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东异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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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爷说，大师，怨气散开，我们这些亡魂也终于可以到阎王殿报到了！现在天都快亮了，我们是见不得光的，只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接下来的路，你们得靠你们自己了。
　　方丈说，也好，既然你们摆脱了束缚，就早点重新投胎做人。来生积德行善，教化世人，以彰显我佛慈悲。
　　众鬼魂都不断答谢方丈。
　　方丈说，我们这两日的相遇也算是一场缘分，别忘记了我传给你们的佛经，有空多研习，好帮你们洗去在世的罪恶，来生如有缘，我们再见。
　　再见！觉明和我一起说。
　　小男孩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小弟弟，哥哥不能陪着你了。你要好自保重，记得保护好你的长命锁片。
　　别了！我们都流出了眼泪。看着他们慢慢消失在森林里。
　　回来的路特别顺利，我们都像死了一场，又意外活过来。所以心情格外的好，尽管满身都是作品。
　　到了悬崖的地方，觉明先爬上去，找了个很粗的绳子，放下来，把我吊上去，再把慧明吊上去，慧明比较重，所以有点吃力，方丈在后面边爬边推，中途休息了好几趟，在半山腰的那个平台上，方丈捡了一块石头，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几个字用力磨平。等上得悬崖，已经是太阳当头，中午时分了。
　　真好啊！在我们眼前霞光万丈！林子里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我们都陶醉了。
　　回到寺庙里，我们几个彻底地洗了一趟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尽管满脸是伤口，但是人终究是精神多了。看着这寺庙里熟悉的一切，觉明不由自主地来了一句，要是永远这样安安静静地生活在这里多好啊！
　　方丈说，现在知道寺庙里的好了吧？以前叫你们几个好好在庙里修行，你总是坐不住，静不下心来，偷偷往外跑。看来磨练磨练也是件好事。
　　慧明在三天以后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我。他说，大雨，师傅被那帮土匪抓去的时候，最想念的人的就是你；师傅最绝望的时候，想的也是你。他们再打我，我都没有向他们投降。师傅不丢人吧？
　　师傅最棒！我流着泪说。
　　慧明在寺庙里整整休养了三个月，身体才逐渐恢复正常。死了一回的他，又天天和觉明两人斗嘴，哪怕有半天不斗嘴，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方丈看着他们，总是无奈地摇头。
　　现在，经过方丈的允许，我也可以偶尔出寺庙里玩玩了。方丈说我已经长大了，以后总是要独自去面对很多事情的，不能老是窝在寺庙里受他们的保护。而且最关键的是，我现在有了长命锁，加上我对阴邪之物的先天敏感，我能早早地就发现他们躲避他们。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躲避不过的时候，我也不会怕，因为我后背上有一个特殊的东西，那就是阴阳符咒，我发现它的力量和我的个子一样，在慢慢地成长，竟然越来越强大。
　　眨眼间，我五岁了。
　　渐渐地，我发觉方丈脸上多了一丝愁绪，觉明和慧明也整天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没事的时候，就呆呆地看着我在院子里玩耍。有一天，方丈对我说，大雨，你想妈妈吗？
　　不想！我随口就回答说。老实说，我来寺庙四年了，母亲真的再没来见过我一次面。渐渐地，我对母亲的印象开始淡忘起来。所以方丈问我想不想妈妈，我是真的不想。
　　傻孩子，怎么能不想妈妈呢？方丈摸着我的头说。当年，你母亲背着你，千辛万苦把你送到山上来，可以看出她确实很爱你。
　　是吗？那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那是因为方丈叫她不要上来看你！觉明说。
　　我就奇怪了，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不能来看自己的孩子呢？
　　
　　☆、第二十三章重回故乡见故人
　　
　　慧明说，在你们家乡，有一个老妖婆要杀了你，你母亲是为了保护你，怕来看你时暴露了你的行踪，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敢上山来。
　　哦，原来是这样！
　　方丈说，好孩子，当年老衲跟你母亲约定四年之期，叫她四年后来接你回去上学，你们那里的孩子都是五岁上幼儿园的。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四年了。我就捉摸着这几日你母亲应该会来接你了。
　　不要！我不要回去上学，我要陪着方丈和师傅。
　　觉明和慧明就有点伤心，他们对我说，大雨乖，小孩子怎么能不上学呢。你看方丈和师傅就是小时候没上什么学，所以长大了只能到庙里当和尚。
　　大概他说得不对，方丈当即把脸拉得跟驴脸一样，不快地说，觉明，什么叫方丈和你当年没好好上学才做和尚？做和尚很丢脸吗？
　　做和尚不丢脸，我说，我也要做和尚。
　　方丈随即柔和地对我说，要做和尚也要做一个有知识的和尚，你得先回去多学点文化知识，才能提升你对佛学的领悟。
　　我彻底没话说了，大声闹着说，我不管，反正就不回去，就要留下来当和尚。
　　夏天快过去的时候，方丈数着指头，计算着日子，他说现在的孩子都是9月份开学，大雨的母亲怎么还不来接孩子？不会忘记了这孩子还寄在我们寺里吧。
　　我也计算着日子，虽然我不想回去，但是我这么多年没看到母亲了，就算印象不深了，可还是想看到她，毕竟母子连心啊。
　　然而等了好些天，母亲都没有来。我天天练完方丈教我的拳，就坐在寺门前，看着山下的方向，期待着母亲的到来。然而最终让我很失望！母亲一直没有来。难道她真的将我忘记了？
　　转眼就到九月份了，方丈说不能再等了，再等就错过开学时间了。无论如何也得想法把这孩子送回去。虽然我们都舍不得他，可是不能让他就这样跟着我们在山里误了一辈子。
　　觉明和慧明同意了，打算第二天就把我送走。
　　当天下午，就有一个人从山下来了。
　　他是坐车来的。这几年，山下条件好了，听香客们讲，到处开始修建新房子，修大马路，走哪儿都能坐上车了。就是那种六个轮子的黑色货车，在大路上一开，像风一样跑起来，屁股后面扬起一大片灰尘。但更多的，还是那种拖拉机，拖拉机的车头极像老黄牛的头，司机弓着屁股，站在车前，把一个可以拉动的绳子，使劲一拉，那牛头上的一个大铁盘就开始转动起来。再拉，转得更快！最后哒哒哒地叫起来，不停地从烟囱里冒黑烟。司机跳上车，扶着把手，就缓缓开动了，我最喜欢这车，太牛了！所以有好几次觉明和慧明带我下山的时候，我都要爬上去坐一坐。直到司机朝我红了脸，说干啥呢，干啥呢？我才依依不舍跳下来。
　　想不到这个人就是坐这车来的。他自称要找胡大雨，说是胡大雨的大伯。
　　大伯？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对我讲过大伯，可是现在真没有这个概念。
　　大伯是什么？我问方丈。
　　方丈摸着我的头，说就是你爸爸的哥哥。
　　哦，我父亲还有哥哥。
　　可是他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大伯呢？
　　对啊，方丈警惕起来。他看着来人问道，你说是他大伯，可是我们谁也没有见过他大伯，有什么才能证明呢？
　　来人说，他叫胡大雨，1982年7月15日出生，生时下着大雨，山洪暴发，蛟龙归海，后来为了逃避仇家的追杀，他妈妈亲自把他送到了这寺庙里来的。我说对了吗？
　　方丈这才拍着手，说，原来你真是他大伯啊。这下好了，这孩子终于可以回去上学了。方丈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他问，你怎么来了，他妈妈不是说五岁的时候来接他吗？
　　大伯的眼光一下子就暗淡下去了。
　　坏了！难道又出什么岔子了？
　　大伯红了眼，难过地说，大师！一言难尽啊！
　　方丈见大伯这样的神色，说，施主别慌，这么远而来，肯定累了，你先休息一会吧。他随即又对慧明说，你先去为施主准备些吃的，顺便带点茶水来。
　　慧明嘟了嘴，说怎么每次都指挥我？
　　觉明伸了拳头，说去不去？你不去谁去？揍你丫的。
　　大伯喝了茶，吃了午饭，脸色渐好。他看着方丈，欲言又止。方丈看着我，说没事，这孩子从小经历太多，跟普通人不一样。你说吧！
　　大伯变了脸，神色凄楚起来，孩子他妈，疯了！
　　疯了？我傻了。
　　方丈、觉明和慧明也呆了，方丈说，怎么可能呢？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送孩子上山半年后吧。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当时住在城里，后来接到镇上同志的通知，说是我弟妹疯了，一个人也怪可怜的，叫我去接到城里照顾。我想也没想，就从城里回去了。我见到弟妹的时候，她已疯成不像样子了。见人就喊杀啊，杀啊，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据说和她一起疯掉的还有好几个在厂里上班的工人。所以我看那样子，根本无法接回去，只得又留下她在医院。
　　方丈说，此事很蹊跷，一定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
　　大伯说，是啊。我也这样问过她上班那个地方的人。可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听人悄悄告诉我，是厂里高层人物出面，封锁了整个事件的消息，说千万不能走露任何风声，如有走露风声者，一律开除厂藉，不得录用。所以更多的消息，我也打听不到。
　　方丈听到这里摇了摇头，说也罢，后面的事慢慢去了解吧。先把这孩子接回去上学才是正事。
　　大伯点点头，突然就按着我，跟方丈跪下了。
　　方丈赶紧扶起大伯，说，你这是干什么？
　　大伯说，我小侄儿这么多年来，全靠大师和两位师傅的悉心照料，我是个老实人，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只能向你们磕头道谢。
　　方丈说，这孩子跟我们有缘，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施主不用太过于拘礼。
　　两个相互寒暄了一阵，大伯在山上留宿了一夜，第二天就带我下山了。出山门时，方丈、觉明和慧明都依依不舍，慧明竟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他说大雨，以后一定要多来看师傅。方丈也嘱咐我好好念书，将来做个正直善良的人。
　　我被大伯摁下，又朝方丈和两位师傅磕了头。大伯背着我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一路颠簸，我终于又回到了从前呆过的地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竟然觉得是那么的陌生。泥石流淹没的小镇此时已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听大伯说，这些都是后来从附近的山里迁下来的居民。他们重新在这里建房修路，到处是商摊小贩，此地已俨然成为川东北地区的一个少见的重镇。
　　何叔叔还是那样热情，小军也长高了不少。我们打开曾经住过的家门，屋子里灰尘满天，一切都乱遭遭的，几只老鼠见到陌生人进来，吱吱地叫着，四下逃窜。看来很长时间没有人进来过了，我们只得退了出来，锁好门。
　　何叔叔邀请了我们去他家吃饭。张阿姨见我回来了，高兴地在厨房里做好吃的。小军在家里不停地跑来跑去，他邀请我到屋子里观赏他的小玩具。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见到玩具——一个可以扇动翅膀的小飞机，小军把它放在地上朝前推，那翅膀就扑愣扑愣地动，极像一只正在求偶的大公鸡。我也要玩，小军却不给我，我们俩为了飞机争了起来。最后，他把我推在地上，说小和尚，你妈妈都疯了，你还玩什么玩啊？我听了十分生气，跳起来就给了他一拳，这一拳可要了他命了，正打在他的鼻梁上，他鼻子一歪，流哧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他顿时傻了眼，等他醒悟过来，鼻血已流得满嘴都是，他哇哇大哭了起来！他哪里知道，这些年我在一直山上跟方丈和觉明习武，所以个子虽不及他高，但是力量却比他大多了。
　　等何叔叔和大伯进来的时候，我已把小军揍得不像人样。
　　何叔叔立即将我俩拉开。大伯赶紧给小军揩脸上的血迹，又不停地给何叔叔道歉，他说这孩子在山上呆久了，管教得少，太野了。
　　何叔叔倒是大方，他说没事，大雨这是正常的，想必那山上没什么孩子，所以短时间他没适应和别的孩子相处，慢慢就好了。
　　张阿姨的手艺真好！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丰盛的饭菜。有鱼有肉而且色香味俱全，比起觉明和慧明反复做的那几道青菜萝卜、萝卜青菜，简单就是人间美味。我放开了吃，吃得他们都惊讶了。何叔叔一个劲地给我夹菜，张阿姨不停地劝我慢点吃，别噎着了！
　　小军这时又和我和好了。小孩子打架就是这样，不怎么计仇，刚才还是打得个你死我活，现在又蹭到一块儿去了。他说，大雨弟弟，你刚才那几招是谁教你的。能不能教教我啊？
　　我说，好啊，你拜我为师傅，我就教你。
　　
　　☆、第二十四章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