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只摄政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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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时候若陷害成功,苏家逃不过覆灭的后果,楚弈也很有可能身亡。若是失败,苏家无恙,大学士孟光举却会膝盖中枪。
真是伪善!阴险狡诈!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真小人,而是伪君子。
“摄政王为什么这么肯定就是礼部尚书?”苏十一思及前后,深吸一口气,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
“早在半年前,本王就盯上了礼部尚书甄秩。”楚弈淡声回答,“只是当时证据还不够。今晚被刺杀时,便想通了。”
“摄政王要卑职怎么做?”苏十一垂下眸子。她很明白楚弈留她下来的原因,苏家一门忠心赤胆,被灭了楚弈会很苦恼,不被灭,想造反的人会很苦恼。
很明显,楚弈不会让自己苦恼。
楚弈的双眸被隐在黑暗中,依旧沉凉如水。他平静地看着面前瘦小的人。湿漉漉的乱发纠结成一绺一绺的,紧贴着脸颊和额头,微抿的唇,光芒隐现的双眸,虽然形象不怎么好看,但却极为吸引目光。
她身上带着一股极大的勇气。
为了苏家而生出的勇气。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苏将军陪本王演一出不高明的戏吧。”他突然无声地笑了,唇角勾起的弧度清浅若水,却冰冷如刀,“大概得委屈一下苏将军了。”
清晨,暴雨已经歇下,檐角的雨水不断滴落,落到地上的水洼里,又荡起一圈涟漪。空气又湿又冷,带着雨后清爽的味道,夹杂着泥土的腥味与花儿的芬芳。
“阿嚏!”甄秩打了个喷嚏,微微哆嗦了一下,将衣袖拉紧。前头带路的小太监止了步,摸出令牌交给门前的羽林军。他跟着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眼上头的匾额。
云英殿。
习惯性地捏了捏指头,他心中忽然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但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羽林军放行,甄秩与小太监一前一后走进云英殿,走了一会儿,他似是疑惑地出声:“这位公公,摄政王今日不在书房接见本官吗?”
小太监瓮声瓮气:“摄政王受了风寒,今日不便在书房接见尚书大人。”
风寒?
甄秩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起来,心中却不免有些失落。这样看,楚弈还活着啊,真是可惜。
走过几道长廊,小太监带着甄秩走进一个房间。屋里的火炉烧着炭,是上好的银炭,将房间里烤得热乎乎的,站一会儿就让人大汗淋漓。
走进里间,绕过屏风,甄秩抬眼看了看,心里再次失望。床榻被珠帘隔开了视线,里面的情形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
他跪下,一派恭敬的模样:“微臣参见摄政王。”
珠帘后传来有些虚弱的声音:“甄大人不必多礼,请起。”
看来即使没死,也受了重伤,否则话里的虚弱感怎么会挥之不去。
匕首上的毒,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甄秩在心中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双手拢袖,声音里尽是关切:“摄政王请保重身体!”
没听到答复。他也不尴尬,自顾自接下话茬:“摄政王,春闱在即,副考官的人选也应该定了。”
珠帘后是楚弈不置可否的淡淡一声“哦”。
甄秩心中敲定算盘,纵使楚弈不会怀疑苏家,也该怀疑孟光举了。于是,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微臣推荐微臣的两位门生,虽然年轻,但他们的学识却不是一般学士可及,担任此次春闱考官,再适合不过了。”
楚弈淡淡接口:“甄大人不知,任人唯亲是大忌?”
甄秩噎住,试探着问:“那摄政王的意思是?”
“本王依旧推荐大学士孟光举及其弟。”
怎么回事?楚弈怎么还在信任着孟光举?
心中有些焦躁,甄秩咬咬牙,忽地笑了笑:“摄政王竟也是如此迂腐,只要是有能力,莫说是微臣门生,就算是一个乞丐,微臣也是会推荐的。”他顿了顿,带了些叹息,“一味让德高望重的大学士担任要务,年轻人怎么出得了头?”
他这句话带着的几分沧桑叹息,似乎是在说楚弈还太年轻,管理不善,死守先人定下的条条框框。
楚弈不吭声,良久淡声道:“甄大人先去见见皇上吧,本王再斟酌斟酌。”
甄秩也不急,告退后便跟着先前那个小太监走去梧涯殿。云英殿离梧涯殿不算太远,穿过一个花园,路过假山时,甄秩忽听到假山后传来窃窃私语:“人找着了没?”
“没啊,这个苏拾,枉费王爷那么信任他,居然跟着刺客跑了!”
“昨晚那些假扮羽林军的人呢?”
“都自杀了,一点线索也没有了。苏家这次……”
声音渐渐远去,甄秩落在那小太监几步后,连忙跟了上去,唇角的笑却再也掩饰不住。
原来不是毫无动静,只是掩饰得比较好。
苏家可是大衍的一根支柱,若是这根支柱倒下了,以苏家在军中的威望,定会引起军心涣散或是对楚弈的情绪反弹,届时边疆再出点儿事,凭楚弈,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到时候他不就可以……
还在做着白日梦,耳边突然响起小太监的尖叫声:“尚书大人!小心!”
小心什么?
甄秩一愣,随即脖颈一寒,不知从何处扑来的黑衣人抬手点住了他的檀中**,他身子一麻,顿时动弹不得。垂眸一看,脖子上正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刀,看这锋利程度,只要再进一寸,他也就不用再争名夺利了。
☆、第十一章
“来人啊!有刺客!”小太监惊惶失措,尖着嗓子嚎起来。
甄秩的心提了起来,真是好笑,从来都是他派出刺客,还真没刺客这么逼近过他。快速镇定下来,他冷声发问:“不知本官与阁下有何等深仇大恨……”
话还没说完,那剑微微逼近了点儿,甄秩只觉得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的切开了,带着细微的痛,像是被蚂蚁撕咬一般。
不用想也知道,流血了。
甄秩脸色一白,不敢再说话。
与此同时,羽林军赶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捂嘴咳嗽着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楚弈和一脸囧萌严肃的小皇帝。
楚弈站在羽林军前,缓缓放下手,声音沉稳平静:“不知阁下和甄大人有何深仇大恨,竟至宫内刺杀?”
这话怎么看着没问题,琢磨着却意味深长?
甄秩微微傻眼,这个时候,身为大衍的摄政王,楚弈不是应该让刺客放了自己吗?
刺客声音悲愤:“草民有冤!”
楚弈淡淡开口:“有何冤情,本王定为你做主。”
甄秩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发冷。楚弈根本就是站在刺客这边的吧?这个刺客难道是楚弈指使的?
什么时候被怀疑上的?什么地方露了破绽?
不……都不要紧。
若想杀了他,大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宫外暗杀,何必搞这般花样?莫不是还在犹疑着?毕竟,苏家也在怀疑队列,他出事了,苏家再接着出事,非人心惶惶不可。
要杀他就不能动苏家,可地牢里的苏拾失踪了,依照楚弈的性格,定会尽快下手。
心思急转间,刺客继续声音悲愤地陈述冤情:“草民本只是江湖人士,平日劫富济贫,自认无愧天地。半月前家中父母突被礼部尚书抓去,并威胁草民……”
刺客微微一顿,抬起眼来,看进对面摄政王沉凉的眸子中,悲愤不起来了:“……刺杀皇上,若是不成,便嫁祸苏家。”
甄秩大脑一白,第一反应竟是:不是这个人啊!
他威胁的,分明是江副将遗失的小儿子江陆安啊!身后这个刺客根本就不是江陆安!
小皇帝挪到自家皇叔身边,紧紧拽住皇叔的衣角,仰面无邪地问:“尚书大人,你怎么一脸‘不对呀不是这个人’的表情?”
沉思了一瞬,小皇帝捧心:“你不是应该更加悲愤地说‘摄政王明察,本官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从未做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吗?”
本已要吐出的话生生被小皇帝几句话噎住,甄秩嘴角抽了抽:“本官为官十余载,从未做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真真可笑!诬陷本官便罢了,提到苏家做甚!”
他话锋一转,语调凄哀:“苏家一门忠心,苏拾小将军也进宫护卫皇上,此等忠义谁忍陷害?”
小皇帝一脸严肃,不着痕迹地瞅了瞅甄秩身后的黑衣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甄秩黑脸,他说得如此明显了,居然还没有找到重点,只好再加一句:“诶?苏小将军呢?”
你猜啊。
小皇帝蹲到地上默默想。
“尚书大人真是好胆色。”黑衣刺客阴森森地笑,“此时此刻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感受到那把剑又动了起来,甄秩哆嗦着看向楚弈。虽然早就做好了死就拖苏家下水的准备,可谁想死?
听说楚弈身边有个绝顶高手,曾在羽箭临楚弈胸前半寸时将羽箭拦住救下他,甄秩相信,只要楚弈愿意,也能救出他来。
楚弈还是一脸淡漠,没有什么表情。
“还有什么冤屈?”
黑衣刺客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扔过去,声音里带了些讽刺:“这是尚书大人的私人账本,记满了每三年一次的大账。”
在满园死寂中,黑衣刺客冷冷吐出四个字:“春闱受贿。”他歪头看甄秩,竟然笑起来:“春闱试题行情不错啊。”
春闱试题泄露,本就是大罪,何况是将试题卖与他人。不论是在春闱期间受贿还是贩卖试题,都是死罪。
楚弈两年前清洗天郾时,便将处置贪污受贿的律条改得更加严酷:凡贪污受贿过百两纹银者,即刻剥夺官职爵位,拉入刑部审讯后问斩,府库充公,其后人再不得入仕。
甄秩的脸瞬间煞白。
一直站在楚弈身边的云渲笑嘻嘻地跑去将自己偷来的账本捡起来,殷勤地擦了擦,恭敬地递到楚弈手上。
楚弈随手翻了翻,唇角似乎溢出一丝笑容,随即隐去,淡淡道:“甄大人真是富可敌国。”
这账本是他让云渲连夜偷来的,来不及翻看,但刚才随手一翻,楚弈心中却是又惊又怒,慢慢地又升起一丝欣喜。
惊怒自然是因为甄秩贪得太多,欣喜则是因为,启帝在位时虽不至于昏庸残暴,却因边关年年兵溃告急,硬生生将国库里的大半东西送去了邻国求和。
国库空虚,民生难以安稳,如今逮到甄秩这头大肥羊,自然是要连皮带毛一丝不剩地吞了。
心中高兴,楚弈的眉目间也带了几分和气:“还有何冤屈?一并说了吧。”
黑衣刺客看着春暖花开的楚弈,不忍直视地别开脸。
“此事却不是申冤了。”半晌,黑衣刺客冷冷看了眼面前的人,缓缓开口,“众所周知,尚书大人有一兄嫂,一年前丧夫后一直守寡住在甄府西院,可半个月前,突然查出有孕在身……”
甄秩大脑轰地一炸,慌了。他打断黑衣刺客的话,口不择言:“那贱妇定是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
“尚书大人急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黑衣刺客冷笑,这头披着羊皮的狼。
“草民好奇,将甄家嫂嫂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问了,方才知道。”黑衣刺客摇头晃脑,叹息,“尚书大人担心嫂嫂一个人寂寞,从大哥病故那晚起,夜夜前去慰问嫂子,甚至毅然牺牲自我成全他人,和自家嫂嫂在床上讨论人生大事。”
甄秩从小是兄长带大的,在其兄长尸骨未寒之时,他竟去染指大嫂,甚至让其有孕在身。
当真白眼狼,当真道貌岸然,当真伪君子。
甄秩张口还想再狡辩,却无话可说。他有些迷糊了,这一看就是楚弈的局,楚弈甚至懒得设置一个精密的圈套等着他跳,只是派人挟持他,再娓娓道出他的一切劣迹。
他真是小看了楚弈。
看着楚弈一脸风轻云淡,甄秩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雷厉风行的长宁王。那一日,他站得远远的,看到高台上的青年眉目沉凉,火签令一扔,眼也不眨一下,仿佛砍这几千人跟砍萝卜一样。
看来……是他输了。
甄秩哆嗦着,忽地想到什么似的,冷笑起来:“刺杀皇上,贪污受贿,染指嫂嫂,我都认了。可苏家也不能置身事外,苏拾可是和地牢里的刺客一起逃了!”
楚弈不可能演这么一出戏给懵懂的小皇帝和羽林军看,一定还有什么人在看着。
果然,楚弈头一侧,从拱门内便走出几人。甄秩细细看去,有宁丞相,六部其余几位尚书,大学士孟光举,御史大夫还有……一脸阴沉的苏大将军苏行云。
“哦?苏小将军逃跑了?”楚弈看向甄秩,一脸的似笑非笑。
甄秩一愣,突然感觉不对劲。身后响起拖长了调子的嬉笑声:“卑职在此,卑职在此。”
甄秩的脸青了。
苏十一轻轻松松绕过甄秩,收起了剑,笑眯眯地看向苏行云。
老爹,好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