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鼎尊-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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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酒寒不似边诚雪,非是激情恣性之人,只沉吟良久,志音仍旧冷寂,但也有少许发颤:“娘……没料我们相隔十六年之久,儿长大成人,日思夜想盼见母亲一面,谁知到头来仍空对一座孤坟。……你在那边找到爹了吗?……娘,无论是凶手是谁,我都会找到他,让他去那边侍奉您二老……”
独孤舞、游满春听他话语平淡无奇,但每一个字到他嘴中都突然变了味道,渗也极其浓郁邪烈的死亡气息,皆有些栗栗悚惧。突然,向心细彭采玉发出一边含糊不清的呜响。三人循声上楼,见楼道中有一滩已然凝干发黑的血迹,那是几个字:“狗日:”。
游满春大奇,不禁道:“这是什么?”
独孤舞判断道:“也许水绮认识杀她的凶手,要写下那人的名字。可惜,没写出就死了。连一个字都没写完,那‘、’代表什么意思?遮莫是那个凶手姓的第一笔画?”
卓酒寒念若电闪,翟然道:“不错!知道我娘藏身之处的唯有一人……是你,是你,宁娶风!”
独孤舞却道:“你现下既然已知那自称‘宁娶风’的少年并非真正昔年的宁娶风。那依你娘的聪明,若非知晓他的全部来历,又怎敢冒险告知藏身之处?那么你娘既知他的来路,自然知他的姓名,又怎可能再写出‘宁娶风’三字?”
卓酒寒愕了愕,道:“也许那凶手本来姓氏的第一画也是一点。”
独孤舞又道:“不可鲁莽。说不定那一点是凶手伪造的。笔迹难造,用你娘的血再画一点却是不难。更有可能那一点不过是一大滴血而已。”
游满春也道:“是啊是啊,说不定这些字全是那凶手所写也未可知,反正你也从未见过你娘的字迹,用来迷惑视听也有可能啊。再说,用血写字,且以脚作笔,更在十万火急的垂危之刻,那字迹也与平日不大相似,你即便见过也无法准确辩认……”
“好了好了!”卓酒寒意乱神迷地捂住胸口,厉声道:“别再说了!这些可以以后再想,首先是找寻已被怀疑的对象,就是这个宁娶风的后人!”
游满春嘴一扁,道:“你不是说他的武功是当今的天下第一吗?”
卓酒寒道:“可以么说。总之即便我此刻与他内功相若,但硬功招式的臻熟程度仍远远为逊,恐怕一交手不到三招便给他杀了。”
独孤舞道:“我看你还是先习练一些时日,毕竟你还年轻。采玉就交给你了。”
卓酒寒微微一怔,道:“前辈去哪儿?”
独孤舞坚定道:“去南海。我猜那宝藏定是落入了汉帮之手!”
卓酒寒略为沉吟半刻,道:“单练不如对练。我想提高本领,只有不停去闯荡。独孤前辈,我想与你同去。”
独孤舞道:“你屡番救我性命,又是申屠的亲子,我还有什么不能应允你的呢?”
游满春不满道:“那我和采玉怎么办?”
卓酒寒想了想,道:“这富贵城已被中原绝大多数人士掠过,宁娶风也来过,故此这里并没有任何宝藏,想来天下尽知。你们留在儿,当是最安全的。独孤前辈,我们需延望建河上游而行,直至库页岛,然后南下鲸海、牙浪海。再至东海便可。”
独孤舞点头道:“那汉帮大营便在不南二海交汇之处,阿儿奈波岛(今冲绳)。”
二人于是如此行进,一路春意犹浓,树梢凝绿,谷间莺啼声渐老,杜鹃初唱报春来。已至鲸海港,此处乃黑水部靺鞨国土,但港口仍为大唐所辖。此港船只主要通往大和国平城京与新罗国金城,尽管北方地广人稀,气候若寒,港口未若泉州那般发达繁盛,却也初成规模了。此时已然初春,即便不如盛夏那般忙碌,仍停泊了十余艘大船,小型渔舟近百条。
独孤舞长年四海飘泊,选定了一艘叫作“逐浪阁”的大型货船。古代货船并不只运货,连带货物的原主商贾二三十人也可乘坐。卓酒寒来回绕着船转了半天。那船是凸肚形,在海上航行未必颠簸,却左右摇摆,遇到大浪暴风天气,更是震得厉害,唯有加重货物增强它的沉稳性。船身挺长,约三十丈,宽八丈,横梁也多,外加主帆、艉帆、主锚、副锚,从总而看仍显老旧。船内使用简易木制的推进器,这是新罗战船的风格,与船本身的年龄显得极协调。但远远观去,体势巍然,巨无与比,确是壮观。
此刻有近四五十名船工在呼啸呼哧地搬运货箱,内中装满成铜、成陶、成瓷的工艺品,扬州与苏杭的丝织绸缎,以及象牙、皮革、虎鞭、鹿茸、人参等等不一而足。二人方待询问船家是谁,却听一翁声翁气充满酒臭的声音道:“你们干啥的?不出货就别站这儿挡路!呃!……”
卓酒寒转头望去,见一个正提着酒壶的矮胖子,不住地打着饱嗝,胸口尽是黑毛,但衣饰却尤为华丽,短粗的手指上戴了两枚珠钻板指,可见身份。卓酒寒道:“尊驾是这艘‘逐浪阁’的船主?”
那胖子剔着牙,爱理不理地道:“正是……呃!在下,呃!你们………干,干呃!干啥呢?”
卓酒寒笑道:“不干啥,只想请船主您行个方便,载我们一程。”
那胖子一愣,正时道:“不!呃……不,不成!你有货吗?……呃!果然没有。这个……《大唐律》有明文规定,不得带无货之流寇无赖上船,有失呃!呃!国体。”
独孤舞笑道:“你看我们像流寇无赖吗?”
那胖子瞧得仔细,口里唾液直淌道:“你不像。呃!他眼神凶,他像!呃!嘿嘿……”
独孤舞见他丑态百出,连杀他都下不了手,只道:“我们虽然没货,但你说个价,我们照付。”她本乃西域贡路一霸,过手珍宝无数,原不在乎钱财。
那胖子又一怔,奇道:“你们不会是朝廷要犯罢?”
卓酒寒目光一凛,随即恢复镇定,说道:“你别乱说。我们若真的是钦犯,还敢光明正大地白天出航?”
胖子点点头,道:“也是啊。可小凶神,你要知道,呃!我的船历来都运极贵重的货,所以……呃!”
独孤舞何等慧朗,市侩心念岂会不晓,笑道:“老板,痛快些,要多少?”
那胖子一震,陪笑道:“夫人当真聪明。两个人嘛,一人算一百两银子好啦。”
卓酒寒目光浮掠,隐含雷电,道:“二百两?”
胖子受他眼神所摄,畏缩道:“你……呃!你干啥?”
独孤舞随手自行囊中递出四根薄金砖,其价已超二百两。卓酒寒不由动容道:“独孤阿姨……”
独孤舞示意无妨,又道:“不知该如何称呼?”
胖子得了金砖,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薜呃,薜呃,薜大功!排行老六,叫我薜老六就行啦。”
独孤舞还想问他此次航行目的地是何处,又怕他起疑,便拐弯抹角地道:“那么薜老六,你们船一到目的地,可别扔下我们就走啊。我们姑侄不懂蛮话,怕是……”
薜老六得了钱,自然态度好得多,拍胸脯道:“怕啥的!呃!老六我本人便是通译,倭狗子叽哩呱啦鬼叫一番,我没有听不懂的!其实鸣海町这个地方不算繁华,伊吹山附近常有人跳海自杀,但是……呃!”他突然发觉该说些安全的话,免得这两个衣食父母后悔,便道:“我这船经得起大风大浪,海匪的火箭也伤不了它半点屁股眼毛,别说咱从不走风浪天,从不过海盗的跪点……大唐的龙旗一挂,呃呃呃!东夷鬼子先吓破了胆!……”
独孤舞已然获知此去大和鸣海町,便不想再听下去,与卓酒寒一齐上了船。此时海湾沙洲上鸿燕喧叫,远处舟楫欸乃声遥,红日云端旁斜,迷蒙穹宇现出丝曙色,松林风啸,海口潮鸣,别有一番凄美。
卓酒寒道:“独孤阿姨,为何不威胁他改航?”
独孤舞道:“还不是时候。焉知这船上有没有高人?我们不可一开始便全面竖敌。”
卓酒寒一听,深觉独孤舞处理老辣干练,有些佩服,嘴上却不多话,只道:“一切听阿姨的。”
二人被安排在贵宾方能住的两套上等房内。主堂内约有三十余名大腹便便的商贾,相貌虽多丑陋,衣饰却各尽华贵,争珍斗奇。他们正在大呼小扯,呼卢喝雉,好不痛快。卓酒寒本想上前玩两把赌赌运气,突见四女手持方才自餐室取的晚膳,向这边走来,均是红衣,衣上有一白色十字。独孤舞一把拉过卓酒寒,悄声道:“这些女子是景教的,其中一女叫冷香凝,是冷月这贱婢的女儿。”
那四女正是姚启萍、尚启雯、冷香凝与袁明丽。虽以袁明丽为最美,但众女气韵各不相同,走在一起,脍美菰香,尤增情致,走于栋梁逞秀之间,玉容似润于谷间雾露,月夜挑灯,晓风垂珠,极是迷人。待那四人走后,独孤舞道:“这几人乃是景教的主要弟子,可见冷月此次在海上要有大行动。好在她从未见过我,冷香凝也仅在幼时见过我一面。且凭她的武功,仍不足为患,咱们暗中监视,相时而动便是。”
“逐浪阁”一路南下,着实见着不少好景致。但见材塘之妙,恰似锦绣朱妆,云峰之怪,尤若绫罗碧翠,山湖秀爽,林木丰姿,无不绝胜。南望则海水漫漫,云涛烟浪最深处,北顾则峦岳峨峨,百尺瀑布自天来。浪声凛凛,海风飒飒,仿入名画之中。一日之内,亦足以领略神州之奇。
独孤舞与卓酒寒一日三餐皆不去餐室吃,而是叫船中伙计送入房间里来。半夜里,卓酒寒听到隔室有吵嚣之声,正是那景教四女,便悄悄贴在墙边倾听。此时以他内力之雄,已超越独孤舞,听得异常清晰。
但听一女叫道:“在师姐,大家都是同教姐妹,你何必这样伤和气?”
另一尖锐女声冷笑道:“谁跟这小骚狐狸是姐妹?同教?她哪是真正信奉天主才入教的?”
又一女淡然道:“姚启萍……你到底想怎样?”
姚启萍不依不饶道:“怎样?什么怎样?师父偏向你,总将本门最高深的功夫传于你,对我却秘而不宣。我是本派的大师姐,除了没长你这副妖精模样,论哪里我比你差?你算什么东西?”
第四女不悦道:“师姐,你发发脾气便罢,怎地数落起我娘的不是来了?你自十三岁入教,我娘可曾有半点儿亏待于你?”
袁明丽冷冷道:“冷师姐你误会了。姚师姐也误会了。师父传我‘霸王诀’的起式本是不错的,这我须不得隐瞒。但说起师父不传你,非是她老人家偏向我,而是你资质太差,武功练到这个地步,已算是到顶了。要再习练,恐怕得废去原有的功力,或是干脆重新投胎换骨,若是这样的话,我瞧还是有可能再进步的。”
姚启萍大怒,但听一声剑响,叫道:“你……呸!好!姓袁的,你说你资质比我强,好,来啊!咱们比划比划!手底下见真章,看看是你姓袁的高明,还是老娘我厉害!”
但听呛呛啷啷,两剑相交甚烈,又听两女齐叫声:“不可!”又有两剑齐齐出鞘,四芒相错,卓酒寒听得清清楚楚,连她们此时的各自位置与招式都能猜想得出。突然听到一声极生硬的汉话:“你们几个小娘皮儿找不到男人解闷,渴得久了,深更半夜发起骚来啦!老子正作梦发了大财,被你们一顿浪叫给吵醒了,坏了大爷美梦,老子发起性来,把你们卖到马来的妓院去!”
只听“什么人!”“大胆臭男人敢擅入我的房间!”“老娘吵架关你屁事?”等厉声娇叱伴着四柄剑相互碰撞随即尽皆碎裂之声完全安静下来。卓酒寒心中一凛,暗忖道:“好快的手法,一瞬间折了四柄剑,又将她们尽数点了穴道。这人的武功听来只逊贾尼姆一筹。却不知是何方的高手?”
又听一人以同样生硬的汉话笑道:“加洛旦,跟这帮小丫头片子较什么劲,咱们的还有路的要赶,须养足精神。”
加洛旦不满地道:“反正我一见异教徒便恼火。罢了,既是你杜兰塔给她们说情,老子便放一马,都给我老老实实睡觉!”
卓酒寒暗想道:“虽说夷蛮之国人学说汉话都很拗口,但这二人讲话语调跟那个倭人阿阇梨三景时甚是相象,看来必有关系。”他本拟去打探一番,但凭那加洛旦所显示的武功,估计另一个叫杜兰塔的更不会差到哪里去,万一被他们发现,更遭怀疑。
次日,船中仆役清扫各房间,从船客又聚于大堂之内,卓酒寒再度观察,这才从声调判断出昨夜的两人,那加洛旦并无他想象的高大威猛,却也雄健粗壮,肌肤黑得发亮,犹如炭块,比之他在大漠见到的大食商队的昆仑奴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黑。杜兰塔则完全相反,白似拂菻人或撒麻耳干人,但细看却又有不同,他的祖先正是开创天竺第一代文明的雅利安人,他自己则多半是婆罗门贵族。但令卓酒寒略吃一惊的是,除他们二人以外,他们一行竟还有四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