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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辟邪-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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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夫墨冲她微笑,随即揽住她的腰往外走。灵兽急忙跟上,手在后面伸缩着想去拉夫墨的袖子。刚才房中能量流转,与它相差的可说是天上地下,攸予那挑眉轻语的模样,让它不可制止地害怕。
    
  待出了门,九雅才按捺下扑通的心,挽着夫墨的手摇:“夫墨,刚才怎么了的?”她的印象里,忽然就来到满是药香的房间,才看清身周所处,夫墨就突然变做神兽,害她心胆俱裂。
  夫墨已陷在沉思中,搂她的受臂仍紧匝着她,带着她往珠玑阁去。  
  珠玑阁浩瀚的书籍名目全印在他的脑海里,直接就走到一处书柜下,抱着九雅飞在半空,右手凌空一划一个响指,便有七八本古朴的厚书叠放到手上。
  “夫墨。”九雅唤他。  
  “恩。”
  “做什么?”  
  “看下书,你陪我。”夫墨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带着她坐在楼梯上。九雅抱着书坐他膝上,看他飞快地翻书,修长的手指比着一行行的字,用气声读。她也凑上去看,只是文字弯扭如蝌蚪……
  小兽便等在楼梯之下,静静地想。夫墨化身为神兽之时,空气中并没有元素之力量流转,只有单纯的原力。那么,夫墨前世是金火之子倒有可能,只是……那年之说是怎么回事?它不觉得攸予在说谎,相反那带点悲伤的样子,和散发的破坏力一样令人信服。他仰头看,九雅和夫墨已经平静下来。
  夫墨合上书,嘴角似笑非笑,一弹手把书放回各自的地方。  
  “怎么样?”九雅紧张地望着他。  
  夫墨看着她不语。两人这样眼对眼望了许久,最后九雅急了,摇他:“倒底怎么了?”
  “你和灵兽呆在一起。”抚着她的长发,抱她落到地上,夫墨道,“到我的房里去。”
  “那你呢?”  
  “我去问问攸予。”夫墨唇边还含着笑,一副轻松模样。
  “别去。”九雅忙拉住他,“问她什么呀?这里就这几个人,什么时候问都可以。”夫墨那含笑模样,凌人气势让她觉得很不妙。  
  “不行啊。”夫墨笑笑,回头对小兽道,“照顾她。”边说边虚空取出一柄长刀给它,“这个拿去防身。”长刀鞘上满是凹凸的字纹,黑漆漆的,惟独刀把光润莹白,像玉石一样滑润。
  小兽愣愣地接过,抱在怀里有些无所适从。  
  “刀不是这样拿的。”夫墨笑笑拿回刀,抽刀出鞘,便有莹洁的光芒从刀身渗出,照亮身周几尺;长刀完全出鞘,有嘤嗡的刀鸣盈漫耳畔,不动声色地气势在慢慢逸走,“要把力量贯注在刀身上,拼尽全力挥刀……你多大?”  
  小兽呆呆地望着他,被九雅拐了几胳膊才答道:“九岁。”  
  “九岁……难为你了。”夫墨对它笑笑,“这刀名渊骅,众神飞升时留下的神器,你拿去用吧。”
  “哦。”
    
  黑漆阴沉的天光下,攸予坐在高大的屋宇之颠,身周有三四颗夜明珠起落,一身衣衫纷飞若仙。
  夫墨踏空而来,笑了笑,与她隔了几步坐下。  
  “我曾想着,圣山虽然孤寂,可时光过得也快,就像修行得耐住寂寞,只要心静了,在那里都是一样。”攸予双手支颐笑微微地说,“谁知道遇着我命定的劫数?”
  “多谢你。”夫墨朗声道,“不管怎么说,你让我变成这样的。”  
  “竟然会谢我!”攸予苦笑,“是为了那小姑娘谢我?”
  夫墨唇畔泛笑:“是。”若本体为兽身,如何与九雅相处?  
  攸予狭长的美目微眯,望着他慢慢点点头:“哦。”又问,“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把你变成这样的?”  
  “我查过书,”夫墨道,“你说我五百多岁,呵……其实自幼我就在纳闷:为什么我天生禀赋,为什么我比师父强那么多,为什么我凭一己之力能与神兽抗衡……如今我是知道了:你用重莲飞凰树为我重塑胎身,拿我本命元珠做质,四百年肉身长齐,破花而出。”
  “……过往的一切你都不记得了吧。”攸予问。
  “是。”夫墨道,“但是猜得到。不过过去的就算了,一切都该宛若新生才是。”
  “不恨我了?”攸予笑着问,她凝望远方无尽处,笑容却不达她眼底。
  “怎么?我以前恨你?”夫墨笑问,心里的确有别扭感觉,不过……能得身体,飞越兽体,还是该感谢她的。
  “你忘记你怎么到圣山来,忘记我下山挑战神兽,忘记我怎么认识你,忘记你生母生父,忘记你过往的一切……怎么办?”  
  “……”夫墨默然摇头,“我是想过的,不过既然都忘了,那些就算了。”
  “为什么?”攸予倏地捏紧拳头恨恨地问。  
  沉默一会,夫墨起身,风吹起他红色的衣衫,少年道:“我走了。”
  “等着!”攸予沉声喝道,“你敢走!”  
  “恩?”夫墨听她喝斥,眉一皱立刻就气满胸腔。其实说刚才这些话时,心里某处一直梗着他,让他满心不快,又无处发泄。  
  “你想把我忘记,连恨都不留给我?!”攸予站起来,长发跟着蓬飞。
  “怎么说?”少年的眼睛里流露阴沉,唇角却温柔地一勾,手却不由自主地捏紧。
  攸予似乎发现这是个圈套,不过是诱她说话,又嗤声笑道:“夫墨,你还和我耍什么心眼?是不是你如今变强了,觉得我和你那女孩儿一样好哄?”
  夫墨正要否定,风中却传来微弱地一丝痛喊,如同雷鸣立刻把他钉在原地。他不可置信地张大嘴望着攸予:“你……你怎么……你敢!”话音不落,人已如闪电飞掠而去。
  攸予冷笑一刻,立刻提气尾随半点不落于后:虽后发,却能与他并肩而行。
  众神飞升的宽阔平台上,有一边上有一刀削般的悬崖绝壁。绝壁下站着和身边人一模一样的女子,白衣上沾着几朵血花仍是迎风飞舞,美眸含笑。她身后绝壁上,红衣的九雅……两处肩胛被洞穿而过的长枪钉在绝壁上,身下七尺之距,是喉管被穿的灵兽,它的神兵也钉在壁上,已失去光芒。
  夫墨落在平台上,倏然被抽走一身力气,竟不能站立。他单膝跪地怔怔望着九雅,竭力张大嘴却不能呼吸……以前也有过许多次,他单独把她留下,不管那是什么地方,为了自己要做的事就把她抛下,好像每一次她都要受这痛那伤,他不是不心疼的,可又觉得带着她是负担……而且每一次事完过后,九雅还是在身边绕来绕去,可爱地微笑或伤心地哭泣,只要把她抱在怀里,她仍会信赖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怎样保护她……  
  即使是和她一起最快乐的时刻,夫墨也常在权衡着飞升和留下她的利弊,即使在刚才的前一刻都是!九雅不是入魔了么?那还留下她做什么?……可如今,她全身沐血,红衣下是水流似的血河,为什么心如此地绞痛,眼睛连近旁的事物都模糊看不清,只看得见她!是什么这样抽痛着心,以致于觉得生不如死?
  夫墨嘤呜着,似叫似哭,如狂如癫……  
  两个攸予走到一处立刻合二为一。她理着鬓角慢慢地走近夫墨,面上带着慈悲的苦笑。
  “……”夫墨沙哑着嗓子,耳语般说了一串话语。
  “什么?”攸予在几步前蹲下来,歪头倾听。  
  “……我要……杀了你……”他用气声有气无力地说,精神力已经被抽空了。
  “四百年前,这是你每天都说的话。”攸予笑道,“但是我杀她是迟早的事。”
  九雅的脸已被冰寒冻得青白,眼闭着仿佛只是沉睡,嘴唇却半张着,她已经彻底地死去,可那枪穿过身体时一定痛得不可忍受吧!她的身周有红色的灵魂碎片溅在山石上,是那魔物,终于在宿主的死亡时彻底消亡了。  
  攸予向夫墨伸出手:“起来吧。”  
  “我以前要杀你,是为了我的生父母吧。”夫墨摇晃着站起身,手撑着膝盖向后退行几步。
  “四百年前我下山,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神兽。”攸予道,沉浸在往事中,唇角轻扬,“你贪恋我的美貌,才见过我就呆呆地执意要跟在我身边。那时你还小,又乖又憨还知道讨巧,比那灵兽不知伶俐乖巧了多少倍去,我也让你跟着……其实我自幼也没伴,和你一起走南闯北不知多快活,虽说你不是人,却学得些风流倜傥的手段,只觉得和你一起比什么都欢喜。因为你的关系,金火二神座下的弟子我都不想多加干涉。只是我不犯人,人要犯我,还以为我是怕它们……”
  “不至于要毁它们肉身吧!你有的是手段带我走。”  
  “哼,还不是为了你!四百年前的纷争不都由你而起么?谁叫你是它们的孩子?若要带你回山,它们岂肯?还鼓策你与我做对。我生了一百余年,也就只有你使阴招,差点害我丧命。”
  “是么?”夫墨喃喃。  
  “我待你如此,你竟狠得下心!若我不是红莲之子,这世间怕早就没有攸予这人了。”攸予恨声道,“可就是这样我仍对你狠不下心,不杀你,就只有杀你父母泄恨。好在你那时年幼,见我没死,愧疚倒是比恨多。我于是借你的愧疚引你父母前去西方神域,直到它们肉身消融我才泄恨。”
  “我的父母……算是我杀的。”夫墨道,“我都忘记了,难怪我恨你。”
  “不要以为只有我狠心。”攸予道,“我们谁也不比谁差,若我不是捡了一条命,这世间谁又知道是什么样?”
  “可九雅呢?重生后前尘旧事皆忘,我也不是拘泥于前的人,即使是我,使的手段也不比你光明到哪里去。只是九雅……”夫墨对以往的深仇大恨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来,只是九雅之死的痛回荡在胸腔之间,撞击着灵魂身体。啊,他宁可死,都不愿意这样。
  “她必死,因为你是我的。”  
  夫墨的手颤抖着,浑身冰冷,第一次觉得在这冰天雪地里,有寒冷的感觉。
  “来吧。”夫墨虚空抽出神剑,面上是空虚茫然的表情,“来,杀了我或是被我杀。”
  “你不是我的对手。”攸予冷哼,“没想到,我为你沉睡四百年,到头来还是这样的光景。”
  “我要杀你。”  
  “试试。”攸予的枪去了三根,还有二十一根在手,这时虚虚地挽起枪花等待。
  “你在我身体里下了道蛊,自我重生起就在不停提醒我要下山收全神兽元珠,助你苏醒吧。”夫墨问。
  “是。只是没想到你那么恨我,足足花了四百年才肯重生,你想逃避我?可你逃不了。”
  “不是。”夫墨倒对这个有些模糊印象,“我是记得有段混沌时光,所有的想法只是聚集天地灵气,修炼自身。攸予,你沉睡四百年,我一刻不停地修炼,来看看谁能杀谁吧!”
  “难得你有如此想法!”攸予摇头,“你觉得你比我厉害?”她感觉着夫墨的气场,比自己的足足低了几圈,力量上的悬殊显而易见。  
  夫墨长剑一挥,剑气已线状横扫,被攸予长枪一格弹了回去;少年借力腾空,鹏鹰般下落,剑光如网,气势扫得平台上留下网状剑痕,而站立的攸予仍一格长枪,便把他扫落一旁。
  “看,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四百年前是,四百年后仍是。”攸予悠闲地笑道。
  夫墨一转手,手上忽现一堆元珠,有十二护神兽的,还有攸予未吸收完全的……一倒手吞下肚:“再来。”  
  元珠下肚,气势立刻就变了。抬头时眼眸间立现邪魅,沉冷的面孔上俊美无帱……“我知道你的力量也是来自吸收的元珠,它唤醒你,支撑你,但是多的就对你无用,我则相反。”夫墨道,“我便是如此打败神兽的。你的原始力量并不比它们强,再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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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知道九雅已经死了,可取下长枪时仍动作轻柔,像生怕扰了她的美梦。他们的身下,攸予被神剑钉在壁上,还没死透,却反抗不了,垂着手茫然睁大眼睛,嘴一张一阂,她在唱歌……被钉住的姿势和九雅有几分相似,这样痛苦么?夫墨甚至想去问问她,九雅也这样啊。
  “还有灵兽。”灵兽是九雅珍惜的,带它走的时候也尽量小心翼翼。不过灵兽有什么好担心的?它是上古神兽之子,元珠不灭真身不毁,它仍能恢复如初,可九雅呢?  
  他抱着九雅,用法术把灵兽虚托在空中,转身往这天地间唯一的一处屋宇走去。
  “……夫墨……”攸予在唤他,夫墨眼里带着厌恶,但还是站住,犹豫许久终于回头看她。
  “夫墨……”攸予困难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我不……后悔,如果你比我弱……你还是我的……我只是寂寞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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