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妖怪志-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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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很投脾气。”
我不可思议地目瞪口呆,没想到硕美的爱情观如此简单而不负责任,本想骂她,但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这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情,我无权说什么。我只气愤地对她说:“随你吧。”
意想不到的是,那天之后,硕美结交新男朋友的事就在学校里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夏实的耳朵里。我深知夏实对硕美的爱,虽然当初是硕美追的他,但我已经无数次听过夏实对硕美的誓言,天长地久,天涯海角。
可以想象,这个消息对夏实来说有多残酷。
而且,最重要的是,硕美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夏实一定会找我这个表妹来求证,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面对可怜的夏实,我还是选择了沉默和逃避。离开时,我听到夏实在我身后狂吼:“硕美是我的!你回去告诉她!她是我的!谁也得不到她!”
夏实疯了吗?我不知道。
但那天之后,硕美和我大吵了一架,就像当初阿清的死一样,她怀疑是我将这件事情说了出去,尽管我一再保证没有这样做,但事实是,硕美只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我们的关系再一次恶化,因为彼此的秘密,因为彼此的不信任。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并不是最糟糕的结果。
在一个晨练的早晨,硕美在操场跑步的时候,旷课许久的夏实突然出现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出现,就连硕美也一样,直到那把锋利的刀刺穿了硕美的后背,她才恍然大悟一般回过头去,惊愕地看着身后那双麻木的眼睛。
所有人都被吓坏了,纷纷逃离操场。有人很快报了警。
但一切为时已晚,当警察赶到的时候,夏实也倒在了硕美身边,胸口上插着那把沾满两人鲜血的利刃。这件事情不仅震惊了整个学校,震惊了夏实家,也震惊了我们家。祖父祖母、爸爸妈妈都赶来了A市,而我,是最尴尬和无助的中间人。
姑姑和姑父将硕美的死归咎于我身上,因为学校风传是我将硕美的事告诉夏实的。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一次又一次听着长辈们的责骂。那也是我头一次感到,原来知道别人的秘密一点儿都不好玩,那很恐怖、很阴暗。
甚至,会波及自己。
【06】
在硕美和夏实死去后,我成了一个间接的受害者。
不仅自己家的长辈对我恨之入骨,就连夏实家的人也对我不理解,每天走在学校里,总是会看到许多异样的眼光。那些眼光告诉我,我现在在别人眼中只有三个字——告密者。我努力让自己去适应去习惯,压抑地度过我的大学生涯。
不知道是怎样熬到毕业的,那一天我只感到轻松。
而作为一个间接受害者,我再也不想涉入别人的私生活,甚至连朋友都懒得交往。家中长辈已经对我另眼相看,而姑父姑姑和我更是水火不容,虽然我经常去看望他们,但没有一次有好结果。但我还是不想回到乡下,依旧留在了A市。
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
在A市郊区,我租下了一套公寓,当做临时的家。我以为,从今以后那些过往的人和事都将远离我,没有想到,那只是我的一相情愿。搬到新家不久之后,我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并没有认出他来。
那个男人看上去很憔悴,五十多岁的样子,见面便对我深深鞠躬,说道:“若菜小姐,非常抱歉。”
我一下傻了:“您是?”
男人严肃地对我说:“我是阿清的父亲。”
……
那天午后,我们两个人长谈了三个多小时,彼时的那些回忆转瞬又回到了我的脑海中。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阿清父亲口中的故事。当然,这或许根本就不是一个故事——他告诉我,在阿清自杀后,他悲恸欲绝。
那些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不明白阿清为什么自杀,直到整理阿清遗物的时候,才无意中在那本日记本上看到了阿清自杀前的遗言和真相。那一刻,他愤怒了,他发誓要为女儿复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很快,他打听到了硕美家的住处。他开始策划一场阴森森的复仇计划。
终于,姑父家装修的事情,为他带来了一个机会。
听到这里,老人沉默了。我忍不住问道:“我不明白,姑父家装修和你的复仇计划有什么关联?”
老人淡淡地看着我,说:“你是否有时候会发觉你和你表姐的卧室有怪声音?”我点了点头。
他叹了口气,突然将帽子拿了下来。我看到他的脑袋上,右耳部位光秃一片,像是被人拿刀子削了下来一般,长长的疤痕令人胆战心惊。
我急忙问:“您的耳朵……”
“是我自己割掉的。”老人平静地说,“这也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在你姑父家装修的时候,为了报复,我偷偷混进了装修队,为你表姐的卧室换上了一道新房门。而那道门让我得到了复仇的计划,让我听到了你和你表姐之间可以利用的秘密。”
我完全听糊涂了:“我不懂……”
老人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这其实是一种很古老的传说了,在我们A市,老人们之间常常会讲一些自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奇闻怪事,你们年轻人自然不会感兴趣,也根本不知道。说实话,当初我这样做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您仔细说。”
老人长长吸了一口气:“这是一种妖怪,我们A市人习惯叫它耳门。这种门很诡异,只要将自己的一只耳朵割下来嵌入门中,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门板上就会自动长出很多耳朵来,这些耳朵就是所谓的门耳。它们可以窥听到主人的每一句话,传达给制作耳门的人。”
我越听越迷茫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不可能!”
老人笑了笑:“我知道你不相信,当初,第一次听到你和你表姐说话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但这确实是真的。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听到了硕美和你交谈的内容,知道了她和夏实以及她学弟的事情。我抓住这个秘密,将它散播了出去。但是,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那天下午,送走阿清父亲的时候,我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07】
那扇门在火中呼呼作响,像是有人在呐喊尖叫。
我瑟缩在院子一角,看到它渐渐渗出鲜红的血液,回想着大学时的一切,心里很疼。是的,不管相信不相信,我还是趁着姑姑姑父不在家,潜进了他们家里,不顾一切地拆掉了那扇恐怖的房门。我不想让这种东西留在人世间。
直到那扇门在火焰中化为乌有,我才拖着脚步离开。
回到公寓,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又想起阿清父亲的话,模糊中似乎有一些记忆。记得生在A市的姑父曾经对我简单讲述过,在他的家乡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如果想要窥听别人的隐私,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割下一只耳朵,想办法藏在那家人的房门里。
这就是所谓的耳门。
我又回想起那阵在深夜响起的古怪声音,感到一阵寒意。
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可怕,这个充满隐私、充满秘密的世界好像一个巨大的火药库,不知何时何地,你可能就会毫无察觉地被卷进其中,无法左右生死,无法左右感情。毕竟,一切都过去了,我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天之后,我又去了墓地,祭奠了阿清、夏实以及硕美。望着他们的墓碑,我心里一阵翻滚,我不知道究竟是硕美害死了阿清,是我害死了夏实和硕美,还是那些信任过后的秘密害死了他们自己。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失去信任了吗?
带着复杂的心情,我继续苟且生活。
离开学校,步入社会,我渐渐体会了什么叫钩心斗角,正如人们所说,学校只是一个童话世界,而社会则是一个残酷世界。有了前车之鉴,我开始学习彼时的阿清,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尽量不去和外人接触,尽量不去结交朋友。
因为我知道,多一分信任,我就多一分危险。
但我忽略了一点,只要你身为一个人,你就无法避免这种危机。所以,那一天,成了我生命中最可怕的一天。就在那个深夜,当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睡着后,我又一次听到了那阵久违的声音:窸窸窣窣,像是魔鬼的挑逗。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好奇,我拿起手电筒,颤巍巍地照向了我的房门。
昏沉的光线下,我看到那扇门像受了惊吓一般微微颤抖着,门板像是变成了一块肉,无数的小肉芽渐渐浮现,接着蔓延、滋生,像是茁壮成长的花草,直到完全从门板上钻出来,完全成形,变成一只又一只黑色小耳朵。
那些耳朵像是章鱼的腕足一般,活灵活现。如同雷达一般,三百六十度地转动着。
我感到浑身一阵发毛,想尖叫,却叫不出来。我再一次用手电筒照过去,光线所触及的地方,耳朵如同受了刺激一般,迅速地缩回了门板内,毫无痕迹。当我壮着胆子将灯打开后,呈现在我眼前的依旧如初,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那扇表面光滑的门板,暗藏杀机。
那是古老传说中的妖怪,是人们的诅咒,是在黑暗中滋生的邪恶。我更加清楚的是,我的悲哀再一次开始了。如阿清父亲所说,我正被一个人深深地憎恨着,也许是姑姑,也许是夏实家的人,也许是我无意中得罪的一个同事。
他们在等待我的一个秘密,一个足以让我感到人言可畏、生不如死的秘密。
那天之后,我睡觉养成了一个习惯,总要开着灯才会入睡,因为我知道,那些黑色的耳朵不敢在光线下现身。但我依然恐惧着,我总是担心在我睡着后会突然停电,或者有一天,它们像进化了的生物,在光天化日下突然露出脑袋来。
而我依旧不知道究竟是谁,让我陷入了耳门的监听。也许,等到我死的那一天才会知道吧。
你呢?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耳门这种妖怪吗?你卧室的大门是否也曾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地伸出过一只耳朵?而你又知道多少别人的秘密?别人又知道多少你的秘密?最主要的是,你是否曾将用信任换来的秘密告诉过别人?
你是否曾将朋友、亲人的信赖抛诸脑后?
口乞
〔口乞,又名“吃”。古代妖怪,因人之觊觎而生。〕
【01】
我和徐京京并不是很熟悉,唯一说得出来的关系便是小学同学。严格意义上讲,我们并不是朋友,连颇有好感都说不上。我们曾经在南城市的一所小学就读,那是我们共同的故乡。但我并不喜欢南城市。我想,徐京京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依稀记得,当年上小学时,我们便是班里的怪胎。我的怪是因为孤僻、安静,而徐京京则完全相反。
那时,徐京京非常活跃。她总是第一个赶到教室,早早打扫完卫生,满面笑容地迎接大家的到来。如果谁需要帮助,她就会全力以赴。她的学习成绩也非常优秀,几乎具备了好学生的所有特点。即使这样,大家依然很讨厌她。
原因简单而残酷——徐京京长得很丑。
我该怎样形容徐京京那张脸呢?光秃秃的眉毛、大嘴巴、龅牙、粗糙而布满麻子的皮肤。最可怕的是,这样一张脸上居然还长了一大块黑色的胎记,像蔓延开来的黑雾,由她的额头开始遮掩了大半张脸,看上去如同电影里的怪物。
但徐京京依旧乐此不疲,毫不在乎地面对大家的冷眼。搞到最后,这几乎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只要有人将课本摔在她面前,命令她帮助自己完成课外作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来;只要有人随意地对她招呼一句,她就会乐呵呵地跑过去询问情况。
很多时候,我看着徐京京忙得不亦乐乎,会觉得班里的同学很变态,徐京京很变态。
相比徐京京而言,我应该正常许多了,但依然不讨大家的喜欢。当然,我有我的秘密。
现在回想起来,我从小沉默寡言应该和我的家庭息息相关。大人们都说,孩子的成长总是因为外界的环境而改变,我想这是对的。事到如今,我依然很恨那个家庭,恨父亲,恨不顾一切去了国外的母亲,恨那个夺走了我一切的继母。这也是我大学毕业后,毅然决然离开南城市的重要原因。
不过,偶尔我也会小小地满足一下,这是一种诡异而变态的满足,多半是因为我想起了徐京京,想起世界上还有一个不如我的人。那是小学的毕业典礼,也是我和徐京京之前最后一次见面。
那一次,我完全没有想到父亲会带着继母出现,我之前明明警告过他,我的毕业典礼只允许他一个人来。所以,我很愤怒地大闹现场,我指着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