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杂文-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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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巴旺又露出金牙,咧嘴笑道:'你想毒我?可没那么容易……'话未说完,觉左额有点痒,用手一抹,竟然抹下了一片眉毛下来。
整只眉毛都黏在手心!
但巴旺张大了曰,连愤怒都来不及,已给震惊击垮了。
虫二大师道:幸亏你说得快些,他笑的时候,毒已飘入他的喉里,我及时收回大半,所以,他只掉一只眉毛。'然后他又问:你们来干什么?是大将军叫你们来的?'他说话一点感情也没有,而且声音沉沉、郁郁、闷闷的,话像在地底里发出来。
小刀温婉的说:'请你治病。』虫二大师马上就说:「我不治病。'小刀仍然央求:'他中的是毒。'虫二大师脸上的白垩似又要裂开了:'那门子的毒?'小骨抢著道:'是老字号的。'虫二大师立即道:『不冶。'就要把门掩上。
小刀这时就说了这些话:'大师,我认识京城里一位青搂名妓,结为异姓姊妹,她很有本领,外号叫「老天爷」,姓何。她在风月场所多了,识得一种法子,能把一些什么不乾不净古裹古怪的病,从什么地方来,就从什么地方收回去。她还善于琴棋诗书画,六艺皆精,我就跟她说过了,我有一位风流调傥的好叔叔,改天会去看她。大师,侍您有闲情下山之时,让我为你们引见引见,好吗?】臣二大师听了,那两只埋在厚坭裹的眼顿时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来:
'真的?'他居然有点激动。
'当然是真的咯。』虫二大师伸手一抄,把冷血扯了过来,掀开他的衣襟,马上就找到那最恶形恶相的伤口,登时脸色大变。
没料,那伤口却似恶作剧似的,呼地吐射出线脓汁,直取虫二的面门。
虫二大师反应极快,右手衣「栏,已档住了那脓汁,他左手中食二指骈指,迅速自袖子上端划、圈,那衣袖便像刀敖似的落了下来,竺脚挑起,将那占了脓汁的衣袖,里著几颗石子,一齐踢落到屋左旁的泥淳里,直沉下去。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语音更坚决了:'这种毒,我不能治,非我可以治!」一面说话,一面把冷血拖入屋内,抓住冷血那只给蚊子叮过一曰的手(现在伤已转入身上,手背已毫无伤痕了),往那养著鱼的冰块就是一按。
只听冷血闷哼一声。
然后重二大师把冷血'抛'了出来,梁大中、但巳旺连忙接住,只见冷血那只手紫红一片,像给灼伤了一样。
但巴旺怒道:「你……这算什么治病?!'虫二大师仍只说那一句话:
'不治了,不治了。我没有一元虫,我治不了.'这一次,他还砰地关上了门。
但巴旺火大了,他想踢开门冲进去。
梁大中抓住了他肩耪。
但巴旺一冲不去,再冲也是冲不开到第三、四时已是好胜心强,立意要跟梁大中比比功力。
梁大中不想跟他意气用事下去,只好放手,但巴旺收势不住,真的就撞向暗房之门。
眼看但已旺的身子就要撞在门上,陡然,门又惨叫一声打开了,那像满脸涂上自垩的虫二大师又蓦然出现,只阴风阵阵的问了一句:「你又要我毒掉你另一片眉毛?'但巴旺一听,魂飞魄散,半空一个翻身,连打三个筋斗,远远落下,还用手紧紧按住另一只完好的眉毛,也牢牢的闭著曰。
虫二大师寒著眼巡逡了全场一遍,彷佛给他眼光触及的不成冰也得变黑。然后他才抛下了一句话:
「找温约红试试看吧。'然后又关上了门。
关门的时候,那门发出的声音开门时有点工样:
开门时像一声惨叫。
关门时是一声惨笑。
爱之病.恨之病但巴旺怒不可遏:「他怎能置别人生死不理……,就这样掉头而去呢?'说著又想去踢门。
梁大中劝他罢手:『我看他不是不想治,而是治不了。'但已旺走前几步,摸揍眉毛,又抚抚已经没有眉毛的眉,悻悻然的说:'要不是你们拉著我、劝著我、阻著我,我早已把那老而不死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当筷子使了。'小骨没好气的道:『去呀,谁拉著你了?'但巴旺的一张黑脸,登时黑里映红,怒道:'你……'梁大中忙岔开话题:'看来,刚才「心房」的八九婆婆和现在‘暗房’的虫二大师,对两位都很尊敬,恐怕还不止为了令尊之故吧……小刀姑娘的话,有些我还没听懂呢。'小刀幽幽一叹,说,「梁先生果尔明察秋毫。八九婆婆在四十年前的「长安浴血」裹,同行八十九名同门俱在斯役丧命,八九婆婆虽得以幸免,但温家的人却很鄙薄她。他们一家讲究「战死光荣,败逃可耻」,所以把她逐出「老字号」……'但巴旺觉得这件事也关他的事。
'可笑啊可笑,'他行吟似的说,'宁可要烈士,也不要活人!'战死了有什么用?活著的才有作为!竟有这样的门规,幸好我不姓温。'他一面说,一面摸看剩下来的那只眉毛,很是珍惜。
忽然,大门一开,里面的黑暗倏扑了出来。
但巳旺手舞足蹈,连攻七招、守十一招、闪十六招、退二十一步,却仍觉给黑暗击著了,槁了半天,才弄清楚自己头上给一张黑色大毡罩住了。俟他发现之时,粱大中已赶过去替他揭贻d了黑毡。
但已旺早已给惊唬得气喘咻咻,一面揩汗,一面大骂:
'暗箭伤人,黑布罩人,算什么好汉……'一抹之下,另一只眉毛又应手而落。
那楝黑门又哗呀一声关了起来。
在门缝未合拢之前,那阴恻侧的声音还说了一句:
「你才没资格成为温家的人。'但巴旺又要大骂。
这回他两条眉毛都不见了,谁都看得出他这次是不骂则已,一骂则不止出口伤人,恐怕还会出手杀人哪。
所以小刀和梁大中把他半拖半拉的推走了。
推向'酒房山』。
………中了毒的冷血,这回就由小骨背著走。
往暗房山到酒房山,有一段路程。就在这段路上,小刀向梁大中说明了其中窍妙。
'八九婆婆并未战死,所以给「老字号」的人遗弃,天下虽大,无地容身,因谁也不敢收留她,谁也不想得罪毒名满天下的温家高手。可是,八九婆婆又需负责制毒,要制造毒药,非要有隐蔽安全之地不可。温家的规矩是:如果制毒的制造不出新的毒物、藏毒的不能保住独门的毒药、下毒的不能创造出更新的下毒方法、解毒的不能一一破解毒性,那么,各路负责人便会给严格处份,惨不堪言。八九婆婆走投无路,只好来求我爹爹……''所以你爹便收容了她?』梁大中道。
'由于我爹在朝廷好歹也是个上将军,一向只在江湖上活动的「老字号」温家,也不得不顾忌几分,所以八九婆婆得以安心住在心房山上││那是我爹的地方。''他只不过是想收买人心,为他劾命罢了。'但巴旺不是冲看惊怖大将军毕竟是小刀的父亲这一点上,只怕还有更多难听的话要冲口而出。
粱大中只低沉的道:『再壤的人,也有他良善的一面。
大家看他大好大恶,说不定,也有些人认为他大忠大义呢。』但巳旺反唇相讥:'那么,天下岂不是黑白混淆,无曲直可言了。'梁大中正色道:『大是大非的骨节上,仍然要分得一清二楚的。这是看人的要害。'「不是要害,而是要命!」但已旺耸了耸肩说,'大是大非却最易众说纷纭、各执一辞的。」梁大中笑笑:「公道自在人心,是非自有天理.'他显然不欲与但巴旺争辩下去,转而向小刀道:'所以,八九婆婆怕连令尊都要迫她搬迁,所以便对你千依百顺丁,'小刀叹息:因此,我看八九婆婆,确是治不好,不是不想冶。'梁大中道:'虫二大师也是如此?』'要子师早年风流,据娘亲告诉我,虫二大师爱风流,后来害了场病,什么药都治不好。我那时还笑著跟娘说:
「虫二因爱得病,所以得的是爱之病,岂不真的病也风流么?」娘却戚然的说:「你小孩子不憧~以为爱之病真的那么好玩的吗?况且,虫二风流自赏,到处拈花惹草,这也不叫爱。可是,虫二得病以后,他用尽「老字号」解毒之法,求遍了「老字号」解毒高手,用了两百五十二种解毒之法,都治不好,后给「活字号」第一高手温暖三以毒攻毒之法暂时制住了。可是,虫二在这十年间,一共害了一千五百四十一场小病,把他病得忍无可忍,于是性情大变,性格古怪,从爱之病,终于成了恨之病。'「原来如此。他的病既然是从欢场得来的,那么,解铃还需系铃人,他的病的解救之法,很有可能也来自风月场所了。』梁大中恍然道,「难怪刚才姑娘告诉他:「老天爷」何小河有解救之法,虫二大师马上就动容了。』但巴旺不提到重二大师犹可,一提臣二的名字他就暴跳如雷:'他那副尊容还有容可动?!简直像涂上一层白垩一样………'小骨忽道:'不是简直,而是根本就是涂上一层白坭。』但巴旺一怔,失声问:'什么?'「他得了病,五官都腐了七七八八,不涂上一层白坭,不把你吓疯了才怪呢。'小骨说,「我们小的时候,他还五官俊朗,后来逐部抹上白坭,现在,只剩下了一对眼,样子都看不见了。'但巳旺一时没话可说。
他嘴巴杀气腾腾,心地却轻,一听虫二大师病得如许之重,未免可怜,狠话就说不下去了。
梁大中喟息的说:'要是这样,虫二大师因也有所求,要是能救,早就出手相救了。'小刀秀眉微蹙:'八九婆婆和虫二大师,毕竟都不是「活字号」解毒一宗的高手。'梁大中道:'现在只有靠‘酒房山’的「三缸公子」了?』小刀很有点担心的说:'要是温约杠不肯医,或者治不好,那就麻烦了。』由于她穿看鹅黄色的衣,所以连忧邑的时候,都有鹅黄色的亮丽。这时,他们已离开'暗房山',进入了'酒房山』,原来的天昏地暗,已转成了天亮云开,黄昏美景。
‘酒房山’的山颠,远看去只像一只大馒头,走到近处,才发现有好几个大缝隙,组合起来,像一只有九只趾头的猪脚一般。
小刀笑道:'酒房山原名‘九房山’,后来因为「三缸公子」温约红来了,这儿才成了‘酒房山’。』她轻轻笑的时候,也有重重的愁。伤的人与她非亲非故,她还是放在心头;说笑是因为要减轻众人心头的沉重,可是还挥不去遮不掉轻轻的愁。
忽然,只听‘呸’的一声。
众人四顾,谁也没发出那一声‘呸’。
………谁都不会去‘呸’连哀愁都亮亮丽丽的小刀。
众人的眼光,又落在冷血的‘伤口’上。
‘伤口’都不见了。
冷血的肚子隆起,像怀了孕一般,又像充了气一样。
………毒,都跑到冷血体内去了。
'要弄倒一个人真容易,要把他重新救活却很难;'梁大中叹道,'要杀害一个精英,枪一溯就了事了。但要培植一个精英,十年、百年,都可遇不可求。'这世间的热心人、热血人,
因曾受过挫、受通伤,
是以,就算在帮人、
助人、爱人之际,
也依然是冷冷漠漠,
装得冷冷淡淡:
不是只动心不动情,
就是只动情不动c;
就算动心动情,
也得要不动声色。
伤口怎么不见了?!
他们到了第三座山:
酒房山。
在三大缸上好陈年醇酒之前,他们找到了温约红。
自从'唐方一战'、'蜀中唐门'之役后的温约红一晃眼又是许多岁月过去了,佳人渺矣,念兹在兹,颠狂刹那,怅惘一生。与其泪向愁人滴,雨向愁云依,他仍选择了酒,恩山义海,不如一醉;百年千古,不如一睡。
他俊俏依然,风流样子,不减当年,只突著渐明显肚皮,像在腰间挂了一口水桶。
见著众人,他也不理,只咕哝道:『又是叫我医人吧?
这人恰好了,也不过是下山伤人,伤人不死,又给我医,我自己尚自医不及,那能医那么多的人!'这回是小骨率先说话:『温三叔,你忍心见死不救么?'温约杠索性闭上了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小骨忿然道:'闭上眼睛,就算看不见?捂著耳朵,就算听不见?那么,我放火烧了酒房,你也一无所闻?』温约红马上像批准了一件小事似的点了头,『好好好,你去烧吧。天大地大,其实一生何求?何必何苦,我本一无所有.'小刀上前一步,说:『如果我砸了你的缸呢?'温约红忙揽住了瓷缸:'不行不行,这是好酒,今夕何夕,千般冷落,都要靠它消乏了。』但巴旺见出温约杠的弱点,立即威吓道:'你若是不洽他的病,我就砸了你的酒缸l」谁料温约杠也不怕威胁,反而坦然的道:'好,你砸吧。你若用手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