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术士-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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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喂!”李志超赶紧起身面露惊讶道:“这不是人在京大深造的才子,万通物流苏总家的大公子嘛,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幸会幸会……等会儿我仔细瞅瞅,瞧这西装革履的,我还以为山刚哥请了哪位大明星来茶馆喝茶呢,给咱签个名吧?”
苏淳风笑骂道:“滚蛋!”
“回来了也不给我打电话,你真够意思!”李志超责怪道。
“我今天早上才回来好不好?”
赵山刚笑问道:“志超,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责怪淳风从京城回来后先去找了我,没先去找你,是不?”
“得,我的不是,罚一杯!”李志超哈哈一笑,挥手招呼道:“老板,给咱们上茶,老规矩……碧螺春!”
外面楼下传来淡淡的回应:“等着!”
上午十点多钟。
经营状况不怎么样的茶馆里冷冷清清。
也就只有这间雅室里的客人——是金茗茶馆的常客。
许是因为茶馆经营状况不好没什么高收入的缘故吧,那位从省城大学退休赋闲在家,拿茶馆当作日常消遣的老教授冯平尧,和老伴儿一起,既当老板,又当伙计,却是舍不得雇佣一两个沏茶倒水的服务人员。
不一会儿,穿着深色练功服,身材清瘦也不高大的冯老教授拿着茶叶走了进来。
深褐色木制八仙桌上,有现成的白色釉质的陶瓷茶具,窗户边上有烧水用的电磁炉,一桶矿泉水,很普通的一应物事,倒是没什么特殊。
冯老教授烧水,泡茶……
流程依旧很普通,没什么特点。
只是满头银丝的冯老教授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无法言表的气质,却会让人没来由地静下心来,看着他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做完这些事情,闻着袅袅蒸腾渐渐弥漫室内的淡雅茶香,然后心生出一种身处与青山绿水间一处幽静湖畔的凉亭中,有那么一位出尘隐世的世外高人,为他们泡了一壶茶的感觉。
一壶茶泡好之后,冯老教授面无表情语气清淡地说道:“可沏三泡,然后换茶叶,到时候叫我就行了。”
“哎,冯老您忙。”赵山刚恭恭敬敬地起身说道。
冯老教授也不客气,似乎受赵山刚这般恭敬之态很是理所当然,竟是微微点头转身就往外走,只不过转过身时,目光有意无意间扫了眼苏淳风,看似浑浊的一双眼睛里就闪烁出一抹精芒,停步微笑道:“你就是咱们平阳市考入京大的苏淳风?”
“您老,认得我?”苏淳风诧异着,一边站起身来,略带恭敬之色。
来之前的路上,他就听赵山刚刻意讲述了一下这位茶馆老板以前是省城大学的教授,而对于这种有学问的老人,赵山刚是极为尊敬的。同样,苏淳风也很敬重这位刚才进入茶馆时没去留心观察的老人,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曾经是教授,也不是因为对方年龄大了的缘故,而是这位老人的气质,确切地说是气场,让心境修为极高的术士苏淳风很清楚,这是一位在国学方面有着极深造诣的老人,大儒之人,而且生活中也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从而可以因感悟天地人至理,心存浩然正气,迸发与外。
“你的朋友大嗓门,刚才我在楼下就听到他道出了你的身份。”冯平尧淡淡地说道:“能去京大求学,是一件幸事,你也算是咱们平阳的骄傲了,需知学以致用,学以为善……以你的身份,和赵总这样的朋友还是少接触为好,另外,既然你有天赋又有才华,将来无论做学问、为官,或者经商,凭着在京大所学,大可以一展抱负,至于旁门左道的东西,没必要修习,也没好处。”
苏淳风心中一凛,躬身道:“谢过老先生教诲。”
冯平尧迈步走了出去,就好像,他没有说过什么似的。
“这老头儿真是古怪,哪儿有当老板和伙计的样子嘛!”李志超面露不忿地嘟哝道:“难怪他这店里面经常冷冷清清得没个客人,有客人也得被他这态度给赶跑了,得亏了山刚哥有气量,不和这老头儿一般见识……若不是山刚哥你愿意来这里喝茶,咱们平阳市也独此一家茶馆,我才不会来这儿呢。”
赵山刚倒是对冯平尧刚才的话不以为意,他笑了笑说道:“有本事的人才有资格去说教人,老教授是当先生的,这辈子大概教育人习惯了。”
苏淳风点点头,道:“山刚,这位老先生对你有成见,你为什么还喜欢来这里?”
“沾点儿文气!”赵山刚很俗地说道。
苏淳风就忍不住笑了笑,但心里却清楚,赵山刚这句随口而言的玩笑话,或许他自己都没当回事,更不清楚,其实还真给说对了——经常喝冯平尧这位博学大儒老先生认认真真泡的茶,绝对能沾到所谓的“文化气息”。而且,苏淳风更清楚刚才冯平尧劝他,旁门左道的东西没必要修习,也没好处,其实意思并非告诫他不要跟着赵山刚这种人学那些黑…社会的本领和处世之道,而是……冯平尧知道他,学习了术法!
术有术法。
道有道门。
文有文理,有文气。
格物致知的至理!
文以载道的浩然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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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章 能知天命就非凡
冯平尧从来不会给赵山刚好脸色看,甚至于当着苏淳风的面说赵山刚这样的人不宜结交,因为他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这种在太平盛世里只会成为社会毒瘤的草莽枭雄,但毕竟开门做生意,所以倒也不会将赵山刚拒之门外。
事实上,赵山刚还是他这家经营清淡的茶馆里屈指可数的常客之一,并且间接地为金茗茶馆招来了一些拿钱不当钱花费相当豪爽的茶客。
比如李志超,
又比如谭军几个,甚或是他们麾下那群根本不懂品茶,更不懂风雅的混混们。
赵山刚凭借其天生枭雄之资,聪颖好学,又有着寻常人少有的对一些不可见不可闻却真实存在物事的超常敏锐感知,他无法表达出来在这间茶馆里喝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但他知道在金茗茶馆喝冯平尧泡的茶,好,觉得冯平尧这样学富五车的老教授值得尊重,所以他常来,并且始终保持对冯平尧绝对的尊敬。
心境修为极高的苏淳风,自然能敏锐地察觉到冯平尧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超然气质,也清楚那会带给人何等美妙又有着极大压力的感觉,是什么。所以国庆剩下的几天假期里,他每天早晚都会两次开车到金茗茶馆喝茶。不会约上谁,也不久留,而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二楼的一间雅间里,用去半个小时的时间,静下心来慢慢悠悠地喝完冯平尧亲自泡上的那么一壶茶——反正金茗茶馆的生意极为冷清到几乎无人光顾,所以他独占一屋,倒也不会影响到茶馆的生意。
当然,占雅间收费要高一些。
不过对苏淳风这样假假也算个富二代的人来说,一壶毛尖茶加上占用雅间多出的小费,一天两次也不过才二百多块钱,委实算不得什么。
只可惜,自那日之后,冯平尧没有再和他多说过什么话。
每每在冯平尧进入雅间泡茶的时候,苏淳风会主动没话找话地请教冯老教授几个寻常小问题,但冯平尧总是不咸不淡地简单敷衍两句,或者干脆不予理会,让苏淳风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不耐烦,所以苏淳风也不好继续腆着脸去问什么。其实他也没什么好问的,只是想和这位博学已近大儒的老人,多聊聊天,用赵山刚的话说,那就是多沾点儿文气——能在平阳这种小地方,遇到冯平尧这样的非凡人物……
实在是,幸运。
午后。
两点多钟,许是国庆长假期间,人们可以在秋意凉爽的日子里美…美地睡上一个午觉,而无需去急于上班的缘故,市里的大街上车辆行人稀少。
苏淳风驾车早早来到清静的金茗茶馆。
依旧是二楼,依旧是那间雅室,要上一壶毛尖茶,慢悠悠地品着,隔窗望着茶馆后面的北苑公园中,明媚的阳光下,秋日里不屈地展露着生机的棵棵垂柳,还有那碧波荡漾的湖面,偶有锦鳞在水面上泛起一团水花,荡起圈圈涟漪散出很远很远……
茶尤热。
离开没多大会儿的冯平尧复又走了进来。
他像许多赋闲居家的老翁般,手里端着一个磨得油光发亮的小紫砂壶,轻轻嘬了一口茶水,坐到了苏淳风的对面。
苏淳风神色间没有丝毫诧异,微笑道:“明儿,我就要回学校了。”
就像是,在和老朋友,或者家里的长辈,闲叙些临别时的话语,那么得平淡,平淡到自然而然。
冯平尧温和道:“难怪今天下午来得早,这几天,你每天早晚会来两次。”
“喜欢您这儿的茶,还有您这儿的环境。”
“你心里有烦恼,还是有什么无法解开的困惑?”冯平尧自嘲般笑了笑,道:“我只是退休赋闲在家的老封建老顽固,恐怕是帮不到你什么……年轻人,你要是想让我给你解惑,或者对你说一些宽慰开导的话,恐怕要失望了。”
苏淳风摇了摇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清香淡雅的茶水。
冯平尧眯眼嘬着壶嘴儿,慢悠悠地说道:“年纪轻轻,偏生一副沧桑老态。按理说你家境良好,相貌俊朗,又是考入京大的优秀才子,各方面条件都好得让寻常人羡慕,正应该是朝气蓬勃的阳光大男孩,怎么总是透着股子令人感觉你很孤独的凄凉呢?所以啊,修习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不好。”
“不孤独,不凄凉,只是单纯地喜欢独坐在这幽雅的环境里,喝茶而已。”苏淳风否认道。
冯平尧眯眼盯着苏淳风:“你非凡人。”
“那得看怎么说。”苏淳风不置可否,轻松随意地说道:“修行您口中所说的旁门左道之术,身负神秘精妙术法,可行非常事,确实异于常人,但总归达不到返璞归真的天人境,所以不过一介凡夫俗子罢了。其实在我看来,像您这样以读书做学问,就能读出个天地至理,做出个浩然正气身,那才是非凡之人啊。”
“我这样的,人人都能做到,只是做于不做罢了。”冯平尧倒是没有谦虚,幽幽言道:“俗话说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能知天命就非凡,况且做任何学问,做到极致就会有返璞归真之天象,人到七十古来稀,在我看来说的只是能常知天命二十年的人,不多,因为很少有人去持之以恒地这么做。”
“奇门或许,亦如此?”
冯平尧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我收回那天劝诫你的话。”
苏淳风诧异:“为什么?”
“旁门左道亦是道,春秋百家时,何来旁门左道之说?都是学问啊!”冯平尧感慨道:“归根究底还是看人的品行,你不错,至少不会因身负奇门术法而张扬跋扈,更不会去祸乱社会,惊扰民众生活……”
苏淳风道:“既然这样,您老干脆把对赵山刚的偏见也收回吧。”
“不。”
“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但走的路,终究不好。”冯平尧笑了笑,道:“在我看来,你,还有那个叫做李志超的小友,以及赵山刚,都是平阳市年轻一代中屈指可数堪称出类拔萃的人物。可盗亦有道这种话,不能当作我对人心评价的标杆,赵山刚确实有太多太多的优点,我甚至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本性善良的人,但他走错了路。”
苏淳风没有说话,微笑着喝茶。
他向来不喜欢在某件事情上与人做无用的口舌之争,况且是和这样一位快要成精,哦不,应该是一位追求儒圣境界的老人,更别想能赢得口辩。
你说你的对,他说他的对。
其实谁都对,谁也错。
这种事,本来就不会争执出什么所以然的结果。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淳风喝下最后一口已凉的茶,很突兀地开口道:“冯老,如您刚才所说,赵山刚走错了路,可有时候,人生于世间,为了活着,为了更好地活着,从而走上了某一条路,或许还会矫情地解释说因为迫不得已,情非得已,但事实上内心里又很清楚,这只是在自己能力范畴之内的自私行为,是对,还是错呢?”
冯平尧认真地想了想,道:“只要不狭隘,不偏激,不为祸,就不算错,自私是人类的本性,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圣人,历史以来都没有。因为真正的圣人太过无情,已经称不上是人了。”
苏淳风站起身,微微鞠躬礼敬道:“受教了。”
“笑谈而已。”
“再见。”
“嗯。”
……
……
作为连接庙堂与江湖之间那条敏感的细线,既要保持着足够的韧性从而不易被扯断,又要保持着微妙的态势,不能变得太过粗壮。所以罗同华很忙,一年四季几乎都在到处奔波,除了做那份自己毕生所愿而为的奇门术法流派和奇门江湖历史的研究之外,就是要管理北方各所大学学府内那些身负术法的优秀学子们,防止他们为祸作乱,又能防患于未然,引导他们将来的人生观、价值观。只不过能不能起到防患于未然和引导的作用,那就不好说了,尽力尽心尽了责,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