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05卡拉之狼-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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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个神父,”苏珊娜说。她从他脖子上挂的十字架——小而不起眼,但却是闪闪发亮的黄金——看到他前额上的那个更大,更粗犷的十字疤痕。
卡拉汉摇摇头。“不再是了。曾经是。也许以后还会是,如果上帝保佑的话,但不是现在。现在我只是上帝的子民。我能问问吗……你们都是从什么时间来的?”
“一九六四。”苏珊娜说。
“一九七七。”杰克说。
“一九八七。”埃蒂说。
卡拉汉的眼睛一亮。“一九八七。我是一九八三年来的,当然这是我们的计时方法。所以告诉我,年轻人,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你离开时红袜子赢了全球联赛吗?”
埃蒂把头往后一甩,笑了起来。这笑声又惊奇又欢快。“不,对不起。他们去年离冠军仅一步之遥——是在希尔体育场,对抗麦茨队——一垒的那个叫比尔·巴克纳的家伙竟然漏了一个很容易的地滚球。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过来这边坐下,怎么样?这儿没有咖啡,但是罗兰——我右边这个一脸凶相的家伙——做得一手丛林好茶。”
卡拉汉把注意力转移到罗兰身上,然后做了一件让大家都吃惊的事:他单膝跪下,微低着头,把一只握紧的手放在有疤的眉头。“向您致敬,枪侠,希望我们相逢愉快。”
“向您致敬,”罗兰说。“请上前来,好陌生人,告诉我们你需要什么。”
卡拉汉惊讶地看着他。
罗兰平静地点点头。“相逢愉快或是不愉快,都愿你找到正在寻求的东西。”
“你也是。”卡拉汉说。
“那么请上前来吧,”罗兰说。“来这边,加入我们的谈话。”
8
“谈话开始之前,我能不能问你点事情?”
是埃蒂。在他旁边,罗兰已经生了火,并开始在他们的行李中翻找那个小陶壶——中古先人的手艺——他喜欢在那里面煮茶。
“当然可以,年轻人。”
“你是唐纳德·卡拉汉。”
“是的。”
“你中间的名字是什么?”
卡拉汉略微歪歪头,扬起一边的眉毛,笑了。“弗兰克。这是我祖父的名字。这有什么重要含义吗?”
埃蒂、苏珊娜和杰克交换了一下眼神。那眼神中包含的意思毫不费力地在他们之间得到了交流:唐纳德·弗兰克·卡拉汉①『注:英文为Donald Frank Callahan,恰好十九个字母。』。刚好十九个字母。
“看来确实有重要的含义。”卡拉汉说。
“也许有,”罗兰说。“也许没有。”他开始熟练地摆弄着水囊,准备倒水烧茶。
“看来你遇到了什么事故。”卡拉汉说,他盯着罗兰的右手。
“我自找的。”罗兰说。
“你还可以说,是靠了朋友帮了点小忙才这样的。”杰克插了一句,脸上并没有笑容。
卡拉汉点点头,并不理解,也知道他不需要理解:他们是卡-泰特。他很可能并不知道那个特定的词,但词语是无关紧要的。他们彼此注视和行动的方式显示了这一点。
“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卡拉汉说。“我能否有幸知道你们的呢?”
他们介绍了自己:埃蒂和苏珊娜·迪恩,来自纽约;杰克·钱伯斯,来自纽约;奥伊,来自中世界;罗兰·德鄯,来自蓟犁。每听到一个名字,卡拉汉都会点点头,把握紧的拳头举到前额。
“你们面前的是卡拉汉,来自耶路撒冷地,”介绍完毕后他说。“或曾经是。现在我猜我只是尊者。在卡拉他们都这样叫我。”
“你的朋友们不加入我们吗?”罗兰说。“虽然我们食物不多,但茶总是有的。”
“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
“哦。”罗兰说,他理解似的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我们一直吃得很好,”卡拉汉说。“卡拉这一整年收成都不错——直到现在——我们很高兴与人分享。”他停了一下,好像是觉得自己有些扯远了,又补充说:“也许吧。如果万事顺利的话。”
“如果,”罗兰说,“我过去的老师曾说这是惟一的有一千个字母长的单词。”
卡拉汉笑了。“说得不错!不管怎样,我们的食物总归比你们要丰富。我们还有新鲜的松饼球——扎丽亚找到的——但我怀疑你们已经知道那些东西了。她说那片地虽然很大,却好像已经有人摘过了。”
“杰克找到的。”罗兰说。
“事实上是奥伊,”杰克说,然后摸了摸貉獭的脑袋。“我猜他遇上松饼,鼻子就会比猎犬还灵。”
“从你们知道我们在这儿有多久了?”卡拉汉问。
“两天。”
卡拉汉做出一副又惊奇又恼怒的表情。“换句话说,就是从我们跟踪以来。我们已经尽力想要狡猾一些了。”
“如果你认为你们不需要比自己更狡猾的人手,那么你们就不会有。”罗兰说。
卡拉汉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要谢谢你。”
“你是来寻求帮助和援救的吧?”罗兰问。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好奇心,但是埃蒂却感到身上一阵发寒。那些词语就好像悬在空气里,不停地回响着。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苏珊娜握住了他的右手。过了一会杰克的手也悄悄爬进了他的左手。
“这并不是我说了算。”卡拉汉突然变得犹豫、没有把握起来。害怕,也许是。
“你知道你碰到的是艾尔德的后裔吗?”罗兰用异乎寻常的温和语气问。他向埃蒂、苏珊娜和杰克,甚至也向奥伊伸出手去。“因为这些人是我的,毫无疑问。正如我是他们的一样。我们是一体的,也要集体行动。现在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了。”
“你们知道吗?”卡拉汉问。“你们每个人都知道吗?”
苏珊娜说:“罗兰,你到底想让我们明白些什么?”
“没有就是零,没有就是自由,”他说。“我不拥有你们,你们也不拥有我。起码现在还不行。他们还没有决定是否要求援救。”
他们会的,埃蒂想。撇开关于玫瑰和熟食店的梦,还有那些穿越隔界的旅行不谈,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通灵的能力,但是他不需要有那种能力就可以知道他们——以这个卡拉汉为代表的那些人——会要求的。某处的栗子掉到热火里了,人们认为罗兰就是那个火中取栗的人。
但不仅仅是罗兰。
你犯了一个错误,伙计,埃蒂想。完全可以理解,但仍然是个错误。我们可不是骑士兵团。我们不是你要的那群人。我们不是枪侠。我们只是从纽约来的无家可归的三个孤魂——
但是不对。不对。自从在河岔口,那些中古先人在街上向罗兰跪下以来,他就知道他们是谁了。见鬼,从那次在森林中(他仍然认为那是沙迪克之林),罗兰教他们用眼睛瞄准,用头脑射击,用心灵杀戮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了。不是三个人,不是四个人。一个。罗兰想要把他们打造成一个人,完整的一个人,真可怕。他浑身充满毒液,并用他那带毒的嘴唇亲吻了他们。他把他们变成了枪侠,埃蒂真的相信,在这个最空荡和只剩下外壳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什么亚瑟·艾尔德的后裔可以干的事了吗?他们真的只能沿着光束的路径一直走,直至找到罗兰的黑暗塔,然后纠正那里的错误吗?再猜一猜。
是杰克说出了埃蒂心里想的话,但埃蒂并不喜欢那孩子眼里的激动神情。他认为,已经有太多的孩子脸上带着那种一定要让谁吃些苦头的表情参加了太多场战斗了。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被毒害了,这让他显得十分迟钝,因为原本没有人应该比他更清楚。
“但是他们会要求的,”他说。“对不对,卡拉汉先生?他们会要求的。”
“我不知道,”卡拉汉说。“你必须要说服他们……”
他的声音渐渐没了,他看着罗兰。罗兰摇着头。
“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枪侠说。“你不是来自中世界,所以你可能不知道这点,但是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们从来不做说服的工作。我们靠枪说话。”
卡拉汉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我有一本书。叫《亚瑟王的故事》。”
罗兰的眼睛亮了。“是吗?真的吗?我想看看那本书。我非常想。”
“也许你应该看看,”卡拉汉说。“那本书里的故事跟我小时候看的圆桌骑士的故事不太一样,但是……”他摇摇头。“我知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个话题先到这儿吧。你想问三个问题,我说得对吧?你们只问了第一个。”
“三个,是的,”罗兰说。“三是一个有力的数字。”
埃蒂想,如果你想找个有力的数字,罗兰老兄,试试十九吧。
“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罗兰点点头。“如果是的话,你就不用说什么了。我们可以往前,但没有人能让我们退后。你要确定你的人——”他朝南边的森林点点头——“明白这一点。”
“枪侠——”
“叫我罗兰。我们之间是友好的,你和我。”
“好吧,罗兰。你都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对不对,我请求你(我们在卡拉都是这么说的)。我们一共只有半打人来找你们。我们六个做不了决定。只有卡拉才能决定。”
“民主。”罗兰说。他把帽檐往后推推,擦了擦前额,然后叹了口气。
“但是如果我们六个人同意——特别是欧沃霍瑟——”他突然停下来,很警惕地看着杰克。“怎么了?我说什么了?”
杰克摇摇头,做了个手势让卡拉汉接着讲。
“如果我们六个同意,这事儿差不多就敲定了。”
埃蒂闭上眼,很享受的样子。“再说一遍,朋友。”
卡拉汉打量着他,迷惑不解又小心翼翼。“什么?”
“敲定了。或者你的时空里的其他什么东西。”他停了一下。“我们的世界、了不起的卡的那一边。”
卡拉汉想了一下,然后笑了。“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不是狗屎或瞎了眼那一套,”他说。“我去喝酒狂欢,倾家荡产,一命呜呼,勃然大怒,如履薄冰,在噩梦一般的小巷里骑粉红色的马。就像那些?”
罗兰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也许甚至觉得有点乏味),但埃蒂·迪恩却是一副心醉神迷的神情。苏珊娜和杰克则是介于兴致勃勃和一种惊奇的、回忆的悲伤之间。
“接着说啊,朋友,”埃蒂声音嘶哑地说,然后用两只手做了一个接着来的手势。他的声音就像是从一个浸满了泪水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接着说下去。”
“也许下次吧,”卡拉汉和蔼地说。“下一次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们的老地方和我们是怎么说话的。棒球,如果你愿意。但是现在,时间太短了。”
“也许不只是你认为的那样。”罗兰说。“你到底是怎样看待我们的,卡拉汉先生?现在你必须要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已经尽我所能地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是流浪汉,你的朋友们可以随便盘问,然后决定是否雇佣我们干点农活或赶赶牲口什么的。”
“现在我惟一能请求的就是你们不要走开,然后我把他们带到你们面前,”他说。“有逖安·扎佛兹,我们能到这儿找你们他是起了关键作用的,还有他的妻子扎丽亚。还有欧沃霍瑟,我们需要说服他,让他明白我们需要你们。”
“我们不会说服他或任何一个人。”罗兰说。
“我明白,”卡拉汉连忙说。“是的,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一同来的还有本·斯莱特曼和他的儿子本尼。小本尼的事儿不太好说。四年前他的妹妹死了,那时她和本尼都才十岁。所以我们不知道本尼现在到底算双胞胎还是单生子。”他突然停下来。“我跑题了。对不起。”
罗兰摊开手掌做了个手势,表示那没关系。
“你们让我紧张,请求你们听我说。”
“你不用请求我们,亲爱的。”苏珊娜说。
卡拉汉笑了。“这只是我们说话的方式。在卡拉,你碰上什么人,就说:‘你从头到脚都好吗,我请求?’回答则是,‘我很好,没生锈,我会告诉神明我说谢啦。’你们没有听过吗?”
他们都摇摇头。虽然句子里的某些词他们是熟悉的,但这整个表达却提醒他们,他们来到了异乡,那里的说话方式很奇怪,可能风俗更怪。
“重要的是,”卡拉汉说,“边界地带上有一些可怕的叫做狼的生物,每过一代他们就会从雷劈下来,偷走镇上的孩子。事情不只这么简单,但这是关键。逖安·扎佛兹这次会失去两个孩子而不是一个,他认为说话不解决问题,现在是站起来,奋起反抗的时候了。而其他人——比如欧沃霍瑟——则认为采取行动无异于自取灭亡。我本来认为欧沃霍瑟一派的意见会占上风,但你们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他恭敬地向前鞠了一躬。“韦恩·欧沃霍瑟不是坏人,他只是吓破了胆。他是卡拉最发达的农户,所以他会比其他人的损失更大。但是如果他能被说服相信我们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