入三五个刺客易如反掌,这不是有意开门揖盗自找麻烦么?
    雷堡主当然有他的打算,接连两夜老巢被人屠和右粯袭击,不但脸上无光,也损失了不少人,爪牙们已吓破了胆,斗志全消,他怎能不担心?这些江湖好汉都是些亡命之徒,敢斗敢拼敢作敢为,一言不合便发狠拔刀拼命,无所畏惧。但对方却不出面叫阵,想斗想拼也找不到对象。
    神出鬼没,飘忽如神龙,谁也不知道何时会丢掉老命,也不知敌人在何处,即使在身旁也无法认出。
    因此,便要时时刻刻提防而又防不胜防,再凶再狠也无可奈何,难怪他们心惊胆跳壮志全消。
    雷堡主已料定右粯与人屠赵三,不会再冒险来巢穴袭击,凡事可一不可再,有二没有三。
    但为防万一,只好一日三迁看看风色,不但可摆脱敌人的追踪,自己也可安心地带人四出搜寻敌踪。
    这就是他迁到兴隆楼的用意,大胆地匿居在旅舍,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意算盘打错了一遭。
    令狐楚的话传到了,汉中彭家寨寨主到达武昌的消息不胫而走。
    雷堡主担上了无穷心事,他立即摆脱了搜寻右粯与人屠赵三的事,自己亲谒教主商量对策。
    巢穴设在东面的一栋独院中,四周各有三丈宽的花圃,前后廊各挂了四盏灯笼,月洞门通向院子的花径旁,派有警哨把守,不许闲人乱闯,即使是店伙,也必须经过许可方能放入。
    前后门也派有人,站在屋角的影中,每人监视两面,任何人也休想接近。
    两名爪牙闲着无事,在前廓席地而坐。邻院传来一阵阵喧哗和怪笑,夹杂着歌女的歌声和琵琶声。
    右面的爪牙猛咽一口水,嘀咕着说:“见他娘的大头鬼!住在这灯红酒绿的兴隆楼,却不准出去找快活,简直是造孽嘛?”
    左面的同伴叹口气,接口道:“兄弟,少发些牢骚了,让总管听到,少不了有顿好臭骂,何苦来哉?”
    “哼!总管这时与少堡主不知在何处快活呢!”
    “他们随时可能回来。”
    “别开玩笑,不到三更他们会回来?见鬼!谁都知道今晚不会有人前来袭击,他们放心得很,只苦了咱们这些傻瓜,提心吊胆地当值。”
    “放心啦!你还怕没机会去找快活?”
    “机会不是没有,只怕咱们未能留得老命在。”
    “少废话了,你猜今晚会不会有人来骚扰?”
    “猜想大概不会,好事不过三,那几个小辈连闹两晚,必定以为咱们有备,不敢再来了。”
    “但愿如此。”
    前一半院子中突出现一个手握酒壶,东歪西倒的人,走三步退两步,一面喝酒,一面嗄着嗓子含糊地唱:“砍了一山啊!又一山,为的是那小呀小心肝。卖了一排啊!又一排,哥哥呀,替你来呀来安排。哎哟哟!来呀来安排。情妹妹啊!只要你给我三分情和意,情哥哥把金砖银瓦啊!送呀送到你家来!哈哈哈……”“乒!”锡制的酒壶跌落在砖上。
    “砰!”人也倒了,在地上哼哼哈哈发酒疯。
    在月洞门的警卫咒骂了一声,站近月洞门骂道:“他娘的!酒鬼。这些排帮的人,真他娘的算得是粉头们的孝子贤孙。大概又是个床头金尽的没出息汉子,活该!”
    醉汉好不容易挺起上身,在地上乱摸,含糊地叫:“我的金子呢?老天爷!菩萨保佑,我只乘下这十两金子,要做回乡的盘缠哪!小心肝,我不能给你,还给我!还给我……”灯光明亮,金子在右边的墙脚下,反映着灯光亮晶晶。醉汉却四面乱摸,不知金子已掉落在两丈外。
    把门的爪牙看到了金子,心中一动,自语道:“好啊!我替你捡起来,改天我替你送给你那位心肝粉头吧!”
    他像一头猫,出门沿墙向那锭金子走去。
    醉汉仍在地上摸索,仍在含糊地叫菩萨保佑。
    他冷冷一笑,俯身拾取金子向怀中揣。
    蓦地微风飒然,脖子被一条铁臂勒住了,醉汉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老兄,我人屠的金子岂是好捡的?”
    “噗”一声响,脑门挨了一击,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假扮醉汉的是右粯,将爪牙塞入墙脚下,向远处打出手式,换了爪牙的衣裤头巾佩上剑,不久出现在月洞门,大摇大摆回到哨位。
    不久,小祥直撞而入。
    右粯一把抓住了小祥,叫道:“好啊!你小子乱闯?”
    小祥被抓,叫道:“放手!放手,你……”“你不是个好东西,抓你进去好好治你。”右粯一面说,一面挟了小祥向厅门急走。
    四盏灯笼照耀,但光度有限,谁也没料到有人在灯光下硬闯。
    原先在廊下聊天发牢骚的两个爪牙,站起叫:“怎么一回事?”
    右粯向厅门奔入,说:“这小子形迹可疑,带他进去问问。”
    不远处隐身壁角监视的警卫,乐得清闲不加理睬。
    推门入厅,厅内灯光明亮,但有人,人都在内面的几间厢房内。
    两个聊天的爪牙,原是负责照料花厅的人,随后跟入帮忙。
    右粯突然将小祥放下,顺势就是一肘后攻,“噗”一声正中右后方那位爪牙的心坎要害,同时旋身一掌反劈,“噗”一声劈在左后方那位爪牙的耳门上。
    小祥也回头扑出,接住了正向下倒的一名爪牙。
    右粯也捞到一个,向内间一指。
    先解决内部的人,外面的人不足虑了。
    里面的人都没睡,早着呢。
    他们先不急于惊动正房的人,正房内可能是雷堡主父子,必须先清除羽翼,再与雷堡主一拼。
    他们并不知道,雷堡主父子根本不在。
    爪牙们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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