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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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他这么一提醒花恨柳等人才发觉,大半夜的时间全部花在与上百团流火撒欢兜圈子上了,不知不觉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也好,这件事可就麻烦你了。”牛望秋见花恨柳等人无异议,接口说道。
“一点小事,理所应当。”葛尔隆轻笑,唤来了达布铎,吩咐他将几人的住处、吃食用度都务必亲自打理好。
“这折腾了一晚,我实在是有些累了,就不留几位多谈了!”葛尔隆起身以中原人的礼仪抱拳道歉道,这话便与端茶逐客的意思差不多了,做主人的自然不能跟客人说“你赶紧滚出去吧”,往往通过比较隐晦的方式表达出来,花恨柳自己就曾经多次用过相同的招式来打发巴结他熙王身份的,此时一听哪里还能不明白,笑着点头应“是”后,直接带着众人离了大帐。
安排他们一行人住的帐篷虽然比不上葛尔隆的大,不过在整个脱斡汗部也算得上是排在前十里的了。尤其难得的是,这种帐篷虽然空间足够大,不过达布铎还是为花恨柳一行人住了两间帐篷,一间自然是给跟前的这几人用,还有一间那是留给后面跟来的两位如仙女子的!
花恨柳等人都是豁达之人,按照牛望秋的想法,能够走对方向、遇得上部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是自己熟悉的部落,那便是天眷了,哪里还去管什么没好脸色、分帐篷太少这样的细枝末节。
他们感兴趣的——或者说花恨柳感兴趣的,是为何当初的牛望秋会选择这样仅仅上百人的部落来作为自己小侄女的寄养之地呢?
“你说的这个脱斡汗部,可不是什么小部落……”看着周围人不解是眼神,牛望秋轻咳一声,补充道:“起码三年前还不是什么小部落。”
“这是怎么回事?”佘庆好奇,虽然有些事情可以通过调查查到,不过一旦开始调查就必须要动用一些棋子,而棋子被动用的直接结果便是为了防止被发现,原本在暗处的棋子到了明处,就要失去作用了。
若非必须动用,最好不用。这是杨九关说给佘庆听的一句话,佘庆经过这半年多时间的掌握,越来越对杨九关的话深以为然。
“也就是说,脱斡汗部是在这几年……衰落的么?”花恨柳皱眉想了想,不禁问道。
“我之前知道的脱斡汗,是除了王庭之外有着最强号召力的部落,有些草原上的小部落虽然明面上臣服于王庭——也就是那位拨云大君,但实际上却与脱斡汗部来往更加密切,相互之间的联系也极为亲密,不是这样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处境。”牛望秋虽然并未直接回答花恨柳的问题,不过这答案却也近乎于呼之欲出了,这般一说,其余几人都若有所思地点头。
“既然这个部落与您的关系不错,想来这个消息是瞒不住拨云大君的,难道是遭受了王庭那边的打击么?”佘庆记得牛望秋说过很久之前就与拖斡汗的关系不错,要不也不会将那位“素素”姑娘送到这里来了,这样是不是就能够说明脱斡汗部之所以有今天这副惨淡的模样,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忠于青阳大君的遗党——牛望秋,与这个部落的关系实在不一般呢?
“不瞒你说,我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牛望秋苦笑,当时他已经竭尽所能将草原上的各种关系或者中断、或者隐藏了,没想到拨云大君仍然找到了——虽然是事后几十年才找到,不过这些“关系”将逐渐被肃清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我看,咱们就现在这里稍事休息,下午的时候我自己过去问问情况,然后再看看下一步怎么办吧!”牛望秋商量着与花恨柳说道。花恨柳虽然担心灯笼的安危,不过却也知道现在再着急,如果找不到王庭的位置也没用——况且,既然拨云选择这个时候动手了,那也便表示他准备收网了,若是这个时候不将鱼一网打尽,恐怕以后反而会被漏网之鱼所累。
要杀人,也要等忠于青阳大君的人都来全了再动手啊!
这样一想,花恨柳心中稍宽:我们去得越慢,灯笼也便越安全——只是吃苦是少不了的了,这倒也无妨,到时候再成倍的还回去便是了!
心中想定,花恨柳点头:“你去便是,顺便看看他是不是说谎……没有糖葫芦的话,天不怕那里实在不好交代……”
第二百九十七章 姐姐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黑暗,睁开眼时灯笼首先看到的是一顶雪白的帐篷顶儿,这帐篷顶可比一般人家的高出去至少一丈多,显然这帐篷的主人非富即贵。
当然了,能够看出这主人一定不是一般人的地方还有另外一点:寻常人家的帐篷用木头做支架,将帐篷撑起来也就罢了,很少有在支架间挂什么装饰品的,可是眼下这间帐篷里,先不说这用来做支架的木头是怎样的乌中带红、纹理细密一看便是名贵的树木,单只看着那些用彩线拉起的道道挂铃,也显得这帐篷之中别有趣味不少。
尤其是那些铃铛,虽说只是用铜做成,在中原随便就能买到许多,但做工的精细程度却不亚于用黄金掐丝的精美首饰。
不过,再好看也不上熙州时街上挂着的灯笼。灯笼看了一阵儿,仍是忍不住这样想:连天不怕家那三间茅草屋也不如。
似乎是为了照顾天不怕的感受,在心中灯笼又悄悄地补充上一句。
她此时刚刚醒转,毕竟还有一些不适应,尤其是摆在眼前的事情与她料想的不一样时,一时间她竟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他们抓我回来,不就是想要杀了我吗?灯笼并不怕死,从她懂事的时候她便明白,自己要保证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才行,要不哪一天要是被仇家寻上了,再想珍惜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你要有随时被人杀死的觉悟。牛望秋或许不记得曾经这样跟她讲过的话了,但这句话却一直深深刻印在灯笼的内心深处——为什么上上辈的事情还要波及到她的身上来?尤其是自己一天也没享受过上上辈的好,又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地承受下一辈的苦呢?
只不过,在醒来的这一刻,灯笼心中不禁蹦出来一个荒唐的想法。之所以说“荒唐”,是因为这个想法从她脑海中刚刚蹦出来,便被惊慌失措的她又慌不迭地赶走了。就在她方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这张纯白的麂子皮多么温暖柔韧时,她突然想到便是当初有享受过这般待遇,如今逃起命来也会比现在更有意义吧!
说到麂子,这种动物可以分为黑麂,赤麂和小麂,其中以黑麂最为稀少,毛皮也最珍贵。而方才铺在灯笼身上的那一件却是纯白色的,非但少见,若不是这些年牛望秋对她言传身教的东西有很多都有记下来,恐怕连灯笼自己也不会相信竟然还有纯白色的麂子皮。
“好看吗?”正当赤着小脚的灯笼小心翼翼地靠近桌上那盏素胚的瓷质茶壶时,她忽然听到一名女子的声音轻笑着问道。
这人说的话并不难听——实际上,已经是极好听了——饶虽如此,灯笼却仍然是惊慌得手上一抖,原本浑然天成的一盏茶壶,就这样被人摔在了地上,碎了。
“你……你是……”嘴里嗫嚅了几声,她这终究是没有惊声尖叫起来,一阵呆滞之后,反应过来的灯笼这才开口问道。
“我自然是这里的主子。”那女子笑道,说完,见灯笼仍未反应过来,又完颜一笑道:“怎么,还没看够?”
“啊……没!”经她这样一问,灯笼心中一慌,双脚顺势一挪,却只听一声“啊”的惊叫,她的双脚擦过了方才掉落的茶壶的碎片,仅仅只是一划,不多时便有鲜血从那道已经变得微红的伤口中渗了出来。
“快让我瞧瞧!”几乎是灯笼话音刚落,那女子已经由帐帘边急匆匆奔了过来,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将她扶上椅子,下蹲身体看了起来。
“还好,只是划破了一点皮,过一天两天的结了疤就好。”嘴上虽然还说着“还好”,但是她手头上却一点也不耽误,随手将自己腰上系的丝带扯下,利利落落便将伤口包好。
“谢……谢谢……”灯笼脸面微红,垂头道。
“你小心一些才是……难道我长得很难看么?竟然一句话就将你吓到了……”这女子不知道是真发怒还是佯装怒道,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发怒,灯笼都觉得她真好看——就是发怒的时候,也好看。
“好……好看。”话一出口,灯笼脸上更红,不过那女子听完之后却是“咯咯”笑个不停。
“真可爱啊!”她捏了捏灯笼的鼻子,凑上前道:“也很会说话。”
这反而让灯笼觉得不好意思了。实际上,她所说的“好看”是因为心中想着这女子发怒的样子好看,而并非回答她那句“难道我长得很难看么”,此时被那女子听去了,肯定是被她误会了。
虽然误会,灯笼却不解释,因为这女子本来就好看——连发怒的时候,捏自己鼻子的时候都好看,感觉方才被她捏过的鼻子处还微微有些凉,灯笼禁不住心想:若是再能捏一捏该多好啊!
“姐……姐姐,”似乎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灯笼抬头看这女子,“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姐姐?”虽然是皱着眉头,可是灯笼却能看到她眸子中分明闪着喜悦的光芒,这种光芒灯笼并不陌生,自己的干爹花恨柳、天不怕想坏主意的时候都这样装过,隐隐约约记得牛望秋好像也这样装过。因此,灯笼认定这女子是非常希望自己喊她一声“姐姐”的。
而不是像喊杨简、雨晴公主那般,喊“姑姑”。
不过这并不是说眼前的这位“姐姐”比着之前两位“姑姑”更好看,也不是说长得更漂亮一些,实际上灯笼对于杨简、雨晴公主两位未来的“干娘”的漂亮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她就是从花恨柳、天不怕那里知道长成那个模样是“漂亮”,但漂亮到什么程度她却不知道。
眼下称呼上的这点区别,不过是灯笼由心而发的一种感觉罢了——她对自己温柔体贴,对自己这样照顾,还和自己开玩笑,就跟自己的大姐姐一样。
“不可以吗?”心中虽然已经笃定这女子会答应,不过灯笼还是心中焦急,毕竟人心难猜,万一自己要是看错了呢?
“当然可以!”这次女子的回答就干脆得多了,她大概是不忍心只是这样小小地“折磨”一下灯笼,竟脱口说出这话。微微一愣,又笑:“我其木格活了大半辈子啦,今天竟然有个女娃娃认我当姐姐!咯咯,实在是可爱的姑娘!”
“花蕊的意思?”灯笼听后竟显得特别开心,“我叫其其格,是花朵的意思。”
“其其格?”其木格一笑,“还真是有些像呢!”
“那个……可不可以问一下,我这是在哪里?”灯笼想起自己被人掳到王庭来了,但是具体是在哪个位置呢?
“你在我的帐篷里啊!”其木格笑道,“啊,忘记说了一件事。”说着,她脸上甜甜一笑道:“我是大君的王妃,身份高的很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无理取闹
此时的花恨柳尚不知道灯笼为自己招来了一名大龄“干女儿”,他与佘庆、独孤断、温故三人此时正坐在葛尔隆安排的帐篷中,掀开了帐帘,一个个喝着茶,向外面看着。
他们这“看”,也并非无目的的看。一个时辰之前牛望秋进了葛尔隆的大帐去商量事情去了——“事情”自然便是指葛尔隆能不能告诉这一行人王庭的所在之地了,眼下估摸时间差不多了,花恨柳不知道来了什么兴致,招呼众人喝茶等着。
果然,茶水刚刚漫了一巡,牛望秋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牛望秋一向以能说会道自诩,不过按照花恨柳的观察来看,这一次他是踢上了铁板了。
远远的,就看见牛望秋一脸烦躁地从葛尔隆的帐中出来,期间不知道是故意找人晦气还是因心事无暇顾及看路,竟接连撞到了三个人,其中有两位就是之前有过接触的达布铎和科泽。
撞到人倒也没有什么,如果是平日里的牛望秋,不论是他撞人也好还是人撞他也罢,首先开口道歉的肯定是他——这次就有些微妙了,他撞完人仍当作是无事人一般皱眉向前,但是被撞之人却没有这么自如了,要知道以他们的本事被撞上便是再强壮,也得撞得连退好几步,此时一撞竟直接后退两步坐倒在地。
“你猜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花恨柳问一旁的佘庆和独孤断。
“肯定是故意的。”佘庆明白花恨柳的意思,眯起眼搭眼一瞧,笑着笃定道。
“不……不知。”独孤断看了看,也只是感觉牛望秋心情不好,至于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有心撞人发泄还是无意晦气上门,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这就不得不对佘庆多看了两眼,眼中满是赞叹和欣赏。
“这没有什么神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