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情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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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及这个名字,他神情一僵,别开脸去。
“还想逃避是吧?我就是来告诉你,不用逃了,你正式‘脱离苦海’了,恭喜你啊!现在你就是不逃,她都会远远地躲开你,你满意了吗?”尖锐的语调字字带刺,毫不留情地戳入雷子翔隐隐作痛的心。
他面色灰白,力持镇定:“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是吧?好,我就说得再明白一点,她说自己是残花败柳、她自惭形秽,再也配不上你,你总算解脱了,够清楚了吗?”噢,过于人戏,吼得太大声,喉咙真痛。
他浑身一震,瞪大眼回望石昊宸:“你说什么?给我解释清楚,什么叫‘残花败柳’?什么又叫‘自惭形秽’?”
“说就说,我还怕你呀!要不是你不遗余力地躲她、逃她,伤透了她的自尊心,她又怎会为了不成为你的困扰,如你所愿地选择了一个爱她的男人,只为了让你安心!现在她有了身孕了,那个该千刀万剐的男人却离弃了她,只因他无法忍受深爱的女人在他身边,却始终无法忘情于你,更无法忍受她人在他怀抱,心里头想的却是你,这样你明白了呢?是你误了筱翊的一生,是你毁了她原本可以很美好的人生,她所有的悲剧,全是你一手造的孽,你满意了吗?你甘心了吗?”这样……戏剧味道会不会太浓了点?连他都觉得这段台词好文艺腔!
雷子翔跌坐床沿,面容死白:“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那一字一句,寸寸撕裂了他的身心,心已痛不堪言。此刻他恨不能以死谢罪,昊宸说得没错,他是愧负筱翊太多,这一生怕再难还清了。
“发生了这种事,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石昊宸尖锐地嘲讽道,“那就得问问你是如何像避瘟神般地躲着她,纵然她有心找你,她找得到人吗?她的尊严已让你伤得荡然无存了,她何苦自取其辱?再说,就算她告诉你又能如何?你敢娶她吗?从前的她玉洁冰清、完美无瑕,你都不要她了,何况是如今——”
雷子翔震撼似的抬起头,死抓住他追问:“她人呢?”
“谁晓得,肯定是如你所愿地逃到天涯海角去了——”话还没说完,雷子翔已飞快夺门而出!
哈,成功了!
石昊宸看着远去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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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子翔发狂似的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就是没有半点君筱翊的消息。去家里找她,她不在,到医院去,得到的结果是从未休过假的她请了长假,去向不知。
君儿……你究竟在哪里?他痛苦得无语问苍天。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挥断情丝,从来就不是在助她跳脱苦海,而是将她推入另一个更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而他,也在同时陪着她万劫不复,他不该天真地以为时间就能改变什么,他不能,又怎能期望她能?十六年呀!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六年?而她这十六年却全然为他而活……
君儿……我对不起你,
他无声地呐喊着,当看见一望无涯的天空,脑海一线灵光闪过,海天一色,相接相连,密不可分……
一段话飞掠脑际,她——会在那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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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红霞染满天际,海风不断吹拂,一波波银白浪花席卷而来。雷子翔满心悬念着挚爱,放眼望去,却寻不着那娇柔的身形,心头涌上浓浓的失望,正欲转身离去时,突然间想起了五年前筱翊埋在某处的贝壳,不晓得如今它还在不在。
禁不住满怀的好奇,他找到了当初筱翊埋贝壳的地方,出乎意料地,它竟仍埋在原处,他小心地勾出那一小片纸笺,当字迹清晰地浮上眼前,他心湖一阵狂涛骇浪!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今生今世,君筱翊惟愿与雷子翔生死不离,生求白首,死求同葬,幽幽此心,天地同证!
君儿……他激动得难以自持,今生能得情痴若她,他雷子翔夫复何求?
离开海滩,他直接前往关宁,但是一路上也没见着他所盼的人儿,昔日观星的盛况已不复在,筱翊当年写的那片纸笺更是早随风而逝,所以她究竟写了什么他也无从得知。
只剩最后一个可能了。他叹息着离去,驱车前往小湾,其实他已不抱希望,在她已情冷心寒的此刻,怎可能会流连于他们的定情之处,那只会触景伤情,徒添悲楚罢了,如他就是。
脑海一遍遍回荡着他们相依相偎,共迎朝阳,同观落日情景,他们曾携手踩在这片土地上,景物依旧,曾几何时,成双的俪影单飞,陪伴他踏上这片旧有土地的,只剩孤影。
满怀心伤中,他的目光让一道纤细的身影吸住,再也移不开,不知不觉中,他已悄然来到沙滩上席地而坐的女孩身后,太过专注于沉思的她,并未发觉身旁多了个人,手指只是一遍遍无意识地在沙滩上画着,海浪冲来,打上她微湿的裙摆,带走了自指尖流泻的无数柔情,却带不走深刻烙印在心底的名字。
雷子翔低首望去,但见她的食指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写着同一个名字——雷子翔!海浪冲去,她又周而复始。
他闭了闭眼,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覆在她纤细的肩头,君筱翊这才惊诧地回过身来。
“你——”
“我来了,因为你在盼我。”
她别开脸:“我没有。”
“别在我面前演戏。”在得知了一切之后,他再也不容许对她隐抑一切。
“真正演戏的人是谁?既然一开始避我如蛇蝎,今日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寻我?因为那份愧疚与不安吗?不必,没有你,我仍然可以过得很好。”她激动地喊着,起身退离他三大步,她就是受不了他拿她当责任看待,他没有欠她什么,如果她的感情真的是他的负累,他大可逃开,什么也不需要做。
“你言不由衷。”他能明了她的逃避,但不会容许!今天不管她变成怎样,那都无损他爱她的那份心,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会如同这十六年一般地守候在她身边,为她扛起一切。
“向你学的!”
“君儿!”他愁苦地低唤。
一声君儿,勾起她熟悉又遥远的情怀,勾起她泪雾漾漾的酸楚……多久了?他多久不曾这般唤她了?她以为,这一声亲昵的呼唤,今生只能在梦中追寻,也只有在梦中方能回味。
“和我回去,好吗?”他走近一步,轻声说道。
这就是他的目的,是吗?他仍是觉得亏欠了她?来这里,也只是因为那一份愧疚?
“我回去,然后再让你离开,是吗?”她悲哀地回望他。
“不,我不会离开,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他神情坚定,“相信我,君儿。”
她别开眼,努力不让自己沉醉在他温柔的眸光中:“别说你办不到的承诺。”
“是真的,嫁给我,君儿,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君筱翊闻言大为震惊:“你说什么?”她以为是海浪太大,产生幻听了。
“我说,嫁给我。”
他疯了?惊骇过后,有的不是喜悦,而是说不出口的哀戚。这算什么?自觉亏欠之后的弥补吗?为了让她回去,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呵,连终身都可以赔上。
“你的情操真是伟大呵,好个牺牲小我的高尚品德,敢情你是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吗?”她自嘲般地苦笑。
“别这么想,君儿!”清亮的眼眸覆上缕缕痛楚,“是我的错,让我补偿你,好吗?我——”
“够了,别再说了!”是了,就是“补偿”,她痛恨这个字眼,“我跟你回去就是了,我会好好地过日子,这样可以打消你这个滑稽的荒谬念头了吗?”
“君——”
“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不想听,除了送我回去,你什么都不需要说。”
雷子翔深深看了她一眼,所有未诉诸的深情,全化为悠长的叹息,他无声点了下头。
第十章:
回去一个多星期了,君筱翊对雷子翔避不见面,无论他如何解释,她就是听不下去,看在那位幕后主谋的眼里可急坏了,气这对小爱侣太过磨人,另一方面也惟恐事情生变,拖得愈久东窗事发的危险性就愈大,最后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下撒手锏了。
这一天,连绵的大雨持续了一整天,到了夜晚雨势仍无稍收的倾向,于是入了夜就更冷了,君筱翊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没一会儿,突然接到石昊宸的电话。
“小君吗?子翔有没有在你那里?”
他怎么老是向她讨人?一句话问得她莫名其妙:“我没看到他,怎么了吗?”
“那就奇了,我到他房里也没看到他的人,这种糟得连鬼都唾弃的天气,他没去你那里还能上哪儿去?”
“你知不知道你很好笑?他又不是三岁孩童,用得着担心吗?”
“他要是三岁孩童我反倒还安心咧,问题就出在以他目前的状况——”他突然煞住了口,给了她好似说溜了什么,正万般懊恼的感觉。
她心知不对劲:“怎么回事?昊宸,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他目前能有什么‘状况’?”
“他——没告诉你?”他问得很小心翼翼。
“告诉我什么?昊宸,我受不了你有事瞒我,尤其是子翔的事!”
“他没说?那算了,可能是不想你为他伤心……”
“石昊宸!限你十分钟内把事情老老实实告诉我,否则我就自己去问子翔。”
“你……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他适时表现得万般勉为其难,“他是不是要你嫁给他?”君筱翊沉默着不答话,他接着又说,“你难道不曾想过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不等她反应,他便措手不及地砸下一颗足以将她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因为他得了脑癌,来日不多了,在这有限的生命中,他才惊觉到自己蹉跎了多少岁月,以致强烈地想和这辈子惟一深爱的女人共度这最后的日子!”
有如晴天霹雳的讯息在她脑海惊爆,炸得她头晕目眩,面色死白,几乎拿不稳手中的话筒:“你……说的都是真的?”吐出的话语,轻得几乎听不见,那种剧疼,让她甚至忘了该如何哭泣。
“是真的,他一再交代我,不可以向你透露半个字,他说你已经为他流了够多的泪,不想看你为他哭泣,有生之年,他只想给你快乐。除此之外,他明白如果你知晓真相,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但是他不要这样,他要你心甘情愿,为嫁他而嫁他,除了爱他;没有任何外在因素。”
“我懂了……”从头到尾,她没有留下半滴泪,世间最深的痛,连倾出悲苦的泪也流不出来,“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小君,我也和子翔一样,如果不是真心想嫁他,不要因此而勉强自己,毕竟这关系到你的一生。”石昊宸加了个但书,怕日后换来一个“骗婚”的罪名。
“如果不是真心爱他,我会在这种情况下仍愿嫁他吗?不管他还能活多久,能当一天他的妻子是一天,我绝不后悔。”
大家都听到了哦,是她自己要嫁,不是他叫她嫁的哦!石昊宸很贼地想着:“好吧,那我猜,他可能会去找你,现在的他只想争取多一分和你相处的时光。”
她心口一恸:“我知道了。”
OK!功成身退。石昊宸搓着双手,走出距离筱翊家门不远处的电话亭,瞥了眼雨中那个活该自作孽的男子,一点也不表同情。呼,冷死人了,还是回他可爱的窝找周公老兄套交情比较妥当,免得伤风感冒,他可不是那个雷白痴。
挂了电话后的筱翊起身拉开窗帘,意外地发现雨中那道熟悉的身影,怔了一秒,火速地冲下楼去,连伞也没来得及拿。
楼下的雷子翔正万般犹豫,迟疑着该如何对她说才不会吃她的闭门羹,踟蹰了足足半个小时就是拿不定主意,一个星期以来,他已经碰了无数次的钉子了。
正当他下定决心想取出钥匙时,大门突然早他一步打开,一道窈窕的身影扑进他怀中,他为之愕然。
回过神来后,他第一个反应是万分心疼地拥住她,以身子挡去风雨:“君儿,你浑身都湿透了。”
“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水深火热我也甘之如饴!”
“傻君儿!”他动容地逸出充满浓情的话语。
“也许吧,我只想为你傻。”
“那么……你还愿意……将一生交给我吗?”他问得极小心。
“我愿意,不管你说什么,我全都愿意!”
雷子翔不再多说,满怀痛怜地吻住了她,也只有她,才能如此惹疼他的心。
她不再犹豫,狂切地回应着地,狂风暴雨,亦不足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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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不是一个很盛大的婚礼,却温馨得足以令她一生铭心难忘,尤其,身旁的人是他——她爱了十六年的男人。
她坚持不让他为她添购什么,只戴上一条项链、手链,以及他今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对耳环。
当时,他好讶异:“我以为你早丢了。”
她摇摇头:“取下它便已痛彻心扉,又怎舍得丢?”这看似平凡简单的东西,在她来说却是千金难换的无价之宝,因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