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解语-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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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胡同,是安家;十里堡,是奶娘李嬷嬷的家。初回京在时张雱派人去过这两处,杏花胡同是有官兵守着,十里堡是李嬷嬷未回。算算时间,李嬷嬷该是回到京城了,怎么会?解语有些忧心,不会是路上有什么事吧?按说跟着那么大的商队,应该很安全啊。
解语确是疲累不堪。泡了回热水,换上轻便衣服倒头睡下,直睡到次日日上三竿方醒。“姑娘醒了?”采绿掀起浅碧色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笑盈盈服侍解语起床洗漱,“可巧了,安家小少爷也是才醒,正吵着要姐姐呢。”
话音未落,安汝绍已迈着小腿,咚咚咚的跑了进来,“姐姐!”解语蹲下身,安汝绍一头扎进她怀里,“姐姐!”解语紧紧抱住他,小孩子换了陌生环境,怕是不适应。正常来讲,成年人每日还需要拥抱呢,更别提这么小的孩子,受了惊吓的孩子。
安汝绍是从小被解语带大的,此时偎依在姐姐怀中,觉得很是安适,撒够娇,解语带他吃了早餐,安汝绍开始淘气了,“姐姐,娘呢?我要娘。”
怎么跟四岁小朋友沟通?解语想了想,决定把安汝绍当成有理解能力的人,讲讲道理试试看。“汝绍,娘暂且有事,回不来。姐姐带着你,好不好?只是几天功夫,娘很快能回来。”
安汝绍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瞪着解语,撅着小嘴,一脸委屈相,怎么哄哄他呢?就把他抱在怀里说好话?管用不管用啊,解语正在犯愁,救星来了。
张雱走进厅中,身后跟着四个小孩,两男两女,都是四岁左右年纪。安汝绍一眼瞅见同龄人,眼睛里的委屈慢慢消失不见了,变成了雀跃和兴奋。
这四个孩子衣着都整洁,眉目都端正,其中更有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雪白粉嫩的小脸,天真稚气的神情,可爱极了。“想不想跟他们一起玩?”解语笑咪咪问他。安汝绍看看姐姐,看看四个孩子,来回看了好几遍,点点头,大声说“想!”
安汝绍从解语怀中溜出来,跑到四个孩子面前,犹豫了好一会儿,鼓起勇气拉住漂亮小姑娘的手,然后五个小孩一起跑出去玩了。“现挑出来的,都是家生子,很乖巧听话,不会欺负汝绍的。”张雱见解语走到窗前向外看,以为她是放心不下弟弟,轻声说道。
“岳侯爷说了什么?”解语回头,笑咪咪问张雱。靖宁侯在军中摸爬滚打数十年,御下自然有术,张雱陪着自己到六安侯府别院抢人、劫持傅深的事,靖宁侯肯定已经知道了。昨日张雱被叫过去,不知有没有挨训斥。
“没说什么。”张雱脸红了,不自然的转过头,避开解语的视线。解语忽然觉得好笑:怪不得他要留部大胡子呢,实在是太容易害羞,太容易脸红了,有部大胡子,确实可以遮盖遮盖。
“真的没说什么?”解语使坏,凑近张雱追问。淡淡的幽香袭来,张雱心神俱醉,嗫嚅道“真的,真的没说什么。”
其实,哪里是没说什么,是说了很多。“这位安姑娘,怕是身世有些离奇。”岳培当时先是这么说的。张雱听了心中不快,冲口而出,“我身世也离奇。”和她正相配。
岳培笑得很是开怀,“这般有胆色的姑娘家,可是凤毛麟角。无忌,将来你定会惧内,定会被她管得死死的。”张雱听了很是受用,低声嘟囔了一句“我乐意让她管。”岳培听后更乐,成了,无忌有着落了。
窗外阳光明媚。安汝绍和四个小孩追逐打闹得很是开心,满院子都是几个孩子的笑声。“大胡子,谢谢你了。”解语回过头,真诚的道谢。
张雱心里想说的是“不客气”“不用谢”“咱俩还客气呀”,话到嘴边,鬼使神差似的变成了,“你怎么谢我?”
阳光下,解语笑盈盈戏谑的开口,“公子有德于人……”“愿公子忘之。”张雱识趣的接上,二人很有默契的对视片刻,莞尔而笑。
☆、第13章
六安侯府萱茂堂,房屋中间一张黑酸枝红木三屏风式镶黑白大理石罗汉床上,太夫人头靠床背,闭目养神。鲁夫人在旁小心翼翼的侍立,一句话不敢说。
“你慌什么?”太夫人也不睁眼,缓缓说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儿媳妇,主持侯府中馈十六年,这么点子事情便慌了手脚,真真是个沉不住气的。”
“我才活了多大,能经过什么事,知道什么轻重?少不得要娘多指点我。”鲁夫人一边陪笑说着,一边红了眼圈,“若侯爷只是把她养在别院倒也罢了,偏还说定要把她所生的女儿接回来,说……”
太夫人慢慢睁开眼睛,问道“他说什么?”鲁夫人强忍住眼泪,“他说,那位才是他的嫡长女,解意,解意只是次女。”想到傅深执意要接回谭瑛生的女儿,鲁夫人真是无比烦恼,嫡长女的身份,哪里能轻易让人。
太夫人重又闭上眼睛,半晌不说话。鲁夫人默默在旁拭泪,并不敢哭出声来。房内只有婆媳二人,此时寂寂无声,窗户边大案几上一只双耳三足龙泉青瓷哥窑香炉,静静吐着悠长的香烟。
良久,太夫人方闭目问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鲁夫人心中恨恨,却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恭谨回道“侯爷说,那孩子名叫解语。”
房间内又寂静下来。鲁夫人不知道婆婆究竟做何打算,在旁惴惴不安的猜想:难不成,太夫人也想认回那个叫解语的女孩儿?说起来确是嫡长孙女,可,太夫人一向很不喜欢谭瑛啊,又怎会想认回孙女呢?
“到底是傅家的骨肉,不能任她流落在外头。”太夫人终于做出了决定,“不拘哪个姨娘名下,认回来罢。你出面给她寻个好人家,我贴补她一副妆奁,傅家,也算对得起她了。”女孩儿家,不就是图着带副丰厚妆奁,嫁个好婆家,安安生生过后半辈子。
太夫人本是晋国公府嫡女,出嫁时真称得上十里红妆,这几十年利息生发下来,想必更为可观。想到太夫人的私房要被分走,鲁夫人未免心中不快。转念一想,还是名份更要紧,认回一个庶女而己,不妨碍到解意便好。忙恭恭敬敬答应了,“是,还是娘想得周到。”
太夫人自得的一笑,把这件事放下,问起家中事务,并人情往来等。特意提及“后日靖宁侯府太夫人过寿,寿礼可备齐了?”鲁夫人忙回道“齐了。”从袖中取出礼单,一一报了出来,“百子千孙炕屏一对,花开富贵玻璃扇屏一对……”,太夫人含笑夸奖“这份礼备得极好,极体面。”
傅解意已是十六岁了,挑来拣去的还没说下人家。前些时日英国公府的赏花会上,靖宁侯夫人拉着傅解意好一番亲热,好一番夸奖,还私下里跟鲁夫人流露出正为岳家老二岳霆婚事犯愁的意思,鲁夫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心里也颇有几分愿意。
靖宁侯府的门弟、家风、权势,自是没的说;岳霆更是年轻有为,如今已是正三品指挥使,将来肯定前途无量;只有一点不如意的地方:岳霆是次子,继承不到爵位。心肝宝贝一样的长女,鲁夫人本是舍不得嫁给次子,也跟傅深商量过,傅深没好气,“男人没本事,才要靠着祖荫过日子;男人若有本事,能不能袭爵有什么干系!”鲁夫人想想也对,只要男人有本事,功名利禄都能挣来。此后鲁夫人以这门亲事很是上心,靖宁侯府太夫人的寿礼,备得很隆重。
“后日,带上解意、解忧、沐哥儿媳妇、济哥儿媳妇,留下涛哥儿媳妇、润哥儿媳妇看家。”太夫人吩咐道。鲁夫人忙应道“是!”见太夫人没有旁的吩咐,又说了几句闲话,方告退出来。
傅深有十九个儿子,除鲁夫人亲生子傅子浩之外,其余的都是庶出。庶子中最出色的庶长子傅子沐,是从小服侍傅深的通房丫头所出,出身虽然低微,人却精明能干,十二岁起便跟着傅深驻守边关,如今已是二十五岁,早已成为傅深的左膀右臂;傅子济、傅子涛、傅子润都是良妾所出,比傅子沐略小几岁,也都二十出头,都娶妻成家了。
“后日是要带上解忧,还有你大嫂二嫂。”回房后,鲁夫人有些闷闷不乐的告诉解意。她真心不待见解忧这庶女,还有傅子沐、傅子济这些羽翼已成的庶子。
傅解意见母亲似有不快,体贴的走到身旁替她捶背捏肩,“娘,弟弟字越练越好了,赶明儿拿给您看看。”鲁夫人笑了,“那可是好。只是你弟弟身子不好,莫累到他。”自己这宝贝女儿,又知道孝顺娘亲,又知道友爱弟弟,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女子呢,那个叫什么解语的丫头,哪里能比得上?算了,不想她了,认回来也是一介庶女,不足为虑。鲁夫人和解意笑意盈盈说起话来。
当阳道。
安汝绍拉着漂亮小姑娘的手,两人一起跑了进来,“姐姐,姐姐,我跟小白说,姐姐煮的鸡丝面,可好吃了!”两个孩子都一副谗猫相,很可爱。解语蹲下身子,笑咪咪答应他“姐姐煮给你们吃。”安汝绍和名叫小白的漂亮小姑娘同时欢呼,然后又手拉手跑出去玩了。
“让厨房的人做罢。”张雱见解语真张罗着去厨房,忙劝阻她,她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能去厨房那种地方呢。“汝绍嘴很叼,是不是我煮的,他能吃出来。”解语笑着摇头,家里有聪明小孩也不好,骗他不容易。
“哎,我也爱吃鸡丝面。”见解语还是去了厨房,张雱在她身后叫道。解语笑吟吟回头,“喂,我多煮一碗给你。”
午饭是解语张罗的,摆在侧间。张雱、解语、安汝绍一桌吃饭,那四个小孩在外间矮桌边聚餐,小孩吃抢食,四孩吃得很欢势,安汝绍只吃了两口饭,就开始心不在焉了,频频向外间张望。“想跟他们一起?”解语体贴的问他。安汝绍眼珠转了转,老实承认,“想。”
解语笑笑,起身把他从椅子上抱下来,“去吧。”安汝绍响亮的答应一声,跑出去了。一旁侍立的采绿冲身边两个小丫头使个眼色,两个小丫头忙跟了出去侍侯。外间变成五个小孩抢着吃饭,场面颇为壮观。
张雱吃了三大碗面,“真好吃!”解语看看外间的弟弟,看看身边的大胡子,唉,一个个真是太能吃了,养活不起了简直。
“从前在杏花胡同的时候也是这样,有邻舍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玩耍,一起吃饭,弟弟会特别高兴。”解语说着说着,情绪忽然有些低落。原本亲亲热热的一家人,如今父亲还在狱中,母亲被一个偏执狂劫持,自己带着弟弟,一家人倒分成了三处。
救出谭瑛的法子倒是很多。只是傅深那种“我便是死了,也不放你们走!”的偏执,很是让人难办。可以想见,不管是否救出谭瑛,傅深往后一定会和自己母女二人纠缠不清。唉,长到十六岁,突然又冒出一个爹,想想就头疼。
张雱看在眼里,猜她是牵挂父母,搜肠刮肚想要说些宽慰的话,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有用的,“哎,那个,汝绍喜欢跟小孩子一起玩耍,要不,多买几个机灵的陪他玩罢。”
解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多买几个孩子?大胡子也是这么爱买卖人口的人吗?张雱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急忙说道“今年天灾人祸不断,好多老百姓过不下去了,卖儿卖女的。咱们真买几个孩子,倒是给了他们活路呢。”
“有这么凄惨?”解语楞了楞。从前的解语是位静处深闺的温柔娴静女子,对时事知之不多。自己穿过来后虽是一路从西京来到京城,可大多数时候都是大胡子在打点行程,自己安坐在马车中,并没有看到多少丑陋现实。
“真的很凄惨。”张雱声音低沉,“常有饿死人的,我都不忍心看。”二人沉默半晌,张雱又补上一句,“我那帮兄弟们,个个都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做了盗匪的。”解语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人家是活不下去了才做盗匪,这位,阔少爷舒服日子过腻了,做盗匪玩。
“我不是玩。”张雱跟她很有默契,“我是真的看不过去,吏治腐败,贪污横行,我做盗匪,是替天行道!”解语微微一笑,大胡子倒是真是有几分古道热肠,有几分侠肝义胆。反正他老子权势大,怎么胡闹都有人替他兜着。
张雱轻轻说道“他,我是说我爹,怕是要去打仗了。”解语身子一震,“打仗?”战争总是危险的。
张雱面色凝重,“陕西、浙江、山东、宁夏、福建,好几个省都有匪患,越闹越厉害,不只是占山为王,竟开始攻打州府!朝廷派兵清剿,大败,好几员朝中老将都折在盗匪手中。”实在不行,只好像岳培这样的重臣亲自出马了。
原来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接近于乱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