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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5.战鬼-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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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岳只是走至她的身旁,握紧了她的小手,“我派式神护送你去。”

“谢谢。”

只因道高一丈的皇甫迟亲自出马,在皇城外设了结界为防线,并亲串弟子以七墨阵将防线拉得更远,节节逼退阴界大军之后,将大军赶至京外,在环京的两江上设了祭坛施法,令阴界大军只能在两江的结界外张望。

其实,要突破皇甫迟所设的屏障,对七曜可言并不是无计可施,真要硬闯。也不是不可为,只是目前忙着看管六阴差旗下的大军,别让他们侵扰或是残杀百姓,就已让他分身无暇,更何况中元已至,为了让鬼门重开好让游魂返家,别再让人间的术士伤害他们,因此短时间内,他必须与六阴差共同护着游魂,直至鬼门再度关闭为止。

在他们扎营的荒野坟场上,到了白日,就不见那些栖息至阴暗角落里的鬼差,只剩他与六阴差仍能在阳光下活动自如,而来人间久了,许多受不了过重阳气的鬼差。也必须回到阴界稍事休息补充阴气,因此在这日的烈日下,偌大的乱葬岗上,仅剩留守的他默默等待黑夜来到。

仰身靠着一棵枯木闭目浅憩的七曜,无法遮阳的枯木。任日光洒落了一身,在他跟前徘徊来去的,是他这阵子苦无机会去探得消息一二的千夜,她的笑、她的泪,全都化成了盛阳晒落在他身上的热感,灼灼烫热,同时也侵入他的心房隐密燃烧。

与千夜相处的种种,总会趁他不备之际潜进他的心底,而那甜蜜与苦涩交集的滋味,他很想能够再次品尝。很想就这么闯进安阳宫去见她,去瞧瞧她现下好抑或不好,而轩辕岳是否真如所允诺地救了她。眼看鬼门都快关了,初秋也将来临,她是否还好好地活在人间?会不会因他带她回皇城太迟,她就这样香消玉殁了?

与她分别的这些日夜以来,他就是这样,不断在心底一声问过一声,一句问过一句,却没有人能给他个心安的答案,他只能在这等着、猜着,苦苦压抑下想去寻她的双脚,逼自己必须把阴阳两界的事摆放在眼前,别因她面对鬼后毁诺背信。

可他,真的根想再见她一面。

只要一眼就好,他不愿,真成了她在人间最后的回忆。

哒哒的马蹄声,扰乱了午后的宁静,吓退了枯枝上停栖的黑鸦,慢条斯理睁开眼的七曜,一手按着放在一旁的大刀,循音看向荒山的另一隅。

策驹面来的三具身影,在烈日蒸腾面上升的热气下,显得模糊而摇曳,他微眯着黑眸,看不清来看,屈指数算了一番,发觉能进到他所设结界里的来者,其中两名并不是人,另一名骑着一匹黑驹走在中间的白衣女子,由他算来,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禁起疑,皇甫迟旗下的弟子不都守在两江对岸吗?怎会跨江而来,并进入敌军的本营?是哪个不要命的术士自恃能够敌过他?

当来者来到近处时,原本严阵以待的七曜,愕然地放下手中大刀,难以置信地站起身。

“千夜?”作梦也没想到,心中惦念的人儿,竟会出现在他的跟前。

在一名一身铁甲装扮的式神帮助下,下了马的千夜,朝他们扬了扬手,顿时完成任务的式神与马匹皆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抬手揭去头上的纱帽。露出一张素净的脸蛋,直视着大步朝她跑来的七曜。

像是想证实她仍活着般,七曜两脚一停后,随即情急地伸手探向她的鼻息、她颈间的脉动,想确定她仍完好的两手,不断在她身上徘徊,在笃定她无事之后,他又忙扬首四下顾看。

“轩辕岳呢?”怎么只有她来?那家伙怎让她独自离开宫中?

“是他让我走的。”千夜轻拉住他的衣袖,制止估再左右张望。

“那么……”他惶惶地捧着她的脸庞,“你没事了?”既然轩辕岳会让她走,是不是就代表着,她不会死了?

她没有答饱,只是以一双水目直勾勾地瞧着好一阵未见的他。

猛然明白她跟神含意的七曜,顿时脸色一变,不留情地大喝。

“回去!”

知道他会有这等反应的千夜,只是保持着凝望的姿态,不说不动。

“立刻回去!”他气急败坏地推摇着她的肩,转身想叫回送她来的式神,却又不知他们在哪。

不加多想地,他立即施法叫出自己的式神想送她回去,但她却飞快地按下他的掌指。

“你走……”心中悲愤交织的他,扬声大力地驱赶着她,“我叫你走你听见投有?”

心意已定的千夜,自袖中掏出绣帕,本是想拭去额上晒出的细汗,但瞧见他的额际也布满汗水后,她索性扬起手譬他拭汗。

心痛的七曜紧握住她的两肩大喊。“留在我身边你会死的!”

若他能救她,那时他就不会把她送回皇城,他不像轩辕岳自幼就钻研各种术法,他所习之法每一样都是为了杀敌,无一可救人。她留下,是想让他眼睁睁的看她在无能为力的他手中死去吗?

“就算会死,我也要待在你身边。”她安然地微笑,收回绣帕偏首凝睇着他。

胸口紧缩得就快窒息的七嚯,紧咬着牙关,千夜轻抚着他的脸庞,冰凉的指尖,抚过他那因心疼与不舍而交缠的眼眉,那感触,令他心如刀割,他深深一喘,奋力地将她拥入怀中,紧抱着她柔弱的身躯,感觉不管自己再怎么深拥,日后,她都会像是盛在掌中的沙,在他的指缝间悄悄出走。

他颤动地将走回生命里的她拥紧,哽涩地在她发间低喃。

“傻姑娘……”

为免千夜的出现会刺激六阴差,使得六阴差拿她做为与皇甫迟交手的筹码,再次擅离阵前的七曜。带着千夜离开了坟场,在两江附近的一座城镇落脚。白日里。他不敢稍离奄奄一息的千夜身旁,到了夜里,回到阴界大军扎营处与六阴差商讨大计不多久,他又急着赶回她的身旁。就怕她会在他不在时,一声不响地就走了。

可纵使是这样,他还是无法抹去她即将死去的恐惧。

愈是守在她的身旁,愈是看她一日比一日衰弱,心中如针扎的七曜,就恨不能违背她的心意将她送回轩辕岳身边,但固执一如以往的千夜,无论他再怎么说项、再怎么请求,她就是不为所动,依旧坚持着没人能改变的心意。

转眼间,中元已过,鬼门已闭,夏日的足迹正式地走向季暮,远处近处的青山,纷纷妆饰上了点点秋彩,眼看着秋日已临,无时无刻都在替她倒数着日子的七曜,日夜寝食难安,更在她完全不吃不食、频频呕血之后,开始出现昏睡的现象时,心慌得不敢离开她寸步。

在这日她由昏睡中清醒后,她伸手指向窗扇,“开窗。我想看看山景……”

“会受凉的。”坐在床畔的七曜撑扶起她坐稳,对她的要求皱紧了眉。

她软声央求,“我想看。”

犹豫了半晌后。七曜还是如她所愿地前去打开窗扇,而后坐至她的身后,将她圈抱在怀里,并拉来薄被盖上他俩。

凝望着远处缭绕着缤纷多彩山头的白云,千夜满足地扯动唇角,与她左掌紧紧交握的七曜,在她往后沉沉靠向他时,忍不住要问。“你还能活多久?”

一直不告诉他生辰究竟是在哪一日。让他每日在猜疑中惶然度过,再这样下去,他会受不了的。

他的话音,在他的胸膛里隆隆震动,透过她倚着的背抵达她的身上,那感觉,像是颤抖。不愿告诉他的千夜,微侧过首,抬首看向他写满慌乱的眸子。

“多久?”执着地要一个答案的七曜,不让她再次含混过去地追问。

她微弱地低吐,“大概……剩一两日。”

一两日?怎么够?

不够的,他们应当在一起更久更久,自她说她只想与他在一起后,他便在心中为她挪了个位置,打算让她长久地栖停,他想在冬日来临时,与她一块做雪偶,在中元来临时,与她合放七彩水灯,或是在中秋时,与她相偎一起欣赏天上月明……才一两日,这不够的。

在认识她前,他从不觉得时间可怕,以往处在炼狱里,他数算着日子过每一夜,总恨不得日子能过得快些,好早一日脱离那片杀戮地狱,可现下他却渴望时光能够停留,就停在她的身上不要走,好让她留在他的怀里,哪都别去。

他松开与她交握的掌指,拉开衣襟一角,趁她无力抵抗,执起她右掌掌心将它贴放在他的胸口,可就算他这么做了,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她的右掌没有吸收他丝毫的生气,她的面色也依旧苍白。

“我的身子已不能进食了。”跟着他白费力气的千夜,在他不死心地想再试时,悄声告诉他。

他忙看向一旁的小桌,“燕吹笛留给你的黄符呢?”

“我已吃光了。”她再次浇熄他那一点微小的希望。

“你等我回来。”

鬼门已关,六阴差也决定再次进攻后,在这日黄昏收到消息准备与六阴差回合的七曜,在临行前,对身子已经复元的千夜这般叮嘱。

“不要去。”拦在门边的千夜,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出这扇门。

“千夜。”不能廷误了时辰的七曜,头疼地想将她给拉开。

她用力挥开他的手,想让他认清现实。

“没有了舍利,你怎打得过我师父和师兄?”现下的他,不再是个有些术法的武将,这样的他,哪会是皇甫迟的对手?

这一点他早就想过了。“虽说投了舍利,我的确无法再拥有强大的法力,但我仍是有些术法,再不济,我仍可硬拼。”

“不要……”怎么想都认为他将有去无回的千夜,惶怕地躲进他的怀中。紧紧揪住他的衣衫。“不要去。”

知道她在怕些什么的七曜,此时,找不到半点能够安她心的借口,他自个儿也明白,他虽可在她面前把话说得圆满,但实际上他是半分胜算也没有,这一走,若要能再回来见她,必须很侥幸,很侥幸。

她慌急地在他胸前喃喃,“我们可以一块离开这里,忘掉阴阳之间的事、忘掉这一切,去找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这是自欺欺人。”他一手掩上她的唇,缓缓地对她摇首。你明知不管怎么做,阴阳两异都会找到我们的,因此我非去不可。“怎么进、怎么躲?在人间,以她的身分,皇帝与皇甫迟都不会放弃追索她,而他若是临阵脱逃,想必阴界也不会放过他。

“七曜……”还想说些什么好让他打消念头的千夜,尚未说出口,他已将她接下来的话否决。

“我必须守信。”

她不解地蹙眉,“守信?”

“我曾对我的弟兄,还有他们的家人失信过,因此这一回,我绝不再失信。”失信的痛苦,他比谁都明了,所以他告诉自己,只要给了承诺,就绝不再破信。

“你还给过什么人承诺?”她怎么也想不出在人间他与哪些人还有牵连。

他缓缓遭出他来人间的另一个目的,“我对鬼后立誓,她授我术法,我便为她完成复仇的心愿。”

“鬼后希望你为她怎么复仇?”她错愕地张大了眼。问得有些颤抖。

“杀了那个害死暗响之人。”那日皇甫迟已自认是凶手。既然他都敢作敢当了,不杀他,岂不是大对不起他?

她的脸色一下子刷为雪白。

鬼后真正该恨之人,鬼后知道是谁吗?七曜他……又知道真正害死暗响的人是谁吗?他们该不会以为,动手杀了暗响的皇甫迟,就是元凶?皇甫迟是为谁那么做,他们明白吗?

不,看样子,他们只看见了浅见的外表,不知里头的个中原由,更不知祭坛下的来龙去脉,他们怎知,皇甫迟是为她而杀暗响,是她服食了暗响之心,那个小小的鬼子,是她害死的。

若由他们这般不明不白地杀了皇甫迟,好吗?不,不好,皇甫迟虽有错,虽做过许多众生难容之事,但皇甫迟大部分所做种种,是为人间。纵使出发点不对,可在皇甫迟身上,还是可以找到一心只为百姓着想的轩辕岳的影子,自另一个角度来看,皇甫迟不过是个为了人间而愿意背上恶名的忧民术土而已,假若由皇甫迟来为她顶罪,往后,她又该怎么面对她的自责?

她茫然地抚着两臂,“一定……要杀了那个害死暗响之人吗?”

“不这么做,我失信,不这么做,鬼后的心伤永远都不会抚平。”与她一样固执的七曜,信念与目的始终都没动摇过。“况且,那日那个和尚也说了,谁亏欠了谁,谁该给个交代的,便得给个交代。”

谁亏欠了谁?谁该给个交代?

这话,分明就是在对她说的。

“干夜?”觉得她面色有异,他不解地上前抬起她的下颔。

“那你曾说过的话呢?”她无奈地望进他的眼底,“你真想和我在一起吗?”一旦他守了信,真杀了害死暗响之人,那么他说过的一切,不都将化为空梦一场了吗?

“我当然想。”不知内情的他,还一迳地说着。“我杀不杀那个害死暗响之人,与你之事无关。”

有关,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但她知道,她心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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