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贼-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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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是有一封。”
“谁递的，是有关鞑子的战事吗？”严世蕃忙追问道。
罗龙文摇摇头，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道：“是关于一伙流寇，夺下了大同府山阴、应州二县，大同左卫指挥佥事费凌在清剿流寇过程中，身亡。”
“流寇？”桌上没有见过这折子的众人听后都满脸的惊讶，包括严世蕃也是一样。
欧阳必进皱着眉头，哼道：“这个林瑞生真是越来越完蛋，竟然能让一伙流寇夺了县城，这折子要是送上去，高拱徐阶等人，又要借此机会参我等一本了。”
“也不见得是坏事。”严世蕃摆摆手，打断欧阳必进的话，低头沉思半响，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有意思，一伙流寇……”
严世蕃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小声的嘀咕着，眼中闪烁着阵阵精光。
天空依然苍茫一片，这下了近两天的大雪没有一丝要停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了。
从中午开始，马狗子就没在派过弟兄来汇报情况，杨休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就连一旁的元彪也是阴沉着脸色，只顾着赶路不发一语。
自己已经接连派了二十多名弟兄到前面寻找马狗子了，可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而且在大雪中走了两天，连一个村庄都没有遇到，弟兄们实在是又饿又累，身上带的干粮早就吃光。更加要命的是，就算人能受得了，可是没有草料的马儿们，却是要罢工了。
这样恶劣的天气，如果马儿都罢了工，那自己等人就只好在这等死了。
迎面而来的寒风，突然间更加凶猛，一捧霜雪顺着衣领灌进杨休衣服内，冻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也就在这时，杨休耳旁听到细微的“嗝哒哒”声，像是绷紧了的弹簧一般。
“不好！”
“大家快躲到马下！”
“嗖～”
“嗖嗖～～”
杨休话音刚落，刚从马上翻落下来，就见漫天的箭雨从两侧的树林内飞出。那密密麻麻的寒芒，仿佛天空中到处纷飞的霜雪一般密集。
“噗噗噗～～～”
“啊～”
“喝啊“
接连的闷响声，没来得及下马的流寇们纷纷中箭，翻滚着落下马。
“杀啊～“
两拨箭雨过后，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树林两侧响起，大队的官兵从里面扑杀而出。这些官兵浑身上下都沾满了厚厚的积雪，有的连刀背上都冻上了冰块，但他们依然如洪流般，朝着流寇们杀来。
“中计了！”
杨休跌倒在厚厚的雪地里，看着密密麻麻冲杀而出的官兵，他的心、比被风雪吹打了两天的脸还要凉。
从这些官兵们身上的积雪可以看出，他们已经在这里埋伏了好久。杨休没有想到，这些官兵既然有如此强的忍耐力，可以在天寒地冻的雪地中，设下埋伏。
“呀！～”
一声震耳的大喝，元彪举着斩马刀，独自一人迎着官兵冲杀而去，从杨休的角度看去，他那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朦胧的太阳，仿佛比天还要高大。
“狗日的官兵，弟兄们、杀～”
大部分流寇也都从官兵的突袭中反应过来，从马背上抽出那凉的刺骨的兵器，跟着元彪的步伐冲杀而去。
杨休颤抖着站起身，他被流寇们的精神感染到了。
一时间、杨休觉得自己很可笑。当初、是自己认为这些流寇是绵羊，是只知道逃避的农民。是自己带着他们，去学会如何当一匹狼，去厮杀。
而现在呢，自己竟然退缩了？难道就因为这两天两夜在大雪中受的苦？难道就因为两天两夜没有睡觉？难道就因为被官兵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
自己是怎么了，连这点苦难都让自己变的退缩，那自己有什么脸再去做晋北流寇的首领？
杨休那被冻得苍白的面孔开始变的扭曲，紧紧攥起那把从朔州就一直带在身边的钢刀。这把刀，跟着他打了一场又一场的胜仗，这一次、依然会是如此。
“弟兄们！杀阿！”
杨休大吼着，狰狞的朝官兵冲去，那疯狂挥舞着的钢刀，将周围的霜雪扫得无法坠落。
树林边上，一名将领看着凶恶的犹如野狼般的流寇，奋不顾身的往前冲，心下一片凝重。这是马贼？是流寇？怎么比鞑子还要凶恶？我官兵人数要比他们多上一倍，他们竟然没有转身逃跑，而是义无反顾的冲杀，实在是不可思议。
“杀！”
杨休和一名官兵迎面相撞，狰狞着抡着钢刀朝官兵的头上砍去。
那名小官兵或许是被杨休的狰狞面孔吓住了，一时间竟然有些退缩，眼神向两旁闪烁着。
“死！”
“咔！～”
钢刀以雷霆万钧之势劈下，情知逃不掉的小官兵抬起长矛去抵挡，可木质的长矛哪能抵挡得住杨休这一刀？
在长矛的断裂声中，钢刀依然没有停顿，深深的砍进官兵的肩膀中，钢刀直接被埋没在官兵体内，差点直接将那官兵的臂膀给劈开。
“啊～”
官兵发出凄惨的嚎叫声，杨休抬脚踹在他肚子上，顺势双手用力，将砍刀从他体内拔出。
“呼～呼～”
杨休不住的喘着粗气，迎风而战、那狂烈的大风，根本让人喘不上气，再加上两天没有好好休息，没有吃饱饭，体力真的支撑不上。
就这么一会功夫，杨休回头望去，见不光是他这样，所有的流寇都落入了下风，被官兵猛烈的打压着。
“哈！”
耳畔遽然响起的大喝让杨休不得不集中精力，就见两把长矛一左一右朝他刺来，杨休转身朝后躲去。可刚刚躲开两把长矛，一柄大刀带着猛烈的罡风又对他直劈而下。
杨休来不及多想，反手抡起钢刀与对方劈砍而去。
“当儿～”
金铁交鸣声中，杨休连退了三步，就感觉虎口一热，低头观瞧发现被冻僵的虎口裂开好大的口子，鲜血正在不住的往外涌。
被冻僵的双手，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只有一阵木木的紧绷感。杨休不敢多看，因为一旁的长矛已经再次向他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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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遭遇战（四）
杨休转身朝一旁躲去，想要劈开长矛，可脚下却觉得被绊了一下，直接仰面朝后倒去。危机中扫了一眼才发现，原来两名官兵的长矛是一个上、一个下的朝自己刺来，自己只顾得躲上面的长矛，却被下面的长矛所绊倒。
“噗噗噗～”
杨休倒地后哪敢多想，直接就朝后面不住的翻滚着，在他之前的地面上，一把钢刀、两把长矛，在积雪中刺出十多个窟窿，看得杨休一阵心惊。
雪渐渐的小了，天空也晴朗了起来，杨休蹲起身，提着钢刀谨慎的看着三名官兵。
“杀～”
三名官兵同时冲来，两名依然是一上一下刺向杨休，剩下那名刀盾手举着刀猛扑上来。杨休紧盯着三人，离得近了一扬手，挥出漫天积雪，三名官兵纷纷抬手遮挡。
趁着三人视线受阻，杨休跳着扑向那名刀盾手，一刀捅进他肚子当中。
“呃…”
刀盾手捂着肚子，不甘的跌倒在地。
解决掉刀盾手，杨休丝毫不停留，直奔左面的长矛兵。这时那长矛兵已经睁开眼来，见到杨休直扑他而来，吓的抬矛刺向杨休。
“啊～去死！”
疯狂的杨休没有去躲避那刺来的长矛，任由冰冷的矛尖刺入腹中，高举的钢刀斜劈而下，竟硬生生将那名长矛兵的头颅砍成两半。
“呲～”
鲜血像是泉水一般，溅的到处都是，最后剩下的那名长矛兵都看傻了眼，惊恐的看着腹部还扎着长矛的杨休，像是在看魔鬼一般。
“哈！”
杨休忍着腹部的巨大疼痛，再次举刀朝那唯一的长矛兵砍去，那长矛兵都傻眼了，竟然连躲都不知道躲，就那么傻傻的站在那看着。
“嗖～”
“乒～”
一直羽箭横空射来，正中杨休的砍刀之上，救下了即将被砍中的长矛兵。长矛兵反应过来后，竟然转身就跑。
眼看着就能杀死这官兵，竟然就这么被破坏，杨休心下大怒，顺着羽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就见树林旁，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正站在那里，在他手中握着一把雕花精致的硬弓。
此时这将军正要回手取第二支羽箭，杨休眼中凶光闪动，竟是一把拽出扎在腹部的长矛，狠狠的朝那将军飞去。
长矛带着破空声，划过一道森冷的弧线，直飞向那名将军。
长矛飞至，那将军竟是依然不具，从容的抽出腰间佩剑虎吼一声迎了上去。
“当儿～”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将军的长剑直接拍在长矛的矛尖上，将长矛拍到了雪地中，用挑衅的目光看向杨休。
杨休满脸的狰狞，正要与这将军大战一场，就见元彪护着白月如几女朝这边跑来，大喊道：“止元，弟兄们顶不住了，快撤吧！”
被元彪这么一叫，杨休转身看去，就见整个官道上，官兵已经占据了完全的上风，流寇死伤殆尽，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该死！”杨休死死的咬着牙齿，此时此刻，他的心在滴血，自己好不容易才让晋北流寇强大起来，让他们变成一群真正的狼，可是……就这样被官兵摧毁了，这怎能让杨休不恼火。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自己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什么发展势力？
树林边缘的将军正要再取羽箭射向杨休，可当他见到元彪身旁的白月如后，却愣住了，羽箭拿在手里，久久没有射出。
杨休见战事以不可逆转，只有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流寇们纷纷上马，簇拥着杨休等人朝北逃窜而去。
“白月如？”
愣了半响，那将军才惊讶的开了口，见流寇欲逃，焦急的大喊道：“都给我上马，给我追！”
这威风凛凛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大同府新任游击将军张衡！
从大同府要到了粮草，张衡就快马加鞭的朝山阴县赶来了，路上正好遇到马狗子派出查探地形的流寇，因此设下埋伏，先是击溃了马狗子一众，现在又将杨休等人击溃。
张衡以前是江怀的副手，在大同府时就见过白月如，和江怀、罗曼城一样，他也被白月如的美貌所吸引。可他毕竟只是个副手，有江怀在，他哪敢将内心的想法表露出来？
江怀死后，他特意到白家去找过白月如，不过却失望的发现，白月如也消失不见了。没想到，此时竟然会在流寇的队伍中发现她。这对张衡来说，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阿。
“哈哈哈、剿灭流寇是一大功，剿灭流寇又能得到白月如，这简直比大功还要好上百倍、千倍阿！”
张衡内心一片狂喜，率着一众骑兵紧追流寇而去。
“驾、驾驾！～”
杨休带着仅剩的一百来骑流寇飞奔在雪地中，不时有力竭的马匹嘶鸣着倒地，将马背上受伤的流寇甩出。
杨休满脸焦急的回头向后看去，就见远方那一条黑线依然紧紧的跟随着，怎么甩也甩不掉。
“止元，再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阿，马匹都已经受不了了！”
元彪紧紧的跟在杨休身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胯下的战马已经开始颤抖，眼看着就支撑不住了。
此时天气已经放晴，杨休遥指远处的山峰，问道：“元大哥，那是什么山？”
“牛心山！”元彪想也不想的回道，接着继续开口说：“牛心山是大同附近最高的山峰了，哎？对了，要不我们逃上牛心山吧。”
杨休点点头，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用了，只有先逃上牛心山在想办法。
“弟兄们，跟我逃进牛心山，上山后大家十人为一组分散逃离，这样官兵就不会跟着雪地上的脚印抓到我们了！”
众流寇看着远处那高大的山峰，眼中充满了炙热，那里、仿佛成为了他们可以活命的天堂。逃进牛心山，就可以摆脱身后的官兵，一个个都卯足了劲疯狂的驾马奔去。
等到了山脚下，流寇们自觉分出十几组人马，四散逃开，只留下遍地纷乱的马蹄印。
第六十一章 三条定论
“吁～”
“将军，流寇逃入牛心山，雪地上马蹄印混乱，看不出到底朝哪个方向逃去。”
张衡下马大步来到山脚下，看着雪地上到处都是马蹄印，皱着眉头道：“这帮流寇还真是狡猾，竟然为了不让我等跟随马蹄印追杀，而分散开来逃窜。”
“将军，那我们还追不追？”一旁军中小校问道。
张衡望着白茫茫一片的牛心山，一挥马鞭道：“全军在牛心山脚下扎营，随后分成四组人马，给老子搜山！”
“是！”
小校领命，将军命传达下去，不一会整个军队忙碌了起来，千余骑兵纷纷下马，搭建临时军营。
“派人前去传令左右千户，让他们尽快到牛心山脚下与我军汇合。”
从大同府出来后，为了不让流寇逃窜掉，张衡特将3000骑分为三份，左右千户分别前往东西两方向寻找流寇，而自己则从官道出发，直奔山阴。
现在流寇既然已经寻到，就可以将另外两千骑人马调回来，牛心山这么大，流寇又是分散开逃窜，想要找到可不是容易的事。
其实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张衡本可以回大同复命，流寇大队人马以被他击溃，剩下一些残兵败将再追也没什么意义，以往追剿马贼、山贼也都是如此。
不过现在的张衡，心里面装的都是白月如，只想着将白月如从流寇中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