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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椒房独宠-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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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儿个听你弹得那首曲子,觉得十分动听,当时忘了问你曲名,你回去后我问遍了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知道是哪首曲子。”谢锦言道。
  云华似乎有些意外,顿了一会儿才答道:“并不是什么名曲,那首曲子是家母所作,仅在闺阁中弹奏过。”
  谢锦言愣了愣神,云华多是与她说些趣闻,倒没提过自己的家事。那对这个眉目清淡的女子,大约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阖府皆亡,却只有她活了下来。被充作官奴的小云华,因样貌姣好,一开始是被教坊选了去,所以她一身本领,估计都是学自教坊。闺阁女儿弹琴自娱是高雅,读书是为了明理,她所学却都是为了娱人。
  不过她这一番机遇却甚为奇妙,不仅从那等泥潭中脱身,还能在双十年华做了六宫之一的掌事女官。她的机遇不是别人,而是萧慎。
  当她问及这个姑娘身世的时候,萧慎没有丝毫隐瞒。
  经历大波折的女子,没准比男子更坚韧更懂得隐忍。云华是乍然出现在萧慎面前的,在她还是家中娇女之时,曾见过萧慎。她先是做了慈安宫一名不起眼的小宫女,后来被分到空置的玉华宫,在原先的掌事女官身边打下手。
  “那阿慎怎么会想到帮她?”谢锦言问。
  “我当时一见她,就想到了你。”萧慎说。“不过也只是恍惚觉得像,实际一瞧,就发现完全不同。”他在前世会把谢锦言认错,是因为她的身份无可辨认,若早知有灵魂交替的异事,他也不会走进死胡同。
  谢锦言拍了拍胸口,庆幸道:“好歹我成了谢家女,只是摔破了头,没遇上抄家灭族的事,不然,定过不得自在日子了。”
  她玩笑的语气,萧慎却黑眸深深,头摸了摸她早看不出痕迹的伤痕,“当时你刚醒来,太医换了好几个,是不是很疼?”
  “当时昏沉沉的,早记不清了。”谢锦言若无其事地笑道。
  她当时在床上躺了整整两月才缓过气来,他要是下手再重一些,她可能就醒不过来了。萧慎手指划过隐藏在她头发里的伤痕,说着“那就好。”心里却划过一个念头,若重来一回,知晓真相的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那样做。因为这样才能把她从那个他无法触及的世界拉过来……
  “锦言。”他唤道。
  “嗯?”谢锦言看着她给孩子做好的衣裳,感觉丑丑的,心里想着又得重新动手了。
  “锦言。”他皱眉再唤。
  “恩。”她笑着加了一句,“我在。”
  萧慎这才满意了,随手把那块小孩穿的小肚兜扔到一边,把玩起她的手指,“大多事情我已经布置完毕,等你生产了,我便带你出宫去玩。”
  谢锦言当他说之前相约回娘家住上几天的事情。“到时阿慎陪我回去。”
  萧慎看了看她还没显怀的肚子,淡淡地说:“你喜欢去哪就去哪。”
  “阿慎别将我宠坏了才是。”谢锦言轻声道。
  “嗯,宠坏了也好。”萧慎一本正经地点头,“不管是谁,皆不及你万一。”

  ☆、第56章 小雪

  萧慎最后那句话加的突兀,尾音的调子也陡然变得低沉。这是他不高兴的表现,谢锦言下意识拿眼瞧他;却见他微微拧着眉,顺着他的目光偏过头;入眼的便是云华的穿着樱草底素面妆花褙子的背影。
  刚才云华正陪谢锦言讨论一本市井集子。两人都没真切见过市井百态,偶得一本集子,倒论得津津有味。不料话题正酣,萧慎提脚就进来了;云华行过礼识趣地告退了;她这会儿刚巧绕到窗外的长廊,谢锦言与萧慎坐在窗前说话;窗户开着透气,声音自然也飘到了外面。
  刚才的几句话应该被听了去。谢锦言干咳了两岁;缱绻的气氛顿时散了。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掌事女官,耳朵利得很。不过比她大几岁,真不知怎么炼成一身本事的?娴静的时候能让人把她忘到天边去;愿意往前凑的时候,能一下子让人记住她;愿意与她亲近。
  谢锦言回想着段时日自己态度的变化;心里生出一股惊惧来。云华不像是个骤然遭难的大家闺秀,反倒像个高明的细作。
  “在想什么?”萧慎的声音响起。
  云华是萧慎说过无碍的人……谢锦言失笑的摇摇头,应该是她想多了,“没什么。”
  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厚厚的云层将太阳遮住,像是又要下雪了。小宫女乐儿担心主子着凉,小心上前把窗户掩上了。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萧慎的脸一半隐藏在阴影里,道:“锦言与云华相处得似乎很好,刚还没注意,她身上穿的料子应该是我上次送你那匹。”
  “不是从宫中拿来的份例吗?”谢锦言低声道。“各色料子堆在箱笼里,我自己都分不清花色,阿慎怎么知道?”
  萧慎抹了抹茶杯边缘的水珠,沉默。好长一段时间,送来玉华宫的东西都是他亲自过眼挑的。有的谢锦言喜欢,有的不喜欢,但都好好收在一处,没得给了外人。“这次怎么没赏她金子?”给别人都是能换钱的东西,对云华竟是特殊了?
  以前他可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过问这些琐事。谢锦言被问懵了,她迟疑地道:“阿慎,是不是云华有什么问题?”
  “安排在你身边的人,不会对你不利。”萧慎没有正面回答,随手拿起帕子搽干净指尖的水痕,又去把玩她的手指,“我把她安排在你身边另有用处,让她处理外头的事情就好,别与她走得太近了。”他不喜欢。
  萧慎没在玉华宫坐多久,朝上一堆事等着他。今年雪下得比去年早,还没到三九天气,北风就刮人得紧。听说外头都有百姓冻死了,这还是京城呢,照今年这架势,等入了冬,偏一点的地方受灾只会更严重。
  等萧慎走了,云嬷嬷进了屋,她刚一直在耳房候着,也听了些音儿,对谢锦言笑道:“瞧瞧陛下,连云华一个女子的醋都吃。”
  平时她这么取笑,谢锦言倒会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今天她的神情却有些恹恹的。
  “娘娘这是怎么了?”云嬷嬷关切地问。“可是哪不舒服?”
  “阿慎对我虽好,很多事却不愿意告诉我。”谢锦言叹了一口气。“每天闷在方寸之地之地,万事不操心,所思所见不过一些无足轻重的琐事,倒真觉得自己成了废人一个。”
  云嬷嬷心里是疼惜自己姑娘的,但皇上心里怎么想的,她不好揣测,只是宽慰道:“娘娘如今情况特殊,陛下也是不愿意让你忧心,是为了你着想。”这位年轻的帝王,心机不可谓不深沉。没见他什么动作,便令独霸多年的太后退居一射之地。慈安宫那位现在每天就喝喝茶看看戏,朝堂上的事是半点沾不到了。他每天能来玉华宫探望,体面给足够了。云嬷嬷想来,如今这样正好,谢锦言不去主动过问前朝的事,安份得呆在后宫了,只等孩子生下来,便可谋划皇后之位。
  到那时,作为皇后,过问六宫诸事,也就名正言顺了。
  谢锦言走到东边的菱花窗前,这一扇窗是特意用琉璃做的,比别的的窗透光,不至于门窗一关上,屋里就跟天黑了似得。窗前摆了绣架,谢锦言偶尔心血来潮,也坐在这做做针线。在玉华宫住久了,不知不觉间一草一木都是随着她的心意来,大多都是萧慎前脚听了,后脚叫人去办的。
  他对她已是极好。但越是这样,谢锦言越觉得心里发堵。
  “阿慎上一回把以前的事告诉我,我听了心里很高兴。觉得跟他的距离更近了些。”谢锦言隔着窗隐隐看见雪花洋洋洒洒,今天起来天晴了一会儿,阳光还没照到身上,竟又下起了雪。想到萧慎最近不经意间就皱眉头,她摇了摇头,“他担心我,我何尝不担心他?”
  “娘娘多虑了。”云嬷嬷耳闻了一些风言风语,此时殷殷劝道,“陛下每天琢磨的都是家国大事,遇到难题自然有一帮大臣相商。您一个娇娇弱弱的妇道人家,目下养好胎才是正理。”夫妻俩有商有量的那是寻常人家,进了这宫里,如何能一样?后宫不得干政,被人听去,该生出闲话。
  谢锦言知道云嬷嬷会错意了,她坐到绣墩上,不吭声了。
  双身子的女子本就善感,云嬷嬷怕她心里积了事,忙转了个松快的话题,“明儿二太太要进宫看您,娘娘今日就别费神了,用过饭早些歇息养养精神。”
  “娘上次来的时候,我瞧碧绮做的小菜很合她胃口,明天让碧绮把菜单子详细写下来,让娘带回去。”谢锦言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
  云嬷嬷笑道:“果然是要做娘的人,连这些小节都注意到了。不过依嬷嬷看来,二夫人可不差您这一口吃食,她只要见了您吃好睡好,心里保管比吃了蜜还甜呢。”
  “嬷嬷说归说,东西可别忘了准备。”谢锦言站了起来,往梳妆台走去,“我记得我还有一匣子上好的珍珠没动过,收到哪去了?也找出来,让娘到奇珍阁打一套头面。”二夫人出身商贾,平素最怕别人说她俗气,戴的首饰多是珍珠玉石。谢锦言初时看到那匣子珍珠,颗粒圆整、莹润洁白,乃是最上等的走盘珠。就存了给母亲的心思。
  云嬷嬷没有不应的,一一答应下来。
  说完了母亲,谢锦言又惦记起父亲,“爹爹喜欢书画,前朝顾大师流传下来的作品,听说存世极少,很是珍稀难得,别放在我这蒙尘了,正好赠与爹爹。”
  “娘娘一片孝心,明天二夫人不定欢喜傻了。”云嬷嬷喜道。
  “一直累爹娘为我操心,从未回报一二,嬷嬷这话说得羞煞我了。”谢锦言软语道。她对谢韬和二夫人的感情其实很复杂,她接受了如今的身份,心灵与肉身契合,自然而然对二夫人生出一股孺慕之情来。
  可实际上,谢氏夫妇不可能取代现世父母在她心中的地位,这让她又生了歉疚。存了补偿的心思,才使她对他们更上心了。
  主仆两个商议完,底下几个大宫女便听吩咐办事去了。红绣很快把那匣子珍珠找了出来,东西装好了,她笑吟吟地对香巧道:“我琢磨着给娘娘做一身衣裳,等会你与我开了想了箱笼,我挑些皮子出来。”
  红绣的女工是几个大宫女中最好的,原本该她管衣裳料子,但她的万事妥帖的性子深得云嬷嬷的心,所以分管了钱财方面的东西。谢锦言说一声赏人,具体赏多少却是她来定,这么久没出过纰漏,几个宫女都隐隐以她为首。
  香巧的女工手艺平平,连映雪的针脚也赶不上。自然轮不上给主子做衣裳了,因此谢锦言的贴身衣裳,几乎还是红绣动手。听了红绣的话,香巧没有多想就应承下来。
  红绣在前面挑料子,她去外面找了守门的小太监去帮忙搬布匹,那小太监听她耳语几句,笑笑的点了点头。
  菱花窗上结起一层厚厚的霜,呆在屋里渐渐也看不清外头的情形了。虽说是瑞雪兆丰年,但雪下得太大,于普通百姓而言,并不是好事。
  宽大的殿堂内,温暖如春。铜炉里的银丝碳一点烟火气也无,只有提神醒脑的香气若有似无的萦绕。萧慎站在窗前,背手而立。
  那禀报的小太监说完了话,他才淡淡地道:“昭容是这么说的?”
  “小的没漏下半个字。”
  “恩,回去当差吧。”萧慎把他打发走了,临窗站了好一会儿。生母杀子是他的心结,这件事他谁也不愿说,包括谢锦言。
  他还在等一个时机,验证一些事情……
  “皇上,林大人求见。”金福公公小心翼翼地道。
  “让他进来。”萧慎理了理心情,回身在龙椅上坐下。“可查出眉目了?”
  林涣之肃容拱手道:“启禀陛下,臣查探后发现,近日京城内死去的百姓多为流民乞儿,风雪突至才遭逢此难,他们应该不是有心人安排,只是一群普通人。”
  “哦?你就查到这些?”萧慎挑眉。
  “这群人虽是普通人,但散播……陛下不贤,而导致百姓受难的流言,却是有心人传出来的。这群人往年每逢小灾小难,都会散播对皇室不利的流言,不过往年他们传的都是……太后娘娘。”
  “今年便轮到朕了。”萧慎接过话头,“你若没有线索,朕便给你提个醒。”
  “请陛下示下。”林涣之恭顺地道。
  “这些有心人做的恐怕不是耍耍嘴皮子那么简单,你抓那几个人,既然问不出什么来,索性放回去。”萧慎徐徐说,“让朕与母后蒙上污名,得利者为谁,你要好好想清楚。”

  ☆、第57章 母女

  林涣之出了大殿,细细碎碎的雪花飘落他的肩头;他浑然未觉。听萧慎的意思,似有了猜测;只等他去查证。他揉了揉眉心;一定还漏了哪方面没考虑周全。看来手下的探子还是不够仔细;少不得多派些人出去。
  一把油纸伞罩过头顶;林涣之手指紧了紧,在看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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