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 作者:priest-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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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喘息声却被压得非常低,林静手抖得厉害,屏幕对准他的脸,他的嘴开开合合,却没有声音,赵云澜皱起眉艰难地辨别着他的唇语:“我……失去了声音,二多……耳朵也开始听不清楚了,收支……不对,是手指僵硬,有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林静手一抖,镜头从他的脸上移开,对准了面前一片非常有档次的别墅区——是借寿事件发生的那个疗养度假别墅群。
乍一看。房子都挺漂亮,可赵云澜在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有了某种违和感。
这时,视频里传来林静用手指敲打手机后盖的声音,声音非常大,有点刺耳,也就是这几声,衬托出了整个别墅群死一般的寂静。
林静伸出一根手指,一笔一划地在手机镜头前划下“空的,一个人也没有”这一行字,赵云澜注意到,他手指的第二个关节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完全不能打弯,浮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
随后林静的手指一顿,把镜头对着自己的脸,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下意识地摸出了一串佛珠,闭上眼,微微开阖却没有声音的嘴唇似乎是在强自镇定地念经。
片刻后,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是愣了愣,而后突然费力地眯起了眼,接着,镜头猛烈地晃动了一阵,视频在这里断了。
“最后很可能是他发现自己看不清了,所以飞快地把视频发是发送了。”赵云澜判断说,“也许是因为视力原因,让他点错了,发了定时邮件,所以我们现在才看到,或者……”
“或者是出于某种原因,邮件一直发不出来。”沈巍接了过来。
赵云澜扭过头去,目光与他对上,片刻后,两人同时轻轻地说:“刚才的地震。”
话音才落,隐隐的震感再次传来,就像普通的余震一样,楼道里开始有脚步声和人声,赵云澜家住得比较高,大概高层震感更强烈一些,人们开始恐慌着往外跑。
赵云澜不是没经历过地震的人,他站在原地没动:“你绝不觉得这‘地震’有点奇怪?地壳运动好像是晃动的感觉比较多……这个就好像在颤抖一样。”
沈巍垂下眼,细细地感觉了片刻:“好像是地府的动静。”
“地府?”
沈巍的脸色有些凝重,赵云澜想了想,蹲了下来,把用特殊子弹的枪都塞满子弹,在裤腿下面插好了刻满符咒的匕首,而后把钱包里的钱都掏出来,胡乱塞进了兜里,钱夹腾出来夹了厚厚的一打符纸。
最后,他从抽屉里抽出了一片木头削成的木片,那是真正的“镇魂令”,真正的大神木树干上削下来的树皮,上面“镇魂令”三个字在触碰到赵云澜的手指的瞬间,就爆出了一串夺目的火花。
“走。”他把镇魂令塞进兜里,果断说。
二十分钟之后,两个人到了光明路4号,过了片刻,两辆越野车同时从院子里开出,直接开车赶往林静出事的地方。
龙城与案发地相隔不到三百公里,走高速四个多小时,当地没什么产业,只是有山有水温泉,是个典型的旅游疗养小镇,原本周边的自然村为了环境美观都搬走了,每天只有采购员和服务人员出入这里。
小镇太安静了,简直就像一座死城,镇口停着一辆拉货的大篷车,当不当正不正地停在了路边,车里是一车的新鲜蔬菜,东西一样没少,可是驾驶舱的门开着,里面的人却不见了。
“每天肯定有很多来自周边小镇和村里的服务员,”赵云澜说,“小郭,下车,你自己去开另外一辆,去镇上找当地派出所同行问问,最近这几天有没有接到过家属关于人口失踪的报警。”
郭长城愣了愣,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小镇的诡异,仅仅是站在那里,腿就一直在哆嗦,赵处明明白白地让他走,显然是想保护他,这使得郭长城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心却不明原因地提得更高。
“让祝红和你一起。”赵云澜说。
祝红可不是随意任抽打的小郭,立刻开口反对:“我才不走!我哪也不去!”
赵云澜叼出一根烟来,含在嘴里,看也不看她一眼:“怎么,还没正式辞职,我说话就不管用了?”
祝红:“我……”
赵云澜压根是说一不二,不由分说地坐回车上,关上车门:“老楚,你过来坐这辆。”
祝红僵硬地站在原地,愤愤地怒视着赵云澜。
楚恕之上车前轻轻地在她肩上推了一把:“快去,赵处安排得有道理,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小郭那边恐怕沟通不畅,你帮着他点。”
祝红没来得及说话,赵云澜这个混蛋已经一脚踩下油门,把车开走了。
97
97、镇魂灯 。。。
“混蛋!”祝红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女蛇妖可不是白软萌妹子;手劲十分可观;并且对砸东西很有一套;非常的稳准狠,“咣当”一下砸在了他们公务车的后盖上;车上十分清晰明了地掉了一块漆皮。
赵云澜不心疼,更没有停车。
就在这时;祝红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来自楚恕之的短信;楚恕之说:“赵处让我转告你,破坏公物的钱从你本月的奖金里扣,你可以再来几块,都扣光了就扣工资,悠着点,别离职的时候一分带不走。”
祝红把手机的边捏扁了,然后大吼一声:“赵云澜,你这个王八蛋!”
郭长城面如土色地看着这如此大逆不道、胆敢以下犯上的同事,脆弱的小心肝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祝红红着眼睛转头瞪他:“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郭长城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
祝红又怒:“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是男人给我去开车!你见过让女人开车的男人吗?!”
郭长城眨巴眨巴眼,认识到她这完全是在迁怒——开个破车又不是上公共厕所,没听说过还有分男女的规矩,鉴于祝红在他心里不是人,郭长城并不十分畏惧,于是他实诚地说:“祝姐,其实你也不是女……”
祝红面沉似水,就好像马上要给人致命一击的眼镜王蛇,信子都快吐出来了,郭长城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一个屁也不敢放地钻进了车里。
然而她自己却没坐上车,把副驾驶那边的车门一摔,冲郭长城挥挥手:“自己滚吧,我要去找赵云澜。”
郭长城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发表一个成形的意见,祝红就已经绝尘而去。
坐在赵云澜车上的大庆和楚恕之其实也相当痛苦——因为副驾上有一位今非昔比的大神,知道了他是斩魂使之后,尸王也好,老猫也好,都再也难以找回过去那颗逮着谁跟谁犯贱的赤子之心。
他们气氛诡异,就这么一路寂静无声地开到了疗养别墅小镇的正门入口处。
气派的“泉水湾度假别墅”几个大字以大理石浮雕的形式竖在设计感很强的花丛中,不知是材质还是天气原因,石头上刻的字有种说不出的黯淡。
门口有两个保安亭,两个入口,两边的行车路都挡着不让通过,旁边有个供业主自动开门的刷卡器,可是不亮,好像已经断电了。
赵云澜把车停在了门口,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信号已经剩下了若有若无的一个底,稍微晃了一晃,就彻底没了。
保安亭的窗户不知怎么的开着,窗台上有一个小小的快递包裹,旁边放着一根笔记本,本上有一根没有盖上笔帽的笔。
无论是窗台上,还是这些东西上,都笼着一层奇怪的灰。
赵云澜带上手套,把笔记本拿下来仔细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这是一份代取快递的收发记录,门卫代收快递包裹,登记,然后送到业主手里,业主还要在后面再签个字。
最后一条,记录的正好是头一天的日期,后面写着“10A业主李先生,包……”
“包”字都只写了半个,最后的弯钩都没来得及拐弯,就戛然而止了。
赵云澜闭上眼几乎都能想象到那副场景,送快递的快递员从窗口递进包裹,然后接过登记单,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下包裹信息,“包”字才写了一半,出于某种原因,他突然被打断了。
被什么打断了?
现在东西还在原位,人去哪了?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了车的沈巍走过来,伸手在窗台上抹了一把那颜色略微有些奇怪的细细的灰。
沈巍手指捻了捻,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地对赵云澜说:“落上去的时间不长。”
赵云澜简直要给他这肉眼痕迹专家跪下了:“落灰?你这也能看出来?怎么办到的?”
沈巍把手拍干净:“别的灰尘看不出来,不过这是刚落上去不久的骨灰,还很新鲜,我个人认为不会超过两三天。”
赵云澜:“……”
沈巍的语气就像说“牛奶是刚挤出来的,还很新鲜”一样。
赵云澜木然地合上笔记本,找出个证物袋来严严实实地包装好,无比庆幸自己把郭长城支走了,否则吓尿了那位的结果,就是被他手里的怨魂电棒无差别攻击。
“不过你说什么?这是骨灰?我怎么觉得不太像。”赵云澜不自觉地想到了人死后经过火化装在小盒子的那款,一时还有点疑问。
沈巍耐心地解释说:“不是烧过的那种骨灰,‘挫骨扬灰’你知道吧?当时那个人可能就站在这里,然后肉身在一瞬间分崩离析,骨头碎成齑粉,才落到了窗台上。”
不知什么时候也跟过来的楚恕之匪夷所思地问:“那人的血肉呢?”
“化了。”沈巍推了推眼镜,“血肉没有骨头那样的承受能力,很难留下踪迹。”
楚恕之小心地组织了一下措辞:“听这个意思,大人是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没的,对吧?”
沈巍客气地点了点头,谦逊有礼地说:“我知道得不多,不过这个倒是正好多少知道一点。”
然后他在两人一猫的视线中,用一种科普古文通假字常识一样不徐不疾的语气说:“大荒时,共工撞倒不周山后,天崩而地裂,地下鬼族第一次降世时,方圆十里以内的人畜走兽就是像这样,一瞬间化成了粉末,百里之内寸草不生。”
他抬手一指门口别墅区门牌下面,那在寒冬中依然郁郁葱葱的花坛:“所以那边的花应该都是假的。”
“可是这别墅小镇没有十里,”赵云澜指出,“那边大门口有两棵大松树,肯定也不在百里外……”
“因为那个。”
他们顺着沈巍的手指方向望过去,只见别墅小镇进门处是一个小花园,花园周围围绕着会馆,会馆不是一栋楼,分成几个高高矮矮的小楼,别致地围着小花园一圈,像个影壁似的,为里面的业主提供了私密性。
“中间那个水池是花瓣形的,水系往四周延伸,正好把会馆的几个小楼群连起来。”楚恕之平时拽得和二五八万一样,此时却态度放得非常低,虚心地问,“请问大人,那是五五梅花阵吧?”
“是,楚先生渊博——梅花阵是镇宅辟邪保平安的,”沈巍说,“所以阴气被阵阻隔在了里头,一时出不来,最多只影响到了门口的这一小段路。不过能被区区一个粗制滥造的梅花阵镇住,我想后土大封应该也没什么事,只是正好在这里漏了个小缺口,补上就可以了。”
楚恕之和大庆不大知道后土大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听沈巍说话,感觉就好像扣子掉了,缝个扣子似的。
赵云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沈巍这人,乍一看凡事有分有寸,一点不出圈,实际他没有一个地方不出圈。
赵云澜此时已经大概了解透了——沈巍既然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这会心情指不定多轻松,他说不定压根也不在乎什么后土大封,赵云澜怀疑,他简直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
“怪不得地府弄出那么大的动静,现在都已经闹翻天了吧?”沈巍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把心里的幸灾乐祸表现得过了,有点失礼,于是立刻收住了笑容,轻咳了一声,“不碍事的,都跟紧我。”
楚恕之和大庆立刻抛弃了他们的领导,决定死死抱住这位大有来头的“领导夫人”的大腿。
赵云澜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上了。他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借寿,这件事他当时交给林静的时候晕晕乎乎,也没怎么来得及细思量,现在想起来,不是正好合了当初轮回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