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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新妖怪志-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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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什么不?”林阿姨狞笑,“这些年我一直耿耿于怀,在你打电话让我照顾阿楠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的机会终于来了,我要用伤害你最心爱的人的办法去折磨你,就像你当初伤害我最爱的建来折磨我一般。”
  “我……我们当年都很年轻……”
  “住口!”林阿姨打断母亲,“我管不了什么当年了,我只想看你痛苦一生。说实话,刚开始我也想杀掉阿楠,后来我发觉让她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才是折磨你的最好的办法,所以我买通了穆青。她那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你觉得要不是我,她能进江城大学吗?她掏得起学费吗?”
  母亲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林阿姨根本不理会母亲:“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答应穆青,只要她每天偷偷往阿楠的水壶中放入少许苯巴比妥(一种精神类药物,长期服用会出现幻觉),并按照我的嘱托恐吓阿楠,让她出现幻觉、精神崩溃,我就让她顺利毕业。即使不成功,我也会给她一大笔钱。当然,阿楠偏偏这样巧住进103,自然也是我这个教导主任刻意安排的。”
  母亲已哭成泪人,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当年的她。
  林阿姨缓缓站了起来:“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阿楠也许一辈子都要像植物人一样,你的最爱会一直折磨着你!折磨你的生理和你的心理,我活到现在的目的也已达到。至于你要怎么选择那是你的事,你要把我们以前杀死林子的事说出来,或者把我送到警察手里,都随便你,我不在乎!”
  林阿姨说完便离开了病房,剩下母亲独自痛哭。我彻底蒙了。但有一件事我非常清楚,那是我从六楼跳下之前发生的事,也许不会有人相信,也许有人会觉得我真的是疯子,但我知道那绝对不是我的幻觉,事到如今,回忆起来,我依然能感受到那冰凉的气息和令人恐惧的死气。
  是一团洇满鬼气的水。
  【06】
  那个深邃的夜晚,静得可怕。迷迷糊糊中,我突然醒了过来,舍友已睡熟,伴随她轻微的鼾声,我看到那团久未出现的水再一次爬在墙壁上,它变得很细,像一条小河一般蜿蜒地从天花板上流到墙壁,又从墙壁流到地板,顺着地板缓缓向我的床边流过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它一点儿一点儿地接近我,喉咙像被堵塞一般,喊不出声音。直到它攀上我的床,顺着我的脚在我身下蔓延开来,润满我的被褥,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毛骨悚然。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凉,我如同深陷在一个泥沼中,不能动,越动便下沉得越快,直到溺毙。
  我拼命挣扎着,却徒劳无功。我以为我会死去,以这样一种古怪而可怕的方法溺毙在这团水中。但最后的最后我喊了出来,舍友听到我尖厉的呼唤声,飞快地下床打开了灯。灯光下,她用古怪的眼神望着我,瞬间所有的禁锢好像都消失了。我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干燥的被褥上赫然没有一滴水!我猛地跳了起来,离开了床。
  “你怎么了?”舍友问我。
  我吓得不知所措,但我知道这并不是梦境。我不能再在103待下去了,我转头跑了出去,可是毫无目标。站在楼道中,我稍稍喘了口气,就在这时,它再一次出现了,不知何时,顺着门缝流了出来,爬到了楼道天花板上,好像一双巨大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我。
  我再也受不了了,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去。我爬上了楼梯,身后可以听到细微的水流声,它在追我,它在尾随着我,我清楚一旦被它追到,我会被它陷进去。我害怕极了,只有拼命拼命拼命地逃,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闯上天台,冷冽的风迎面吹来,才清楚自己已无路可逃。它已顺着楼梯一阶阶地攀爬到了天台上,闪着骇人的光芒。它缓缓地向我靠近,不动声色,带着死的气息。我一步步地后退,一步步地后退,直到脚下一空,从楼顶坠下……
  【07】
  几个月后,我终于出院了。那天母亲推着轮椅带我出去晒太阳时,我很想将这一切告诉她。可正如林阿姨所说,我说不出来,这也许是一种报应吧,就像当年建的死亡一般是一种另类的报应吧。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被自己的幻觉害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是那摊水将我逼得跳下了六楼。
  或者是我自己把自己逼成这样的。大概连林阿姨都不知道,穆青已经死了,那晚我俩在天台,她被我认出并准备悄然离开时,趁她转身的间隙,我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是的,我骗了她,我不会把她送到警察局,更不会和她鱼死网破,我要亲手结果她,我要她为背叛我们的友谊付出应有的代价。
  现在,她正和当年的林子一样,躺在学校的湖底。我也不知道在那一瞬间,为什么会如此恨她,如此冲动。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团水的存在。它是真实的,它是活生生的,它是一团无法载负任何人和事的水,是一团随时会出现在我和我们身边的水,也许有一天,我们都将会被它溺毙,不,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被自己的生活溺毙。
  生活如水,有时候是大江大海,承载一切,有时候真的仅仅只是一摊鹅毛浮不起的弱水。一切其实只是推手,或者爱或者恨,或者放下或者记住,或者离开或者在一起……我坚信,一旦我们把自己推到弱水中,谁也没有办法拯救。
  回家的路上,太阳明亮,天气晴好,母亲不知道我所思所想,她好像已经忘记了一切,重新回到了原点。我们买了菜,她推着我回家,转入小区后,前方突然一片明晃晃。在我家大门前,一摊反射阳光的水,静悄悄地洇在地上……
  我知道,它是什么,我知道,它是来干什么的。
  它并非那深沉在未名湖中的女尸灵魂所变,并非传说中的水鬼,至于它究竟是什么,我也搞不清楚。我仿佛看到一个人站在那摊水中央,无可奈何地一点儿一点儿地下沉,再下沉。是母亲?是林阿姨?或者是我自己……


  亡心
  〔亡心,又名“忘”。古代妖怪,因人之遗忘而生。〕
  【01】
  那个男孩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想起来大概是我刚找到工作时吧。记得那天,我刚在一个杂货铺找到一份临时工,试工的第一天,这个男孩就出现了。他拿着一张皱巴巴的钞票说要买东西,可我问了他好几遍,他也没有说要买什么,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最后,我不得不对他大声吼起来,以引起他的注意。我说:“你到底要买什么?”
  他愣了一下,终于将视线从我的脸上挪开了,随便指了一样便宜的东西:“就买它。”
  我迅速收钱,将东西递给他,他这才极不情愿地向外走去,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依旧是那种捉摸不透的怪异眼神。我懒得理他,这个世界上怪人太多了。没想到的是,那天下班后,我就发现他在偷偷跟踪我。
  由于之前见过一面,对他的印象并不好,所以我加快脚步向我租住的小屋走去——我怀疑他有不良企图。但一直等我回到家,他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一直若即若离地跟着我。
  自从那天后,这个男孩几乎每一天都会跟踪我,偶尔他会来店里买些东西,但明显是为了看我。虽然他从未和我说过什么话,但我看得出来,他确实有话要对我说,可每一次张口结舌就是不开口。他这副样子让我越来越不解——我不认识他啊,而且,我也是个男孩。
  真是可笑。
  一来二去,我对他的提防心渐渐没了,因为他从未做过什么让我恐惧的事,他只是跟着我,仅仅是跟着而已,所以我也不能拿他怎样。但这种事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我曾对他提出过严重警告,跟他说如果再跟着我,我就报警。
  这只不过是吓唬他罢了,我怎么可能报警,那样一来我自己不是也暴露了吗?我可不想让警察找到我。
  我今年十九岁,刚刚从家里逃出来。我不喜欢那个家,并不是因为它贫穷窄小,而是压抑的气氛让我受不了。我的父母总是吵架,急了还会打架。每一次看着他们打了又好、好了又打,我真的无法忍受那种无形的压力,而他们由于工作忙也懒得管我,所以我就开始离家出走。
  其实,我离家出走的目的只是想让他们重视起这个家,不要每天都把离婚挂在嘴边。
  刚开始我离家时,他们会疯了一般地找我,找到我后都会平平静静地相处一段时间。可不到一个月便又会大吵大闹,我只好再一次采用离家出走的办法。
  久而久之,这个办法也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到后来发现我离家出走后,他们只是象征性地去报个警,连找都懒得找了。我也被警察送回过家多次,他们看到我平安无事地被送回来,对我离家出走的事更是不在乎了。
  我记得第一次离家出走时我还很小,仔细算一算,到现在已经将近十年了。
  只是一次又一次后,我渐渐麻木了,我对之前的奢望已不抱任何幻想。如今离家出走不过是想清静清静,或者说是真的讨厌了那个家,想尝试一下独立生活、自由自在、远离烦恼的日子是什么滋味。
  就像这一次,我已经离家出走一年多了,对于那个家也越来越模糊了,越来越不想回去了。
  我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离家出走的,和我一起离家出走的还有我的一个好朋友。他叫胡子,我们同龄,他家的情况和我家的情况差不多。但胡子比我幸运多了,他在一家小食品作坊工作,老板不错,管吃管住,工资还比我高。
  胡子是我在这个陌生小城中唯一的熟人,所以在那个男孩跟踪我数日,并且劝告恐吓都不管用的情况下,我给胡子打了个电话,想让他帮我出个主意。
  拨通电话后,手机里传来了胡子懒洋洋的声音:“喂,小林吧,什么事?”
  我简单地把那个男孩跟踪我的事告诉了他,没想到,他听了后竟对我说:“真的吗?那个男孩看上去是不是和我们差不多大,挺瘦的,身高大概一米七,穿着一件黑色带帽运动衫,短发。”
  我不可思议地说:“对啊!你认识他?”
  “不认识。”胡子回答道,“不过他前一阵子也跟踪过我。我怀疑他是个疯子。你知道吗?他居然说他认识我,我也认识他……”
  【02】
  天刚刚下了雨,小巷里积满了雨水,阴沉湿冷。我严肃地盯着那个被我逼到死胡同里的男孩,不敢大意。胡子的话提醒了我,没准儿他真的是个疯子,如果他真的是,那这种跟踪行为就可以解释清楚了——谁又能指望疯子像正常人一般生活?他们的行为举止本来就怪异。
  可我反而害怕起来——疯子太难以预料了,谁知道他哪天疯病犯了,会不会突然扑过来给我一刀。
  我决定先下手为强,这一次一定要让他知难而退,或者被我吓跑。
  我有一把弹簧刀,那是我的贴身物品。我把刀摆在男孩面前来来回回地挥舞,吓唬他。大概是真的被明晃晃的刀子吓到了吧,他缩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他结结巴巴地对我说:“你……你要干什么?”
  我故意坏笑起来:“我倒想问问你,你总跟着我想干什么?”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咬住嘴唇,似乎是在做最后的心理斗争,片刻后终于抬起脑袋来对我说:“毓林,是我啊,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段哪!”
  我愣住了,果然和胡子说的一样,这小子不仅知道胡子的名字,还知道我的名字,还说我们都认识他。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打听到一个人的名字并不难。我的好奇心一下就燃烧起来,我收起刀子问:“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我不认识你啊。”
  “是我!”他有些激动地指着自己的胸口,双手不停地比画,“我!我啊!小段!”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有些急了,“你忘了吗?我、胡子还有你,我们三个人一起离家出走的。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还在一个小区住,你真的忘了吗?”我又摇了摇头。他更激动了,指着我说,“你六岁时还在尿床,九岁时和胡子打架,屁股上被胡子割了一刀,你妈还和胡子他妈大吵了一架,还有你喜欢我们班的庄林林……”
  在这个自称叫小段的男孩一五一十地讲述着我童年的糗事时,我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他说的都对,可我不认识他啊,我的记忆中也没有一个叫做小段的同学或朋友。
  我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段,他和我差不多大,很瘦,眼圈发黑,看样子已很久没睡个好觉了,头发稀薄得像压力极大的中年男子。但我真的没有一点儿印象,我想不起来他是谁。我只好对他再次声明:“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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