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实录-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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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成为青皮第二!”
资深犯怔了一下,他意识到对面的壮汉还不是那种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的莽男,看来这次想轻易糊弄过去还是有风险的,与其为一个已经颅骨骨折的残疾人保守秘密,还不如靠着眼前这个监区教父的潜在人选来得实在,别的不说,最起码不会立刻招来一顿别开生面的拳脚伺候。
“青大哥别着急啊,我是为了说清楚来龙去脉。既然这些大哥都知道了,那我就说说光头的秘密吧!”资深犯环顾左右,从床边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蹲在青格勒图的床边小声说,“大哥,我说了你可得为我保密啊,万一被上面知道了我就死定了,我也是在一次放风的时候无意中听说的。”
“你哪那么多的担心啊!”青格勒图抬脚把资深犯踢坐在地上,“你要是再?唆,我马上就让你死,你信不?”
“我信!我信!”资深犯慌乱地爬起来,青格勒图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床上,资深犯小心翼翼地半个屁股坐在青格勒图的床沿上,“我听说上面不仅让光头负责搜集监区的内部消息,还让他负责狱办工厂里面流水线上原始工料单和生产记录的编制和篡改。因为咱们这个监狱分为好多的监区,每个监区干的不是一样的活儿,比如咱们干的是皮包的缝制,而其他的监区有的做五金制品,有的做模具代工,总之什么工作都有,据说这是一块很大的蛋糕,咱们监狱注册的公司就有七八家,那收入可是不好说的。据说上面有个别老大在打这个主意,他们有可能在做假账,但是假账毕竟是假的啊,经不住审计什么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原始凭证作假,那就万无一失了。可是上面都是有身份的人,他可不愿意亲自作假,一是忙不过来,二是也不可能承担这个风险啊,还不如找个没身份证的人来帮他做这些事,万一东窗事发还有替罪羊,反正没他自己什么事。”
“这和张阳打残光头有什么联系吗?据我所知,张阳既不是学财务专业的会计师,也不是市场营销的精英,狱办产业和他有什么关系?再说张阳也不可能自信到可以随意单枪匹马地挑战光头和他的帮派的地步吧?”青格勒图还是没有理清头绪,“有什么内部的消息你尽管说,我保证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会连累到你,何况我也就是好奇而已。做我的弟兄你就放心好了,不会亏待你的,我青格勒图言出必行。”
“这我知道,我肯定知道啥就说啥,绝对不会隐瞒的。大哥待我不薄,我心里有数。”资深犯停顿了一下,干咽了一下口水,青格勒图递给他一只水杯,资深犯仰头喝掉了半杯水,“我听说上面是因为两件事对光头不满意的,一是因为光头做人做事太高调,他在外面就是嚣张惯了,现在替政府办事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不但经常在车间里打骂犯人,而且还多次和车间里的驻场管教发生言语冲突,那些管教对光头的行为很不满意,多多少少会利用不同的场合来议论这个人,这让上面的老大也很没面子,现在上面职位的竞争也很激烈,未必就比咱们监狱内部争权夺利的情况文明多少,上面利用光头的老大也有压力啊,他也怕万一哪天光头给他捅了娄子,惹得竞争对手不高兴了向更上级揭发检举光头的事就麻烦了,顺藤摸瓜的事情可不少啊,所以上面早就想整治光头了,可是光头的文化层次的确太差,他看不出来这些眉眼高低,还是一味地推行暴力和嚣张,他被灭是早晚的事。”
“那另外一件事呢?你长话短说!”青格勒图追问下去,毕竟在厕所的那个狭小空间里还有一群弟兄在受冻呢,没有他的发话,那些“小便者”是不会也不敢回来睡觉的。
“还有一个方面让上面老大不爽的,但是我不知道张阳是不是就能够在这个方面摆平上面老大。”资深犯回忆着追述,“估计上面能够搞到的钱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在账务方面没什么问题,但是也不能很方便地套现啊,如果不能顺利地套现,那一切不是都白忙活了嘛!可是你也知道,光头就那么一个糙性,他哪有什么办法帮着干这些金融上面的事情啊,不但帮不上忙,还总是坏事,上面希望找到一个既可以帮他做账又可以帮他套现的人,我不知道张阳是不是这两条标准都符合,反正我知道光头肯定不符合第二条的要求,光头被能力更强的人取代只是个时间的问题,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你看我在当时就有意地疏远光头,省得以后自己也说不清楚,没吃到羊肉反倒惹上一身臊。我就知道这么多了,真的就这么多,再上档次的消息也不是我这个层面的犯人能知道的啊,大哥你说对吧?”
“去你妈的!”青格勒图一巴掌拍在资深犯的后脑把他打到床下,“你还会玩两面三刀的把戏,看出来光头要落难就先疏远了啊?什么时候我也倒霉了,你他妈的没准儿就是第一个告发我的人!”
“绝对不会!绝对不会!”资深犯忙不迭地解释,“大哥和光头不一样!那家伙欺人太甚,和他在一个小队,我差不多有一年没吃到荤腥,看到个虫子都想红烧一下。何况大哥你不是刑期就要满了吗?别和我这个无期犯一般见识啊!”
青格勒图知道资深犯说的不是假话,自己也快出狱了,没必要太计较监狱内部的复杂事情了,“没你什么事了,我说过保密就一定不会食言。你起来吧,把厕所里的人都叫回来睡觉吧!”
看着资深犯躬身离去,青格勒图重新躺在了床上休息,但是表面的小憩并不能掩饰他内心的起伏:张阳是个人才,真的是个人才,他不仅完全符合监狱上层对经手狱办工厂业务者要求的两条标准,而且也有能力和办法帮忙把黑钱洗白。可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张阳不是官方的人吗,他不是一个官方派到蒙东集团的潜伏者吗?他犯得着与监狱上层合作来换取减刑吗?直接亮明身份不就什么都解决了,用得着煞费苦心地协助监狱老大吗?再说他后来为什么要越狱呢?这六米高墙维护下的稳定可不是空口说说的,更别说是实施越狱了,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产生越狱的想法就需要太大的勇气了。
张阳这个人真不简单。
北上,北上,一路向北。
2010年 7月 12日,星期一,在这个原本应该教授文学的时间段里,我再次坐上了北上的火车,这次不是 1342次列车而是从杭州火车站直达北京站的 Z9次列车,之所以没有乘坐飞机或者是直接到内蒙古通辽市的列车,是因为我不急于到达目的地,尽管此行的终点依旧还是蒙东小镇,但是我愿意在这次选择的相对宽松的旅途中给自己一个充分的思考时间和空间,毕竟已经辞去了大学里的工作,我已经成为了一个自由人。
坐在卧铺车厢走廊的椅子上,窗外是盛夏江南的七月流火与清池碧荷,但是眼前浮现的还是离别当晚前妻在客厅里对我的一番劝慰与叮咛。
“云飞,你既然已经辞职了,我也没什么可以反对的了,现在我想抛开工作不谈,专门和你聊一聊其他的事情可以吗?”前妻帮我打理好了行李箱,因为我已经带她和女儿去过一次蒙东草原了,所以她知道我的行李中必备的物件是什么,昨天一整天她都在利用周末的闲暇时间,跑到超市里帮我买了随身物品。女儿兴奋地跟着妈妈逛了一天超市和商店,我的北上似乎并没有对她产生太大的影响,这也和我在女儿小的时候没有怎么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有着不能分割的联系,自作孽,不可活。
“好的,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而且,以后只要你还愿意和我交流,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现在交通这么便利,说见面就可以见面的。”我故作轻松,其实我和她都很清楚这次的分别虽然谈不上是生离死别,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肯定是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辰辰,你先去房间睡觉好吗?妈妈一会儿就过来和你一起睡。”前妻让在客厅里逗留着看动画片的女儿先回房间去,女儿不太情愿地关掉了电视机,路过我们面前的时候还在嘟嘴,我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顶,都这么高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女儿都快成为大姑娘了。
看着女儿走进卧室关上了门,前妻故作微笑地问我:“云飞,要不要喝点什么?”
“快睡觉了,我不想喝,省得半夜还得起来上厕所。”
“云飞,这次你离开杭州和上次不一样,你上次是因为有一些人的支持和许诺,而且单位也是同意的,现在你辞职了,处境可就完全不同了,我觉得你还是要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有个清醒的认识和定位。去了那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很清楚了,因为现在你是去一个相对还是陌生的地方去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也许还有爱情,这和潜伏也不同。这次去了,几乎可以说在事业上面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选择了,所以你要在各个方面都有所准备,不能好高骛远,也不能屈就自己,你辞职北上不是为了受罪的,而是要争取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前妻递给我一只脐橙,黄澄澄的表皮已经被剥离了大半,一股果香飘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刻意为之的体贴。我接过橙子放在了床头柜上,刷牙以后没有再吃零食或水果的习惯。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任性惯了,而且桀骜不驯,不过我个人还是觉得社会不太可能会允许太多你这样的人天马行空地自由行走,社会有社会的运行制度和潜规则,你在必要的时候也要善于回旋才可以,不能撞到了南墙还不死心,最好是做一股山涧的清溪,当遇到岩石阻碍的时候,既不消极退缩,也不鲁莽冲撞,而是见机行事地绕过去,这种委婉的让步不是怯懦,更不是沉沦,而是一种大彻大悟基础上的能屈能伸。你之所以有那么多的事情看不惯,说实话吧,那是因为你的气量太小的缘故,世界是多样化的,生活是多元化的,而人的思维和观念更是千奇百怪、不一而同,没有必要对那些与你观念不一致的人争执,本来大家的知识、阅历和动机各不相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共同语言呢?没有什么对不对的,做个既圆又方的人吧,保留棱角来坚持自己内心的想法,通过圆融大度的方式与周围的人和物接触和交往,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咱们耿耿于怀的。”
我不耐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夜色下行色匆匆的路人,一种历史的流逝感在我心中蔓延,我忍住不快对前妻说:“人生在世,白驹过隙,几十年后的我们都会不可避免地沦为墓厅瓷罐中的一撮骨灰。趁着我们还有精力稳握书写个人历史的如椽大笔,还是抓紧书写一些自己真正感兴趣的篇章吧!不必考虑太多的得失,不必牵顾外界的喧嚣,做人做事的唯一价值标准就是尊重自己内心的选择。如果每个人都像你所说的那样圆融和虚伪,那么活着本身就成为一种纯粹的自我压抑,还有什么人生乐趣可言?”
“你说的也没错,从根本的角度来说,现在,也就是此时此刻,我和你面对面进行交流,但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在几十年以后,你和我以及和咱们年纪相仿的大多数人都会有同样的一个结局,那就是咱们在各自的骨灰盒里面沉睡,彼此不再沟通、不再交流,也不再有情感上的任何牵挂。”前妻语速有点儿快,看得出来她的情绪略显激动,“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们永久地为之固执己见,尤其是情感以外的物质化的东西,咱们什么都带不走,何必为了那些物质化的东西而执著,最后落得个被物质化的东西推上不归路的境地呢,那不是自己被物质带走了吗?你总是说江南一带的人太过虚伪,讲话也不够直爽,不像北方人那样的直脾气,你说你喜欢北方人的那种敢爱敢恨的性格和毫无顾忌的嬉笑怒骂,你说你尤其喜欢有些人那种面对看不过的事情而敢于出手的勇气和魄力。”
我一言不发,有的时候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此时无声胜有声”,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缓冲夫妻之间紧张气氛的灵丹妙药。
“其实说实话,我在和你结婚以前也是很喜欢那样的男人,觉得有味道而且值得自己去追求。可是现在我才明白,那样的男人其实很小气,起码他们的气量不够大,看不过的事情多是因为他们没有容人容物的器量,也没有认识到多元化生存已经成为了世界的一个潮流性趋势和铁的规律。做男人,最重要的不是高大威猛的体型或帅气清秀的外貌,也不在于打打杀杀的所谓的勇气或胆识,我觉得一个真正的男人的最大魅力还是在于有一个博大的胸怀、宏观的视野和对世界规律以及社会大趋势的一种通达,在当今这个信息化的知识经济年代里,不具备这样素质的男人就还是停留在一个小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