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五奉天(完结)-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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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月白含笑道:“合作,本来就是件很不可靠的事情。我们只需取之利益,避之糟粕便可。”
桃花宴(中)
骄阳王府是由原先的良王府改建而成。虽然尚信在改建时努力想抹去其父生前遗留在每间屋子每座庭院的糜烂痕迹,但最后仍是有三分之一的建筑在良王妃的坚持下维持了原状。
琼楼、瑶厦便是其中之二。
琼楼顶层屋檐有八角,皆用白玉雕刻成栩栩如生的美人,姿态曼妙,亭亭玉立,美不胜收。瑶厦屋顶上有一座惟妙惟肖的七仙女贺寿雕像,无论从楼下的那个角度都能看到三位仙女的拜寿的背影。
良王妃将赏桃宴举办于此,一是府里的桃花数此地开得最艳,既是赏桃,自然不能舍优求次。二是因为这两处不但是王府最富盛名的风景,而且地理相连,中间只隔着一道有等于无的肘宽小溪,使得男女宾客既能邻近相见,传出去又不至惹人话柄。
她这次举办宴会,赏桃只是名头,寻觅骄阳王妃也是正事。
“主子,王爷来了。”她身旁的丫鬟小声提醒。
怎么来得这么早?她昨晚的确派人去提醒过他今天早些来,但自家的孩子自己知道,以尚信的性格,肯来已是难得,早来就是强求了。良王妃有些错愕地回头看去,脸随即沉了下来,“信儿。”
尚信松开握住轮椅后背把手的手,面带微笑地走到她面前请安。
良王妃瞟了眼轮椅上坐着的人,淡漠道:“信儿,今日宴请的都是名门,你的朋友恐怕是呆不惯的。”
尚信道:“无妨,反正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吃。”
凤西卓本来无意偷听,但他提到吃字,耳朵立刻敏锐地竖起。
该死的尚信,她原本不想来这里丢人现眼的。
虽然他帮她去掉了两个大铁球,但双脚被拷在轮椅上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出场。但他威胁说今天王府所有的厨子都去忙赏桃宴了,若是不来,莫说今天的午膳晚膳,连明天的午膳晚膳统统都没有。
这是对待一个乖乖合作的囚犯应有的态度吗?亏她前两天还觉得他的面目与以前相比,稍微不那么可憎了。
凤西卓越想越郁闷,右手抓住扶手,猛一用力。
啪。
轮椅的扶手被硬生生抓了下来。
良王妃和尚信同时朝他看去。
相似的脸上露出截然不同的神情。
良王妃是吃惊加厌恶。无论出身背景如何,身为女子坐着轮椅举着一块木头实在不是件优雅之事。尤其这块木头明显是被她刚刚从轮椅上拆下来的。
尚信则是幸灾乐祸。凤西卓从坐上轮椅开始就摆臭脸,这下总算是因果有报。
良王妃见尚信光顾着闷声笑,只好开口道:“凤姑娘若是不想来,不如我派人将你送回去歇息可好?”
好是好,不过……“午膳会按时送吧?”
良王妃一楞,下意识看向骤然沉色的儿子。
“当本王的话是耳边风吗?”尚信不悦道,“今日王府只有此处有东西吃。不过你若是想回去饿肚子,本王也不会相拦。”
良王妃再不喜欢凤西卓,也不会当面驳斥儿子的话,只得强笑道:“既然如此,我让烟云带她去瑶厦。”
宣朝风俗虽然比前朝开放,未出阁少女在其他人作陪下偶会男子也是平常,但魏周曾因其夫人在家中摆宴,将各府未出阁的闺女和男子混桌,被不少刻板文人批驳,更有‘颈香拂掠鼻息慢,腮粉厮磨心下搔。’这样的淫词艳句流传于市井,惹得魏府门前冷落空绝了好一阵子。良王妃怕重蹈覆辙,特地分开两地。
尚信想了想,道:“不必,她跟着我就好。”
良王妃颦眉道:“这于礼不合。”
尚信见她动气,连忙小声道:“母妃,以她的个性若是没人看着,铁定会闹翻天的。”
“那你何必带她来?”
“她同党众多,我怕他们趁今日之机劫囚……”尚信顿了顿道,“她身后牵扯着自在山,兰郡王府和长孙世家,我留着她还有用处。”
良王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气道:“希望你这番话不是专门用来说服我的。”
尚信想否认,但在她锐利的目光下却张不开嘴。
幸好良王妃也没真要他的答案,“今日沈府顾府都有女眷要来,你替我好好招呼。我先去瑶厦那边瞧瞧。”
尚信原要拿尚巽的话当挡箭牌,但想到良王妃在凤西卓之事上已经连番让步,终究不忍心事事忤逆,只好默然。
凤西卓见良王妃离开,立刻开始觅食行动。尽管良王妃从来没有对她口出恶言,但那双美目每次看到她时释放出来的决不是什么善意。
“菜肴等宾客来了才会上,现在只是些点心。”尚信无奈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像只蜜蜂一样往人堆里钻。
“能填饱肚子就行。”凤西卓目不转睛地盯着从远处走来的一列丫鬟,托盘上的糕点还散发着热气。
“我后悔了。”他把她的轮椅转了个方向。
凤西卓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骤然凑近的脸,“后悔?”
“只要你答应乖乖呆在房间里不逃跑,我就同意你回去。”他一说完就瞥开目光,掩饰住眼中的期待。
乖乖呆在房间不逃跑?
凤西卓扪心自问若是长孙月白或是自在山的人来救她,她会不会走,答案是……肯定的。
只是她犹豫的刹那工夫,尚信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扭头盯住她咬牙冷笑道:“看来你果真是在心里偷偷谋划出逃啊?”
基于给饭吃的就是大爷。凤西卓赔笑道:“没,我只是觉得应该用慎重认真的态度来回答你的问题。”
“那答案呢?”
“答案就是……”凤西卓眨了眨眼,“不会。”
尚信脸色一缓,“真的?”
“比珍珠还真。”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半天,放开手,“去吃点点心吧。”
凤西卓掉转头,心里立刻向诸天神佛补充道:我刚才的不会是指不会留下啊,大家千万不要误会。当然,如果骄阳王要误会,那只能怪他理解力有问题。绝对、绝对不能怪她。
如此重复了五六遍,确定大小神邸都被她骚扰得差不多后,她才安心地朝那些点心下手。
近一年,大宣战事频繁,骄阳王凭借军功崭露头角,成为军方仅次于三大将军的实权人物,许多人费尽心机想结交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良王妃举办赏桃宴正是给了他们最好的捷径。
因此宾客陆续到后,尚信便被埋没在各家公子与各府官员的寒暄之中。
等他好不容易窥准机会脱身,才发现凤西卓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凤西卓呢?”顺手拉过在一旁替他解围的管家,他脸色不善地问道。
管家愣了下,忙道:“王爷放心,我让天生看着了。”
“王爷?”旁边又有人过来问候。
尚信不耐烦地扬眉,面带寒意地转头看向来人,“什么事?”
来人被吓住,结巴道:“下,下官只是来,来向王爷请个安……”
“那请完没?”
看他这种表情,还有谁敢继续请?“完了完了。”来人点头如捣葱,连转身都不敢,直接倒退离开。
尚信冷冷撇过脸,阴冷地扫视所有聚集成堆的人群。
其他宾客见他如此神情,不敢触霉头,纷纷避走。顷刻间,他身边只剩下管家一人颤巍巍立于风中。
“王爷,天生和凤姑娘在那里。”管家庆幸自己老归老,眼睛总算还好使。他身边的温度立刻回升。
尚信嘴角微扬,朝正埋头和点心茶水奋战的凤西卓走去。眼见就要开口,管家的声音从面追过来,“王爷。”
凤西卓闻声转头。
尚信脸刷得又冷了下来,佯作漠然道:“什么事?”
管家瞟了凤西卓一眼,仰头附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尚信皱起眉头,突然狠狠地瞪了满面无辜的凤西卓一眼,“天生,带她去瑶厦。”
天生憨憨地点头。
凤西卓道:“可以问下为何吗?”好不容易发现这桌的芙蓉糕蒸得最好,还没来得及吃两口就转移阵地?拜托,好歹尊重下她的成果嘛。觅食也要花时间和力气的。
“因为你吃得太多。所以去那边分担一下!”尚信冷冷地扔了一句,头也不回地朝正门方向走去。
“我真的吃太多了?明明才第五块而已啊。”凤西卓回头向认真推轮椅的天生问道,“喂,你家王爷的俸禄……其实不高吧?”怪不得劫了他奶娘一次,就差点被他掀了老巢。
如果先前的客人尚信用厌烦来形容的话,眼前这个就可以用厌恶了,虽然他与长孙月白并无太大交集。
“参见王爷。”长孙月白含笑揖礼,但他自信的笑容和雍容的风度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卑微。
尚信目光在他和陈虞昭等人脸上一扫,冷笑道:“没想到兰郡王府的使者竟然会和长孙世家家主联袂出席。真是令人意外。”
陈虞昭和谢云脑海中同时掠过一个念头:尚信这般对他们不假辞色,说明他还没有得到皇上要立尚勤为皇储的消息,也说明……他并非四大辅国大臣之一。
原本他们来之前,一致觉得以尚信的威望权势和血统,占据四分之一的席位实是十拿九稳,没想到竟是扑空。
他们当然没想到什么四大辅国大臣只是长孙月白编出来的。
长孙月白听他们未作回答,便猜到现在在他们脑海里转的念头,微笑接口道:“我与陈兄在鲜都便已一见如故,可惜陈兄挂心缅州,不能多作逗留。如今能在京城重逢,实在令人高兴。”
他故意用令人高兴来针对尚信的令人意外,似是指他大惊小怪。
谢云听他们硝烟味渐浓,虽然不知何事,却很快打圆场道:“三月桃花正盛,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欣赏欣赏了。”
管家立刻接道:“这边请。”
尚信见长孙月白由绿光搀扶前行,嘲讽道:“需不需要为长孙公子推一辆轮椅来?”
管家低声嘀咕道:“轮椅已经给凤姑娘坐了,府里没有第二辆了。”
长孙月白脚步一顿。
陈虞昭也皱起眉头。
“凤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开口问的却是谢云。他见尚信嘴角露出冷意,急忙解释道,“我与凤姑娘曾在秦阳有一面之缘。”
“自在山凤西卓乃是朝廷钦犯,也是本王……”尚信瞪着长孙月白,一字一顿道,“的阶下囚!所以她的好歹安危,不劳烦各位操心。”
长孙月白微笑道:“哦?那真巧,王爷的阶下囚与我未过门的妻子正好是同一个人。”
尽管是三月天,但管家和谢云却感到严冬的寒风正在那两人之间呼啸。
桃花宴(下)
“我若是你,一定会再找一个妻子。”尚信的话如利刃般穿过寒风,却带出更森冷的锐气。
长孙月白笑容不改道:“所以王爷不是我。”
咯哒。
尚信的指关节骤然响了一下。
管家和谢云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投向陈虞昭。
论身份地位,只有他才算有资格能插进一句。
但陈虞昭不知道是迟钝还是根本不想管这见闲事,楞是抱胸作壁上观。
“王爷,”长孙月白好像没听到似的,依然悠悠道:“我此次来京,就是为了见一面我的妻子。还请王爷通融。”
妻子连个字像锥子一样刺激着尚信,他面若寒霜道:“若我不通融呢?”
“王爷乃天潢贵胄,你若是不通融,草民自然也不能说什么。”长孙月白轻描淡写的一句仿佛是在嘲笑他堂堂王爷还要顾忌一介白衣。
尚信嘴角突地一翘,“不错,很高兴你能看清楚你与本王的差距。”
长孙月白笑而不言。
两人的针锋相对终于告一段落,寒风过后,大地回暖。
谢云见管家仍是站在一旁不敢接话,只好道:“王爷,长孙兄和二世子都是当世文武双全的俊杰,今日既然赏桃,可一定要留下几副墨宝才好。”
长孙月白含笑道:“说到墨宝,我可不敢在谢兄面前卖弄。”
虽是一句恭维,但毕竟是出自四大公子之一的长孙世家家主之口,谢云心中大是受用,“长孙兄实在是太客气了。”
一场口舌之战终是回归暗处。
瑶厦格局与琼楼大同小异,当初良王建造是就是定义它们为双子楼。
凤西卓到时,已经有不少名门闺秀结伴而来。
她和轮椅甫一出现在瑶厦便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天生原想推她到隐蔽点的地方,但凤西卓偏偏要往人堆里钻。没办法,谁让人都喜欢聚集在点心和茶水旁边。
“这位妹妹看起来好面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府上的,竟然出落得这般标致。”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美妇摇着羽扇,笑吟吟地朝她走来。
凤西卓想着被挡住的点心,郁闷道:“大婶,三月里扇扇子太早了吧。而且你这把扇子好奇怪,我家都用它来扇炉灶的。”
“大婶?炉灶?”美妇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尤其听到周围窃窃私语的笑声后,更是变成熊熊燃烧的怒容,“你,你叫什么名字?”从来没听说过京中有哪家小姐是瘸子的。美妇刮肠搜肚地想着她可能的来历。
“炉灶大婶,如果我告诉你名字的话,你能不能把身后那盘桂花糕拿过来?”
美妇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身后,“桂花糕?”
“谢谢?”凤西卓的笑容立刻真挚起来。
啪!美妇在她伸出的手心上狠狠拍了一记,“你先告诉我名字!”
她父亲是礼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