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江湖-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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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盛看跟班的情真意切,一脸悲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下里想——听过用二八来形容姑娘的,也听说过用啥二九的,现在竟然听见“五八”,还不如直说四十了呗,省的人还得算——面上还是带着笑容的:“是是,这造化无常,总是有些意外的嘛。”
跟班的感慨万分地点点头,把二人带到西厢房门口,让秦盛和闻瑜二人在门口等着,自己进了隔壁的花园。他一路走了大概十丈,接着便整个人趴在地上,用他那油腻腻的手在地上摸了片刻,摸出一把粘着土的银灰色钥匙来,把西厢房的门锁给开了。
“谢谢,”秦盛邪火那阵儿过去了,照旧彬彬有礼。他跟着迈进了屋子,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一看平日里就是常打扫的,可跟班的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个鸡毛掸子到处挥舞,房间里本来没多少灰,鸡毛掸子上的灰倒是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地上,整得本来就害了风寒的闻瑜咳嗽个不停。他不知悔改,朝秦盛呲着一口大黄板牙“这里以前是个仓库,后来就没放什么东西了,你看看啥都没有的……我让人多拿一床被子来。”然后手舞足蹈地“打扫房间”。
闻瑜咳得停不下来。
闻瑜咳得根本停不下来。
跟班草草地刷了一会儿,便在门口探出他那油光锃亮头发稀疏的大脑门儿,“哎,就是你,拿床棉被来。”然后回头真挚地说,“……你们俩就安心在这儿住,不光能躲雨,多住几天也行,我这个主管还是能管这点儿事儿的。就是你们,看看能不能和二当家处出点儿感情来……”
秦盛的表情像是吃了狗屎,还是那种品着味儿慢慢吃的状况,他品得心堵不已,难受得快怄出血来了,压根儿没注意那铺床的女人对着他勾起的甜美的笑容,只顾着反驳:“千万使不得,我们这些穷鬼,哪里配得上那样……那样,身体健康的女人,您别客气……千万别客气。”
跟班的想了想,颔首同意道:“那倒也是。就是二当家当年那么喜欢的人,也不过就是要强抢回山寨过日子入赘么!看你俩这一身的毛病,娶她大概是不可能了,不过说不定我们二当家的纡尊降贵,让你们中的一个当个倒插门女婿啥的,条件也就还将将算凑合。”
闻瑜对以上对话简而言要地发表看法:“闭嘴。”
秦盛看来人已经把床铺好了,也不想再跟这个脑子里装的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地人啰嗦,直接朝着他点头,“大叔您想开点,王小姑娘现在不也活得挺好么?就是不知王大成亲了没有,若是没有,那她二人一同过过日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行啦,我这兄弟也该好好歇息了,您忙您的呗?”
“好,好,”他对着秦盛伸出大拇指,头顶上没几根的毛欢欣鼓舞地随着风飘荡,“你很好啊,尊师重道,又有礼貌,我替你给二当家看看……嗯,合格了!”又转头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欣慰地看了一眼闻瑜,“虽然说光阴似水,白云苍狗,失去的不管啥玩意儿都是不会再回来的了,不过人命里总是有让人弥补的机会的,虽然二当家没追上那小白脸,这不,你们不是来了么!”
闻瑜立即干呕三声,生怕自己的厌恶之情表现得不够明显,秦盛给他顺顺气,“行了行了逗你玩儿呢……大叔,呃……”
“我叫王狗腿。”
秦盛乍一听这名字,下意识地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跟班,那跟班解释道:“我娘喜欢狗,而且贱名好养。”
秦盛:“……”
闻瑜:“……”
“咳,言归正传,”他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我终于等到二当家能够弥补的这一天了。”
闻瑜染了风寒,秦盛也就不愿意带着他再四处走,虽然此处有怪兽女人一个,好歹热水随便用,吃的随便吃,药材也是常备的,秦盛就决定在寨子里住了下来,多住几天,住到闻瑜病好为止。闻瑜当初执意要一间房,秦盛就睡在地上,怕被传染,刚好也能照顾他。这下可不得了,当闻瑜听见这决定时只觉得两眼发黑,头晕目眩,“哇”的一声吐血一口,背过气去了。
这下秦盛更是担心,不走的决心加固再加固——不知闻瑜知道这结果,当初会不会把那口血给咽下去?
总之,一场恶战拉开了序幕。
闻瑜不仅每天被幻境折磨,醒来还得看那逼得他恨不得钻回幻境的女人,心力交瘁,命数大概一折再折,眼看着要奄奄一息。他也试过放毒针,结果染了风寒的身体内力运行不当,那莹莹针头竟连她的皮都划不破;后来又对那女人用上媚术,试图控制她,哪知那金刚“嗷呜”一声,不仅没听从命令有多远滚多远,反而气喘得跟头牛一般,照着他就扑了上去,所幸秦盛一个刀柄解决了这事儿,要不然闻瑜非得受辱而死不可。
眼下里,他像个快被强(hexie)暴的姑娘似的拼命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发恶梦,出了一身虚汗,丫鬟们便要带他去洗个热水澡,闻瑜迷迷糊糊地答应了,泡在热水里才想起来把人都赶出去。
姑娘们欲言又止,生怕这柔弱的公子泡着泡着就被水给泡化了,闻瑜立起眉毛,凶恶的表情暴露无遗,“滚。”
姑娘们作鸟兽散,一个都没敢留下。
闻瑜谨慎地四处看了一眼,沉下身子,闭着眼睛运行功力,缓缓地吐纳,全身内力在身体里快速地循环——他得快些好起来,这地方没法儿呆了。去寒舍,牡丹花城……哪里都好,别再折磨他了。他还想好好腻一腻秦盛,可这段时间他连秦盛的手都很少碰过!他心痒难耐,见到秦盛眼睛都快放绿光。
内力不太顺畅地在身体里游走,闻瑜任由水由稍微有些烫变得冰凉一片,额头处渗出了点点汗液,他却一动不动,像尊雕塑一般。
许久,闻瑜吐出一口暗红色的气息,一身舒爽地睁开双眼,就看见窗户处一双铜铃大的眼睛,还没等他怒吼出声,一声尖叫划破了下午的寂静,知了猛地停住了鸣叫,小心翼翼地缩起头来,一旁的猫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弱弱地“喵”了一声。
闻瑜目眦欲裂,瞪着王小,手握成了拳头,王小退后几步,惊诧地吼:“玉花宫的人!”
听到尖叫急忙赶来的秦盛脚步一顿,他抬起头,看着几十步开外的浴房,迟疑地皱起了眉头。
王小刚才……叫的什么?
☆、第四十七把刀
晚饭吃得很沉默。
往常活跃的秦盛今天默不吭声,他味同嚼蜡地吃着碗里的饭,今天听到的那一声模糊的尖叫在他耳中徘徊不去。
“不会的。”他安慰自己,“已经和闻瑜经过了这么多事,我可别多事。”
但又忍不住想,“其实真的相处时间也不多,他凭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闻瑜笑起来的模样渐渐浮了上来——其实他笑的时候真的不多,那个漂亮得不似凡人的美人儿总是皱着眉头,眼睛经常瞪得很凶,线条淡漠的唇也总是吐出些不怎么好听的话——可现在那些不多见的笑容,甚至是嘲讽,突然成了秦盛的救命稻草,他死死地抓着这些浮出脑海的东西,生怕自己沉下去。
秦盛才知道怀疑也是伤人的刀,会不会伤到闻瑜他尚还不知,可他自己的确被这把钝刀撕扯得生疼。
——“你和闻芷暇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玉花宫的传派功夫!”
他当时没敢上前求证,只是退缩了,几乎是拔腿就跑。其实他应该在那问清楚,可他生怕自己听见什么不该听的,然而即便这样,王小姑娘的厉声质问仍然在他头脑中徘徊,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罩在一个巨大的钟里,敲钟人无情且嘲笑地持续地撞击着那回声不断的钟。
——真是烦人。
他把碗一放,嘴角勉强勾了一勾,“胃不舒服,不吃了。”
接着干脆利落地起身,朝外面走去,全然没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失礼。
王大抬眼看了秦盛一眼,“要不要让人拿点药?”
“不用。”秦盛头也不回,直直地朝外走去,背影有种说不出的烦躁。闻瑜心里“咯噔”一下,慌得厉害,他突然起身,椅子摩擦地面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摇晃了几下,“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今天下午的质问让他脑中一片肿胀,他忘了自己解释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只知道不能让秦盛知道,千万不能。
闻瑜大少爷大概没想到自己当时的话能让他这么后悔,他终于发现——不做出决定的事,真的是正确的吗?
他自以为给自己留足了后路,每一步都精打细算地前进,哪知世上哪有那么多设计好了的东西,再是处心积虑,能赛得过天知道?
闻瑜只记得自己当时胡乱说了一通,王小便突然冷淡下来,他还来不及庆幸,秦盛甩起脸色来,虽然似乎不是针对他,但犯人总是心虚的。
他听到了吗?听到了多少?想了什么?
闻瑜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秦盛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去哪里?”他只能慌乱地跟上去,拽住秦盛的袖子,秦盛偏过头给了他一双很久未见的表面热情内里清冷的眼神,闻瑜突然从头冷到脚底,不由自主地便放开了秦盛。
待到他再反应过来时,秦盛早已连影子都不在了。
王小看了一眼,低下头吃饭。
王大偷偷地问他那奇葩妹妹:“他俩这是怎么了?我以为他俩好得跟一条裤子里一起的一样呢,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就闹矛盾了?”
王小撇了撇嘴,小声说:“活该。”
王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随闻瑜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对闻瑜说:“哎,我跟你说啊闻公子,你俩让我想起了一对故人呢。”
闻瑜此时根本没心情去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他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他使了蛮力去撕扯,非但没把那纷繁杂念撕扯断,反而让自己疼得够呛,于是便草草地回了一句:“嗯。”
王大也不尴尬,放下筷子便张嘴,看样子是要滔滔不绝好一阵子,闻瑜根本没听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门外,好一会儿才道:“烦着呢。你能不能闭嘴?”
王大顿时噎住了,好半天不知道怎么接着。
闻瑜从来不知道顾及别人,当下一挥袖子,走了。
王大扭头看王小,“这俩人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都给人甩脸子?还有那闻瑜看着好像挺难过啊。”
王小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夹走一块鸡肉,王大顿时瞪起双眼,“这是最后一块儿了!”
“我知道。”
“你就不能给我留一块儿?”
“一边儿去。”王小把肉囫囵个儿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闻瑜?都姓闻,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我怎么没想到呢,漂亮是真漂亮,合我的口味儿,可做事风格倒是和那人一个德行,活该。”
王大挠挠头,“你给我说说清楚呗,绕什么弯。”
“你不懂。”王小摆摆手,“哎王大,你还记得闻芷暇吗?”
“叫我哥!”王大不满地瞪王小一眼,接着点点头,“记着呢,刚才想起的不就是他?哎呦,顶漂亮的人呢。哎,说真的,你当时没能把他抓回来做压寨的,难受不?”
“不难受。”王小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那你记不记得秦周?”
“也记得啊!”王大一拍大腿,“这不,当时你要抢闻芷暇,他来救美人儿呗,我们不还宴请他俩做客了小半个月,后来他俩好上了。”
王小瞥了王大一眼,“后来玉花宫还来人了吧?说啥闻芷暇是派里不吉之人,对他一顿好打,多亏了秦大哥救他,他才保住一条小命。”
“嗯,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吧?”王小狠狠地扒了一口饭,“那全是闻芷暇自己装的,骗秦大哥的同情心。他自己就是玉花宫的少宫主,争权夺势需要有个能人来替他出生入死。我当时没看出来,只觉得闻芷暇是真温柔,对秦大哥真好呢,也就不想再掺和他们的感情,退出了。”
王大:“那是人家看不上你。”
王小:“……娘的,你还听不听了。”
“听。”王大让人上点儿花生,“听着玩儿呗,当说书的。”
“后来我们这儿不是遭隔壁山头阴了么?秦大哥回来帮了好大的忙,还救了我一命。”王小白了他一眼接着说,“就他一个人回来,你问他为什么他也没说是不?他发现闻芷暇骗他了,难受得厉害,半路撇下他四处走走,刚好碰着我们遇难了。后来他想明白了,觉得被利用就被利用,他真的舍不下,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