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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黑美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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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根木头……不,是石头。他就像颗硬邦邦又冷冰冰的石头,怎么也软不了、暖不了。

不过,她可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他相应不理,她就来个死缠烂打……

「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念儿。」她跟进屋里。

他在桌边坐了下来,斜瞥了她一眼。「不管你叫什么都不关我的事,快点离开,别再来了。」

「为什么?」她迳自在他对面坐下,「你不需要伴?不需要朋友?」

「不需要。」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我不相信。」她轻扬起两道秀眉,「人是群居的,都需要伴、需要亲人、需要朋友。」

「我从没群居过,我没有亲人,当然也不需要朋友。」

「骗人。」她轻哼,「方才提到老爹时,你明明那么紧张的。」

他眉心隆起,神情微带愠色,有种被拆穿戳破的窘迫。

「我说得没错吧?」她有几分得意的睇著他。

看见她那副得意样,他浓眉一叫,「你……」

「你先别生气。」她打断了他,一脸笑咪咪的,「我在庄里可是人见人爱,跟我做朋友,包你开心快乐。」

人见人爱?她恐怕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只被黑迎刃送入虎口的羔羊吧?

见他盯著自己发怔,念儿眨眨眼睛,也注视著他。

其实他也没多可怕,虽然是冷漠了些、凶恶了些,但碰上她,他好像也没辙……

「对了,你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吗?」她好奇地望著他。

他睨了她一眼,「又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关你啥事?」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记,把头一偏。

「我好奇。」她诚实地回道。

「那是你的事。」

看他那跩得二五八万的样子,金枝玉叶的她也忍不住动了气。

要不是「有求於他」,她才不受他的气呢。

「算罗。」她霍地站起,「你不说,我下次再来。」说罢,她转身走了出去。

他望著她的背影,心底有一种他不愿承认及面对的失落。

二十多年了,他从没想过除了黑迎刃跟王夫子,他的生命里还会蹦出个「念儿」。

他本以为她只会因她所谓的「误闯」而出现一次,却没料到她会再来第二次,而且还要「再来」。

她难道不知道她每次出现,都像在「自投罗网」吗?

黑迎刃说他是个带著罪恶出生的邪恶之子,这样的他不是很可怕、很吓人吗?既然如此,那丫头为什么不怕?

怔望著桌上那包杏仁糕,他不自觉地幽幽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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觑了个没人的时候,念儿偷偷地溜进王妈的房里。

「王妈?王妈?」为防万一,她假意唤了几声,「王妈?」

确定王妈不在,她开始翻箱倒柜,找寻王老爹留下的手札。

既然王老爹曾到後山与恨生相处,一定会在手札上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她绝对要查出恨生的来历,以及他被囚禁的原因。

不一会儿,她发现一只装满书本及册子的木箱。掀开一看,竟只是王妈的食谱及药膳册子。

「到底藏在哪儿?」她失望的咕哝著。没想到王妈平时有些糊里糊涂的,藏起东西却一点都不含糊。

突然,走廊上传来她娘亲跟王妈的声音。一时情急,她往床底下钻——

门一推开,她就听见王妈的叹息。

「唉,每回见著柔姑娘,我就想起恨生那孩子……」

「王妈!」骆婉急忙制止她,并慌张地关上房门,「小心让人听见。」

王妈自知大意,表情有点抱歉。

「我知道不该提,不过恨生可是我带了五年才到後山去的,这二十年来,我总是惦著他。」

「王妈,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恨生是咱们庄里的一大禁忌,谁都不准提的。」

「夫人,我知道……」王妈又是一叹,「只是看见柔姑娘那种郁郁寡欢的模样,我就忍不住可怜他们母子俩无法相认……」

骆婉长声一叹,「都怪造化弄人,谁教恨生是那魔头的骨肉呢!」

「夫人,你是见过恨生的,那么可爱体贴的孩子怎会有什么魔性?」王妈语带哽咽地说,「虽然他身上流的是那魔头的血,但只要好好教养他,他应该会是个好孩子的,这么困著他,再正常的人也会变得乖戾……」

「王妈!」骆婉拍抚著她的肩,安慰道:「迎刃有他的考量,你心里可别怪他,再说……二十五年之约就快到了,你就别难过了,好吗?」

「嗯。」王妈点点头,抬手拭去眼泪。

「念儿前几天忽然问起禁地的事,还说那里是不是藏了什么呢。」骆婉说。

「啊?」王妈一怔,「她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我也这样想,不过她不懂武功,更不懂得五行八卦之术,不可能进得了枫树林……」骆婉微微蹙眉,「我想她应只是一时好奇,如果她向你问起什么,切记别漏了口风……」

「是。」王妈忠谨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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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尽管老爹的手札没找著,却让她意外的发现了恨生的身世之谜。

原来在山下带发修行,长伴青灯的柔姑姑,就是恨生的娘亲。

柔姑姑是她爹的同门师妹,年纪轻轻就进了尼姑庵;她常跟她娘亲到庵里用斋,却从来没想到,柔姑姑跟後山的秘密,有著如此的关连。

不过,她娘亲跟王妈口中所说的魔头,又是何方神圣呢?

恨生长得一点都不像柔姑姑,那他肯定是像那个魔头罗?

如果魔头真是长那样,还真是迷倒众生呢!

只是,身为武林正道的柔姑姑怎会跟魔头在一起,甚至怀了孩子?恨生说他姓叶,现在看来并不尽然。

魔头姓谁名谁?如今又身在何处?

这件事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她该把这件事告诉恨生吗?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心里又怎么想?

「唉……」她往床上一瘫,蓦地涌起一股无力感。

仔细想想,她还是先别将实情告诉他,他心里满是仇恨,她不必在此时雪上加霜。

当前她该做的,就是全力消弭他心头的仇恨怨憎,她要代替父亲补偿他,她要将他失去的,一样一样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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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生,恨生……」沿著草丛小径朝山涧奔去,念儿嘴里大呼小叫著。

远远地,恨生就听见她那银钤似的声音,不消说,她真的又来了。

「你果然在这里。」她从草丛里冲出来,一眼就看见泡在水里的他。「瞧,我又带糕点来了。」举起手中那包桂花糕,她笑得灿烂。

望著她,他眼底有一抹淡淡的欢喜,但出了口的仍是冷漠。「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是啊,不过我的脚拗得很,完全不听我的苦苦劝告耶。」她一脸耍赖的笑著。

他别过头不看她,费心培养著「不为所动」的情绪。

他走上来,抓起一旁的衣服披上。

「恨生……」念儿挨上来,一脸讨好地唤道。

「别叫得那么亲热,我们不熟。」他实在无法习惯她的叫法,黑迎刃向来都连名带姓的叫他,「我叫叶恨生。」

她嘟嚷著,「你怎么知道你一定姓叶?」

「什么意思?」他神情丕变,警觉地瞪著她,「我不姓叶,姓什么?」

「我……」

「快说!」他攫住她的胳臂,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提起,「你知道些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惊慌地道,「是你说自己无父无母的,既然无父无母,又怎能肯定姓叶?你可以姓王、姓林、姓呆,或者……」

「有人姓呆?」他眉心一牛

这丫头片子根本是在跟他抬杠,谁姓呆?

「好像没有……」她眨眨无辜的眼睛,「你吓坏我了……」

他一怔,倏地松开了手。

他想自己是多疑了。她只是个丫头,不可能知道什么……

「你不可能知道……」他喃喃自语地在石头上坐下,又是不理不睬。

念儿看著他,庆幸自己刚才没让他掐死。

睇著他,她有点出神。他那裹在湿衣下的精实体魄,冷峻的侧脸,突出的喉结,还有那深邃忧郁的黑眸……唉,他实在是太迷人了。

她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家,不应如此大胆的盯著男人看,但是……美好的事物总是吸引人的目光。

感觉到她专注的目光,他斜瞥了她一记,发现她正肆无忌惮的盯著他瞧。

「看什么?」

「看你埃」她诚实又天真地回道,「我喜欢看你。」

「你害不害臊?」

「呵,」她撇唇一笑,促狭地,「是谁头一次见面就叫人脱衣裳的?」

「那是因为……」该死的丫头,她根本不知道黑迎刃要将她送给他。

想起他其实随时可以要了她,他的胸口就一阵激动。

王夫子曾告诉他所谓男人跟女人的事,他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即使心里没有任何遐想,身体还是会有反应及冲动。

将她描绘得栩栩如生的那幅图,曾让他心思浮动,而她的出现,更考验著他的自制。

虽然他可以要了她,但他并不想那么做。

「怎么了?恨生……」见他发怔,她扯了扯他的胳膊。

「别碰我!」他神情凶恶,仿佛遭到电击似的甩开她的手。

她一怔,木木地望著他。

他恨恨地瞪著她,却……心如擂鼓。

对於这种突然涌至的情绪,他一时间无法排解,不知所措。

他霍地站起,一阵风似的走进草丛。

「恨生,等等。」她追上前去,不断叫喊他的名字。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身体就像要烧起来似的灼热。

他一直都憎恶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总让他不得不认为自己真是带罪而生。

可是当她叫他恨生时,他一点都不厌恶。

她甜甜的声音、愉悦的语调、满满的热情,同时灌注在「恨生」两字里时,他的名字就不再罪恶、不再卑微。

「喂,」她追上他,一把缠住他的手臂,「干嘛走那么快?」

抬起眼帘,她发现他的脸「红了」。

「你的脸好红……」这真是稀奇了,冷得跟冰霜一样的他会脸红?

「真的耶,连耳根都红了……」说著,她伸手去捏了下他耳根。

「住手!」他羞恼地拨开她不规矩的手,「不准再碰我!」他十分严厉地下了最後通牒。

看他真的动了怒,念儿不甘心的一哼。「不碰就不碰,小气。」

「你该走了。」他冷漠地道。

「走就走,了不起。」她哼地一声,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她停下脚步,回头。「ㄟ,你难道不想跟著我一起走?」

虽然她是很想把他继续困在这里,然後慢慢的「感化」他,但见她随时自由来去,他难道一点都没动过跟著她走的念头?

他看著她,冷然一笑,「走?」

「我可以带你出去。」

「你以为黑迎刃是个笨蛋?」他冷哼一声,「我脚上的脚镣是他请一名西域人打造的,即使是他引以自豪的战天剑都斩不断,而且……」

「而且什么?」

「他让我吃了一种名叫『十里逍遥』的毒药,只要我走上十里路,便会毒发身亡,解药在他身上,他还我自由的那一天才会给我。」

听完他的话,念儿神情一沉。看来她爹为了囚禁他,还真是招数使荆

那解药若是在其他人身上,她一定拿得到,但在她爹身上,她是连想都不用想。

「走吧,别再来了。」他说。

她看著他,一脸坚定地道:「我还会再来。」

眉心一拧,他恐吓著:「你再敢来,我就告诉黑迎刃!」

她朝他扮鬼脸,天不怕地不怕地说:「直管告诉他,让他打死我好了。」说完,她扭头就走,一转眼就没人林中。

「该死!」他低声咒骂一句,但骂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至於为什么骂自己,这大概只有他自个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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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万籁俱寂,风在窗外呼啸著,扰得他无法成眠。

但他心知肚明,扰他睡眠的不是风声,而是她的身影。

自从她闯进禁地後,他的生活也因为她的闯入而失序了。

她来时,他觉得心思紊乱;她走後,他的思维也不见沉淀。甚至……他想念起她来。

她会微笑的弯弯眉毛、慧黠灵活的大眼、粉嫩犹如花瓣的双颊、均匀婀娜的体态,还有那湿润的唇……多么不可思议,他居然会想著「报仇」以外的事。

没错,他要报仇。

黑迎刃囚禁他二十年,他绝不会就此罢休,待明春获得自由,他会走遍天下,寻访名师,习得一身高超武艺,来挑战黑迎刃。

在打败黑迎刃之前,他必须心无旁骛。但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出现竟扰乱了他……

「噢!」他低吼一声,愤而翻身坐起。「该死!」

他使劲地耙抓著自己的发,而那一根根散乱的发丝蓦地化做念儿的纤纤十指,放肆且狂纵的在他脸上、颈上、肩上,背上纠缠。

他从床板的夹缝中,一把抓起那卷画轴,然後恨恨地往墙角一摔——

他怎能有心思去想一个女人?他怎么可以?

他懊恼也挣扎,那些像狂风巨浪般的情绪折磨著他,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他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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