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演出-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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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杀虫剂呢?”我冷哼一声问道。
“她说她那天晚上就是去约会的,所以并没有带什么杀虫剂。根据她的口供,案发当晚,她是在10点半左右到你家的。她跟你爸在客厅里亲热了一番之后,你爸就让她去洗澡,而他则在卧室里等她。但当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后脑遭到重击,当即昏倒了。等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卧室的地板上。她的衣服被丢在床上,上面都是血,有一部分还被烧着了。因而她说,当时她也不得不点火,因为她得把那些带血的衣服烧了。你爸那时看上去好像已经死了,她知道那份保单,她不想被怀疑。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穿着你的衣服离开你家的原因。我说的是那件印有23号的球衣。你不觉得这件衣服很显眼吗?”
“是,的确很显眼。”
“她说,她别无选择,当时时间紧迫,这件衣服就被丢在卧室。”黄警官以推心置腹的语气问道,“这是不是你准备给余青的球衣?”
“对。可那件衣服怎么会在我爸的房间里?”对此,我颇为困惑。
“应该是你爸拿过去的,我们没在你的房间找到你的衣服,我们怀疑是你爸将这些衣服一起拿到了他的卧室,他可能准备打包之后交给你的同学余青。可是……”黄警官停顿了片刻,“这里有个问题。按理说,你爸让余青11点来拿东西,应该在这之前就已经打好了包,这件球衣应该早就被打进包里了。可郦雯却说,它就在卧室,而且,它是她唯一的选择——是,我也相信,像她这么精明的女人,如果有别的选择,决不可能挑选这么显眼的衣服——所以,我们认为,你爸很可能是在打包还没完成的情况下就已经死了。你爸的呕吐物和毒发时吐出来的血可能污染了打包箱里的衣服,以及她身上原来的衣服,因而,她不得不选择那件红色的23号球衣。”
对,它是红色的,我这时才意识到。就颜色来说,它的确可以遮掩掉很多别的痕迹,比如血迹。
“当然喽,她一开始肯定也尝试清洗她身上的衣服。其实,我们认为,就是在她去盥洗室的时候,你正好来到现场。她无法清洗掉衣服上的污痕,所以,对她来说,烧掉它们是毁灭证据最好的办法。你其实是为她点了火。对了,”黄警官笑了笑道,“她承认,她曾经在你家找过那份保单,但没找到。”
“是因为那份保单还没完成吗?”
“对。林云之告诉她,他买了一份保险,可他并没有告诉她,这份合同要等保险金全部缴齐,才会生效。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在保险公司查到他这份保单的原因。”
黄警官像在为警方的疏忽辩解,但我对此不感兴趣。
“假如她不承认怎么办?”我问道。
“没用。”黄警官神情冷漠地说,“她到过案发现场,她有下毒的前科,有动机,又点了火。我们虽然没找到那个汽油瓶,但她承认,她把汽油瓶带出你家后,扔进了小区弄堂里的垃圾桶。我们会继续寻找。另外,那个盛放杀虫剂的瓶子的确是她的,那原来是个香水瓶——听说,你的律师为了找到这个瓶子,给了垃圾工人五百元,让她从早到晚,翻遍了郦雯家附近所有的垃圾桶。真有他的——我们在那个瓶子上找到了她的指纹。”
“他怎么知道那个香水瓶是她的?”
“跟香水瓶在一起的还有她撕掉的广告信,那上面有她的名字。总而言之,我们已经核实过了,那确实是她的香水瓶。这一点她无法否认。”
“但假如她就是不承认怎么办?”我问道。我领教过她的演技,有点担心警方不是她的对手。
黄警官干笑了两声。
“有的时候,即便是铁证如山,他们也会抵赖。放心吧,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她。我们不是第一次碰见咬死不承认的嫌犯。她之前已经撒了太多的谎了,别想让我们再相信她。而且——”他在我面前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不管她是否承认杀过你爸,她都会被判有罪,因为她谋杀了你妈。”
我明白黄警官的意思。郦雯死定了。
也许听到这个消息,我应该露出欣慰的笑容,然而我却神情僵硬地望着黄警官,无言以对。因为刹那间,我羞愧地发现,我又同情起她来了。我觉得不该由她一个人去赴死。我不会忘记,那天晚上,我也是去谋杀我爸的,只不过,因为巧合,我晚了一步,因而以我当时的行为,我也该被判死刑。
父亲的案子在一周后开庭。出乎我的意料,这一次,场面异常冷清。这似乎是一个专门为我开设的小法庭,我没看见郦雯,听众席里也没几个人,而且还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整个审讯过程也只进行了一个小时。
在我表叔和公诉人各自念完一篇貌似针锋相对的诉讼词之后,法官神情严肃地站了起来。“林致远,纵火罪罪名成立,因情节较轻,且被告人有悔罪表现,判处林致远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两年执行。”法官威严的声音在法庭上空回荡。
我的耳朵却在嗡嗡响个不停。
我能回家了吗?我真的自由了吗?当我意识到我真的可以走出牢笼继续呼吸的时候,我的腿竟然一时迈不开步子,直到有人在我身后猛拍了一下,我才霎时间活过来。
“林致远。恭喜你。”那是黄警官的声音。
“哦,是……谢谢……”我有点不知所措。这样的恭喜,真让我觉得有点受之有愧。
黄警官朝表叔的方向瞧了一眼,后者正在跟法官窃窃私语。
“你回去后,有什么打算?”黄警官问我。
“我不知道。”我还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上次听你表叔说,他打算带你去深圳。”黄警官道。
“深圳?”我吃了一惊。
“他没跟你提过吗?”
我摇头。其实,庭审之后,我还没见过他。
黄警官笑了笑。
“他大概想让你换个环境吧。这样也好。你好自为之吧!”黄警官又拍了下我的肩,似乎准备离开了,我连忙问道:“黄警官,郦雯,她,她怎么样?她承认了吗?”提到她的名字,我的脸仍会发烫。
“她……”黄警官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猜她一定仍没承认。可黄警官说的话,却让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她畏罪自杀了。”他道。
我惊愕地望着他。
黄警官眼神冷漠地望着前方,口气平淡地说道:“昨天半夜,她在看守所用头撞墙,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头破血流,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她就死了。”他说完,目光落在我脸上,“即使这样也没用,她仍然是凶手。我们在她家发现两瓶没有拆封的沙蚕毒素类杀虫剂。邻居说,曾经看见她丢出的女鞋鞋盒里,有两只死兔子。她说那是她照顾不周饿死的,但我们怀疑她在使用杀虫剂毒死被害人之前,做过相应的实验。我们还发现一封林云之写给她的信。可能是写错了地址吧,所以被延误了,最后又退回了你家。”
“我爸给她写过信?”
黄警官点了点头。
“大概是案发当天的下午寄出的,大体是一封情书,写得很感人,意思是,无论郦雯过去做过什么,他都会守护她一辈子。他还让她不要有顾虑,说是他相信他能说服他儿子——也就是你,最终接受他们的结合……差不多就这意思吧。我们把这封信给她看了。原来是希望她能良心发现说出真相,可谁知……”黄警官无奈地摇头。
她就是因为这个才自杀的吗?
我眼前发黑。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脑海里喊了出来——这个恶毒的贱女人!她杀了你父母,杀了这一生最爱你的两个人!她还差点毁了你的前程!这是她应得的报应!她该死!她该死一百遍都不嫌多!
然而,不知不觉我又看见她穿着薄薄的长裙,站在房间的角落里朝我招手的情景,“致远,过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却亮得像倒映在湖里的星光。我真怀念那时的她。虽然谁也不知道她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心,但她仍然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我曾经以为她爱我。
“好啦,林致远,这案子再经过一些必要的程序,就能结案了。”黄警官又换成了长者的口吻,“从此以后,你就把这里的事都忘了吧,重新开始吧!”
我没答话,也没有特别的反应。现在,我想到的只是郦雯。
我突然忘记了她做过的事。此时此刻,她不是个杀人犯,也不曾欺骗过我,她只是一个在黑暗中朝我招手的女人。
她真的很美。她曾经把一切都给了我,我还记得她发丝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菊花香,还有她腿上的皮肤,光滑得像我妈藏在大衣柜里的真丝布料。当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幻想我们对面有一面镜子,月光照在我们的身上……
黄警官似乎能理解我的木然。他看着我,朝我笑了笑,随后朝法官走去。我看见表叔已经跟法官谈完了,正向我走来。
而我想的仍然是郦雯。
我想,假如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会为她哭泣的。我才不管她做过什么。
演出 第三幕 林致远 3、最后的聚会
我脱离警方的管束之后,表叔将我安排在一家宾馆里。我发现他将我留在原来家里的东西都已经打包送到了宾馆的客房,这也就意味着,我不必再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去了。我真没想到他会想得如此周到。
“谢谢。”当我看见宾馆房间里的行李后,由衷地对他说。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你先在这里住几天,等你离开居住地的相关申请批下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估计大概也就是几天之后吧。”他嘴里在嚼口香糖。
“我们去哪儿?”我想到黄警官告诉过我的信息,“是要去深圳吗?”我问他。
“对。先到广州把你在那里的行李带回深圳。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你在那里可以先念一年补习班,然后考大学。”他一边说话,一边晃着膀子在屋里转来转去,“这里不是什么高级宾馆,不过总好过你自己家。”他又用下巴指了一下放在地板上的箱子,“你看看这些东西是否都需要。如果不要就扔了,免得带在路上麻烦。”
“好的。”我说,“有些书,我可以送给我的同学。”
“余青?”他看着我。
我想他可能认为这种事很多余,便解释道:“余青的爸妈下岗了,他妈还有病,他家庭困难,所以,如果我又不需要的习题集什么的,我都给他。可以吗?”
他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这随你的便。”他从裤兜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百元大钞给我,“这是给你零用的,假如你饿了,可以用它去附近买点吃的。”
他不跟我一起吃饭吗?我纳闷。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我中午就不陪你了。”他道,“不过晚上我会回来。我就住你隔壁,有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猜最近为了我,他一定耽误了很多自己的事,连忙道:“表叔,你不用管我,忙你的事去吧!”
他点头微笑。
“不要乱跑,尽量待在房里。”他交代了一句才离开。我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是警告。
中午,我一个人在宾馆对面的小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两点半,学校下课的时间是三点半,我估摸着四点左右,余青应该能到家。于是,我就在宾馆的床上打了个瞌睡,等我醒来时,正好是四点十分。
我打了个电话给余青。
“嘿,哥们!是你啊!我们还在商量着,怎么跟你碰头呢!”听到我的声音,余青显得异常兴奋。他告诉我,谢小波和莫兰正好在他家,“他们都想来看你,行吗?”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电话就被谢小波抢去了。
“林,林致远!听,听到你的声音,真,真,真,是,太,太好了!”
每次听到谢小波结结巴巴的说话声,我都会情不自禁笑出声来,这次也不例外。
“哈哈,小波,你好吗?”我说道。
“我,我有什么,不,不好的。废话少说,你,你在哪儿?”谢小波问我。
我把宾馆的名字和地址报给了他。突然之间,我极度渴望见到他们,我想见他,见余青,还有我们英语社团可爱的小公主莫兰,我想念在学校里我曾经拥有的一切。
“你们什么时候来?”我急切地问。
“等等!”谢小波说道。我听到他激动地在跟身边的某个人说话,过了会儿,他情绪高涨地回答我,“我,我们马上来。”我几乎能看见他那张涨得通红的脸。
“好,我等你们。”我热切地说。
电话挂了。
我在宾馆的客房里,焦急地等了大约20分钟,有人按响了我客房的门铃。
我打开房门,谢小波第一个冲进来,朝我胸口捶了一拳,他想说话,但嘴张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我注意到他看着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欣喜、快乐和好奇,好像我不是个在看守所待了两个星期的犯罪嫌疑人,而是一个刚刚登月成功凯旋而归的宇航员。他的热切让我既惭愧又开心。我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在他之后是余青。看见我时,他有点激动,又有点羞愧。
“哥们……”他说了这两个字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