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04巫师与玻璃球-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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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报复她吗?”蕤问。“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
“年轻漂亮的小姐,”科蒂利亚喃喃低语,几乎听不出她在讲什么。空着的手轻飘飘举到脸上,捂着煤灰斑斑的脸。“会的。我要让她付出代价,说到做到。”
“以死亡为代价?”
“对。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死神召唤的是她,”蕤说,“你不用怕。科蒂利亚,快帮我恢复体力。把我要的给我!”
科蒂利亚从上往下解开连衣裙的扣子,拉开衣襟,露出扁平的胸部,大约从去年起,她的肚子开始向外凸起,有了点小肚子,但腰部的线条依旧隐约可见,刀就是用在这个部位。她把刀切入内衣,深入表皮。血渗透了白色的棉布。
“啊,”蕤轻声惊叹道。“像玫瑰。我一直梦想着玫瑰,盛开的玫瑰。走近些!”她伸手搂住科蒂利亚的腰背,把她拖近,抬眼瞧了瞧科蒂利亚的脸,然后笑着舔起嘴唇来。“很好,这样很好。”
科蒂利亚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库斯的蕤把头埋到她内衣红色的切口上,吮吸起来。
20
罗兰三人盘坐在高高的草丛中,听到轻微的马具和带扣的叮当声渐渐放大,罗兰起初一阵高兴,但当声音越来越近——近得足以听到窃窃私语的人声和马蹄声时——他开始担心。骑马人从他们附近走过是一回事,但如果运气够差,那些人取道径直迎面而来,他们三个人的命运就很可能会像田间的一窝鼹鼠,被不长眼的犁刀活活砍死。
命运决不会让他们走到那一步,遇到那样的结局,不是吗?在如此广袤的恶草原,骑兵队怎么会偏偏选罗兰三人盘踞的路线呢?但队伍依旧在逼近,带扣的声音和人群的话音愈加清晰了。
阿兰有些慌恐地看着罗兰,往左边指了指。罗兰摇摇头,两手拍拍地,示意原地不动。他们别无选择;这个时候转移阵地而不被发现是不太可能的了。
罗兰拔出枪。
库斯伯特和阿兰也不约而同地抽枪以待。
最终,犁在距鼠窝六十英尺的地方擦过,他们松了一口气。三个男孩看到马和骑手一个个闪过厚草丛;罗兰一下子就认出了领队的乔纳斯,德佩普和伦吉尔,三人并肩骑在最前面。他们身后跟着至少三十多个随从,草丛间闪过亮红和鲜绿的长披肩。他们的队伍拉得很长,罗兰觉得他和伙伴们完全有理由希望他们一旦走进空地,会把队伍拉得更长。
男孩们抱住马头等待队伍从眼前经过,以防它们听到近在咫尺的马声会嘶叫回应。他们过去后,罗兰把苍白而无表情的脸转向伙伴。
“上马,”他说。“收割节到了。”
21
他们骑马走到恶草原边缘,找到乔纳斯的人马刚刚走过的那条道,前面通向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然后是沙漠。
狂风怒作,掀起一大片沙尘,弥漫在无云的灰蓝色苍穹下,凄冷万分。魔月挂在高高的天空俯视众生,如同死尸混浊的眼睛。前面两百码的地方,帮乔纳斯队伍押后的三个骑手一字排开,宽边帽紧紧地压在头上,肩膀高耸,披肩在风中摇曳。
罗兰闪了一下,让库斯伯特骑到他们三人中间。伯特手里拿着弹弓。他递给阿兰六个钢珠,罗兰也拿到六个。随后他扬起眉毛做出询问的神情,罗兰点头示意准备就绪,于是三人开始策马奔跑。
层层尘雾向他们迎面扑来,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时而只能看到三个掩护手的影子如幽灵般飘忽不定;时而尘土完全把他们淹没了,不见一丝影子,但三个男孩始终紧跟其后。罗兰绷紧心弦,准备着万一其中某个掩护手转身发现他们,但一个都没回头——谁也不想让身后的沙尘擦伤自己的脸。另外,那些掩护手也没有听到什么需要警惕的声响。马蹄踩在沙土地上,基本没什么声音。
当他们距掩护手只有二十码的距离时,库斯伯特点了下头——在射程之内了。阿兰递给他一个钢珠。伯特在马上坐直,把钢珠扔进弹弓的弹槽,拉紧弓弦,等一阵风减弱,立刻把钢弹发射出去。前面骑在左边的骑手像被针扎了似的抽搐着身子,刚稍稍抬起一只手,就从鞍上倒了下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的两个同伴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右边那人动了一下,罗兰本以为他发现有状况,但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伯特就发了第二颗钢弹,中间的掩护手一头栽倒在马脖子上。受惊的马狂暴乱跳,那人像没了骨头似的重重地摔到地上,头上的宽边帽滚落到一边。风又平息下去,罗兰能清晰地听到脚放进马镫时膝盖发出的咔哒声。
第三个骑手终于转身了。罗兰瞥见一张长着络腮胡的脸——嘴里叼着根香烟,烟被大风吹灭了,还有一只惊骇的眼睛——紧接着,库斯伯特的弹弓又射出了第三颗子弹。那只诧异的眼睛变成了一只红眼窝,人从鞍上滑下来。他惊惶地摸索着找报警号角,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解决三个了,罗兰心想。
他踢着拉什尔飞奔起来。两个伙伴也加快了速度,冲入尘雾,他们三人之间只隔了一个马镫的宽度。刚刚被解决掉的掩护手的马向南跑去,这太好了。通常情况下,没有骑手的马在眉脊泗并不会引人注意,但有马鞍的马就——前面有更多的骑手:一个人,再前面是两人并行,接着又是一个人。
罗兰取出匕首,骑到前面的那家伙身旁,他现在成了队尾,但全然不知。
“有什么消息吗?”他闲聊般地问。当那人转过身的一刹那,罗兰把刀捅进他胸口。这个牧人的嘴巴和鼻子用大围巾裹了起来,像歹徒蒙面似的,围巾上露出的那双眼睛瞪了出来,惊骇茫然,接着他从马上滚落下去。
库斯伯特和阿兰驱马从他身边骑过,伯特放慢了速度,用弹弓击倒前面的两个骑手。再往前的一个家伙听出风声里夹杂着别的声音,于是转身想看个究竟。但阿兰已经拔出刀子,他手抓刀尖,抡圆了手臂把它甩出去,这是他们以前就训练过的动作。当然,现在的距离对这种投射来说远了一点——他们相距至少二十英尺,更何况有风——但他正中目标。刀刺中了大手帕包裹下的突出部位。那人的手胡乱摸着抓到刀把,刺入喉咙的刀身周围发出哽咽的声音,不一会儿,他也从马上掉到地上了。
七个。
真像鞋匠和苍蝇的故事,罗兰暗想。心脏在他胸膛里缓慢沉重地跳动,他跟上了阿兰和库斯伯特。风凄冷地悲鸣着。灰尘到处飞扬,在空中打着漩涡,然后跟随着风的一阵平息,尘埃重新落到地上。他们前面还有三个骑手,再往前就是主力队伍了。
罗兰指着前面三人,做出拉弹弓的手势。然后又对着那三人前面的队伍做出开枪的手势。库斯伯特和阿兰点头示意。他们骑上前,和那三人挨近。
22
伯特干掉了其中的两个,动作干净利落,但第三个人身子往旁边一侧,库斯伯特本想打他的头,结果钢珠只擦到他耳垂。不过所幸罗兰已经拔出枪,在那人回头的当口,对着他的太阳穴猛的一枪。枪声响起,前面十个,也就是乔纳斯队伍四分之一的人这才意识到麻烦来了。罗兰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占优势,但他清楚行动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暗杀结束了;摆在面前的是赤裸裸的屠杀。
“冲啊!冲啊!”他尖声喊道。“枪侠,向我靠拢!向我靠拢!打败他们!不留活口!”
他们往主队冲去,就像狼攻进了羊群,前面的人还没弄明白身后何人,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击毙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战斗。三个男孩都接受了严格的枪侠训练,虽然欠缺经验,但敏锐的眼睛和年轻人迅捷的反应能力弥补了不足。在他们枪下,悬岩东面的沙漠成了一片屠杀场。
他们尖叫着不停地开火,其他什么都不想,像三刃刀似的深入措手不及的眉脊泗纵队。他们弹无虚发,枪枪毙命。马四处逃窜,有的人翻下马,被卡在马镫里的靴子拖住脚,倒挂在马上;有的人死了,有的只受了点轻伤,却被慌乱狂奔的坐骑活活踩死。
罗兰双手持枪,骑着马一路开火,嘴里咬着拉什尔的缰绳,以防绳子垂到地上把马绊倒。左边的两个倒下了,接着是右边的两个。前面的布赖恩·胡奇坐在马上转过身子,长着短粗络腮胡的脸惊讶地拉长了。他伸手去拔身边一个结实的铁匠肩膀上扛的鸟枪,脖子上挂的球形收割节符咒在胸前摇晃,叮当作响。但他还没来得及握到枪把,罗兰就把他脖子上的银球符咒打飞了,子弹穿透了心脏。胡奇痛苦地往前翻出马鞍。
库斯伯特赶到罗兰右侧,又把两人打下马。他对着罗兰狂放不羁地咧嘴一笑。“一切顺利!”他大声喊着。“这些大口径够结实!”
罗兰灵活的手指推开两把手枪的枪膛,迅速上满子弹——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立即又开火了。这时他们几乎已冲过了整个队伍,稳稳地骑马一路前进,把两边以及前面的人一一放倒。阿兰后退了几步,在罗兰和库斯伯特身后打掩护。
罗兰看到乔纳斯、德佩普和伦吉尔驾马转过头,正对着攻击者。伦吉尔抓着机关枪,但枪带缠在敞开的衣领里面,每次去抓枪托,枪托总是弹到他拿不到的地方,他厚厚的金灰色胡子下的嘴愤怒地抽搐着。
这时,哈什·伦弗鲁高举长着锈斑的五发式手枪,骑到罗兰、库斯伯特和那三人之间。
“神惩罚你们!”伦弗鲁叫喊着。“啊,你们这帮下流胚子!”他扔掉缰绳,把五发式手枪托在肘关节上,好缓解后冲力。狂风邪恶地呼啸着,棕色的沙砾漩涡把他团团包住。
罗兰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也不准备躲闪。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想,只觉头脑一阵发热,好像火炬在玻璃罩子里燃烧。他吼叫着向哈什·伦弗鲁和他身后的三人飞奔而去,缰绳仍然咬在嘴里。
23
乔纳斯直到听见威尔·迪尔伯恩的叫声,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冲啊!向我靠拢!不留活口!)这是他熟知的古老冲锋语。接着枪声响起,他明白过来。他调转马头,身边的罗伊也这么做了……但他最在意的是袋子里的球,它是个既强大又脆弱的玩意,此时正挂在马脖子上摇来晃去。
“是那几个孩子!”罗伊惊呼道。惊骇的神情使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愚蠢。
“迪尔伯恩,你这个杂种!”哈什·伦弗鲁吐了口唾沫,手中的枪响了。
乔纳斯见迪尔伯恩的宽边帽掀了起来,帽檐被掀掉了。接着,男孩开火了,他是个好枪手——胜过乔纳斯一生中见过的任何人。伦弗鲁被子弹的冲击力推出马鞍,往后弹到空中,两条腿在空中胡踢乱蹬,手仍死握着那支手枪,朝灰尘弥漫的蓝天射了两发子弹,随后仰面摔到地上,滚了几下,侧身死了。
伦吉尔的手刚才还在抓滑落的金属枪托,这时突然停滞不动了,只是诧异地瞪着眼,不敢相信从尘雾中竟然幽灵似的冒出一人向他袭来。“退回去!”他大喊一声。“我以牧马人协会的名义命令你——”接着他的前额多出一个大黑洞,就在他双眉相连的眉心正上方。他双手甩过肩膀,掌心向前,仿佛要宣布投降。他死后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小兔崽子,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小子!”德佩普怒吼道。他准备拔枪,可是他的左轮手枪钩在披肩里了。他使劲想把枪拉出来,但已经来不及了,罗兰的枪炸花了他的嘴,他撕心裂肺地尖叫着喷出一股鲜血,子弹直打进他的喉结。
不可能,乔纳斯恍惚地想着。不可能,我们有那么多人。
但事实就是如此。内世界的男孩们每发必中;他们的表现可以被当做枪侠训练的教学范例,是如何在势力不均的情况下以少胜多的绝妙案例。乔纳斯组织起来的由牧场主、牧人和城里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组成的纵队被彻底摧毁了。没死的人如丧家之犬,快马加鞭四处逃蹿,仿佛身后有成百个从地狱里释放出来的魔鬼追赶他们。其实他们身后的杀手远远不到一百个,但却有相当于一百人的战斗力。尘土中,尸体到处都是,正当乔纳斯扫视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时,他看到了充当袭击者后卫的斯托克沃思——他把一人从马上撞下来,等他摔到地上,在他脑门上加了一枪。神啊,他无助地想着,那人是克罗伊登,经营钢琴牧场的克罗伊登!但他再也没办法回到他的牧场了。
现在轮到迪尔伯恩举着枪向乔纳斯逼近。
乔纳斯一把抓住马鞍前桥上绕着的口袋细绳,随着手腕两声短促响亮的咔哒声,绳子从马鞍上松了出来。他把袋子高举在风中,咬牙切齿地掀着嘴唇,长长的白发在风中飘拂。
“再走近一步,我就把它摔烂!我说得出,做得到!你们几个年轻的傻瓜!站着别动!”
但罗兰仍然向前冲去,没有丝毫踌躇,根本没有停下来思考;现在他的手为他思考抉择。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