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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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寨中可燃之物已被射烧殆尽,柳相围攻还未发动,冥军已伤亡近半。
维绝心知柳相“突然”在东海出现八万军队,其实并不突然,前番连败三阵,只是因为清凉军军力分散。现在南部梵原的清凉人集结已毕,东海寨又正是楼船队火力范围以内,己方无论是从人数、攻防上都处于下锋。
在寨中防守只能是坐以待毙,维绝劝毕亥道:“我领主力冲锋,毕帅趁隙杀出!”
毕亥拍案而起,道:“我引军入死地,而自己独自突围,将来以何面目见北冥父老?”
维绝屡谏,毕亥不听,遂悍然引军出寨而战。
众冥军见魔帅亲自出战,斗志昂扬,以万余人冲入敌阵混战,丝毫不落下风。双方战况异常惨烈,阵亡者的血流进海中,方圆数里,一片血海,数日不散,观者无不心惊。
毕亥以一柄三叉巨戟,所向披麾。战斗从早至午,他身边近卫死伤殆尽,毕亥一人一戟,数次突入重围,救引维绝及围中残部。
两军近战,弓矢不能发,毕亥修为已臻通灵境三行小满,直杀成一个血人。他天生霸气,体力真气似用之不竭,想看便要率维绝等人突出重围。
天问引军拦在外围,与毕亥大战。
此战为维绝生平仅见,光华四射,气波纵横,二人身边被波及的清冥军士达数百人。天问与毕亥激战十余招,终于不敌。
按维绝后来的原话:“柳相出现了。这个魔头!他一路缓缓行来,格杀沿途我军战士,并吸去了他们灵元。毕帅在天问、柳相二人合击之下,竟被害死!柳相……这个魔头还吸取了毕帅的灵元!……”
关于当时这三大高手的交战情况,普通军士是无法说出个所以然,而维绝在突围后不久,便神志失常。
前后的战况,维绝除了能说出柳相出现的那一幕,其余的,全是毕印臣从一个幸存的中军百魔长处询问而得。
那百魔长最后道:“毕帅战死,维大魔将率我等死战,抢回毕帅遗体。那时全军悲愤已极,无不以一当十。突围之后,清凉军也未追袭。”
最后,冥军仅余三千余人突围而出,清凉军丢下二万多个己方士兵的尸首,任其暴尸荒野,不加掩埋,便沿梵原东岸岸线北上。
毕印臣与维绝会合,数次引军阻击清凉军。但清凉军残部已聚,有五六万之众,兼其沿岸而行,楼船始终相伴护卫。毕印臣连战不下,被清凉军突破围击,径入千溪城整顿。
不数日,千溪城中清凉军又开拨向北度口而去,仍只留二万杰奴军防守。
※ ※ ※
道无尽在信末写道:“毕亥之死,败于轻敌。柳相因军需匮乏而退,然海运不断,柳相根本不伤,大事难济。据毕亥残军所报,柳相修为应已臻无敌之境,摩长老已前往多闻一带,与继元会合,以敌柳相。”
九婴对此战心存许多疑窦,但心系造舟之事,也不详究。
毕亥既死,由毕印臣统领冥军,对日后成立冥梵联盟的元老会,会减少些阻力。
但是,九婴绝不希望毕亥死得这么快。南部梵原的冥军损失惨重,柳相居然在千溪整顿之后,并不反攻。这是疑问之一。
柳相的修为,九婴在清凉境时就没搞得太清楚。他曾私下问过玉西真,玉西真当时的修为在通灵境二行小满,估算柳相修为在通灵境一行小满上下。以他和天问正面合击毕亥,要取胜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而据冥军回报,当日之战,不过在数招之内,毕亥就已被杀。这是疑问之二。
造船坞是一件很致琐碎的事,在九婴和慈缘儿精心筹建的两个月里,北度口再无战事。随着毕亥之死,梵原进入了空前的平静。
尹喜、野凌、罗蓝儿在火公的带领下,前往黑皮圈。
九婴与火公谈话之后,才解开了其中一个疑问。
当日,北冥军攻占沐仙城。在冲锋时,清凉境大将无一伤亡,反而在屠城之中,孤穹宇死了。当时的战报,九婴恰巧没看这条。从柳相吸取毕亥灵元上看,手法与孤穹宇当日一模一样。
火公道:“看来,柳相是忌惮孤穹宇,才下手杀了他。应该是吸取孤穹宇灵元之后,他的修为也被引向上古修魔术。现在,因无前例可循,我和摩长老都无法判断他的修为境界。”
个人的修为境界,在大部分时候是无法影响大局的,九婴不再多想,继续投入到船坞建造之中。
尹喜的介入,使造船进展更快。他的军器制造经验,加上慈家伙计的造舟经验,几乎将清凉境楼船原版翻制出来。当然,可以乱真的是外形,内部火弩、投石器的配置以及一些新的小装备,与清凉境楼船绝然不同。
第十二卷反攻
第九十六章组建水师(下)
黑皮圈船坞。
十艘楼船已装配调试完毕,九婴等人兴奋异常。
野凌道:“看来,我们也有自己的水师了!”
九婴笑道:“船是好了,水军却还要训练。你带来的那二千赴那军,加上守将严克找的本地冥人,水性虽然都是百里挑一,但水战还需操练。”
火公道:“有了船就好些,明日便可开始操练。只是,水战在冥梵两境都找不出专家,只怕再练也是纸上谈兵。”
众人正寻思无计,守港军士来报:“东北海面出现敌船。”
九婴大惊道:“清凉人怎会知道新舟的下水日期?”众人纷至城边观望。
此时,新楼船正待下水,军士却未上船,便是上船也还未操练。若柳相大举来攻,黑皮圈城防无恙,但船坞临水,难保不失。
九婴一上城头,便望见数百丈外三五艘船正在徘徊游弋,定睛望去,见舟上大帆上写着个“秦”字。再看舟体形制,立时大喜过望,下令道:“打旗信,让来船泊港!”
众人惊问其故,九婴笑道:“这次是天助梵原,水师教头说来便来!”
那几条船接旗信后靠近,众人也看出来船形制不同于柳相水师。九婴早来自港边相候,当先一船上,水手尚未抛锚,便已看见九婴,众水手在船舷上欢呼雀跃。
“江为波!”九婴已三步并作两步,与船老大抱在一起。
他转过头来,见众人都还是一脸错愕,笑道:“这是并浪城的水师!”
江为波想不到,自送九婴从并浪至黑皮圈后,已许久未见,但他一开口便说出自己名字,也是感动不已。
严克在边上道:“啊,这是并浪城的船队?我先前也见过,只是怀疑这是清凉境的哨探舟,才不敢让他们泊港。”
九婴道:“这怎么能怪你?冥梵联盟,也不过是半年内的事。”
江为波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道:“此次我的船队逆洋流而行,到此花了月余的时间。九神使,这是国主捎给你的。”
九婴打开绢帛信封,手腕竟有些发颤。
只见信上字迹清秀,正是梅真儿亲笔,上面写道:“久不晤君,心甚挂念。若君已战死,真儿当擎并浪之兵为君复仇。若君不死,勿以真儿为念,切顾大局。”
信上没有多少绵绵情话,但字里行间,却透出金戈铿锵的由帼豪情。九婴可以想见,自离并浪以来,梅真儿身负国恨家仇,性格与当年已大大转变。
但在这坚强外表之下,九婴仍能体会到她对自己的不变情意直透信帛。
江为波道:“国主吩咐,若见到九神使,还请带一句话回并浪。”
慈家商号也曾在黑皮圈陆续接到过几封并浪传书,但黑皮圈距九婴所驻之地都较远,是以一直没有回信。
九婴沉默良久,对江为波道:“我绝不负真儿,绝不负并浪。”
在场众人中,只有江为波才知,当年九婴泊停黑皮圈,江为波求一语带回,九婴说的,正是这一句。
相隔多时,冥梵大陆,包括并浪,都已发生了巨大变化。而唯一不变的,仍是九婴的承诺。
万里相隔,还有什么话比始终不变的承诺,更能让梅真儿感到安慰呢?
众人皆知九、梅情谊,皆嗟叹不已,唯有慈缘儿一人在角落黯然神伤。
※ ※ ※
江为波人如其名,本就擅长水战。于是他便带三百名并浪水军留下,仅遣一船回并浪。
经过一月操练,黑皮圈水军已基本熟悉水战。在此期间,尹喜如获至宝,研究并浪舟,并进一步改装了楼船。
但仅凭十艘楼船,要想强攻旺生城仍远远不够。
梵原的战报传来,柳相军近日已无攻城掠地的大规模军事动向,但不时出击骚扰。继元、毕印臣等虽几次攻打千溪、北度,都无功而返。柳相率军北移之后,军力更为集中,千溪、北度二城如生铁铸地一般。
九婴知不断海运,柳相随时都可以在梵原扩张,至于目前为何采取如此谨慎的守势,众人都是大惑不解。
九婴决定,用十艘楼船混入旺生城。
野凌等人对他的大胆妄为已经习惯。但十艘楼船,所载军士不过五千之数,旺生城是柳相的唯一军港,兵员粮草运送全集中在那里。五千人即使能混进旺生城,除了留守船上的士兵,能参予攻击的不过三四千人。
三四千人进攻动辄数万的旺生城,不过是飞蛾扑火。
九婴的理由是:“兵在多而不在于精。若能混进城去,我直取旺生中军,那里敌军虽多,但番号混杂,指挥不一。并非无机可趁。”
野凌等人考虑的是“风险太大”,而九婴考虑的却是“险中取胜”,双方从根本上就已有分岐。
最后还是九婴说服了众人,他道:“柳相的水师大多都在梵原,旺生城楼船不会太多。若混不进城去,以十艘楼船的实力,又掌握了主动,全身而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当下决定由野凌、罗蓝儿助黑皮圈守将严克守港,火公、江为波随九婴前往旺生城。
※ ※ ※
十艘楼船,前进至旺生与北度口之间的海域,再折而向北。伪装成从北度口而去的兵船,从每个细节上争取不露破绽,这是江为波的建议。
一路上并无阻碍,船队十天之后便已逼近旺生水域。随着接近旺生城,九婴等人也越来越兴奋。
远远望见旺生港口,廖廖几艘楼船,江为波笑道:“看来这次押宝押对了!”
正说之间,后船军士来报:“发现从北度口往旺生而来的楼船船队,有二十艘之数。”
气氛一下便严峻起来。
江为波问道:“撤吗?”若陷入港口,进退不能,后面船队与岸上弩石夹击之下,这十艘楼船必败无疑。海战不比陆战,光靠士气和修为是杀不出去的。
九婴想了想,道:“减速慢行,等等后面的船队。若此时转舵,便会马上陷入挨打局面。但是若能近岸,用我们的楼船将泊位占住,后面的敌人船队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他转对火公道:“长老,呆会一上岸,我们就直取旺生城中军。”火公点头,他虽与九婴相处时日不短,但在近日来才对这个年轻弟子多了些了解,在军阵之上,九婴讲究的永远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十艘楼船船速骤减,缓缓接近港口。
旺生港内,蝉休正在调度水手士兵,准备迎进船队。他自领旺生城主以来,将军帐都搬至港边。
灯塔上旗信兵打下旗信,蝉休奇道:“番尊羊的文牒上明明说是二十艘兵船,为何会多出二艘?”
他急登哨台,却见港前十艘楼船船速极缓,而后面二十艘楼船尚有数百丈的距离,全不象是船队的行进阵列。
蝉休心中生疑,下令道:“对来船打旗信!”
九婴在船上看到旗信,问江为波道:“他们说什么?”
江为波道:“他们问船队共有几艘,是谁签的文牍。”
九婴道:“回旗信,说船队共三十艘,为柳相所派。”江为波依令行事。
蝉休收到旗信,骂道:“番尊羊做事越来越不象话,来船与文牒上的不符。”正要下哨台,突然心中一紧,自言自语:“摄政王从不亲签文牒,历来旗号打的都是番尊羊的代号……”
他身边一个营将笑道:“城主也过于小心了,摄政王临时更变来船数量,自然是算他签发的。”
蝉休与柳相一样,是个小心谨慎之辈,心道:“摄政王做事,从来心思细密,中规中矩,特别是在军务上,怎会出这样的纰漏?”
他沉吟之下,心意已决,下令道:“箭楼,发箭示警!不准来船进港!”
第十三卷复国
第九十七章前赴并浪(上)
听到蝉休的命令,他身边的营将立时腿软,道:“城主,你饶了我吧!”
蝉休瞪了一眼那个营将,自已来到台前,下令道:“巨弩,发箭示警!”
港边的巨弩车并不多,充其量只抵得上一艘楼船的配备,自运抵旺生城,这恐怕是第一次发箭。
此时,九婴主船离港边八十余丈,那巨箭自哨台上划过一道弧线,钉在船舷上,嗡嗡而响,船上诸人色变。
九婴见蝉休生疑,急忙下令道:“切勿慌张!继续靠近!”
蝉休见这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