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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朕与将军解战袍-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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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待刘野猪的目光,不免就有些偏颇,很有些只看着刘野猪的好心优容,却没看着他薄情多疑的意思。

韩嫣自小就是这般,总觉得他家阿彘哥哥放屁都是香的。

虽然也有和刘彻吵得脸红脖子粗、打得鼻青脸蛋肿的时候,但因着刘彻吵嘴时口舌未必能有他伶俐,打架嘛又不拘输赢、回头总肯伏低做小哄着他,韩嫣便从没真觉得刘彻不好过。

这些阿娇是尽知的,她还每常一边嫉妒刘彻能得韩嫣这么个肯为他做个睁眼瞎的傻子,一边又羡慕韩嫣能得刘彻那般亲密——

刘彻也哄过阿娇,但就是他最肯伏低做小尽温柔的时候,阿娇也总觉得不如对韩嫣的真心。

如今听了这话,馆陶尚端得住,阿娇其实十分不以为然。

只是看着韩嫣面子,到底没将“他真记着我们母女的好,能闹出卫子夫的事”之类的话说出口,勉强含糊过去罢了。

不过阿娇这人吧,要说她傻,其实也不傻,要说她聪明嘛,这心思却从来不屑掩饰,往往心里头才想了什么,便都写在脸上了。

是以她话没说出来,韩嫣一打眼也看懂了,又因“刘彻”合上眼似乎又睡着了、却不像之前皱眉梦呓流冷汗的,他心底也放松了些。

就有心思感慨这位皇后殿下,竟还是当年掐着腰、拧着他脸、硬是要他喊出足够好听的“阿娇姐姐”才肯放手时的模样,

再想着她虽彪悍泼辣依旧,可这种自个儿才不知道因着什么鸡毛蒜皮就能挠了陛下一脖子,却又不肯让外人欺负了陛下去、爆发起来在王太后跟前说的话也相当有水平……

这心就真的软了下来,便寻着机会要真劝她一劝。

于是,馆陶匆匆来看了女婿一眼,看着尚过得去,又匆匆回去侍奉母亲。

再回来时,便见着这偏殿里头,奴婢竟似都在外头,连阿娇身边贴身服侍的都站在门口。

门窗倒都大开着,连殿内的帷幔等物也去尽了。

是以里头虽然除了个躺着的皇帝,就是阿娇和韩嫣,却也还算光明磊落,不怕真有人将王太后那作死没口德的“娄猪艾豭”的污言秽语拿出来说。

——只是这两个,驱散了奴婢却说得什么?

馆陶心里存了疑,便止住了要高声通报的宫人,只悄悄儿往窗台外附耳细听。

却也不知道她听到些什么,毕夏震也睡过这一场谈话,但韩嫣却真是韩嫣,一场话下来,让毕夏震从此甚少遭受陈女士之鹰爪功、狮子吼荼毒不说,馆陶往太皇太后那儿尽心竭力又侍奉了一个多月,竟赶在太皇太后薨逝之前,拿到了一样好东西。

虽不知道基于什么考虑,没直接给了毕夏震、而是存在韩嫣处,在后来也是起了大用。

只是后话,此处不消多说。

却说毕夏震又眯瞪了半晌,足足凑足了三日夜,才算是完全清醒过来。

结果一醒来,抹汗:

尼玛自己晕睡时是给谁硬喂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这手里居然敢握着老虎爪子?

忙不迭松开阿娇的手!

毕夏震那其实是敬而惧之、不敢造次的谨慎,不知怎么的,放到刘彻的皮囊里,就硬是做出嫌弃避让的效果来。

阿娇本是看着韩嫣这三天几乎就都坐在“刘彻”床头,连睡觉都只撑着脑袋瞌睡,还为了不多如厕麻烦,连食水都尽量控制了——

那张白润如玉的面庞都熬憔悴了,那么顾盼风流的眼睛下青黑得给被人打了两拳似的,实在可怜。

偏不拘馆陶也好、阿娇也罢,甚至平阳隆虑两位长公主、皇帝陛下的亲姐姐,在照看完据说也病得不轻的王太后之后,要来照看弟弟,韩嫣都不敢放心离去。

阿娇实在可怜他,才勉强在照看外祖母和给两人看顾汤药之外,多劳累自己一二分,和韩嫣换了班儿——

这熬药的事儿也不轻松,可好歹不是一天到晚都熬着药,总能多少歇一歇不是?

可不想她这么勉为其难地在“刘彻”床头照看,这死野猪还敢嫌弃她?

一时间,差点儿又将韩嫣劝她的话抛诸脑后,横眉竖目的,虽没上鹰爪功,那手指也要向毕夏震面颊拧去!

万幸韩嫣来得及时,又刚进了殿门就是笑:

“陛下醒了?可是真醒来、还是迷糊着?

要真醒来了,别的不说,可要好好谢谢殿下。

这两三日皇后殿下又要照看您、又要侍奉太皇太后,就是太后那边也没落下,可真是累着了。”

毕夏震又迷迷糊糊眨了两下眼,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倒真像才睡醒还迷糊着的模样,嘴里又十分自然应道:

“辛苦阿娇姐姐了。”

又紧张韩嫣:

“你还好吧?可还有人……咳咳,可也累着了?”

阿娇一看这野猪果然更着紧阿嫣,心中少不得发酸。

只不过“阿娇姐姐”这个称呼,却实在也是许久没听着了。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虽没反对她喊他“彻儿”,却只称呼她“阿娇”、甚至是冷冰冰的皇后了。

阿娇此时再听到这一声,又不免心里有些甜,有些软。

这一时又是甜软又是酸涩的,阿娇自己都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但她眼睛却清明,一眼就见着韩嫣给烫红了的手,登时又恼了:

“一宫奴婢都是死人哪?倒让你烫着手?”

一边说得凶,一边却迎了上前去接韩嫣手中碗。

可她就是手上垫了手帕子,韩嫣也不可能让她拿的不是?

便只是笑:“阿娇姐姐去熬药时,可不也是自己端了来?怎么我就端不得?可见阿娇姐姐虽做了皇后,也还是和小时候一般疼我们,自己烫着不觉得,看我们做弟弟的烫着,到比烫着自己还要心疼些。”

陈阿娇掐腰瞪眼不领情:

“你当我是你啊?傻到让自己烫着?这药烫烫的端来又不能立刻喝,怎么就不能先凉一凉,不烫手了再端?”

☆、第8章往事与伤怀

韩嫣是真存心为她在刘彻面前卖个好,不求刘彻待她仍如幼年纵容谦让,好歹别真恼了不是?

不想阿娇实在直肠子,心里领了韩嫣的好,面上却不肯要这份情,硬是给戳穿了去。

亏得韩嫣性子好,自幼也不是给她戳一次两次的,依然还笑得出来,只冲“刘彻”道:

“你看阿娇姐姐,真真和以前一般罢?”

一边在床头跪坐下来,一边说起幼年他们三人满宫里玩耍时,但凡打碎了先帝、又或太皇太后、又或其他什么连皇子都扛不起的贵人们的心爱之物,总是阿娇站出来一人扛了的往事,特别是有次遇上栗姬那个不饶人的,若不是阿娇硬气,他们一个臣侯庶子,一个刚获封胶东王不久的小皇子,对上太子生母,可不定要吃多少亏呢!

说起来,韩嫣与刘彻两个,幼年时真多亏了阿娇,可不仅仅在储位一事。

尤其韩嫣,身份最低。

说是侯门公子,可惜只是庶子——

此时爵位继承,若是没有嫡子,便是有上二三十个庶子在,也属于要“无子除爵”的,就连刘彻,先帝立他为太子之前,都要先扶正王氏呢!

嫡庶之别可见一斑。

且他那个侯门,怎么说呢,弓高侯那家血脉也算是极高贵的,比起当今刘氏,弓高侯家的谱系甚至能追溯到商周姬姓——韩家祖上乃战国七雄、姬姓韩氏,刘氏比起弓高侯韩家,那简直就是泥腿子和高冷贵的差距。

可谁让泥腿子混成皇帝,高冷贵却早亡国了呢?

不只亡国,韩嫣曾祖父,那位与凭着背水一战立下赫赫威名、学渣毕夏都知道有个成语叫“韩信点兵”的淮阴侯韩信同名同姓的韩王信,还投降过匈奴。

虽然略知点儿事的都知道那是给刘邦逼的,虽然韩王信的儿子、孙子又反了匈奴重投汉室,可韩王信是死在与匈奴一同犯边的时候——还是给汉军打死的呢!

这履历可实在不光彩。

有这么一位祖宗在,弓高侯真是不低调都不行,韩嫣这个侯府庶子,最初在宫中时,更是丝毫借不上侯府的力。

刘荣还当太子那会子,栗姬母凭子贵,区区一个民间舞姬出身的女子,也敢让娘家侄儿要侯府之子的强!

那会子,刘彻说是皇子,在先帝跟前也还算得宠,可惜他一不是太子、二不是先帝最宠爱的小皇子——

他姨妈小王夫人,足足给先帝生了四个小儿子,打十一到十四,哪个不比排行第十的刘彻小些?小王夫人又比姐姐大王氏得宠

——刘彻幼年时的日子不说不好过,可要在太子表兄弟手下护着自己的宝贝儿小阿嫣,也是要费不少力的。

不少时候,是多亏了阿娇。

阿娇自襁褓时便随母亲馆陶大长公主——哦,那会子还是馆陶长公主——出入宫闱。

而且她真的格外会长,模样儿像了馆陶五六分(还可巧是馆陶像窦太后的那五六分)、剩下的四五分也有大半像了窦太后(还是馆陶都没能从亲娘那儿继承下来的,也不知道这女孩儿怎么长的)。

自然就引得窦太后与馆陶母女,

一个看着小外孙女就想着女儿小时候没享到的福——

在代国时做庶女也罢了,等到文帝时,窦太后都是皇后了呀,唯一的嫡女只嫁了个食邑不足二千户的堂邑侯,不说堂邑那地儿何等犄角旮旯,这食邑就够寒酸了;

一个看着小女儿就想着母亲年轻时何等风姿卓绝的模样

(别看窦太后如今只是个瞎老婆子,还是个在丈夫生前就失宠的瞎老婆子,她年轻时候却是极好的,可恨岁月这把杀猪刀)。

就是先帝看了,也要感念一下母后姐姐为他这个帝位而受的苦、熬的罪。

少不得的,这阿娇在汉宫之中,便成了寻常皇子都比不得她的存在,甚至太子,因着秉性温和,又孝顺祖母父亲之故,也是格外谦让这个表妹。

就连栗姬,这个一度母凭子贵、高傲到连馆陶联姻之意都不肯应下的太子生母,等闲也不会真白目到什么小事都要与阿娇寸步不让的。

——真敢那么着,也等不到因不肯接先帝托孤之意而见恶负罪,早被窦太后收拾了。

而阿娇的性子,嗯,她也不是完全不会权衡利弊,也确实在刘彻许下金屋之诺后对他更维护三分,但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因着刘彻打小儿虎头虎脑、韩嫣更是精致非常,她一贯爱亲近,也没少在栗家一干子自以为鸡犬升天了的东西面前,帮着维护他们。

那些往事真要说起来,还真不少。

韩嫣又是个伶牙俐齿的,既能将王太后噎得吐不出、咽不下,也能妙语如珠,说起幼年往事,那是如数家珍、生动异常。

虽都是小事,甚至还有不少刘彻的糗事,经他那巧嘴一倒腾,让听的人,哪怕是出糗的那个,也要会心一笑。

阿娇本极不领情——

在她看来,她肯为韩嫣呛王太后,不过是看不过眼她那等人,也敢想着要插手政事、赐死朝臣罢了,

纵然多少有点儿顾念韩嫣曾是她竹马之一的情分,可当年满宫皇子、并皇子伴读们,只有阿娇瞧不上的,哪有不归她的竹马呢?

——娇翁主的竹马群曾经不要更繁茂!

韩嫣这些年既然远着,那便继续远着,只为这事就格外插手她和彻儿之间,却也不必。

不被卫氏贱人拉拢去也就罢了。

只到得后头,韩嫣口中说出的过往,实在比当年亲身经历时还要精彩有趣十二分,偏又没一字虚言,阿娇一身炸起来的刺儿也就渐渐收了。

还真有几分念着当年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毕夏震就有点郁闷了。

他本是个极好交朋友、却很难真将某人亲近到真视为家人的性子,说热情开朗也是极热情开朗的,说冷漠薄情嘛,就他那除了自家亲近的父母兄嫂侄儿侄女外,连其他五服之内的堂表兄弟姐妹侄儿外甥们都不见得真当家人亲近的性子——

毕夏震私底下有句私房格言,说是“有血缘的未必就能做家人”

——说他冷漠薄情,也不很冤枉他。

这次忽然之间,不过几面缘分,就将韩嫣阿娇都纳入家人序列,甚至差点儿将自己的来历也坦白出来,却也真是缘分。

忽然之间举目无情——

真。举目无亲,单看这跨越的年份就知道,毕夏家九服之内的老祖宗,一个都没出生呢!

本想着看在用了这皮囊的份上,对生下这皮囊的女人好一点,谁知道居然是那么个货色,为了自个儿痛快,什么脏水都能往亲儿子身上泼——

当然毕夏震馅儿的“刘彻”已经不是她亲儿子,可毕夏震知道,她却不知道不是?

哪怕没有娄猪艾豭这般将阿娇都攀扯上的话,说“韩嫣出入永巷无忌”,也是硬生生往亲儿子头上扣绿帽子呢!

要是真给有心人传出去,刘彻靠着卫子夫生女才压下去的“皇帝不育”流言,可难说不又起来!

不育的男人,特别是在没有个正经子嗣就不育了的男人,哪儿还能当得了皇帝?

太皇太后是不好了,梁孝王也早把自己玩儿死了,王太后是没给刘彻生个同母兄弟,但先帝废太子、临江王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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