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出书版)-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兰登低头望着这件物什,完全没有头绪。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西恩娜问。
“不知道……”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
“嗯,我不幸碰巧知道这是什么。而且我相当肯定就是因为这玩意儿,才有人要杀你。”
在“门达西乌姆号”上,协调员诺尔顿在他的私人隔间里踱来踱去。明天一早就要将这段视频公诸于世,他越想越不安。
我是幽灵?
有谣言说,这名委托人在死前最后几个月已经精神崩溃,而这段视频貌似证实了这些传言确定无疑。
诺尔顿明白自己有两个选择:他可以依照承诺将视频处理好,明天上传;他也可以拿着视频上楼去找教务长,再请示他一次。
我已经知道他的意见,诺尔顿从未见过教务长采取与对客户的允诺不符的行动。他会告诉我将这段视频上传,公诸于世,不要多问……而且他会对我的请求暴跳如雷。
诺尔顿的注意力又回到视频上,他将视频后退到一处特别让人不安的地方。他点下重播键,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洞窟再度出现,并伴着水浪拍击的声音。那个似人非人的影子在湿淋淋的墙壁上若隐若现——是一名高个子,有着一个长长的鸟喙。
这个扭曲的影子瓮声瓮气地演说道:这是新的黑暗世纪。
几百年前,欧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人们群居于穷山恶水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背负着生来便罪孽深重的思想重负,看不到救赎的希望。他们如同一片茂密的森林,太多的枯木朽枝快要将其淹没窒息,正盼望着上帝的闪电——它的火花将最终点燃净化的火焰,肆虐这片土地,摧枯拉朽,让阳光雨露再次洒落在茁壮的树根上。
汰劣存优是上帝的自然秩序。
你们扪心自问,黑死病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们都知道答案。
文艺复兴。
重生。
生死循环。自古如此。
要想进入天国,你必须经过地狱。
这,大师已经告诉我们。
但是那个银发的白痴居然胆敢称我为恶魔?难道她还没有把握未来的规律?没看到它将带来的恐惧?
我是幽灵。
我是你们的救赎。
所以我站在这里,这座洞窟深处,望着那片吞噬所有星光的泻湖。在这座沉没的宫殿里,地狱之火在水下燃烧。
很快它就会迸出火焰。
等到那一刻,这世间便再无可以阻挡它之物!
11
兰登手中的这件东西看着不大,却重得出奇。金属圆筒经过抛光处理,纤细光滑;长约六英寸,两头浑圆,就像一只迷你鱼雷。
“在粗暴地把玩它之前,”西恩娜提议,“你可能想先看一下它的另一面。”她挤出一丝紧张兮兮的微笑:“你说你是一名研究符号的教授?”
兰登的注意力回到圆筒上,将其在两手之间慢慢旋转,一个鲜红色的符号映入眼帘,那是它侧面的纹饰。
他浑身上下立刻绷紧了。
当还是一名研究图标符号的学生时,兰登就知道不多的几个图形具备让人望而生畏的震慑力……而眼前这个符号绝对榜上有名。他本能而迅速地作出反应:将圆筒放在桌子上,身体一软,靠在椅背上。西恩娜点点头:“没错,我也是这个反应。”
圆筒上的标记是一个简单的品字形图标。
兰登曾读过有关资料,这个众所周知的符号是由陶氏化学公司于20世纪60年代设计的,来代替之前使用的一系列效果并不明显的警示图标。和其他广为流传的符号一样,它简单、独特、易于复制。它巧妙的设计能引发人们各种联想,从蟹螯到忍者的飞刀;这个在现代社会里代表“生物危害”的符号已经成为一种全球品牌,在各国语言中无一例外地意味着危险。
“这个小罐子是一只生物管,”西恩娜说,“用来运输危险品。在医学领域我们偶尔会接触到。它里面是一个泡沫套筒,用来固定样品试管,保证运输安全。在这种情况下……”她指向生物危险标识,“我猜里面装的是一种致命的化学药剂……或者也许是一种……病毒?”她顿了一顿:“最早的埃博拉病毒样本就是用类似这样的圆筒从非洲带回来的。”
这绝不是兰登希望听到的:“这鬼东西怎么会在我的夹克里!我是艺术史教授;我为什么要随身带着这玩意儿?!”
痛苦扭动着的身躯在他脑海里掠过……在那之上,是一副瘟疫面具。
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不管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西恩娜说,“它都是一个非常高端的装置。衬铅钛管。基本上完全密封,连辐射都穿不透。我猜应该是政府配备的。”她指着生物危害标识一侧邮戳大小的黑色面板:“指纹识别系统。万一遗失或者被盗后的安保措施。这种管子只能由某个特定人物打开。”
尽管兰登感觉大脑已经能以正常速度运转,但他依旧要费很大力气才跟得上西恩娜的话。我一直携带着一只生物样品密封罐。
“我在你的夹克里发现这个生物管之后,本想私下给马可尼医生看的,但一直没有机会,后来你就醒过来了。在你昏迷的时候,我考虑过用你的大拇指来解锁,但我完全不清楚里面会是什么,于是——”
“我的拇指?!”兰登直摇头,“这东西绝对不可能设置成由我来打开。我对生物化学一窍不通。而且我从未碰过这一类装置。”
“你确定吗?”
兰登有十足的把握。他伸出手,将大拇指摁在面板上。没有反应。“你看?!我都告诉你了——”
钛金管清脆地咔哒一声,吓得兰登把手一下缩回去,就像被烫到一般。真他妈活见鬼!他盯着钛金管,仿佛它会自动开启,并释放出致命的气体。过了三秒钟,它又咔哒一声,显然是重新锁死了。
兰登一言不发,转向西恩娜。
年轻医生长舒一口气,不再那么紧张:“嗯,这下非常清楚了,你就是指定的携带人。”
对兰登来说,整个情节前后矛盾、不合逻辑。“这不可能。首先,我怎么可能带着这块金属通过机场安检?”
“也许你是坐私人飞机来的?或者是等你到了意大利以后才拿到它的?”
“西恩娜,我得给领事馆打电话。马上就打。”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打开它看看吗?”
兰登这辈子干过不少缺心眼的事情,但绝不会包括在这个女人的厨房里打开一个装危险物质的容器。“我要把这东西交给有关部门。就现在。”
西恩娜噘起嘴唇,权衡着各个选项。“好吧,但一旦打了这通电话,你就得全靠自己了。我不能牵涉其中。另外你肯定不能在这里和他们见面。我在意大利的入境情况……有点复杂。”
兰登直视着西恩娜的眼睛:“西恩娜,我只知道你救了我的命。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处理,我就怎么做。”
她感激地点点头,走到窗边,望着下面的街道。“好吧,我们就这么办!”
西恩娜迅速拟定了一个方案。简单明了、设计巧妙,而且万无一失。
她开启手机的来电信息屏蔽,然后拨号。她的手指纤细优美,每一下点触都显得坚定果敢。兰登在一旁默默等候。
“查号台吗?”西恩娜说,她的意大利语听不出一点口音,“请帮我查一下美国驻佛罗伦萨领事馆的电话号码。”
她等了一会儿,然后迅速记下一个号码。
“非常感谢。”说完她挂了电话。
西恩娜将号码,还有她的手机推给兰登:“该你上场啦。你还记得怎么说吧?”
“我的记忆没问题了。”他微笑着回应,拨通纸片上的号码。电话接通了。
无人应答。
他按下免提键,将手机放在桌子上,让西恩娜也能听到。是电话录音自动答复,告知领事馆的服务项目与作息时间,办公时间要上午八点半才开始。
兰登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刚凌晨六点。
“如遇紧急情况,”电话录音继续播放,“请拨77联系夜班值班员。”
兰登立刻拨通分机号码。
电话接通中。
“美国领事馆,”一个疲惫的男声响起,“这里是值班室。”
“你说英语吗?”兰登用意大利语问道。
“当然,”接线员用美式英语答道。听上去他因为被吵醒而略有几分不悦,“有什么事吗?”
“我是美国人,在佛罗伦萨被袭击了。我的名字是罗伯特·兰登。”
“护照号,请讲。”能听到他在打哈欠。
“我的护照丢了。我想应该是被偷了。我头上挨了一枪。我还住了院。我需要帮助。”
接线员突然清醒过来:“先生!?你刚才说你被枪击了?你的全名是什么?请再说一遍!”
“罗伯特·兰登。”
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声音,兰登能听到对方在用手指敲打键盘。电脑嘀了一声。没了动静。接着又是敲击键盘的声音。又一声嘀音。然后响起三声尖锐的嘀音。
更长时间的沉默。
“先生?”接线员开口了,“你是罗伯特·兰登?”
“对,没错。我现在有麻烦。”
“好的,先生,你的名字上标有警示记号,要求我立刻将来电转接给总领事的秘书长。”他又停住了,仿佛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请不要挂机。”
“等一下!你能告诉我——”
电话已经在转接中。
铃声响了四下,接通了。
“我是柯林斯。”一个嘶哑的声音应道。
兰登长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把话讲清楚:“柯林斯先生,我是罗伯特·兰登。我是一名美国人,现在佛罗伦萨。我中了枪。我需要帮助。我想立即到美国领事馆来。你能帮我吗?”
没有片刻的犹豫,这个低沉的声音答道:“谢天谢地你还活着,兰登先生。我们一直在找你。”
12
领事馆知道我在佛罗伦萨?
这个消息顿时让兰登如释重负。
柯林斯先生——自称为总领事的秘书长——说话语气坚定而专业,声音中透出一丝紧迫感:“兰登先生,你我得好好谈谈,越快越好。但显而易见不能在电话上。”
这时候兰登仍然一头雾水,没有任何事情对他来说是显而易见的,但他不准备插话。
“我会立刻安排人去接你,”柯林斯说,“你的位置是?”
西恩娜通过扬声器听两人的交流,此时紧张地换了一个坐姿。兰登向她点头示意,表明自己一定会准确无误地执行她的计划。
“我在一家小旅店,叫佛罗伦萨家庭旅馆。”兰登望了一眼街对面那家外墙单调灰暗的旅店,之前西恩娜曾指给他看过。他告诉了柯林斯街道地址。
“明白了,”男子答道,“不要轻举妄动。待在房间里。我们的人马上就到。房间号是多少?”
兰登编了一个:“39。”
“好的。等二十分钟。”柯林斯压低声音,“另外,兰登先生,听上去你好像受了伤,思维有些紊乱,但恕我多问一句……还在身上吗?”还在身上。兰登琢磨着这个问题,这么神神秘秘的,只可能是一个意思。他的目光落在厨房餐桌的生物管上。“没错,长官,还在身上。”
能听到柯林斯长舒了一口气:“我们没收到你的消息,还以为……嗯,坦白地说,我们假设了最糟糕的情况。现在终于放心了。待在原地别动。等二十分钟。就会有人敲你的房门。”
柯林斯挂上电话。
从在医院里醒来到现在,兰登第一次感觉到肩膀放松下来。领事馆的人了解是怎么回事儿,很快我就会知道答案了。兰登闭上双眼,缓缓长吁一口气,仿佛重获新生。他的头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好,真有军情六处的范儿,”西恩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你不会是间谍吧?”
此刻兰登完全搞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他丢失了两天的记忆,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这一切让人难以理解,但却的的确确发生了……再过二十分钟,他就要和一名美国领事馆的官员在一家破败的旅店里见面。
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望了西恩娜一眼,意识到彼此分别在即,但隐约觉得他俩之间还有未竟之事。他眼前浮现出医院里的那名大胡子医生在他面前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西恩娜,”他轻声道,“对你的朋友……马可尼医生……我非常难过。”
她点点头,面无表情。
“另外,非常抱歉把你牵扯进来。我知道你在医院工作的情况比较特殊;假如有什么调查的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没关系的,”她说,“我已经习惯了四处漂泊。”
透过西恩娜冷漠的眼神,兰登能体会到这个早晨完全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