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霸唱新作天坑·鹰猎全本-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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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保庆在洞道中震聋了双耳,听不到地底有什么响动,他和二鼻子兄妹打手势说得好好的,要找路出去,怎知那俩人一转眼又往下走,他从后拽也拽不住,以为二鼻子贪心太强,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非要到地下湖近前看个究竟不可。他有心站在原地等,却没一个人留下的胆子,不得不跟下去,可是走着走着看出不对了,也不知那俩人看到什么了,眼都是直的,脸上似笑非笑,很是怪诞。
张保庆又惊又骇,洞底哪有什么好看的东西,看不清的时候或许会觉得是荧光湖,定睛看湖面上的死蜉蝣多得惊人,看一眼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走到近处看岂不更是疹人?
他心下发慌,转头看看四周,发现那几只猞猁进了洞,也是直着眼往发光的地下湖走,对他们三个人恍如不见。此时荧光湖的水面一分,从深处冒出一个形状接近木芝,外形酷似耳蜗的庞然大物,外皮很像一圈圈的树纹年轮,全身沾满了长尾蜉蝣的尸体,好似有奇光异雾围绕。 吓得张保庆面如土色,一手一个拦腰抱住二鼻子兄妹,拼命往后拽,那俩人却只顾往前走,他连二鼻子一个人也抱不住,何况还有个菜瓜,不但拦不住这两个人,反而被往前拖去。但是如此一来,二鼻子兄妹往前走的脚步也放缓了,正当他们三个人相持在一处较劲之际,那几只猞猁从身边过去,顺从地任那巨怪一一吞下,竟没有半分反抗挣扎的余地,有如食人草吃蝼蚁。
荧光湖中这个形如木芝巨耳的庞然大物,古代佛经里称之为“地耳”,与“地听”等同。一旦听到它所发出的声响,人们都会以为走进了光怪陆离的幻境,实则它吃人不吐骨头,半是植物半是生物,无知也无识,一到深夜,它就用声波吸引别的东西加以吞噬,平时吃地下湖中大量的蜉蝣尸体为生。当年马殿臣带领手下和全家老小,隐居在天坑里躲避官军,意外发现一条金脉,怎知挖穿了更深处的一个大洞窟,那一年阴历四月十八,赶上马殿臣准备给他儿子烧替身祈福免灾的日子,扎好了纸人摆好了供品,结果到了半夜,大宅中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全让荧光湖里的怪声引上了死路,只有那个又聋又哑的土头陀幸免于难,但是土头陀目睹众人一个个走到地底送死,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出于迷信思想,还当是鬼神作祟,绝望和惊恐之余,在堂屋里开枪自尽。
张保庆意外地在洞道中震聋了双耳,没被地底的怪声吸引,他想到大宅中只有土头陀的死尸,自己也听不见声音了,醒悟过来荧光湖中那个木芝巨耳似的古怪植物,可能是用声音当作诱饵,他忙抓起一把湖边的淤泥,堵住二鼻子兄妹的耳朵,那俩人恍恍‘隐惚好像走进一片奇妙的光雾当中,突然被堵住双耳,看到眼前的恐怖真相,均是惊得魂不附体。三个人回过神来,没命般地往外逃,此刻荧光湖中的地耳也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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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一路逃到崩裂的洞口,此时听不到响动,前路也是一片漆黑,但是岩壁颤动,显然是那个庞然巨物从地下湖中追来了,他们哪还有胆子转头去看,到了这会,个个都是惊弓之鸟,恨爹娘只生了两条腿。张保庆身上还有备用的火把,摸出两根点上,从来路往外跑,二鼻子顺手扔出一根火把,投在堆积的火药坛子上,引爆了马匪崩山所用的炸药。
解放前的土炸药,虽然不能跟现在的烈性炸药相比,那也将洞道炸塌了一大段,而且这条漫长的洞道打在地脉上,引起了一连串的塌方,洞口的大屋都跟着往下沉陷,荧光湖也被塌方落下的土石,完全埋在了地底。
三人劫后余生,提了一口气拼命狂奔,赶在大屋塌陷之前逃了出去。先从天坑峭壁上找到了马匪留下的栈道,又在一堆腐朽的枯树积雪中爬到外边。深山老林中兀自狂风吹雪,刮得嗷嗷怪叫,仍是在黑夜里,天还没亮,他们躲到一处背风的雪窝子中,缩进狍子皮睡袋,多亏身上有从马匪大宅中找出的皮袄,要不然准得活活冻死。即使是这样,也是全身冻疮,出去找吃的,又迷了路,仨人身上没有任何食物,一整天忍饥挨冻连惊带吓,走是走不动了,只好并排躺在雪窝子里等死。
张保庆万念如灰,脑子里一片空白,恍惚间看到三只猎鹰在天上盘旋,随后失去了意识。醒来之时已经躺在了火蔓子炕上。原来是跟二鼻子兄妹一个屯子里的人发现他们进山未返,知道准是遇上了白毛风。人被活活冻死,让狂风卷起的积雪捂上,尸身都没处找去,那就算交代到老林子里了,以往这么不明不白死了的人可是不少。
想不到转天有人看见三只苍鹰在高空兜圈子,眼尖之人认出其中一只正是张保庆的白鹰,匆匆忙忙赶过来,看到冻僵了的三个人,只比死人还多**气儿。搭回屯子用雪搓了半天,胳膊大腿好歹是保住了,躺了两个月才下得了地。说起他们的奇遇,屯子里几乎没人相信,提到马殿臣和土头陀当然是有不少人知道,不敢说人尽皆知,十个人里至少也有六七个人听过,那是解放前有字号的马匪,又是“金王”。当地有这么一种说法:“你要没听过马殿臣的名头,你都不算吃过正经白面!”这句话的逻辑听上去很奇怪,怎么叫不算吃过正经白面?白面谁没吃过?
解放前东北大多数穷人吃不起白面,一般地主大户吃白面也是往里边掺棒子面,那就不是正经白面,传到后来,经常用来形容一个人没见识。虽然话是这么说,马殿臣埋宝却毕竟是老年间的传说,都是听说谁也没见过,怎么能当真?可是三个人身上都穿了当年马匪留下的林貂皮袄,好几块“大叶子”皮才拼得成一件,那可不是如今轻易能看到的东西。要不是有三件貂皮袄,只凭狍子皮睡袋抵御严寒,这仨人冻不死也得冻掉了胳膊大腿,大伙亲眼见到皮袄,也不得不信,都说他们仨命大有造化。
有许多胆大贪财不要命的人,听说山里有马匪埋的财宝,便结伙进山去找,却都空手而回。这也不奇怪,持续的狂风过后,林海雪原中根本留不下人的足迹,二鼻子自己再回去都找不到那个与世隔绝的天坑了。上岁数老成持重的就告诉他们:“自古道穷有本、富有根,外财不富命穷人,命里不该是你的财,即便你掉进宝山金窟窿,都别想带出来一星半点,哪怕带得回家,那也是招灾惹祸,能活命出来已经该烧高香了,何况得了三件上好的貂皮袄,怎么还惦记去找别的东西?”
转年开春,过了鹰猎的季节,鹰屯的人们要将猎鹰放归山林。这是祖先留下的规矩,再好的鹰也得放走,好让它们繁衍后代,保持大自然的平衡。否则年年捉鹰狩猎,山里的鹰迟早被捉绝了,到时候鹰屯里的人全得喝西北风去。张保庆纵然有万般不舍,也不得不将他的白鹰放掉,终究不能一辈子住在长白山不走。告别四舅爷回了家,一晃过去十多年,他听说每年都有人去找马殿臣埋宝的天坑,可至今谁也 没有找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