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谢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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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觉得委屈,人还没走远,便双手一松,想坠下地来爬出去活动筋络,谁知背心给
人一手托住,并不往下坠,她可是女儿家,一时粉腮通红,要不是脸上沾满了尘,绝瞒不过
人。
她当即想骂:“干什么啊你——”谁知这句话还没骂出来,就给人家用手指放唇边
“嘘”了一声。
她兀自为打不出喷嚏,落不着地,又说不出话而生闷气。
直至吴、赵二人远去,马车又动了,追命才低低疾道:“现在!”
手一松,落到地去。
习玫红不及应变,“砰”地背脊撞地,虽不及天高,泥土也很软沃,并不怎么痛,但也
把她气得想赖着不动,追命见势不妙,马车一驶开去两人岂不原形毕露?便扯着习玫红,滚
到一座小丘之后。
习玫红一到土丘,一掌拍开了他的手,叱道:“想死啦你——”“啪”地一声,追命一
呆,忙缩了手。
习玫红还想骂下去,追命又“嘘”了一声。习玫红只得把话都吞了回去,很不痛快。
追命探首出上岗,探看有没被人发现,谁知头才一伸出去,脖子像哽住了似的,缩不回
来。
习玫红自然好奇,也伸长玉脖子,在追命背上探出去,一看,“哗——”的半声,另外
半声,是给追命捂住了口才没叫下去。
要不是这时吴铁翼和赵燕侠离二人藏身处极远,而且山风劲急的话,两人早就给人发现
了。
隔了老半晌,追命责备似的看着习玫红,心里正在想:怎么四师弟弄来了这么一个难缠
的女子……?细看去这女子凤目蛾眉,没有沾着泥尘之处雪也似的白,文士帽沿近耳处垂了
凡络乌发,竟是异常秀丽,又玉雪可爱,追命一瞥,觉得男女有别,忙放了手。
岂知追命手才一松,习玫红凤眼圆睁,还是把未完的惊叹叫下去:“好美啊——”
追命急得脸肌抽挛:“求求你,小姑娘,不要叫好不好一一”
习玫红因看到生平未见之美景,也忘了跟他计较,忽想起自己明明是女扮男装,还跟他
在车底挤在一起,可不能泄露了身份让他耻笑,忙正色瞪住追命道:“什么姑娘,我是江湖
上闻名的大侠——”
忽想起追命用那只泥手捂过自己的口,忙用袖子揩拭,一面骂道:“死手、臭手、衰
手!……”
追命近乎哀求地道:“是了是了,小大侠,下次最多我捂你的口时先洗手,这里是龙潭
虎穴,你不要吵好不好?”
“还有下一次?”习玫红忙掩住自己的嘴;凑过去低声道:“下次告诉我,我自己捂好
了。”
追命忙不迭点头:“好,好,不过这里是险地,小姑娘……小大侠最好还是不要叫的
好。”
习玫红闻言一笑,齿如编贝:“你怕了么?嘿,不怕,有我在……”
追命只觉自己的头有栲栳般大,忙道:“是,是,是,不过……”
谁知习玫红以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这次把追命未完的话截下,她觉得报了仇占回
了上风,又兴高采烈的用肘支在追命背部上挺过去探头偷看谷口的情景。
她虽然已是第二次再看,但几乎没又叫出声音来。
——实在太美了。
六
幽谷里山风劲急,隐带摩空之音。
山谷里淡淡烟岚,随风飘浮,这谷地里一片平壤,便是给五座上丰下锐嵯峨峻峭的山势
合抱,十分幽僻。
这千亩大的平地里,却是一阵令人触目惊心的花海!
那花是金灿的颜色,叶子却是翠绿,高如葵花,花似通暮,叶往左右撑开,叶茴上细茎
却呈一条条金色小蛇一般,又薄如蝉翼。难得的是花朵大小相同,叶子长短近似,连枝干高
低亦整齐有致,分排并布,层次井然。这千百朵金花,每朵映日生辉,发出一种令人犹豫在
世的绚丽色彩。
而这黄金丽褥,衬着翠玉的绿叶,风吹来时如千顷金波涌起,做湘波光令人惊天地间造
物神奇,但风静时空山寂寂,如碧纹无垠,金花点点,如画中千里金莲,令人襟怀大畅!
习玫红从未见过这种花,她也从未见过有那么多花!
而且这些花都是一模一样,高低大小完全不差!
她不知道这些花叫做什么名字,但在惊羡的她,毕竟也浮起一个疑问:
——吴铁翼和赵燕侠,老远跑来难道就为了种花赏花?
第四章 霸王花
一
吴铁翼与赵燕侠的对话,随山风飘送过来,隐约可以听闻得到。
赵说:“你叫我培植的花,全培植好了,你看怎样?”
吴说:“太好了,比我想像中还要好,要不是公子的人手实力,有谁可以培植到如此壮
观!”
赵说:“这霸王花已种好了,药也可以提炼了,现在下一步之需,要看吴大人的了。”
吴说:“这个当然。不过,一切还需公子大力支持才能进行。”
赵大笑道:“这事情本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押了注,本下得大,不能输的,人手我
有的是,至于赌注,则要吴大人替我加码了。”
吴也笑道;“我们要是赌赢了这一局,赢的不只是钱财富贵,普天之下,都是我们的
了。”
追命听到此处,震了一震。
从赵燕侠和吴铁翼的对话中,追命知道了几件事:一,吴铁翼和赵燕侠合作,种了这些
花;二,吴铁翼要利用赵燕侠的人手,而赵燕侠要利用吴铁翼那批不义之财;三,这些花是
赵燕侠、吴铁翼夺取“天下”的必备之物;四,这些花叫做“霸王花”。
——可是这些花怎么可能“夺取天下”?
正在追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习玫红又叫了起来,声音充满了清脆喜悦:“你看,你
看,好美,好——”
追命虽然不忍使这清甜悦耳的声音止住,但他还是随翻手腕,不过,习玫红也及时发觉
不妥,想起追命的泥手,忙自动住了口,只伸了伸舌头。
——好险,差些没给他捂着!
原来习玫红一直都在看花,完全没听到那番对话。
这时夕阳西下,晚照余霞,映得四外清明,这幽谷上空倦鸟飞还,四处峰峦插云,峭壁
参天,山环水抱,严壑幽奇,最美的是远处一处飞瀑,霞蔚云蒸,隐隐冒出烟气,竟是雪玉
无声的,敢情是高山上的冰至此融化成瀑,所以特别亲近。
只见残霞映在花上,一片金海,加上蝉呜和了,鸟声调啾,令人意远神游。
却在这时,那朵朵金花,犹似小童手臂一般,花瓣俱往内卷收了回去,由于花向蕾里收
的过程相当的快,肉眼居然可以亲见这些花一齐收成了蕾,又像一同凋谢了一般。
这花开时美得不可逼观,一齐盛放,绚烂至极,谢时却同时调收,仿佛可以听到残花泣
泪之声。
习玫红是因这美景而失声叫了起来的。
幸而赵燕侠与吴铁翼也为这情景所迷,没有留意其他声音。
习玫红心中暗怨:真倒媚!怎么跟一个这么没有情趣的人在一个仙境也似的地方,要是
冷血在就好了……想到冷血,心里甜滋滋的,既忘了身处险境之中,也浑忘了冷血平时也给
她埋怨千百次不懂情趣。
习玫红想到那些花,就为那些花可怜:才开了一下子,怎么就要谢了呀……那些人叫它
做“霸王花”,它哪有霸王气焰啊,应该叫做
“对,开谢花!”她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肯定地喃喃的说。
“就叫开谢花!”
追命莫名其妙。
二
赵燕侠和吴铁翼还在说话。
赵燕侠的声音在晚风里听来有几分诡异的得意:“吴大人,你看,这花依时候开,依时
候谢,培植完全成功。”
吴铁翼也发出一声赞叹:“好,好,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好……只不知它的功效,赵公子
有无验过?”
赵燕侠道:“绝无问题。它的花汁,绝对可以使人丧失神志,只要一滴花汁,便可以使
饮用一口井水的所有人中毒……而只要搽上用霸王花翠叶熬成的汁,涂在身上,自然有一股
香味,中毒的人就会迷迷痴痴,全听有香味者的指令吩咐,叫他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抗
命。”
吴铁翼大笑起来,一面问:“那么花茎和花根……”
赵燕侠道:“老样子,花茎毒死人,花根是解药。”
吴铁翼道:“看来余求病所研究出来的药方果然神妙……也幸有赵公子在天竺求得了霸
王花种籽。”
赵燕侠道:“不过这花种也难以再获……这些花易调难长,这些已是我们七年心血。”
吴铁翼笑叹道:“要不然,我好好的大官不做,尽做些打家劫舍,伤天害理的事做什
么?……可笑的是唐门还想利用我谋夺江湖大权。我好好的刀柄不拿,跟他抢刀锋干啥来
着?!哈……”
赵燕侠也笑道:“其实花收割后,熬成各种药汁,那时候,吴大人只要控制得了食水溪
流,就连蜀中唐门,也不是一样的瓮中鳖!”
两人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但是两人又同时生起了一个念头:要是对方也正在准备把
熬出来的毒汁先控制自己,那就糟了。两人又为不期然地猜出对方也正是那未想着而有些不
自然起来。
两人都把视线转移别处。
吴铁翼道:“煎药的副药,我也收购了不少,应该够用了。”
赵燕侠接道:“炼药窟也掘成了,炼花炼叶,熬根煎茎的石掘,都在不同地方,有十几
个,大概暂时算是充足。”
吴铁翼游目看去,只见山壁上确有一个个人工掘成的石崛,约有丈来高低,张臂宽阔,
总共有十余个,看去相当幽深,只听赵燕侠问道:“却不知吴大人的金银珠宝,何时才到?
要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少了这件东西,在药未炼就前,是行不得的。”
“何况,”赵燕侠继续道:“我们炼药的器皿,仍然未够……”
吴铁翼却打断反问:“公子叫人来掘这些土洞,培植这些奇花,所费必钜,但如今掘洞
植花的人何去?”
赵燕侠目光闪动:“吴大人说呢?”
吴铁翼长吟道:“有道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赵燕侠笑道:“所以我已把他们给藏了,”指指地下,“烹了。”用手在颈项作一拭
状。
吴铁翼哈哈笑道:“正合我意,赵公子做事,绝不拖泥带水,爽快爽快。”
赵燕侠的手也搭搂在吴铁翼肩膊,笑道:“大家都一样,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要
成大事,不能拘泥小节。”
追命一一听在耳里,已明白了大致情形七八分,看来他目前的任务,不只是要缉拿吴铁
翼归案,而且还要摧毁这些毒花及炼药的器具,还要把赵燕侠一并拿下。
可是赵燕侠的武功如何,他虽未能测出,但与之朋党为奸的吴铁翼,已相当难惹,一身
“刘备借荆州”的功力,十分阴狠毒辣,而赵燕侠的五十四个师父及吴铁翼手下“风雷雨
电”加起来更声势浩大,以自己一人之力,决挑不起。
他心中盘算之际,忽听身边的小女孩骂道:“死了!要死了!”
追命吃了一惊,只见习玫红皱着两道秀眉,不住伸手往后颈扒搔,只听她骂道:“死蚊
子、臭蚊子,敢来咬我……干
追命猛想起离这里大概不过十数里之遥就是大蚊里,而大蚊里曾出现过骇人听闻的咬得
人疯狂的故事,心头一慌,忙道:“别抓,别抓,让我看看。”
习玫红痒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急图舒适,微扒开衣领,指着后头一直说:“这里,这
里,那死蚊子一口叮在我这里……”
追命凑首过去,只见后颈沾了点泥尘,便呵一口气吹去,尘埃拂去,玉肌上有一个小肿
块,红彤彤的,衬在玉颈上,很是鲜明;追命一看颜色,便知道没毒,顿放下心头大石,低
声笑道:“没事的,是蚊子咬了一口罢了……”忽然住了声。
追命忽尔停声,不是为了什么,而是这时余霞晚点,映在习玫红的后颈上,那后颈的肌
肤欺霜胜雪,近发尾疏处还生有一颗小黑痣,剔透可爱,而颈尾几络发丝微卷,随秋风一
送,微微扬了起来,并自衣襟里发出一种处子的芬香,饶是见过世面澄神过虑颇有定力的追
命,也难免一阵心荡神摇。
但他毕竟潜神内照,返光内莹,立即心性明定,向后仰了一仰。在他仰了一仰的时候,
习玫红却天真浪漫,全不知在男子心中起了什么激荡,犹自怨道:“当然是蚊子叮的,死蚊
子……要是蛇咬的,那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