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隋好驸马-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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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放过了铁矿原料的精益求精,那么要想在将来新军的装备上形成优势,便只能在后续的兵器制造工艺上花点功夫了。从铁厂出来,萧铣便在武士彟引领下走进一批批水车作坊。参观按照萧铣原本的设想营建的水力锻造作坊。
作坊里。是一台台打击力量在数吨乃至十几吨级别的重型锤头,对着下方一批批放在凹模内固定好方位的薄铁叶反复碾压、抬起、击落。原本需要铁匠手工完成的活计,如今借用了水力的稳定输出,着实可以省掉不少人力,并且保障质量的一致。
锻锤起落的间隙,一个工匠上前把一批放在凹模内的铁叶连同模具一起抽出来,又把一批等待锻打的厚铁片连同另一组模具飞快地塞回去,刚刚做完这一切。锤头又轰然落下。看的萧铣也是心惊胆战:这时代可没什么传动的离合器,要让水车驱动的锻锤停下来。要么只能指望水流没了,要么只能卸传动铁链,极是繁琐,所以也只能让工匠们这样冒险操作。若是一个不慎,便是血肉模糊的下场。
武士彟却是没有那么悲天悯人,似乎放到后世绝对有做富士康或者别的血汗工厂老板的潜质。他面有喜色地拉过工匠刚取出来的模具,从上头抠下一片鱼鳞状——确切地说应该是圆角矩形的铁甲片,迎着火把的亮光一照,随后指给萧铣看。
“主公且看,这些甲片皆有青光,乃是按照主公交代的冷锻之法锻造方才有此色泽。如今寻常朝廷将作监、军器监的工匠们锻造铁片时,受限于人力,不得不将铁料灼烧红热,然后再锻打,如此虽然可以锻去杂质,变冷后却还有些变形。咱这里用水力的锻锤锻打,力道是人力百倍,才能不经加热就锻,而且依然可以锻打到比坯料薄数倍。
出来的甲片咱都试过,着实与寻常不同,连缀成甲后,腰引弩过了五十步外便不能穿透,强弓更是二三十步都不能透。而且哪怕是腰引弩的箭矢可以近距离透甲,只要弩矢的材料用的是朝廷寻常的铸铁箭簇,那么透甲的时候箭簇也会倍铁叶崩坏卷刃,纵然入肉也无非是靠冲力伤人罢了。”
武士彟说着,一挥手已经有守卫的士兵们抬来一个木桩架子,把新鲜出炉的甲叶贴上去,等效进行一个强弩射击的模拟实验。萧铣目睹全程,果然一如武士彟所说,犀利非常。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外行人看一块钢铁材料,哪怕是具有现代科学常识的文科生,也只知道看成分、杂质,但是又有几人知道哪怕相同元素构成的钢材,用不同的加工工艺加工成型,对性能的影响也是巨大的。热锻打和冷锻打最大的区别便是冷锻可以让内部应力充分释放,机械性能更强,结构更致密。
当然,冷锻要想使用,最大的瓶颈倒还不是人力锻打和水锻在力量上的大小差别,更在于力的持续性和冲击性上的差别——如果直接几十吨的力是瞬间冲上去的,就像冲压工件的模具被冲孔那样的话,锻造铁甲的铁片早就崩断了。而锻压需要的是一种持续而均匀的受力,让钢铁扭曲的同时,不因为脆性而被崩断。
总的来说,长兴县这边锻造出来的甲片,就算不能超越19世纪拿破仑的胸甲骑兵或者一战时候的波兰翼骑兵使用钢甲的质量,但是显然已经完爆了宋代青唐羌的瘊子甲。
而且锻压用力均匀带来的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让甲叶因为冲击力崩断的概率大大下降了,所以可以把单片甲叶做得更大。
事实上,古代中国和其他东方式铁甲,诸如青唐瘊子甲之类,在甲片莫氏硬度方面是超越了西方铠甲的,但是古代中国人不懂得使用机械力来完成均匀用力的锻压,终究让中国人没法造出大块面积的板甲——因为两寸见方的小铁片被重锤反复打不容易折裂,但是如果超过一尺的钢板要均匀锻薄数倍的话,靠一锤子一锤子敲显然是不可能的,一个不留神哪里有厚薄了或者金属疲劳就废了。而瘊子甲之类的鱼鳞甲巅峰之作,在战场上虽然被直接从甲叶位置击穿的概率极低,但后世身着瘊子甲的宋军或吐蕃军高级将领依然有不少战场上被敌军弓弩攒射阵亡的例子,复盘下来基本上都是被密集的箭雨逮到了鱼鳞甲的穿孔连缀部位等薄弱短板之处。
相对而言,意大利米兰的工匠们可是从15世纪就学会了使用均匀出力的水力锻锤来捶打质地较软的金属、用于制造金银币了。最多不到一百年,这项技术就被用在锻压软钢上头,形成了米兰板甲的最终华丽形态。
如今,萧铣麾下的匠作们普遍用上了水力锻造,另一个好处便体现出来了,那也是萧铣此前没有预料到的,便是有些工匠在尝试使用新锻造机械锻造传统护心镜的时候,有些工匠猎奇心起,试图挑战一下新工艺下加攻的护心镜尺寸极限,结果这一试不要紧,居然就弄出了几乎可以包含大半胸腹面积的护心镜。只可惜这玩意儿本来是按照护心镜设计的,所以弧度曲线等人体工学设计基本没有,要不然的话活脱脱就是一块拿破仑时代的法兰西胸甲骑兵的片式胸甲了。
萧铣看完剩下的成果,心中着实大喜,对武士彟毫不犹豫地吩咐:“以后锻造铁甲,就把朝廷的明光铠、山文铠式样按照这个改!护心镜再调整一下,做成弧形的,越大越好!最好整块可以盖住前胸和上腹,其余部分需要保持关节活动灵活的,再用普通鱼鳞甲片便成!”
如是说着,萧铣心中似乎已经看到了他那中西合璧的胸甲骑兵雏形已经出现了,到时候他手上有秦琼罗士信一撮猛将,正好发挥他们的战力。(未完待续。。)
第二章 震惊的土鳖
罗士信与程知节二人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虽然在罗士信投军的过程中,其实是把程知节当成了一块验证自己武艺、获取萧铣和房玄龄信任的垫脚石;但是事情过去之后,两人与秦琼结伴南归的途中,随着性情相投,这些小过节也就揭过不提了。
诸位看官千万别因为罗士信这样的猛人投军居然还有人怀疑他的能力,便觉得不可思议。事实上在科举充分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之前,取士不仅看门第履历,也看年纪资历。历史上罗士信要到大业九年秋,张须陀第二次扩军以对付长白山三贼王薄、左才相和孟让的合力进犯齐郡时,才投奔的张须陀,当时的罗士信不过也才十四岁。当时张须陀一开始也是嘲讽罗士信如此半大孩子,连铠甲都穿不动,如何能杀敌?最后被罗士信披上两套沉重的铁鳞甲后上马奔驰一圈,给活生生打脸之后才算准许罗士信投军。
如今的历史已然被改变,细细算来,大业这个年号是提前了一年使用的,所以现在的大业十年只是相当于历史上的大业九年。或许有人觉得因为各种事件都相应提前了,那么罗士信投张须陀的时间也应该提前才对——但是这里头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因为蝴蝶效应的加速而提前,但人的年龄是没办法加速成长的,罗士信十四岁投军都要被人质疑那么多,就算张须陀扩军的事件提前了。他也没法提前投军——总不能让别人相信一个和秦舞阳年级一样的小家伙吧。
有时候,年纪的问题就是这么致命。以至于萧铣都没有想到居然如今济阴郡还能逮到这么一个野之遗贤的情况下,意外收获了这么一个将来的猛将之才。
闲言休絮。却说萧铣忙着查问了江东七郡民情、并且视察了他原来亲自交托武士彟督办的重点工程之后。时间已然转入了大业十年的四五月份。这一趟自北归来,萧铣的兵力扩充了不少,自然要重新立营驻军、大搞基础设施配套,才好好生安置这些北来的士卒,罗士信和程知节这些新招募的勇士当然也都进了新的驻地驻扎。
给这些北来的士卒新准备的驻地在丹阳郡的京口县,也就是后世的镇将。这地儿正好是丹阳郡和兰陵郡的交界,而且江南运河从此经过。便在这里的金山洲一代汇入长江,与隔江的江都瓜洲渡相望。不过纵然是在大运河修通之前,京口也是扼守南北的要隘所在。凡是南北割据的时候,无论三国还是南北朝都是南朝屯兵要地。
三国时陶谦著名的强兵丹阳兵,便是在京口、丹阳等地攫取的兵源,后来这地儿归属东吴之后。也很是在孙氏手下发挥了精兵兵源的作用。到了南北朝。东晋著名强军北府兵所在的北府,也就是这个地方,此后历代绵延。如今萧铣即将在此割据而后北图,自然也要讨一个彩头了,何况这地儿本来就重要,正对着江北的王世充地盘。
有大笔钱粮支撑的情况下,基建自然搞的快。萧铣几乎是雇佣民夫直接在京口县以南、丹阳郡治以东的田园湿地之间整顿了一下直接造了一座可以容纳十万人规模的新的小城,约莫在后世的丹阳和句容之间。名字沿用北府。只是时间仓促,又没什么太高的防御需要。所以城墙便因陋就简只弄个一丈高的土墙便算完事儿,倒是内中的校场、军营屋舍搞得很是严整,工料都花在了刀刃上,即不让士卒太享受而堕落,又可以保障休息住宿和饮食被服,鼓舞好士气。
罗士信和程知节都是在北方吃惯了苦头的,张须陀的地界是如何穷困他们纵然没有在其手下做过事儿,却也是门清;现在看萧铣如此钱粮丰足,两三个月就起了城池,而且条件如此之好,也是瞠目结舌。他们倒不是不知道江南富足,可是在他们印象里,江南再富足也就是开皇末年北方发展全盛时的状态罢了——
当然,这个北方应该是指的关中,而非齐鲁、河北,因为在有隋一朝,只有关中是在无战争的情况下安稳发展了超过四五十年的地方,从北周到隋是内部政变而非血战的改朝换代,而北齐亡国的时候齐地和河北可是遭到了战争的严重摧残的,所以至今也不过是开皇年间二十多年的恢复,此后又走了下坡路,被杨广残害。算来齐鲁比江东提早走出战争阴影的时间,也就十年上下。
但就算这么算,以他们脑中意淫的关中地区的富足程度来推算对比;如今萧铣治下的江东至少从官府的财政收入和可支配钱粮角度来说,都已经可以完爆关中了——如今这天下,哪有地方官敢这么花钱的?
罗士信年纪小,没什么阅历,住进北府兵驻地不过三四天,看着不仅吃住都好,连兵器铠甲都开始翻新,到手的东西都着实精良,欣喜之余,也有点心里发毛。一日赶上饭点儿,逮着机会便问程知节:“程大哥,你说这萧经略对咱这些将校士卒倒是都不错,可如此洒满花钱,该不会是个残虐百姓的官吧。”
程知节一边啃着一大块东坡肘子,满嘴流油,几乎顾不得回答罗士信的问题。
在北方这些年要吃牛肉也还是吃得到的,而且因为乱贼太多,对生产的破坏太大,百姓被逼没法耕作的话,有时候不得不杀了作为命根子重劳力的耕牛来吃。反而是羊肉这种原本应该作为主要正经肉食的食物因为物资短缺更难找到。程知节在济阴郡的日子里和乡党结寨自守,虽然情况好一些,一年也就吃几顿狗肉打打牙祭。
到了南边,才发现南方人居然还有专门养猪给人吃的。很是诧异——北方穷到不行的人也吃猪肉,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不会特地去养猪。因为特地养猪的话,成本比养羊还高。毕竟这个时代地多人少,羊只要吃草,所以只要有不能长庄稼只能长野草的原野丘陵便能养住一些羊;而猪是不吃草的,百姓少量养猪只是用排泄物和杂碎去养,比羊更零成本,但一旦扩大规模,人畜的排泄物和其他杂碎不够猪吃的。那可就要实打实掏饲料了。
然而,萧铣治下的百姓,居然真个在乱世中都能有这样稠密的人烟聚集。丝毫没有此前持续半年的刘元进之乱而长久一蹶不振。地少人多之下,加上南方缺少草原,竟然反而是养羊变得不经济,百姓有专人养猪。
当然最不可思议的。还是居然猪肉那种原本在程知节眼中臊臭不堪的食物。居然可以做成东坡肘子这种奇香扑鼻,一口下去一嘴油腻的美食。别的斯文人或许还追求个肥而不腻,程知节这样的夯货可是一点不在乎。
好不容易把一个肘子狠狠一撸,撸剩得只有一根棒骨,程知节才慢悠悠回答罗士信:“萧驸马对百姓如何,咱来的日子还短,看不明白也是有的。可是这百姓都能够有老弱妇人无力种地的便养猪过活,你说这江南的百姓日子还能过得差么?若是过得差。饭都没得吃了,谁有这个闲工夫去吃肉?要我说。萧驸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