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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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而且我们三派的道术都是几百年前圣女所传,也算是出自一脉。我们天咎天下扬名就不说了,崂山也是道术第一教,只有长生门隐在大漠之中,少有见到。几百年来偶尔出现一次,几乎都是传说里的人物了。”
“真的吗?”九雅扣着脑袋,路蓝天那黎黑憨厚的样子慢慢提升了几个等级。随即,心思又转到李少白身上去了,夫墨说的没错,果然是没死,不知道他造反赢了没有,依这个样子看,应该不是输了才对……那他不是一下子身份又高了一筹?那我也算是他同路一程的人,不知有没有好处……
九雅一忽儿喜一忽儿叹,及至进了屋还叹气一声,一抬头就对上丰水的冰冷的老脸,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半晌心都没平复安静。
丰水看来是特地站门边等她,等到了,就走回去坐下,冷眼看着她,也不言语,偏偏这就是九雅最怕的模样。平时没做亏心事也就罢了,而现在……
“我错了。”九雅坐到自己的蒲团上,垂头认错。
丰水只冷哼一声。
“我再不敢了。”九雅盘腿坐好,咳了咳嗓子,“我睡觉了。”赶紧闭上眼睛。
第 40 章
那日夜里,九雅越发想去找落华,辗转一夜没阂上眼,想问她和路蓝天怎么一路的?问她来做什么?问李少白是怎么回事?问她见不见得到夫墨?
她一个人在这里像是被遗忘了似的,也是,她一个平凡的小姑娘,凭什么叫梵迦那样的人记起?只是……夫墨不该也这样才对,还记得那时在崂山,那种温柔如春风……唉。
偏偏当天早晨起早扫地扫院子,汗湿了脱外衣吹风,几年没得过病的人,忽然一下咳嗽发晕病得起不来。
这时日一天天地拖过去,病也不见好,伴着顽疾似的咳嗽又犯了腹泻、头晕几样,把那探望人的心思全数抹了,一心一意养病。
大半个月过去人才恢复了,果然是病去如抽丝,一下又能跳腾了。还没等她去找人,人倒来找她了。
那天晚饭后,胡琳一脸兴奋跑过来:“九雅,九雅,有人找你呢。”说罢双手拢在一处,人站一旁偷偷看着。
门推开来,走进一个身姿卓约的绿衣女子,脸上挂着笑,眉弯眼弯:“九雅,原来你也在这里。”顿了顿又道,“这些天我都不知道。”
“落华姐姐?”九雅咳得太久,声音还是有些嘶哑。
“是我。大哥要提前出关了,你知道吗?”
九雅听了满面惊喜,摇摇头,忙上前拉她的袖子往门口扯:“姐姐我们去看他。”
落华拦着她,上下打量,笑着说:“才多久不见?长高了。”
这倒是,九雅这半年长了好大一截,衣裤都短了,又没多的新衣给她,走出去长手长脚的,不过在一堆女子里,她也没在意。如今听落华这样一说才低头看看,要是去见男子穿成这样,就闹笑话了。
回头对胡琳说:“好姐姐,你的衣服借我穿穿。”
再回头仔细看落华,那张满是疤痕的脸是彻底好了,肌肤白里透好,晶莹若水,配上她曼妙的身姿,悦耳的声音,容貌虽不算顶好,却已有勾魂夺魄的魅力了。
“姐姐,这就是你的真样子?”九雅不禁感叹地问,言语里有些羡慕。
她只看得见别人的美丽,却看不见自己的娇好。九雅大病一场,陡然瘦了许多,清瘦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人的时候那专注模样像小鹿,不由让人怦然心动,本来就是容颜清丽的小姑娘,如今大了一岁,更添了好些苗条少女娉婷的姿态。
落华含笑不答,她丑的时候也好,美的时候也好,好象并不太为这些皮囊忧心。
胡琳这时捧了衣服来,还是站一边看着,对着落华眼里满是羡慕。
“姐姐,我要走啦。”九雅边换衣服边对胡琳说,有点歉疚,“要是可以,我还回来这里看你。”
胡琳倚在门边点头,等九雅出门,才感觉到鼻子发酸起来。
出门,兜头就遇见丰水,还是一身皱巴的灰衣,神色也仍是禀然不可冒犯,站在门边廊上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却叫九雅看得忘了这些天对她的暗自烦怨。其实回想,九雅是呆不住这里清苦修炼的日子,但丰水也没把她怎么样,反倒是一日日督促习书用功,因着这个,九雅那几手小法术如今已是驾轻就熟,只要出了院子,丰水一看不到,就行走如风、一跳老高……偶尔还试试穿墙过水,因为实在怕死才罢了(怕进墙后出不来)。
这个时候,九雅竟生出一点不舍来,对胡琳她们是有些留恋,不过那只是玩耍朋友;对丰水却忽然有了些母女一样依恋的感觉来,隐隐鼻子酸起来了。这事要是昨天和九雅说,她定不会相信,不过此时……
自然九雅是不会留下来的,要是留下来,她对丰水的感觉肯定又会回复到以前的厌恶上去。
“我走啦。”九雅垂着头低声说。
丰水没言语,看了她一眼,擦身进屋去了。
九雅回头跟着她身影看了看,被落华一拉:“怎么?还舍不得了?”
“怎么会?”九雅一扬头,“姐姐我们走。”甩甩头把这些丢在脑袋后面,想想可以见到夫墨了,多好,夫墨对自己总是好的。
出了院子一路走去,两人竟半句多话没有。九雅走得有些尴尬,不住瞄她,落华走在前面,脚步匆匆半步不停,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九雅不想自讨没趣,只好陪在后面一溜小跑。
两人去的地方并不是大殿。那高大尖细的殿尖离得越来越远。九雅纵使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落华,也不由心里起了鸡皮疙瘩,十分想开口,却开不了口。
倒是落华忽然扑哧一笑,回头问:“怎么?没走过这条路?”
九雅望着她茫然摇头。
“呵呵……”落华摸摸她的头,脚步稍慢,“我走快了?”
“没有。”九雅也可日行数百里,并没觉得多快。
落华恩了一声,继续加快脚步往前走。
“姐姐,我们去哪里呢?”九雅因她开了个头,马上殷切地问起。这路越行越偏,渐渐荒芜人烟起来。九雅从来没来过这处,到了路的尽头便顺着那山石崎岖的小道爬了起来。这越爬越高的,脚下的路越来越窄,仅容一只脚个,一边是刀削一般的山仞,另一边则是薄薄一处松土,虚咬在山石之外,下面便是令人头晕目眩的绝壁了。
九雅只望着前面,双手巴着峰仞,走了一路也没叫过一句怕。倒让落华惊讶地回头望了一眼。九雅模样还是那般乖巧伶俐,神色间却看得出她是长大一些了。
“我们去看大哥。”
“啊?”九雅吃了一惊,“夫墨在山上啊?怎么不住殿里养伤?”
“山上有处灵气充沛的洞穴,最适合养伤。夫墨每日就住那里,怎么?没去看过他?”
九雅摇摇头,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忙掉转头看着远方。这里地高风凉,春日脚步还近,风吹得人脸生疼。不过从这里俯望而下,那一片秀丽又坚实的山川就在脚下眼前,胸中不由一口豪气生起。她舒口气:“他不见我吗?”
落华笑笑,没有说话,两人脚下没停,像攀援的猴子一样迅速地走过那一处狭长绝壁,终于又走到有泥土植物的土地上。
“看见了吗?”落华一手遥指,“那里,大哥就要出关了。”
九雅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透过枯树的枝桠,那山顶之处隐隐有淡淡白舞缭绕,有一线白光在傍晚昏黄的天地间直射向天空。九雅以前来时都是白日,见不着这神奇壮观景象;住这里时更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不禁张着嘴惊叹一声:“那是什么?”
“青山的山脉灵气。”落华笑道,“我们快走吧。”
“哦,哦哦。”九雅还没完全回神,被她拉着走了好几步才恢复自己意识,因为和她拉着手,感觉上又亲密几分,问道:“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找大哥。”
“哦。”九雅点点脑袋,“那长生门的人来干什么?”
落华回头朝她眨眨眼:“嘘,别告诉别人哦。他喜欢宫主呢。”
“咦?是不是啊?”九雅爱听爱讲这些八卦,听了这种话立刻挨近她探究,“你怎么知道的?”自己在心里想一想:宫主那样绝色,是男子都会喜欢才是,这倒无可厚非;;只是那无双的宫主会喜欢他么?
“我看出来的。”落华道,说了自己笑笑,显是觉得滑稽。
九雅问:“宫主呢?”
“你说呢?”
九雅心里有个答案,不说,只笑笑。
两人走得飞快,不过这上坡的路,九雅走着也气喘,问:“姐姐,为什么不坐叶子上山呢?”
“这里是天咎,哪里轮到我们在天上放肆?再说这山顶是天咎圣地,不可唐突。”
九雅叹口气,拉着她的手借力在后面走。
山顶有草屋数间,石井一口,草屋里水气弥漫,炊烟缭缭。树下草蓬站着几个人,看起来言笑甚欢。还有几个穿来走去的青衣使女,不住端着大盆热水进出,都盛到一巨酤里,那巨酤半边隐在地下,倒进去的水像永远倒不满似的,看不到水面。
九雅和落华上去,也没人打招呼,只是看一眼点个头,又一起说话。九雅细细地看他们:路蓝天、李少白、梵迦。尤其是梵迦,穿那青衣白花的修袍,发纶如花,让人一见就移不开眼。九雅一个女孩都看木了眼睛;那路蓝天果然一副痴傻模样,看着就让人伤心;李少白却完全不被那丽色所诱,坦荡大方、举止有礼。
九雅到处看着,找了半晌忍不住问落华:“姐姐,夫墨咧?”
“还没出来。”落华望着那巨酤道,九雅便跟着她看那里,数一共倒了多少盆水,夜色渐渐就沉了,但西边还是有金黄的光芒,太阳还没落完山。
九雅不禁无聊起来。那边三个站一处;这边自己和落华姐姐站一处,有些尴尬的样子。但那边的声音渐收,都凝目看向巨酤来。
忽然那酤一晃,有一鸣金击剑的撞击之声从地底传来。
梵迦竖起一只手,让那些送水的女子停步:“都回去吧。”
落华朝前紧走几步,九雅也跟着走,心里也开始怦怦地紧张起来,拳头捏紧,眼睛专注地望着那里。夫墨会从那里出来吗?
夫墨没有从那里出来。远处黎黑的山面上有谁腾空而起,衣衫伸展显露狂态,他一飞冲天起,人影不见,而后又慢慢落下,离人极远。那红色从黑色的领口袖口边露出,两种颜色绝妙的搭配,配他白皙皮肤红润唇色,几分魅色。他落地站直,双手握拳昂头向天,忽地一声清啸响彻天地,接着一声连一声,像烟花飞起又滑落。
九雅幼时随主家去过大城一次,那时正值元宵,河边放了烟花,对年幼的九雅来说,那是盛世景象,一飑冲天随即开成颜色各异的花朵,在空中华丽绚烂。夫墨那清啸阵阵听在她耳朵里也是那般:一气冲天,在空中跃过优雅的弧度落下……
夫墨一气啸完,才低头调息,很快就几纵来到众人面前负手站定。
先看看梵迦,冲她微微一笑:“多谢。”目光随即瞄过李少白路蓝天,冲两人各点点头,再看落华九雅,也是各点一次头,当先走在前面:“回去吧。”
这样一句话,拉下后面等待良久的五人,真就独自走了。
别人心里怎么想,九雅不知道,自己心里却真是失望。自夫墨腾空而起到仰天长啸,她一直面带兴奋紧盯着他,只盼他能过来拍拍她的脑袋说几句话,却谁知是这样的?
黑衣的少年背影孤傲坚决,和清秀温柔的白衣模样似乎不同了。李少白自身份更尊贵后,身上也或隐或现几分狂傲气,却与他比相形见拙。
九雅跟着去了大殿,她见过水晶宫,这人世间奢华雄伟的地方虽然仍让她啧啧惊叹,却不露小家子气,还能自在游看,自找乐趣。
夫墨坐在梵迦身旁,她的一边是李少白,再来是路蓝天、落华,九雅坐在最远处,一手托腮看着他们,心里好落寞。夫墨虽然话不多,不过问什么都说,说时总是带着轻笑,让人见之忘俗。
晚上九雅被安排在一间雅致小屋里,外面还有一个使女服侍着更衣洗浴。上了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许久后她坐起来抱膝叹气,又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落落寡欢。
外面有月亮,不是特别亮,却照得见路让人看得分明。
九雅翻窗出门,看见院子里一棵大树,叶子落尽了,一树枝桠偏到屋顶上。她几气爬上树,踩着枝头上了屋顶,走到瓦屋中间坐着,月亮不亮,星星却正好。她托腮看着,心里的愁绪却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