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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古饰物语-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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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这样的话,你经历的痛苦不比我少。”
  我和美樱谈了很久,她的情绪逐渐好转。后来我们说起美樱在别墅里遇到的那个男人,我总觉得这个人有些古怪,如果说他只是和美樱搭讪,为什么却偏偏说起扶莲发钿的来历?事情巧合得让人生疑。
  当我提出要美樱和我一起回去见刘阿姨的时候,美樱勉强答应了。我把在网上看到的医治人面疮的方法说给她听,虽然我并不确定她小腹上的人脸是不是人面疮,不过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什么方法都要试试。
  美樱回到家后,刘阿姨怎么责骂她、心痛她自不必言说。我把找到美樱的经过大概对刘阿姨讲了一遍,不过隐瞒了美樱生“人面疮”的事情,只说美樱是因为失恋心情不好才躲起来。刘阿姨对我千恩万谢,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正好美樱在卧室里找到了那支扶莲发钿,我拿着它急忙离开了美樱家。
  发钿装在我第一次见它的那个盒子里,没什么变化,不过在阳光下打量它,却让人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把深埋地下的枯骨暴露在阳光下一样。
  我拿着盒子,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
  回家途中,我一直在心里琢磨这支扶莲发钿,不经意间抬头,却意外地瞧见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正在马路对面打电话。我心中一震,那人不正是我在相约茶座见过的,自称赵有才的男人吗?奶奶失踪后我就一直在找他,因为有些事想当面问个明白,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遇到他。
  我顾不上是在大街上,也顾不上周围人的侧目,对着街道对面大喊,意图引起那个人的注意。可是街上实在是太嘈杂了,我的喊声被来回穿梭的车辆吞没。眼看那个人越走越远,我顾不上危险,惊险万分地穿过了马路,可跑到马路对面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呆愣愣地站在街上,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沮丧。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微微黑了,一整天的忙碌让我甚至忘记了吃饭,于是我到厨房胡乱煮了点儿面条果腹。想起奶奶在的时候,家里的饭菜不知有多香,可现在不管吃什么都觉得泛着微微的苦涩。
  吃完饭,我钻进自己的小卧室,打起精神端详那个盒子。我心里还惦记着在盒子底下看到的那个奇怪的图案,在灯下细看,那图案是黑色的,形状独特,画得很细致,像是一笔笔描上去的。我用手细细地摩挲着盒子,这图案到底有什么含义呢?印象中我在奶奶的老书里见过它,可是是什么样的老书我却不记得了,那本老书还在不在就更加不确定了。
  突然间我想起在奶奶的红漆木柜里看到的那本线装老书,因为当时只顾着看信,并没有翻看其中的内容,那本老书里说不定就有我想要的答案!
  我急忙跑到奶奶的房间,用钥匙打开木柜,线装老书端端正正地放在柜子的最里侧,厚厚的一本。
  我小心地将老书捧在怀里带回房间,端正地把它摆在书桌上。老书的封面已经残破不堪,四个字的书名仅能勉强辨认出两个繁体的“康”和“手”字。书页泛着黄,边缘稍微卷曲,还散着老书特有的那种霉味儿。从这些可以看出,这本书存在的时间相当久远,说不定跟奶奶的年纪差不多。
  我刚要翻开书页,却突然犹豫起来,这本书奶奶一直锁在红漆木柜里,肯定是因为不想被人看到,现在我随意翻看它,会不会违背了奶奶的意愿?可是想到美樱如今的状况,我狠了狠心,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轻轻地翻开书页,生怕用力大了会把它直接从书上扯下来。翻开后我却发现这本线装老书根本就称不上书,它竟是一本手书,换句话说它是一本笔记,是由人手写出来的。一行行的蝇头小楷,字体并不娟秀,墨迹也有些脱落,而且都是用繁体字写的。繁体字我识的不多,勉强看了几页,只大概得到一些信息。
  这本笔记是一个自号清心居士的人写的,他是清末的人,因为生逢乱世,又生来具有一种特殊本领(这部分我没读明白,不知道他所说的特殊本领是指什么),所以就四处游历,拜一些高人为师。后来学艺日精,先天的本事和后天学的本事融会贯通,使他逐渐感应到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后来他用这种本事为世间器物开光纳福,颇有名声。到了晚年,他因为不想自己的东西失传,于是就把它写了下来,以便流传后世。
  我看完这段类似“序言”一样的东西,大概明白了奶奶是怎么学会为首饰驱邪的,不过奶奶是怎么得到它的还是一个谜。
  因为这本手札是用半文半白的形式写的,所以我看得并不是很顺畅,而且上面讲的内容多半艰深晦涩,看得我脑袋直发晕。
  我耐着性子看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最后实在是读不下去了,于是信手乱翻,没想到手札的后半部分竟然画着许多图案。我顿时精神一振,难道说我小时候看过的带着图案的老书正是这一本?
  我有些小激动,急忙把盒子放到眼前,一只手慢慢地翻着书页,一页页地和盒子上的图案对照,翻了十几页终于看到和盒子底部一模一样的图案,只见在图案下面附着一行字:多罗摩利支天大印,镇咒血诸邪,万化冥合。
  我的眉头渐渐拢了起来,什么叫镇咒血诸邪,万化冥合?不懂。不过多少可以猜到这个图案是为了镇扶莲发钿用的,至于为什么要用一个图案去镇住它,却不得而知。
  再往下看,却意外发现后面一页竟然是残缺的,并不是完全被人撕掉了,而是像小孩子恶作剧一样,端端正正地在那一页剪出了一个圆形,恰好把中间最重要的部分剪掉了。
  我呆愣地看着那一页纸,脑中浮现出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
  ……那一年小学放暑假……我在奶奶的床上看到一本很厚的书……打开……许多奇怪的图案……有一页的图案特别难看……我掏出一把小剪刀剪了个圆……然后把剪下的圆形扔进了厕所……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死死地把脑袋埋在手臂里,这叫什么事儿啊?难怪奶奶会把手札紧锁在柜里,敢情真的是在防我!
  我万分沮丧,只得把手札弃在一边,然后轻轻地打开盒子,发钿上嵌的琉璃石在灯光下闪着微光,看着十分讨喜。如果说美樱在别墅遇到的那个男人讲的是事实,那么这支扶莲发钿就是个古老的仿货,但是称不上赝品,因为它跟那套真正的莲花发簪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只不过一个是宫里制造的,一个是民间制造的。
  就在我端详扶莲发钿的时候,心脏又没来由地疼痛起来,就跟上次一样。我赶紧合上盒盖,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支发钿果真邪门,我每次接近它的时候总是不舒服。看来盒子底下那个所谓的“多罗摩利支天大印”并不好使。
  我放下盒子,再次翻看手札,可这次半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找不到了。我深深叹了口气,要是奶奶在就好了,我一个人跟无头苍蝇似的瞎撞,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帮助美樱的办法。
  我感到浑身有些乏力,刚要看看时间,奶奶房间里突然传出响亮的“当当”声,连响了十二下,是奶奶房里的老座钟在报时。可是这个我从小听惯的声音却着实吓了我一跳。奶奶房里的老座钟每到整点就会报时,但是必须天天上弦,奶奶失踪后,就没人给它上弦了,刚开始我还挺不习惯,但日子久了,觉得这样也挺好,清净。
  可现在这个沉寂许久的座钟却突然自己响起来,到底是为什么?
  我越想越害怕,从床底下抄起一根洗衣用的棒槌,抖着手脚往奶奶房间走。
  刚才座钟响了十二下,已经这么晚了吗?难怪到处都这样黑,透着死寂的黑,掩盖了所有生机的黑,湮没了声响的黑……
  我抖着手打开了奶奶房间里的灯,房间里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那个几乎一人高的座钟就放在房间的角落里,红木的钟身,玻璃制的钟面,下端坠着一根很长的钟摆。
  小时候我每天都要跷着脚摸那根钟摆,在它周围跳来跳去地喊“老狼老狼几点了……”奶奶非常钟爱这支座钟,每天都要把它擦得纤尘不染,以至于这支红木座钟尽管光可鉴人,却存了一种温存的旧气,含蓄而温润,就好似古董上的那层包浆,那是被奶奶的手和岁月所磨砺出来的。
  我定定地看着那支座钟,此时的座钟很沉默,连那根钟摆都是静止的——当然,没人给它上弦,它肯定不能动。可是,它却在午夜十二点发出了那样响亮的声音。
  最终我还是壮着胆子靠近座钟瞧了半天,却没发现任何倪端。那根上弦用的钥匙就放在钟面的后面,上面积着些许灰尘,我用手摩挲了几下又放回了原位。
  我举着棒槌把家里所有的门窗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都锁得好好的。百草镇的治安向来不错,况且邻居家的狗每到夜里都异常敏感,有只老鼠经过都会狂吠上半天,所以我倒不担心会有小偷闯进来。
  可是,没有人却更让人害怕。
  我找不到座钟报时的原因,只好战战兢兢地回到小卧室,这时候已经没有心情去研究扶莲发钿了。我全身心地埋进被窝里,只露出半个脑袋,灯也没敢闭,眼睛死死盯着房门,生怕门外突然闯进一个莫名的生物来。
  我以为今晚将是一个无眠夜,却低估了自己劳累的程度,没多久,我就陷入沉睡当中。
  人们都说在劳累或恐惧的时候入睡很容易做梦,的确是这样。我刚睡着,梦就来了。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自己坐在一个黑暗的地方,眼睛看不到东西,可是耳朵却异常灵敏,我听到一些琐碎的声响,似乎是轻巧的脚步声,又像是夏天用扇子赶蚊子的声音。就这么听着,我觉得相当困乏,精神也缓缓地松懈下来,可就在这时候,一阵瓷器落地的声响突然响起,我惊了一跳,急忙朝那发出声音的地方瞧过去,可还是黑糊糊一片。
  那声音过后就听见“扑通”一声,一个发着颤的女声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太后饶了奴婢。”接着就是连连的叩头声。
  这时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连个盘子都端不好,这么没用的奴婢还留着干什么?来呀,把她拖出去赏二十大板,然后发配到辛者库!”
  紧接着就是女子的哭号声,但是那声音没持续多久,好像是有人把她拖出去了,屋子里又恢复了让人昏昏欲睡的扇蚊子声。
  我心中嘀咕,这什么太后也太狠了,人家只不过是打碎了个盘子就要打二十板子,还美其名曰为“赏”,可真够缺德的。再者辛者库是什么地方,听起来挺吓人的。
  这样又静了几分钟,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后,您老人家的腿乏不乏?我给您捶捶?”
  我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一直在说单口相声的这哥们不是皇太后啊,听那不男不女的小动静,八成是个太监。而且他能代太后发号命令,肯定是很得主子宠信、有点儿权势的那种太监。
  我在心里玩猜猜猜游戏,只听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又说道:“我知道,您老人家肯定还在生那贱蹄子的气,她不过是个新晋的贵人,仗着万岁爷的宠爱就不把您放在眼里,凭的不就是那张狐媚子的脸吗?”
  这时一个颇为低沉的女声说道:“万岁爷亲封的贵人,岂是你一个奴才能妄议的?”
  “是,奴才掌嘴。”接着就传来几声清脆的巴掌声,不轻不重,甚是敷衍。
  女声说道:“哀家乏了,你们几个都下去吧,小温子留下来伺候。”
  接着就是鱼贯的脚步声,屋里一下安静下来,那种扇蚊子的声音也没有了。我知道那个太后把人支出去肯定有问题,可是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我急得心痒痒,情不自禁地向前跨了一步,却发现自己头顶有轻微的波动,好像自己被罩在什么东西下面。我用力挥了挥手,那东西被我拨到了一边,眼前大亮。
  原来我竟是一直藏在一大片厚重的锦帘下面,锦帘厚重,挡住了所有的光,所以我才会看不到东西。拨开锦帘后我看到一座十分华丽的屏风立在眼前,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人。我悄悄探出头,却被眼前华丽的场面震撼住了,在我眼前的是一座真正的宫殿,每一件东西都透着说不出的精致和奢华,我很难用语言一一描述。一个很大的香炉里透出奇异的香气,一个年纪不轻却雍容华贵的女人正靠在长长的,犹如躺椅一般的东西上,眼睛半阖,她身前躬身站着一个穿着清朝太监服饰的男人,白面微胖,低眉顺目。
  我全神贯注地瞧着这两人,只见那女人突然抬起手,旁边的太监赶紧伸出手臂往前一靠,女人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臂上起身。
  “小温子,你跟在哀家身边几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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