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一怒拔剑-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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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下来的血水愈多。
天衣有缝到底是已失去说话的力气?还是昏了?甚或是死了呢?
力恨少已感到后悔。
他后悔自己为何要停下来。
他停下来,天衣有缝就死走了。
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难保。
一个天下第七已够可怕了,何况还加上了个白愁飞:可是当方恨少看见张炭、唐宝牛倒在这儿,又救他怎么不留步呢?一个人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利,眼睁睁的着着朋友兄弟去涉险遇祸,自己都可以不关心不理会的,这样的朋友兄弟,就不叫朋友兄弟了。
江湖上的汉子通常管叫这种人做孬种乌龟王八蛋:力恨少当然不是那样子的人。
。他一向认为,朋友可以用来煎的炒的炸的烹的,但就是不可以拿来出卖的:兄弟可以平时去激去道去打骂,但就是不可以在他落难时有一丝轻侮。
因为人生一世,可以相交满天下,但可以刎颈相知,共患难、同富贵的生死兄弟,能有几人?只今余几?冲着这一点,他明知只要他放下背上的人,以他绝世的 功,说不定就可以逃得过天下第七的追击,甚至连白愁飞也不一定会拦得住他可是他就是不能放下背上的包袱。
因为那是一份情义。
一份心里的良知。
但他也不能舍弃地上的人。
那是他的兄弟。
他的好友。
他的手足。
只是现在只剩下他一人能战。
其他的人都失去了战 的能力。
而他面对的敌人竟有:天下第七和白愁飞:就算是欧阳意意和祥哥儿,他他自度未必能胜得过他们。
在这种局面之下,力恨少可以说是毫无希望。
连他自己也毫无指望。
他是个读书人,但又偏是那读书而不上京应考的书生,只为尔雅风流而读诗书,为人一向都有点心无大志、不以为意,而今经这一逼,反而激出了豪情,双肩一振,卷起袖子,抽出摺扇,拨呀拨呀的扇了几下,好整以暇的道:“好,你们有种的都一起上来吧,姓方的要是怕了,就不姓方:“白愁飞倒没料到这一介文弱书生居然不但有点胆包,而且还极有义气,点了点头道:有志气:可惜争强 胜,决死定生,凭的是实力,而不是志气。”
那枣林中的人道:“这两人的命是我的,谁也不许碰。”
白愁飞双手一摊,表示并不抢着动手杀人,道:“好,好,你要杀,便归你杀……”他心念一动,道:“不如,这另外四人,也归你老哥送他们一程好了。”
那冷冷板板的声音静了一会儿,才沉沉木木地道:“反正杀一两人不过瘾,多杀几人又何妨:“白愁飞一笑道:“好,那就有劳阁下了。”他情知非要杀死眼前这些人灭口不可,但唐宝牛和张炭毕竟跟他有些交情,而且这两人 直可爱,他私底 对这两人也有好感,要亲手杀他们,难免有点不忍,现下正可假手于人,他日就算是王小石问起,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当下他道“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于是使与祥哥儿及欧阳意意,直扑“发党”总部花府。
力恨少自念必死,情知不是天下第七的敌手,但见白愁飞走后,心想总有一拼的余地,反正已激起了豪情,一切都豁了出去,公然的叫阵:“天下第七,你这阴阳怪气的缩头僵尸,还不给你爷爷滚出来,咱们大战二百回合再说!”只听那个声音道:“谁跟你打!”
方恨少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错以为是对方在轻侮他,呻道:“我早知道你没种,不敢”
只听那声音喝道:“噤声!”
方恨少也听出那声音有点“走样”了,那语音却是越听越熟,竟变成另一个人的声音:
“还不过来替我们解除穴道!”那竟是张炭的声音!
方恨少“啊哈”一声,禁不住大悦叫道:“原来是你”
张炭脸部仍伏在地上,叱道:“你大呼小叫做什么?要把那个鬼见愁叫回来看你么!”
方恨少这才明白过来,张炭是装扮成天下第七的声音,在枣林里发声,终于把白熬飞引走。他哈哈笑道:“怕什么?着那鬼见愁走得这般匆匆,会同来才怪呢不过,”他心中倒是一悚,因为想起那出手毒辣武功高绝,但又人不像人鬼不似鬼的天下第七。
他背后的天衣右缝说话了。
但语音甚是微弱。
“你…┅:先去替他们……解穴……”语音欲断还续:“白愁飞的惊神指,闭穴手法奇特┅,你照我的话……以‘牡牛打入’的技法方可以……解穴……”
方恨少喜极啡道。:“原来你还没死!”当下天衣有缝口授方恨少替张炭、唐宝牛、何小河、八大天王解穴之法。力恨少一面听着,一面却抑压不住奋亢:“黑炭头,你倒有本领,怎么人伏着,声音却可从枣林 传来,还跟天下第七 真的一样,连鬼见愁都给你瞒过去了。”
“我瞒过他的东西还多着呢。”张炭得意非凡,连脸上的痘子都似有了光采:“我的八大江湖术可是浪得虚名么:我以腹腔发音,可从不同角度传声,不到你不服。”
其实,当日他被“杀手员外”追到庐山,几乎吃了大亏,幸好,雷纯假扮成“桃花社”
主持人赖笑娥的语音,把杀手员外惊走,他才保住了性命,这一来,使他痛下苦功,大为反省,在“八大江湖术”精修“杂技”中的“口技”一科,仿声音度,维省维妙,加上他当日曾在酒馆 跟天下第七有过遭遇战,暗中把他的语音默记下了,今日才能解这大险恶危。
方恨少听出他的口气好像还有什么灵药法宝,便问:“你还把那鬼见愁呃了些什么?”
张炭这次却只说:“呃他还不容易。”
四人中只有唐宝牛没被点穴,只是被击晕过去了,一经推宫活血,便即震醒,他一张眼便跳了起来,一巴掌往方恨少刮去,叫骂道:“他奶奶的,司马不可司马发,暗算人不是好汉!”
方恨少险些吃了他一记耳光,对张炭长叹一声,无奈地道:“着来,他刚才不是晕过去,而是睡着了。”
唐宝牛这才省起,思索半天,才讪讪然道:“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一时打错了,还以为是在铁剑将军和万人敌那一役 。”
铁剑将军楚衣辞对万人敌那一役是名动江湖,但跟这眼前可说是毫无关联,司马不可和司马发兄弟的确也给过唐宝牛一些苦头吃,但也跟这儿一切无关。方恨少早知唐宝牛为人冒失,也不以为怪。
倒是张炭,这时却笑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八大天王伤势严重。
八大天王的穴道一旦解开,立即盘坐运功。
可是他伤在要害。
白熬飞一指射穿了他的胸膛。
要不是八大天王硕壮过人,早已活不下去了。
何小河耽忧得已哭不出来了。
她的泪流到颊上,既流不下去,新的泪也不敢再淌出来。
张炭怒火中烧,向天衣有缝闲:“那鬼见愁究竟涉的是什么案子,他……他终于看清楚了天衣有缝的伤势。那不只是伤势。而是伤逝。天衣垂死。一袭垂死的天衣。所以他问不下去。“只怕……我办不了他了……”天衣有缝吃力地道:“我告诉你们知道,你们要替我查下去。”
“一定。”
张炭大声道。
“你说的不准!”唐宝牛一把推开张炭。这些日子以来,唐宝牛跟张炭相交,知道这人虽讲义气,但有点藏头畏尾,寡诺轻信,于是当仁不让,虎虎地址在天衣有缝的面前:“我一定会替你对付愁白飞!”即听一个森冷的语音,自冬枣林 传来:“对付?你们活得过眼前再说吧。
第四十章 冲!!
方恨少一听,心都凉了一大截。这正好是天下第七的语音。这一回连张炭都变了脸色。
他那张本来就黑忽忽的脸,现在变得黑堂堂,无论怎样变,还是一张不词人好感的黑脸只要为人正直真诚,黑脸白脸又右何干?如果为人狡诈阴险,纵长有一张美脸又如何?
“你背着许天衣,阿牛扶着高大名,小河掩护你们,”张炭以最低最低低得只有何小河、方恨少、八大天王、天衣有缝能听得到的语音道:“我说冲字,便会缠着天下第七,你们赶快胞,跑去找王小石,找苏梦枕,找狄飞惊,告诉大家,白愁飞的阴谋。”天衣有缝、何小河、力恨少、唐宝牛、八大天王一齐答道:“好!”
张炭觉得有点安慰。他觉得自己很“伟大”。但“伟大”得来未免又有点着有所失,可是这局面已不容他多作细虑。他一挺胸
“他本来就不是大块头,可是这一挺胸,却戚觉自己如同巨人一般。”
“一抬头小他本来长相就不见得太神气,可是此刻这一昂首,彷佛是英风俊朗神光四射一般”
“一摆战姿”
“他本来以‘神偷八法’对敌手法成名江湖,对方越不提防,他就越易得手,可是如今一摆架式,‘反反神功’运聚,凛然一副武术宗师的样子”
“向着冬枣林傲然笑其实也颇有点惧然”
笑道:“你就是那个人不像人鬼不似鬼的天下第七?我知道你为啥叫道“天下第七”
了,张炭不待对方答话已说了下去:“因为奶怕八大天王、何小河、力恨少、唐宝牛、天衣有缝,还有我张若炭大爷,所以屈居第七”这回他的话未说完,天下第七便已出现了。
张炭就是要天下第七现身。
他的目的是激怒天下第七。
激怒天下第七,好让他对付自己,好让他的朋友们能趁机逃离。
他是这种人。
“这种人”就是平时跟朋友闹得脸红耳绿、如火如荼、没半句好话可说,不过一旦大祸临头,他就会挺身而出,当仁不让,誓死不退牛步。
他曾经结交过一个朋友,是为“七帮八会九联盟”的高手“火孩儿”蔡水择,曾为知交,平时嘻嘻哈哈的大鱼大肉、欢聚畅叙,但俟他平生第一次联同“桃花社”的义士冒险犯难,远赴边疆,干为国为民,舍死忘生的大事之际,那位朋友却袖手旁观、坐观虎 ,别说在生死关头出手支援,连精神意志上也没半点激励支持,那时他就深痛地明白:一,他要变成蔡水择那种人,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坐而言不等于起而行,变成一个聪明而善于自保以功利为进取的人。或者,他还是当那个傻乎乎楞 约为义气敢踔厉敢死为交情可荣辱不计的张炭。
最后,他还是决定当张炭。
因为当别人,他就是当不来。
他曾经受那位朋友的影响,做了一段时候的“缩头乌龟”,可是他并不快乐。
反正当张炭,死了那么多年、死了那么多次,结果还是死不去,倒不如一直当张炭下去,万一真的死了,至少可以做一个舒舒服服痛痛快快过瘾极了的自己:就算牺牲地无悔!
人要是这样,还有什么事不可为?
有。
以张炭的武功,还不及天下第七,就算他硬拼,也硬拚不过对方。
结果当然只有死。
在武林 ,实在没几个人像冷血,他凭了一身血气勺一股冲劲,对方武功愈高,愈是激出了他的 志,甚至可以把武功高过他五、六倍的敌手打倒。
不过张炭并不怕死。
当一个人不怕死的时候,死,是再也威胁不到他的心志了。
对他而言,死,反而是一种求仁得仁的结果。
他一见天下第七自枣林 行出来,立即把一物塞到唐宝牛手里,低声疾道:“记得拿去花府。”
唐宝牛莫名其妙,正待问他,但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抚腰捧腹,几乎站不直身子。
张炭也加在五里雾中,仔细一看,也禁不住笑得前仰后俯。
来的果然是天下第七。
真的天下第七。
一向森冷、可布:深沉、阴鸷、令人不寒而悚的天下第七。
可是今儿却是塌了鼻子的天下第七:这一来,使得天下第七原来沉着可怕的形象,完全毁碎。
白布里着鼻子的天下第七,就像一个小丑,一个白鼻小丑。
谁都看得出来,天下第七伤得不轻。
天下第七徐徐解下包袱,那又旧又黄又破又沉重的包袱。
他的包袱一解,众人的笑意就冻结在脸上。
只剩下一个声音在笑。
轻微的笑声。
大家这才发现,原来笑的是天衣有缝。
天衣有缝笑得很有点艰辛,带点喘息。
天下第七见是天衣有缝在笑,反而不生气,眼里还流露赞佩之色。
伤鼻和这眼神,反而使天下笫七第一次看来像一个人。
天下第七像一个有感情、有情怀的人。
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情怀的人,不如不做人。
他饶有兴味的说:“你还笑得由来?”
“人呱呱坠地就是哭,”天衣有缝奄奄一息笑着道:“人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