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妃-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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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的摆设颇像是一间书房,白衣少年坐在一张长案后,打量了她一下懒洋洋地问:“伤在何处?”
夏辰道:“肩头。”
少年招了下手指着案前的木凳:“坐下,我看看。”
夏辰微微皱了下眉,他这工作态度也太不端正了,真想一脚把他踹床上去撅着!大步走过去端坐在凳上,看着他淡淡地道:“伤口已包扎过,你替我开些消炎止痛的药就好,最好是直接外敷的,我没地方煎药。”
少年闻言像是忽然间清醒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薄薄的嘴角微斜:“你是大夫还是我是?”
夏辰干脆回答:“你是,但受伤的人是我,我比你更清楚伤势。”
少年夸张地点了下头,又变回慵懒的模样,不急不缓地道:“哦……有道理,看样子伤的不重,不过你面色苍白似是亏血,把手给我替你把把脉。”
夏辰伸出手,放在把脉枕上。
少年轻撩衣袖,把手指搭在她的脉上,片刻后眯起眼盯着夏辰:“你是……女孩子?”
夏辰猛地缩回手,真的假的啊,这也看得出来?
少年轻笑一下,带着几分邪气:“难怪不让我查看伤势,不过你……”他的眼神瞥向夏辰的胸部:“你还算不上女人吧?”
夏辰站起身:“你是大夫还是无*赖?”
少年道:“都是,都不是。”
“我还是找别处买药吧!”夏辰说罢扭头便走。
“喂!本城只有这一家医馆。”
夏辰停下脚却没回头:“不看也死不了人。”
少年从长案后跃身而起,一个旋身落在她身前,正色道:“你的伤在左肩,长约半寸,入肉三分,我可说错?”
听了这话,轮到夏辰惊讶了,他有外*挂吧?若是内伤把脉兴许能看出来,外伤也能看这么准?
☆、第三十八章 小弟
夏辰差点就膜拜了,古代的医术不是很落后么?不是感个冒、拉个肚都能死人的么,难道都是误传?
少年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发了炎症可是很危险的,让我替你重新包扎处理一下,很快就会好,并且不会留下明显疤痕。”
夏辰轻哼一声,转回身坐了回去,看样子他还有两下子,何况月娘只是帮她粗略地处理了一下,感染的机率很高,她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
褪下衣领露出受伤的肩头,少年用剪刀把之前缠的布小心剪开,回身从一矮柜中拿了个黑檀匣子过来,从里边取出一瓶药水,替她洗掉粘在伤口上的药粉和血污,动作十分娴熟利索,而这药水不知是什么做的,带着股清凉,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将伤口处理干净,他又拿出一贴膏药,用蜡烛微微烤化贴在伤口上,然后取了一瓶药递给她:“三日后除去膏药改用这个,早晚各涂一遍,半月便会痊愈。”
夏辰整理好衣服:“多谢,药钱和诊金是多少钱?我让舅舅给你。”
少年一边整理桌案,一边道:“十两银子。”
夏辰惊呼道:“这么贵?你抢钱啊!”
少年正准备合上匣子,闻言停住手看向她手上的药瓶:“你手上这瓶药就不止十两,卖给那些贵妇名媛们,二三十两都抢着。”
夏辰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们要伤药做什么?”
少年翻了下眼皮儿:“你……不是为了出门方便才穿男装的?你爹娘该不会一直把你当男孩子养来着吧!”
“呃?”夏辰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药既然能消除疤痕,应该和精油的性质差不多,当护肤品自然效果也是极好,看来不管什么时代,女人都很舍得在脸上花钱啊。
这时一名看上去年过花甲的老者推门走进来,深深一躬:“公子,伤者在哪儿?让我来处理吧。”
少年伸了个懒腰:“已经看过了,一点小伤不碍事。”
老者又是一躬:“劳烦公子实在……”
少年一挥手:“别罗嗦了,你去前边收一百文诊金就行。”
夏辰恍然,这老者才是大夫,那这少年是谁?正在纳闷,忽然感觉一丝热气吹在耳畔,她立刻跳起来退了两步:“你干嘛?”
少年邪气地笑了下:“我该叫你小公子呢?还是小……”
夏辰忙打断他:“不用那么客气,叫小……弟便是了。”
少年点点头:“好,小弟。”
夏辰说声:“多谢。”起身便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把那瓶药放到桌上:“拿去卖给那些贵族小姐吧,你还能多赚点!”说罢快步向门口走去,这种奢侈品她可用不起。
少年在她身后道:“既然你认我当兄长,这药不收你银子。”他还从未碰上过这么古怪的小孩呢,实在有趣。
夏辰刚要开门,却不想门猛地被推开一个人跟着冲进来,她躲闪不及,一头撞上来人的胸膛。
夏辰的第一想法是,这么鲁莽地冲进来,难道是来踢馆的么?那也不能伤及她这个无辜吧!捂着被撞得发酸和鼻子抬眼一看,满肚子的恼火瞬间熄灭……眼前这个身材高大,浓眉深目的男人分明是那个什么大当家,虽然他之前蒙着脸,但装束和那双眼睛她一眼便能认出。他该不会是寻思过味儿了,来找自己算帐的吧?
黑衣男子也显得有些惊讶:“是你!”
少年走过来:“你们认识?”
那老者走过来道:“既然公子有客,我先出去了。”见少年点头,躬躬身退了出去关上门。
门一关上,夏辰道:“就是他伤的我。”
黑衣男子同时道:“就是他们放走了杀老三的人。”
少年略一思忖哈哈大笑:“真是巧啊!展天,杀刘山的人就是她!”
展天暴喝一声:“什么?”
夏辰白了他一眼:“喂,这话不要乱说啊。”
少年的神色带着几分促狭:“你手上有拉弓磨出的茧,而我相信弓箭一定还在马车里。”
夏辰闻言自知瞒不过了,立刻警戒地看向展天,心中又有几分纳闷儿他怎么会来这的。
展天回过神儿来,伸手便抓夏辰的衣领,夏辰退闪了两步:“我不过是替你清理门户。”
少年很开心地伸出手臂环住夏辰,冲展天道:“她说得没错,刘山屡次坏规矩,惹事生非,我已决定除掉他了。”
夏辰一愣,怎么回事?这少年该不会就是这个展天要找的人吧?可怎么都觉得他们不像对头,倒像是……主仆!
展天忙道:“刘山咎由自取,岂敢劳公子动手。”说罢目光凌厉地看向夏辰:“刘山固然该死,但到底是我的八拜兄弟,他杀了我兄弟就得偿命。”
夏辰一个肘击,从少年怀中挣脱出来,毫无惧色地盯着展天:“你脑子进水了么?我不杀他,他会杀了我和我的亲人,到时谁来偿我们的命?你以为你很讲义气是么?那你们既然说好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怎么还不去死?”
展天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厉害的嘴!我现在就杀了你替我兄弟报仇。”说罢抽出腰间的剑冲夏辰的喉咙刺出。
夏辰一闪身躲开,几乎同时从袖中抽出韩然送她的匕首准备还击。
展天一刺不中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孩子反应如此之快,正准备抽剑再刺,一道光弧伴着“叮”一声脆响,他手上的剑竟断成了两截。
展天手握着那半截断剑愣住了,夏辰见此情形心中也有些骇然,这少年出手实再太快了,连他用的是什么神兵利刃她都没看清。
少年冷冷地道:“展天,什么时候你在我面前竟也敢这般放肆了!”
展天立刻单膝脆地,垂头道:“展天不敢,公子恕罪!”
“不敢?”少年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温和,但在夏辰听来,却透着杀机。
展天的额上渗出一层汗来,沉吟片刻:“请公子把凶手交给我带回去,我要用他祭我兄弟在天之灵!三日后展天定会回来请罪领罚。”
夏辰道:“你是非要我的命不可了?”
展天垂头不语,表情却十分坚定,显然是没得商量。
夏辰嗤笑道:“你觉得杀了我,你和你兄弟都很光彩么?”
展天道:“我只求无愧于心。”
夏辰道:“我看你是一根筋!”碰上这种比驴还犟的人,不想被他气死,最好不要试图和他讲道理。
少年颇为赞同:“他的确是一根筋。”
夏辰轻哼道:“如果我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他大概就不会这么坚持报仇了。”
少年道:“你错了,他就算明知不是你的对手,还是会这样做。”
夏辰摇摇头:“我不信,如果他真是你说的那种人,怎么会活到现在?”
少年道:“他运气比较好,碰上唯一一个敌不过的人是我!”
夏辰啧啧地道:“没空听你吹!在我看来你们一个假仁假义助纣为虐,一个弱软无能姑息养奸。我今日真是开了眼界,死也不算太遗憾。只不过你们别想我束手就擒,是一个一个来呢?还是两个一起?”
展天站起身:“不敢劳公子出手。”说罢看向夏辰:“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杀我兄弟的仇人,为了公平我不用武器。你既然能杀得了刘山又躲得过我之前的一剑,我也不算以强欺弱。”
夏辰道:“别说你让着我,我的肩头还有伤呢!”
展天一怔,随即拾起地上的断剑便向肩头刺去……
“住手!”少年喝止道。
剑尖刚刺入肩头半分,展天停住手疑惑地看着少年:“公子?”
这时有人敲门道:“公子,那位受伤的小公子的家人着急了。”
少年应道:“知道了。”
夏辰看向少年:“我来你的医馆医伤,结果你却送我的尸体出去,以后谁还敢上门医病?兴许还会吃官司。”
少年点点头,十分认真地道:“是有些麻烦!”
夏辰继续道:“就算这十天半月内我有个三长两短,也会有人质疑公子的医术,会说公子开的药吃死了人。”
少年微微一笑:“有这可能。”
展天急了:“公子!”
少年冲展天道:“你要么马上回去,要么把命留在这儿。我知道刘山替你照顾过家人,于你有恩,但这些年来他做了多少陷你于不义的事?而你这种只讲恩仇不论事理的个性若不改改,早晚会坏我的大事!”
展天沉默片刻:“展天有负公子信任,不过……”
少年瞥了一眼夏辰:“她是我小弟,她杀刘山是我的意思,你还要动她么?”
夏辰张大眼睛,他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不过转念一想,展天一定知道事情始末,自己不过是正当防卫。而他之所以非杀她不可,无非是想要个交待。做为一个江湖人,又有一帮兄弟手下,他若不替死去的兄弟报仇,定会被人所不耻,威信扫地。
展天一拱手:“既然如此,全凭公子发落。”
少年挥了下手:“你回去吧,怎么安排刘山的后事随便你。记住!再管不好手下的人,我唯你是问。”
展天恭敬地答道:“是。”说罢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夏辰一眼,转身离开了。
夏辰嘀咕道:“原来你才是山贼头子。”说罢用匕首指着他:“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对你怎样!再说你已经是我小弟了。”
夏辰一挑眉:“谁要当你小弟!”
少年道:“不当也可以,只不过那样我只好把你绑了交给展天处置。”
夏辰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威胁我?”
少年凑过脸来:“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当我小弟?”
夏辰哼道:“总没有想当皇上的多吧?而我连皇上也不想当。”
少年笑道:“不叫小弟也行,叫……”他用口型说:“小妹。”
☆、第三十九章 渡河
夏辰一阵无语:“还是叫小弟吧,要不叫辰儿也行。”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少年医术又不错,兴许哪天生个病啥的还得找他,就算不用也犯不上惹他。
少年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辰儿,嗯,不错。”说着把那瓶药丢给她:“走吧辰儿,我送你出去,诊金和药钱都不用付了。”
夏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跟着他往前堂走去。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喂,你医术真那么高明?把脉连受的伤是什么样都看得出?”
少年停下脚回身道:“当然看不出,我是猜的。”
夏辰一怔:“猜的?怎么会那么准?”
少年道:“你走路时左臂不敢动,端坐时左肩又高出一些,说明包扎处在肩头。如果伤很轻,不会来找大夫,如果伤了筋骨怎么可能无人搀扶,而我听说是箭伤,所以断定是被箭头划伤的,那么伤口深度和长度也可以大概推断出来。”
夏辰闻言,对他的洞察力有几分佩服。继续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男孩的?”
少年道:“这就是脉象上看出来的了,女属阴,男属阳,你不懂么?”
夏辰有些机械地点点头:“喔。”把脉她不懂,但他所说的理论她倒勉强可以接受。
离开医馆,找了家客栈休息。
月娘问:“辰儿,伤口还疼么?”
夏辰抬抬手:“想不到那个风月公子医术还真不赖,不疼了。”
月娘道:“风月公子?”
夏辰道:“就是那个蓝衣少年。离开医馆时,他说如果路上再遇上什么山贼之类的,就说我是风月公子的弟弟。”
月娘有些惊讶:“山贼可都是些六亲不认的主,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面子?”
夏辰也很奇怪为何展天那样的山贼头会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