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见南山-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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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映雪第一眼看见她的新发型时，表情极度夸张地大叫：“哇，怎么剪了这么短！还染了色！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米盯着她的新发型看了一会才说：“全星，我刚才没敢喊你，生怕认错了人！”
　　而汪总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吃惊不过半秒，又垂下眼睑，继续讲电话：“您的所有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至于全星的工作时间，您可以任意调度，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借此机会，让她跟您好好学习学习！……”
　　全星拿着辞职信，斟酌着即将要说的话。
　　汪总态度和气，手一伸，“请坐！有事找我？”
　　全星走到桌前，双手将辞职信递到他面前，“汪总，我想辞职。”
　　汪总愣了愣，表情立刻变得很刻板，“理由？”
　　全星双手叠加着放在肚子上说：“我爸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想让我回家工作。”
　　汪总面上一松，“原来是这样。坐下说。”
　　汪宏铭以前做过HR，思维敏捷，口才一流，应变能力更是让人望尘莫及。
　　全星知道她想走，估计没那么容易。
　　汪总手臂搭在真皮沙发椅子的扶手上，侃侃而谈：“全星，你跟了我三年多，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对你如何，大家也有目共睹。
　　看到你今天的变化，我能猜测到一些可能的原因。不过，全星，你得听我一句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人生必须要往前看。
　　现在摆在你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机会。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如果摒除杂念，抓住了这个机会，说不定明年，我的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我绝不是夸大其词，成功往往要的是机遇，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汪宏铭见她并未动心，换了切入点，“全星，星晟地产的章总刚刚点名要你去跟踪项目，你也听到了，我已经郑重承诺过。做我们这行，无论你有多厉害，诚信第一。
　　一千万的合同，现在双方已经看过没有问题，就等签订。如果这个时候，你突然离开，那么我们这个团队很有可能会解散，我个人的名声，乃至整个公司的信誉，都将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全星，你一直在我心里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员工，我也一直非常地信任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再慎重地考虑一下你的决定，我等你的好消息。”
　　回到办公室，全星看着大家各自忙碌着，靠在椅子上深深地吐了口气，取出辞职信撕了个粉碎，愤恨地嘀咕道：“姓章的，算你狠！一大早就打电话跟我示威！你不就是想玩死我吗？本姑娘奉陪到底！”然后一股脑丢进了垃圾桶里。
　　“全星，你没事吧？发这么大火！”小米把封了口的档案袋放到她桌子上，拍了拍说：“绝密啊！汪总让你上午去趟星晟地产，把盖过章的合同给人家送过去。他老人家今天的脸色不大对啊，你刚才去他办公室，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Nothing！我刚刚被他的龙威震破了胆，现在还在内出血呢！都是那个姓章的！”全星没好气地说。
　　小米云里雾里的不明其意，见她心情不好，立马撤了。
　　星晟建筑设计的楼下就是星晟地产公司。
　　全星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遇到章悠然，让她安安稳稳地度过年关。或许等明年，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您好！我是文瑞公司的全星，来送项目合同。”
　　前台小姐唇红齿白，笑容甜美，“您稍等。”她拨了分机号：“元秘书，您的客人到了。”
　　全星第一次见到这位元秘书，被她紧身毛衣裙包裹住的S型曲线彻底骇到了。她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让她去拍减肥茶广告，肯定会大卖。
　　这层和楼上的装修风格很不一样，给人一种复古典雅的感觉。
　　元秘书带她到会议室，“全小姐，章总正在开会，您先等会儿，会议时间不会太长。”
　　这间会议室很小，全星等了半个小时，没来由的心烦气躁。她两手交臂，咬着手指，开始在屋子里踱步。
　　隔着玻璃，一群人从隔壁的会议室走了出来，却没有看见章晟。
　　全星的耐心消耗殆尽，走出会议室，没想侧身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体，男人很悲催地被她的高跟鞋踩了一脚。
　　全星头也没抬，赶紧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若是故意，也踩不了这么准！”说话的不是被踩的，而是他身后的男人，全星已经听出了他是章晟。
　　那么，她刚才踩着谁了？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全星看见他的手插在裤兜里，体型有点熟，凸出的喉结倔强地挺立着。
　　她没敢再往上看，完全是下意识，仿佛进了雷区，她慌忙向后退了一大步，转身想逃，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
　　“全小姐，合同呢？”章晟捏住她胳膊的手紧了紧，语气里带着怒气。
　　全星微微转过头，总感觉脸颊上有箭射了过来，舌头也打起了卷：“合同，在，那个，会议室。”
　　章晟放开她，用领导的口气命令道：“拿出来，去我办公室。”
　　“是。”她顺口答道，像个谦逊卑微的小职员，低头快步走进小会议室。
　　全星抱着档案袋，边走边腹诽：我怎么这么背啊！你们兄弟俩不会是合伙整我吧？早知道我就不该撕了辞职信。这样下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元秘书领她到办公室门口，替她敲了敲门，“章总，全小姐到了！”
　　“进来！”他凶巴巴地命令道。
　　全星推开门，看见宽敞的办公室里坐着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走过去的途中，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我干嘛这副挫样？我是代表公司来谈业务的，干嘛怕他怕得抬不起头？
　　走近他桌前的时候，她已经变化了心情，变化了表情，变换了口气：“章总，这是项目合同。我们已经签过字盖过章了，请您过目，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麻烦您签字、盖章，谢谢！”
　　章晟满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撕开档案袋，取出文件，认真看了起来。
　　全星放松了心情，四处张望，屋子的布局跟章悠然的办公室一致，是不是也有个休息间放着一整面墙的书呢？
　　她扭动腰肢，向身后望去。
　　休息间的门大敞着，没有一整面墙的书架，倒是有张超大的床。墙角靠窗的位置靠着一个寂寞的男人，穿着黑西裤，白衬衫，袖口随意挽至手肘，左手上还绑着纱布。
　　他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修长的手指捻出一根，用绑着纱布的手指轻轻地夹着，右手拇指熟练地划动，点燃一束跳跃的火苗，随风吹乱了形态。
　　手指送到口边，他微微张开唇瓣刁住烟帽，侧下俊美柔亮的脸颊，捂着手裹住火光，吸烟的同时轻轻闭上了眼睛，一秒或是两秒，时间在他吸食和吞吐间放慢了脚步。
　　他头倚靠在墙上，脸前烟雾弥漫，朦胧地勾勒着他的脸庞和五官。
　　他侧着头，眼神涣散地伸向无边无际的灰色天空，所有的情绪在他吞云如雾，冥想沉思中凝固……
　　全星看着看着，心头不断压抑出一股浓厚的烟尘戾气，久久地徘徊在胸腔，释放不出。
　　她突然发觉，这样远远地、不被他察觉地看着他的感觉好熟悉，似乎曾几何时，也有过。
　　在图书馆，她隔着书架，透过间隙，看着他专注地看书。
　　在篮球场，她隔着栅栏，穿过人潮，看着他挥汗如雨。
　　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如此注视他的到底是什么？
　　那些已经模糊不清的感觉，在那时沉淀下来，她却没能抓住。因为他们中间总是隔着些逾越不了的障碍。
　　章晟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她都没有察觉。“看得这么入神？”
　　全星回眸自语道：“他其实是个内心孤独的人。”
　　章晟与休息室的人对视一眼，表情邪邪地对她说：“原来你这么了解他。”

　　☆、第115章

　　“这份合同没有问题。不过，另外有份私人合同需要你签字。”章晟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沓厚厚的文件。
　　“这是什么？”全星看到首页标题写着：保密合约。
　　“简单说就是，你跟在我身边的工作期间，必须要严守项目所有的机密以及遵守我公司所有的规章制度。”
　　“这么厚？”全星翻看几页，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她没戴眼镜，看得很费力。
　　“等你签字了，我再签。”章晟递了一支笔给她。
　　这么厚的文件不知道要看多久，“请问我可以坐下来看吗？”
　　“可以。”章晟挑了挑眉，拨了个电话：
　　“汪总！”
　　“合同没问题。晚上聚聚？”
　　“六点，老地方。”
　　旁边的转椅被拉开，一个男人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
　　全星立刻把头埋得更低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聊开了：
　　章晟邀请道：“晚上跟我一起去？”
　　章悠然盯着全星的新发型看了一会，若有所思地回道：“好。”
　　“我打算娶郭曼凝，你觉得怎么样？”
　　“她不如你上一个女人。”
　　“石初？她人是不错，可惜没有情趣，娶她过一辈子，太没劲。对了，她跟你旁边的这位倒是有几分相似。”
　　全星在心里骂道：有你这么损人的嘛！
　　“我跟你的标准不同。”
　　“哼，什么标准？脸蛋、身材、内涵、修养还是……床技？”
　　你俩能不能到别的地方聊这种话题？全星用力翻过一页纸。
　　章悠然看着她的侧脸，这个说过绝对不会嫁给他的女人，他如今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地等待？
　　“她比起陆乔，差得太远了。可怜了那丫头。她那天早上跟你说什么了？”
　　“她问我：如果没有醉酒的那晚，我还会不会娶她？我说：不会。”
　　全星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们的对话实在是让人无法静下心来。
　　“哼，难怪她要解除婚约了。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幸好，她没让潘宗恒为难你，不然……我知道你不在乎，但叔叔婶婶的感受，你总得顾及。她当着他们的面……日后想入章家的门，恐怕比登天还难。”
　　“最难的其实是得到她的心。”这句，章悠然没有说出口。他看着旁边的女人一直盯着纸页出神。
　　他们没结成婚？？全星心如潮涌：我岂不是成了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了？
　　章晟敲了敲桌子，提醒她，“你还有十分钟。不然合同改明天签。”
　　全星胡思乱想竟忘记了时间，她匆匆将合约翻了一遍，在最后一页纸签名栏，工工整整地写上自己的大名。
　　“元元，让老陈把公章送过来。”章晟对着电话说。
　　“好的，章总。”元秘书在电话里的声音格外动听。
　　章晟龙飞凤舞地签上他的大名后，一旁的中年男人郑重其事地盖上印章。
　　合同终于签定了。全星年底最大的工作任务终于得以了结。
　　章悠然先一步走出办公室。
　　“带上合同，跟我走。”章晟对呆若木鸡的全星说。
　　她迟疑着举步，“我还有事……”
　　“少废话！”他头也不回地说。
　　全星吹了吹她弧度优雅的刘海。
　　噗！你这是吃定我了啊！
　　全星腿脚沉重，极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
　　“章总好！章总！”两声不同的招呼。
　　全星看着身旁一个女职员心花怒放地走过。
　　乘电梯的时候，章晟跟章悠然开玩笑道：“你每次来，我都会失去几个心腹！”
　　“你也有不自信的时候。”章悠然站在左边，章晟站在后边，全星站在他们中间靠后的位置。
　　“从小到大被你欺负，留下了后遗症。不过现在，我找到了你的弱点。”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全星，邪魅地撇了撇嘴角。
　　“少打她的主意，不然你还会被‘欺负’。”电梯门打开，章悠然第一个走了出去。
　　上车的时候，全星特别尴尬，司机打开车门，她一眼就看见了章悠然绑着纱布的手，只得硬着头皮坐了进去。一路上，头一动不动地看向窗外。
　　下了车一看见汪总，全星立刻站到他身后，仿佛躲进了自己的保护伞下。
　　吃饭的地方很清幽，古色古香。
　　经理进来招呼：“章总，今天的菜品还满意吗？”
　　章晟看向全星，“你第一次来，给个意见！”
　　她礼貌地回道：“蛮好的。”
　　经理对她点头致谢，“您满意就成。章总，今天客人多，贵宾包房仅剩下最后一间，要不要给您留着？”
　　“我们一会过去。”
　　“好！不打扰各位了，欢迎常来！”
　　汪总给全星使了个眼色，站起身说：“我代表文瑞公司，敬两位章总一杯。”
　　全星跟着站起身，举起红酒杯，低下杯口轻碰对方的杯底，然后看着酒杯里的红酒一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