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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等风平浪静的时候-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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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眺窗而望,外面是这座城市最常见的面貌——这是一座闻名在外的堵城。
  楼下是一家汽车改装店,店老板叫王震,和李云是旧识,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王震店里忙,白天江水闲着没事,就会下去帮忙,王震叫外卖,会把江水的也算上。
  一整天下来,江水几乎没有额外的开销。这样很好,他刚来,身上的钱真不算多,不应该花费在没用的地方。在江水看来,填饱肚子已经算是一件没用的事了。
  夜晚,江水才会出门。
  李云开车过来,换江水坐驾驶位。一晚上,李云要江水兜圈。
  这是什么“工作”?江水不太明白,但李云也不多解释。听王震说,李云有的是钱。有钱人总有一两样特殊的癖好,和常人是不太一样的。
  京城的有钱人更加,玩的花样和其他地方的人又不一样了。
  回去以后,临睡前,江水接了杨梅的电话。
  “是谁?”江水问。当时他正在洗澡,手机在浴室外响起来,他什么也没穿就跑出来,急匆匆接起来,没人说话。
  “……”
  很安静,只有静静的呼吸声。江水能听见,也包括他自己的,一下一下,切合手机另一头的呼吸,渐渐地,变得急促和喜悦。
  他猜出来了:“杨梅?”
  “是我。”杨梅说。
  “你等一下。”
  “……”
  江水飞快地冲进浴室,把身体上的泡沫冲干净,一分钟不到就出来了,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嫌弃屋内信号不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户边。北京的夜晚未眠,声音嘈杂,他啧了一声,又重新走回屋子中央。
  “说话。”他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不知怎么了,平时也有长时间不见面的经历,可这一次,思念尤甚。
  异地让这份想念在一个人的夜里变得尤其折磨人,如果没有这个电话,江水想,他或许会躺在被窝里,做一个装满了杨梅的梦。
  杨梅咳了一声,好像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知道说什么。”
  “……”江水深深地吸气,“说你在想我。”
  “什么?”
  “你是不是想我。”
  杨梅笑了,很愉快的笑声,不加掩饰的,一下子直穿江水的脑核。
  “别笑。”江水脸有点热。他从来没这么直接说过情话,很不好意思,但他真的很想知道,杨梅是不是和他一样。
  笑够了,杨梅说:“想。”
  幸好,他们都一样。
  江水长长地叹息,好像暮年的老男人,喝了一杯清爽的茶水后就格外满足。
  “一个月后我过来,好吗。”杨梅说。
  一个月。
  江水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空旷的房间,他身无长物。
  “你想不想我?”杨梅问。
  “想。”想了想后,他又说,“很想。”
  “那我一个月后过来。”
  “……好。”
  挂了电话。
  江水有点着急,这种着急在几分钟后找到解脱——
  明晚9点,你的第一桶金
  发件人:李云

  ☆、拿到第一桶金的男人

  晚九点的京郊几乎没人。
  李云让江水把车停在山脚,外面的天漆黑一片,看不见一点光,只有车内亮着灯。李云伸手就把灯掐了。
  “太亮。”她说。
  江水伸了伸头,想看清车外,实际上什么也看不见。
  “害怕吗?”李云问。
  江水转过脸:“为什么要害怕。”
  “未知啊。”李云说,“你知道我要你来这里干什么么?”
  “你要我来干什么?”
  李云失笑:“你还真是……”
  他们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很快,听见别的车行来的声音。
  李云瞟向后视镜,只一眼,就收回目光:“开车。”
  江水启动汽车,后面的车子便加足马力超越了。
  李云说:“走。”
  尘起尘落,江水的汽车在寂寥的山路驶过。轰鸣的声音震耳欲聋,来自于前面的那一辆改装车。扑起的黄土杀气腾腾地罩过来,狠狠拍打在车前玻璃上。
  江水本能地降速。
  黄沙少了一些,后面的另一辆车趁机超过。
  又是一片铺天盖地的黄沙。
  “靠。”江水皱眉。
  李云神色淡淡,只有那双眼在黑暗里不甘心地闪着光。
  “不想吃黄沙,就想办法超过去。”
  超过去?江水观察路段,狭窄的山路,驶出一段距离后,开始绕着山走。盘山路,超车,前面的车速度极快,太危险了。
  更何况,他没试过路况。谁知道前面是弯是回,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蹦出什么来。这太考验司机的应变能力了。
  李云侧头看着江水:“害怕了?”
  “……”
  “你刚才是怎么说的?”
  江水紧盯着前方的车,急转弯,甩出屁股,看起来是一个完美的漂移,但实际危机重重。
  他捏一把汗:“他们是不是不要命了。”
  李云笑了一下,平静地说:“命在头顶上悬着呢。不知是死还是活,未知啊,太美妙了。”
  江水忍不住看了李云一眼,后者兀自沉浸在异样的美感中,好像瘾君子,表情都飘飘然起来。
  “能不能快一点。”李云说,“你快要看不见他们的尾巴了。”
  江水按照自己的速度来:“你说第一桶金,在哪里?”
  “就在这里。”
  江水蹙眉:“哪里。”
  李云把手伸出去,指着遥远的地方:“那里有人等着,捧着一大笔钱。只要你最先赶到,那笔钱就是你的。”
  “……”
  江水把车停了下来。
  李云好像并不诧异,回头看他的时候脸上挂着暧昧的笑:“你不想要钱吗。”
  “想。”
  “那就别停下。”
  “不停下,命就在头顶悬着。”
  寂静之中,响起开关车门的声音。
  李云下了车,走到车头前,挡住一只车灯,只剩下左侧的光束。
  江水也走下来,站在车门旁。辽阔的山野之中,李云清凉细腻的声音回响着,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你看见什么了?”
  江水看了一会儿,很诚实地回答:“草。”
  “只有草吗?”
  “只有草。”
  “我看见了山。”李云说,“那边,车灯照不到的地方,有山。”
  江水看过去,那边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或许是有山的,毕竟他们现在就处于山中。
  “你只看见了草,因为车灯能照亮的范围就这么点,你的手能伸到的地方就这么点,你的眼睛能看见的地方就这么点。”李云回头看他,“想不想看见山?想就坐进去,把车开到更远的地方去。”
  李云坐回副驾驶,静静地等着江水。没过一会儿,江水也坐进来,很沉默地发车,掉头。
  李云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江水说:“就算我有翅膀,也赶不上了。拿不到钱,还不如回去。别白跑了。”
  说话间,已经在回去的路上狂奔。
  李云轻嗤一声道:“别是害怕吧。”
  “……”江水什么也没说,很专注地开车。
  从北京市区到京郊,开车将近两个小时。这时候回去,道路空旷。
  汽车飞行在平直的公路上,车窗紧闭,车厢内很安静,像是沉浸在海里的一艘船。
  李云感受到巨大的离心力,这股力量像一只神奇的推手,将她死死压在座椅上。这种感觉在她的大脑皮层凝集成快感,让她的眼皮不断地睁开、再睁开。
  恍惚间,她幻想自己是洗衣机里的一件衣服,被轰隆隆地甩着。
  “好,好,这样很好。”她由衷地赞赏。
  “……”江水什么也没说,眯着眼睛,表情凝重,像制造狂澜的掌舵人。
  一个小时后,汽车回到了出发的地点。
  江水把车停在路边,李云坐在车里没动,江水没催她,只是默默地按下了双跳。
  李云说:“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江水点点头:“习惯。”
  “吃的呢?”
  “也习惯。”
  李云手撑着额,把刘海一股脑全捋上去,侧着脸看他,笑得很随性:“你不用报喜不报忧,我问你就是想听实话。”
  “……”江水想了想,说,“总是吃外卖,厌了。”
  李云哈哈大笑:“哦,懂了,想吃好的了。”
  “不是,想换换口味。”
  “想换什么样的?”李云说,“北京什么样的都有。”
  北京的确什么样的都有,却唯独没有他想要的那样。
  在这个时刻,江水愈发想念杨梅。
  回到出租屋,他想给杨梅打电话。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但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但转念一想,现在已经迟了,说不定她已经睡了。还是算了吧。
  思前想后,最后他决定发个短信过去。
  杨梅没回复短信,但很快,电话打过来了。
  “你发个句号是什么意思?”杨梅说。
  “我想看看你睡了没。”
  “万一我睡了呢?笨蛋,短信一叫,就把我吵醒了。”
  “……”
  杨梅走到阳台上,天空挂着星星,很零散,稀稀拉拉的。她想起某一个夜晚,江水说要带她看漫天的星星。也不知道她要等多久,才能等到这个难能可贵的夜晚。
  “你那边星星多么?”她问。
  “不多。你那边呢?”
  杨梅吃吃地笑:“笨蛋,我们是同一片天空。”
  “那你还问。”
  “可我就是想知道。”
  “……”
  江水抽了口气,胸口闷闷的。
  安静了一会儿,杨梅又道:“喂,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跟你讲电话。你呢?”
  “一样啊,跟你讲电话。”
  这个对话一点内容都没有,可是他们讲得不亦乐乎,最后,两个人都笑起来。
  “我掰着指头呢。”杨梅说。
  “?”江水不明白。
  杨梅解释:“我每天都要计算一下,一个月过去了没有。等过去了,我就去找你。”
  江水一声没吭。他也掰着指头呢,这是在北京的第几天,他都记在心里。他像一根在弦的箭,就等着蹿出去的那一时刻。
  这个时刻很快就到来了。
  晚九点的二环,江水驾着王震的改装车如约而至。
  他跟在一辆黑色无牌照车的后面,像一条凶猛的鲨,紧紧咬着前车的尾巴。
  前车的司机不是省油的灯,在车流中明目张胆地变道超车。江水跟着他,毫无顾忌。两车反复并线,疯狂地穿插。
  这种极速让江水肾上腺素激增,他的心砰砰跳着,耳边已经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在这一刻,他猛然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命在头顶悬着的感觉。很紧张,但这种紧张是兴奋的紧张。
  他想起杨梅,想起她穿裙子的样子。草绿的长裙,疾风一吹,飘飘扬扬。想起她脱下裙子的样子,雪白的肌肤,像一条海里的鱼,滑不溜秋,手感极好。
  眯着眼睛,可以尽情地幻想。
  太刺激了。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超越前车,犹不自知。
  停下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整具身体都在微微地战栗,仿佛把命交给大海的人,就等着涨潮的时候,那风浪一波盖过一波,倾覆他的身体。
  江水忽然意识到,他根本没变。他和以前的自己一模一样,骨子里拗着一股劲,血管里淌着激情的血。
  他从车里跑下来,对着远方不顾一切地呐喊:“啊——”
  路过的行人被他吓了大跳:“神经病!”
  他想起念职校的时候,成天什么也不干,只是打架、找女人。打架的时候,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就像此时此刻。
  他揍别的同学,揍得人哭天喊地,老师叫了家长,还在升旗仪式时通报批评。可到了下一次,谁敢惹他,他照旧揍得人满地找牙。
  他太狠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抗拒别人。
  “有人欺负你,你跟爷爷讲,爷爷帮你出气!”
  “……”
  他一声不吭,沉默得像一根木头。却是最坚硬的木头,捅伤了周围靠近他的人。包括爷爷。
  爷爷被他气病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底风起云涌。
  所以奶奶才会说——“白眼狼,白眼狼,你最好生不如死。”
  那时候,江水其实是想死的。但生不如死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嘀嘀嘀——突如其来的响铃打断了江水的思绪。
  他接起手机:“喂?”
  李云兴高采烈地问:“你有银/行/卡吗?”
  江水:“有。”
  “卡号发来。”
  十分钟后,他收到了在北京的第一桶金。
  居然是十万。

  ☆、喜悦的男人

  江水驱车到了工体北门Mix夜店,李云定了卡包,除了李云以外,里面还有几个江水面生的人。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确实很久没来,进去后那种夜夜狂欢的喧嚣感扑面而来,他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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