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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霸鼎尊-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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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也就十五六岁,身材却已近成人高大,不过唯一露出的这双眼除了有神更透出一股诡异怪诞的邪气,令人不寒而栗。宋师渊又连起三剑,“梅雪争春”,一剑快似一剑,最后一剑卖了个破绽,从一处除非武学高手而不可能击出的方向抖出,“哧”一声又划开了对方一道血口。那飞贼冷目圆睁,促剑急攻,宋师渊见他怒火攻心,命门大露,手一挥,以腕背相击,将那飞贼手中长剑荡开,又迅捷无伦地向他的胸前拍出一掌。岂料飞贼撤开剑,双手一合,“啪”地裂帛之声,竞将那一掌化开。但也后退数步,狂喷鲜血,溅红了夜行衣。


好在宋师渊这一掌并不重,可武林中以接这一掌的为数倒也真不多,更令人叫绝的是此人学艺繁杂,似乎搜罗各门各派的武功,而这些门派也并非大派,应该是注重外家硬气功的镖师、武师一类。对付庐山剑阵时使的是河南“满星叠”剑术,对宋师渊的头几剑是长英派的“云开雾罩”,后几剑是五行台玲珑剑法,最后一掌则是川西紫阳门的“金轮化雪手”,却皆没有学全,而这几招又分别是此各派中最狠最辣的招术。虽不甚高明,但用得极为臻熟,可见专门下了一番苦功,又可得知此人求功心切,不免阳气太盛,伤了心脉,若是静下心来,自当有一番造诣。然而除了宋师渊,这一切也仅有聂灵哲能看出。

宋师渊再次挥出一掌,用了七分功力。飞贼眼见承受不住,一阵长啸,不去硬接,而是向山谷纵跃下去。宋师渊一惊,想去拉他却也来不及了。


那飞贼堕入谷中,急坠而下,却不喊一声,只是双目邪芒咄咄,刚才受掌而吐的血,由于面罩所限溅到了眼的四周,更显狰狞可怖,刺得宋师渊亦有些心神不定,即便已经看不见人影,也仍看得到那双眼睛。

待得那少年醒来,只觉眼前一片迷彩光晕,暗想:“原来阴司地府是这个样子,不知我亲人都在哪里。”

忽地一双春葱般的纤纤玉手转动,将他扶起,接着感到一阵强烈的刺鼻之味,一碗浓郁的药汤端到他嘴边。

少年迷糊着问:“这是哪里?”

“锦绣谷,”少女银铃般道:“若不是我家主人救了你,你早就死了。”

少年陡然一惊,明白自己还活着,又一摸脸,面罩早已揭去,连衣衫都换成极考究的布料,于是尽力作出一副笑容:“多谢你家主人,也多谢姑娘。”

那丫环笑道:“好歹救了个知恩图报的人。不必谢了,你又非头一个——”说罢自觉漏了嘴,吐了吐舌头。

少年继续漫不经心道:“那敢问姑娘,是你为我换的衣衫吗?”

那丫环早已飞红扑面,背过脸去声若细蚊:“这是主人的命令,做下人的岂可违命?在敝谷中,救得人命便好,男女之嫌……只好不避了——”

少年的眼睛扑朔迷离,淡淡地问:“这么说姑娘和贵谷主人都见过在下了?”

“正是。”丫环道:“总不能救一个连相貌都不知的人吧?”


那少年笑道:“如此甚好。”右手作拳,在此之前早已凝气于上,怎柰身体受创太多,真气总也走岔,不能挥放自如,因此蓄养多时。本拟先一掌打死丫环,再出门来寻找此间主人,一并杀掉,但气刚聚,拳头却又酥软抬不起来,尴尬非常。

那丫环奇道:“这是作什么?”

少年胡道:“在下深蒙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可最少也得出去参拜一下贵谷主,也好聊表谢意。不知贵谷主可肯拨冗一见?”

丫环道:“你这副身子骨还是养两天的好。不必去找主人,主人自会找你的。”

少年道:“据在下所知,锦绣谷属庐山内一部分,怎会脱离庐山派管辖?”

丫环忽然怒道:“你倒真不知足,白捡了一条命还嫌不够,更想打探谷中机密吗?这分明是苦肉计!你究竟是什么人?谁指使你来的?说!”

少年转头不答。丫环忽然自腰间抽出一柄短剑,抵住他,喝道:“快说!如有半句虚言。”忽然见那少年静若秋水凛傲不群的目光,一时间竟没敢把话续下去。

少年冷言道:“我上山来寻物,被人发现,然后给打进谷里来。”


丫环冷哼一声道:“分明是偷东西,说什么寻物!”心下释了一口气,但凡坠入谷中者一概问他们如何进来,而他们若真是来偷“沉碧”的,多半因自重身份而不肯轻易说出。适才若少年立即回答,她定会毫不留情地下手杀掉他,因为谷主曾言庐山派近年来似乎已发现锦绣谷的秘密,恐怕会故意差人来探。然而似此人这般冷静,却是头一遭见。

忽听得外面人声嘈杂,少年问道:“是贵谷主来了么?”

丫环妙目流韵,眉梢生春,掩口笑道:“我家主人才不会这么大吵大嚷呢。都是你的同行,听说又进来一个,特来看看。”

话音甫毕,已涌进八九个人,高矮胖瘦,形貌各异,亦算是品种齐全。只见其中一个方面大汉拱手道:“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也和咱们一样的有胆色,佩服啊佩服!”

少年冷冷道:“诸位是——”

那大汉道:“好说,在下云罗窟盗怪何其方!”


少年瞧那大汉方方正正的脸,此名倒也贴切。然后那大汉一一介绍,什么胡广双煞海鸣、海辉,“两袖清风”程旭如,法相宗叛徒心望,七星老人华希普,“魅影”韩兆灵,“恶童子”胡介,“火罗刹”江月白等等。

少年从未听说过这些人,料来不是名门正派,心下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们同样上山想取‘沉碧’,而被打进谷中。

丫环道:“该你了,总得留个名字吧!”

少年环视众人,眼光过处谁都被他看得发毛,缓缓道:“卓酒寒。”

丫环不以为然地道:“如果这是真名字,那真是太相配了。”

何其方倒也爽快,直言道:“江湖上从未听过姓卓的大侠,那小兄弟是哪位高人门下的弟子?”

卓酒寒暗想:自己拜了十九个师父,都是武林中的三流角色,不值一提。只好道:“在下无门无派。”

何其方叫道:“无门无派,还敢上山盗剑?”

卓酒寒毫无表情地道:“尊驾不敢,未必在下不敢。”

依何其方脾气,有人惹他必定暴跳如雷,但他很喜欢这种耿直性情,非但不怒,反抚掌大笑道:“不错,小兄弟楚楚不凡,豪气干云,这份胆色,何其方是万万不及的了。”

卓酒寒眼向窗外,但见衔华佩实,恨紫怨红,一言不发,又似有诸多心事,眼神冷峻而孤傲。


众人本以为他会大加询问此间之事,怎料他是个如此冷漠之人。恶童子胡介道:“小兄弟,既来之则安之,和大家伙儿住在一起,志同道合,举斛畅饮,岂不痛快?”卓洒寒心中微微一惊,问道:“你们在这儿住了多久?”胡介道:“我恐怕是除你以外最晚来这儿的。大约七年吧。华老爷子都住了将近二十年啦。”

“什么?”卓酒寒按捺不住:“难道你们不想出去?”


众人一阵沉默。火罗刹江月白道:“小兄弟,这儿风景旖旎,有吃有喝,江湖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腥风血雨,恩恩怨怨全都一笔勾销。神仙一般的桃源日子,有何不妥?”

卓酒寒沉思一会儿,道:“我要出去。”


胡介冷笑道:“咱们虽然都是武林中的末流人物,可自忖论武功只怕还是比你老弟要强上那么一点点儿,若能出去,那早出去了。要知道我们这些邪魔歪道,过不惯安逸自在的日子,不杀个把人,不逛逛窑子,只怕是要淡出鸟来,憋得难受。”

丫环俏脸一板,佯怒道:“小恶童,你敢嘴里不干不净?看来我是太过放纵你们了,若给主人听见这话,你有几个脑袋?”

胡介一吐舌头,嬉皮笑脸地道:“不敢!再不敢了!”


卓酒寒舌绽春雷,吼道:“我要出去!”他身体强健异常,亦不乏韧性,虽然没学到过什么上乘武功,但由于所学太杂,竟因自身悟性高而勉强汇融一团,组成了破绽百出的疗法,此刻体力恢复了六七成,尽管有其间一些无法连通的方法遗症作崇,却凭借着惊人的坚强意志予以克服。

外面忽然传来丫环们惊慌的声音:“奴婢参见主人!”屋内这一干江湖豪客也尽皆脸色大变,恭恭敬敬地分两排站立。


卓酒寒暗自忖度,这山谷女多男少,主人必定是位女子。怎料那主人竟是一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丰神俊朗,面如冠玉,风度翩翩,身量极大,只是所着衣衫过于光鲜,显得诡异非常。

“给谷主请安。”群豪拱手道。

丫环上前禀道:“谷主,他叫卓酒寒。”

卓酒寒冷视着谷主,一言不发。

那谷主见到卓酒寒,朗声笑道:“这位卓兄弟乍到敝谷,可能不太习惯,怨在下执招待不周了。”

卓酒寒幽然道:“谷主客气。”

谷主道:“在下贱姓彭,名去峦,表字思远。今日卓兄弟驾临敝谷,可得好好喝个痛快呀!”

卓酒寒道:“在下蒙谷主大义救助方保贱命,已然感激不尽。你我非亲非故,这般盛情更何以克当?只祁谷主明示,允不允许在下出谷?”

在声英豪脸色陡变,丫环也吓得冲卓洒寒直摆手。


鼓云峦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卓兄弟原来是个爽性之人,喜欢直来直去。好!彭某人平生最爱交你这样的朋友,当为之浮一大白。要说出谷嘛,若卓兄弟心意决绝,在下自是不便勉强。只是恕在下狂傲,这锦绣谷乃庐山仙境,世间难找,古来多少骚人墨客陶醉于此,名士耆宿归隐于斯,就连先你而来的这班好汉们,也是不愿离开啊!”


卓酒寒冷冷地看了胡介一眼,胡介心里打了个狂突,好生后悔先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忙道:“在下刚来时和卓兄弟一样的心情,相信在坐各位亦都是如此,但经过一段日子,在下觉得还是这里的生活更好,外界的人事喧嚣,爱恨情仇都与咱们不相干,当真是世外桃源。”

卓酒寒道:“我不喜欢桃源。我只知人生如寄,光阴荏苒,几辈英雄,而今何在?少壮年华更是不容虚度。”

彭云峦道:“卓兄弟还是考虑一下为好。”

卓酒寒淡淡地道:“在下武功低微,不是在坐任何一位的对手,但生性决不受人禁锢。彭谷主的励盛美意,心领了。”

“卓兄弟是还有大事未了?不如由在下替你办了吧。在下的武功虽不值一哂,但在江湖上还小有名气,能请得动一些有面子的朋友,要找什么人报仇也都容易得很。”

卓酒寒道:“这都是我的事。谷主莫要一厢情愿。放我出去!”

彭云峦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卓兄弟心意已决,在下自是不能强人所难。”

群豪见彭云峦对这新来的小子这般宽厚,不禁想到自己十几年都不能出谷,一时间妒愤难当,纷纷喊道:“谷主!”

彭云峦不动声色道:“诸位也别再挽留卓兄弟了,人各有志,随他去吧。”


卓酒寒支撑着下了床,唱了个诺道:“多谢彭谷主救命之恩,日后如有机缘,定当补报。”转身便走,刚要跨出门,只觉背后一阵疾风袭来,阴寒彻骨。虽然他武功不高,但江湖阅历极深,早就料到有这一手,已然将在这之前增厚的游气汇聚,向后猛地拍去。


彭云峦本拟这一击必然奏功,岂料卓酒寒应变奇快,双掌相交。卓洒寒内功远非彭云峦敌手,但这一掌极为巧妙,乃是长江一带的奇门武学“搏浪掌”,不论对方内力如何深厚,都可将其分作波浪一般,转向别处,借力再化力,越削越弱。这一门功夫,卓酒寒勤练五年,苦心孤诣,虽远不及真正此中高手使出的功力,但毕竟熟门熟路。加之彭云峦武功虽强,却二十多年未曾离开锦绣谷,陡遇这一怪招,不由有些慌乱。


卓酒寒连化了七八次,将彭云峦的内力卸向四周,花瓶、古筝都被击得碎屑乱飞,而距他们最近的八名侍女也个个惨遭牵连,当场喷血而亡。唯有先前的丫环小仪武功较高,又离得远,这才幸免于难。


然而饶是如此,凭卓酒寒的武功,硬受这一掌仍是远远不够,即使他之前一直攒劲,加上招术奇妙,一连化去大半掌力,但却透支了相当的体力,支持不住,坐在地上,运功提气,抱元守一,凝神静志地将一口真气汇至丹田慢慢增厚。


彭云峦一击不中,反伤这么多手下,心下又惊又怒,再次提掌挥向卓酒寒面门。这时,心望跟何其方一声大吼,四掌挟风击去,彭云峦没料一向的驯服的外来俘虏竟敢造反,震怒之下,武功展开,狠辣异常。

卓酒寒半闭着眼睛,耳听打斗。他见多识广,感到这路武功与祁连派武功颇有相似之处,只是灵动有余,硬气不足,可谓各有千秋,却也各有短疏。


胡介、韩兆灵、程旭如、江月白四人面面相觑,纷纷跃起,拔下死尸身上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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