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胄龙脉-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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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当局很快得知屯溪、景德镇、开化、德兴四个地方日军的行动,连蒋介石都懵了,弄不懂日军为什么会集中那么多兵力,去进攻一个毫无军事价值的偏远小县。
自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平常驻扎在那四个地方的日军,加起来也只不过数百人。这种时候,一下子集中这么多兵力攻打婺源这个小地方,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国民党参谋总部和军政部、国防部的高参们,想破了脑袋都无法猜出日军此举的意图。
最后,蒋介石做出决断,命军政部部长陈诚电令婺源县县长汪召泉,组织地方武装力量,配合驻守在婺源的一个团的正规军,利用婺源的有利地形,积极予以抵抗。又命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从浙江战场上抽调六个师的兵力,由浙江的衢州、常山向江西的玉山、上饶方向迂回进攻。接着,又命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从皖中战线上抽调四个师的兵力,沿旌德、屯溪一路南下。
布置完这一切,蒋介石放下心来,回到收复豫湘桂等省的作战地图前面去了。在他的心里,并没有把日军的这次行动当一回事。就算婺源被日军侵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要打一场大胜仗,把那几个月来在豫湘桂战场上丢失的脸面给找回来。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中国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紫色的落地窗帘遮住了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黑胶在美国进口的高档留声机上轻轻地转动着,房间内回荡着李香兰那甜美的声音。这种充满情调的地方,往往最适合情人约会。
戴笠是一个很少讲情调的人。他坐在一张宽大的欧式皮椅上,左手拿着一杯红酒,右手正玩着一把微型左轮手枪。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几份文件。
在桌子另一边的地毯上,倒着一个额头中弹的人,子弹从后脑穿出,鲜血和脑浆喷溅到对面的墙上。
听到枪声的卫兵从外面推开门,看见戴笠那阴沉的表情,吓得两腿一软,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退出来。
倒在地毯上的那个人,是军统驻昆明站的副站长。几分钟前进去向戴笠述职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把命也送掉了。这些天来,谁都知道戴局长的火气很大,动不动就开枪杀人,单就昨天,已有两个人死在他的枪下。
沈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到房间内传出的枪声。他早就知道那个昆明站的副站长该死,在日军逼进昆明的时候,这个副站长居然把城内的军事部署透露给了一个日本女特务,他还以为这事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人,还不该死吗?
另一个卫兵看到了沈醉,就好像看到了救星,忙上前说道:“沈科长,你看……”
沈醉没有回答,径直来到门边,叫了一声“报告”,听到戴笠那句沙哑的“进来”后,他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他朝后面挥了一下手,站在门边的两个卫兵立刻上前,手脚麻利地把尸体抬了出去,并把门关上。
戴笠的脸色还是那么阴沉,他喝了一口酒,懒洋洋地问:“调查得怎么样?”
沈醉说道:“报告局座,从各方面收集的情报看,上川寿明应该还没有达到目的!”
“等他达到了目的,就已经迟了!”戴笠问道:“我要的是,他来中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沈醉说道:“连玉龙都不知道的机密,我们……”
戴笠斜视了沈醉一眼:“只要找到他,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沈醉说道:“局座,我问过几个玄学大师,他们都说不清楚!”
戴笠沉声道:“都是一些江湖骗子,关键的时候派不上用场!”
沈醉说道:“我会尽快找到他的行踪!”
戴笠眼露凶光,说道:“不管上川寿明来中国做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他,杀了他!”
沈醉心里一战,低声说道:“局座,还有一件事,我想向您报告!”他见戴笠不说话,于是接着说道:“就在前几天,又有一批人去了孔二小姐住的地方,好像是救什么人!据我们的情报得知,孔二小姐那里还住着几个日本人,其中有一个人的年纪很大,但从年龄上估计,应该不是上川寿明……”
戴笠听得很仔细,微微点了一下头。
沈醉继续说道:“我调查过了,孔二小姐住的那地方,是以前西班牙商人修建的,房子的下面有地牢,我怀疑失踪的苗君儒,就被关在里面。因为从学校里带走苗君儒的那辆车,是嘉陵公司的……”
要想查明上川寿明的行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他却查到有关苗君儒失踪的线索,也算对戴笠有了一个交代。
戴笠摆了摆手,示意沈醉不要说下去:“这事不管委座和夫人知不知道,继续监视,不要轻举妄动。那是一只母老虎,我们惹不起的。你吩咐下去,全力追查上川寿明的行踪!”
沈醉说道:“局座,上川寿明的行踪虽然诡秘,可我认为要想找到他,并不难……”
戴笠喝了一口酒:“继续说!”
沈醉说道:“从玉龙传出的那份情报看,日本人应该很重视上川寿明的行动,日本军方绝对不会让他轻易死在中国。十几天前,日军突然无故在河南襄樊一带发动大规模的扫荡,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有人在那一带见过一队很奇怪的日本人。其中有一个日本人,其年纪和长相,都很像我们要找的上川寿明……”
戴笠缓缓说道:“继续说!”
沈醉说道:“这一次,日军无端集中两千多人的兵力,从四个方向去进攻一个叫婺源的偏远山区小县。我认为,也许上川寿明就在那里!局座,我打算明天亲自带人过去!”
戴笠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我另外安排人!你只注意孔二小姐那里的日本人就行!”
沈醉敬了一个礼,转身退了出去。来到门口,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明白戴笠为什么只叫他注意孔二小姐那里的日本人,而不让他去婺源。
十几天后,当他得知在孔二小姐那里做过客的日本人的真实身份时,才不得不佩服戴笠在处理某些问题的时候,确实经验老到。
苗君儒在被关进来的当天,就知道这里面关着的,除了他和怀特两个人外,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中国老头子。
能够被关在这里的人,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一连几天,每隔一段时间,白发老者都会下来,进到那间关押着老头子的石室里。由于距离较远,苗君儒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要有空,他就沿着墙角往下挖。终于,在第八天的时候,挖到石墙的基脚了。与此同时,他原本兴奋的心情也凉到了极点,原来基脚下面连着坚硬的岩石。
他从洞里上来,坐在洞口生气。此时,石室的铁门突然被人打开。那个脸上有黑痣的男人带着几个人出现在门口,那人一眼就看到了苗君儒身边的土洞,冷笑着说道:“我早说过,关在这里的人,除非是孙猴子,否则是没有办法逃出去的!”
那人进门后闪在一边,接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是白发老者。白发老者的手上拿着一本颜色发黄的线装书,苗君儒一眼就看到了封面上的那三个隶体字:疑龙经。
用于风水堪舆的奇书《疑龙经》,为唐代术士杨筠松所著。杨筠松花费毕生的精力,参透了《周易》与《山海经》,并综合了各家风水学说著成了两部风水奇书,《疑龙经》和《撼龙经》。《疑龙经》共分上中下三篇,另附有《疑龙十问》、《卫龙》与《变星》三篇子篇,其精要主要是论述寻找龙穴的方法。历代风水堪舆师,在寻找真命天子龙穴的时候,往往要借助此书的帮助。
至于《撼龙经》,其原本在宋代的时候就遗失了。现今流传的《撼龙经》,都是后人编纂的,与原本大不相同。
白发老者与苗君儒面对面默视着,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时间过去了足足十分钟,白发老者才忍不住说道:“每一个优秀的考古学家,其实就是一流的风水师,我说得没错吧?”
苗君儒问道:“他是谁?”
站在门边的几个人听不懂苗君儒问的是什么人,但是白发老者听明白了,他微微一笑:“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苗君儒说道:“据我所知,至今流传于世的《疑龙经》,都是后人修正过的版本,很多内容都被改了。只有唐代的佛香纸本,才是真正的杨筠松原著,是他亲手所写。除《疑龙经》外,还有一本《撼龙经》。”
相传杨筠松在写《疑龙经》与《撼龙经》时,为了保证书的灵气,所用的纸张都是特制的佛香纸。就是将用于供佛的香檀木灰加到制作纸张的材料中,这样制作出来的纸张,有一种天然的檀香味,经久而不散,蝼蚁不咬,虫鼠不侵。据说,这种纸张的制作工艺是玄奘法师从天竺国带回来的。只可惜当时只限于皇家寺院制作,到唐玄宗的时候,不知怎么,这种工艺竟没有继续流传下来。
白发老者往前走了几步,把《疑龙经》递到苗君儒的面前,笑道:“不愧是苗君儒,果然与别人不同!”
苗君儒立刻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味,他说道:“你连虎头玉枕那样的宝物都能弄到手,这本佛香纸的《疑龙经》,自然不在话下!”
白发老者点头:“我花了很大的心血才找到这本书!”
苗君儒问:“我有点想不明白,你把那三样宝贝轻易送人,却视这本风水书为宝贝,不可能没有原因吧?”
白发老者并不回答苗君儒的话,把话题岔开:“有些东西虽然是宝物,但不是每个人都稀罕。听说当年孙殿英挖开东陵的时候,只取走了那些金银珠宝,却把那些古典书籍都给扔了……”
苗君儒冷笑道:“那是我们中国人的事情,和你们日本人有关吗?你要想研究中国风水的话,大可在日本研究,没必要跑来中国!”
白发老者笑道:“我想在你们中国为我选一块风水宝地,难道不行吗?”
苗君儒哈哈大笑道:“当然不行!我们中国的风水宝地只葬我们中国人。你若是死在中国,不怕变成孤魂野鬼,回不了家吗?”
白发老者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已经有那么多日本人在你们中国变成孤魂野鬼了,多我一个也不算多!”接着,他对身后的人说道:“把他与那个死人关在一起!”
苗君儒跟着那个脸上有痣的男人走了出去,早有人把最角落里的那间石室的门打开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情形,若仅仅是这几个男人的话,他可以在五招之内把所有的人制服,可是有白发老者在,他根本没有胜算。
既然白发老者要他帮忙,就一定有离开这个地方的机会。他神色坦然地走进那扇专门为他打开的铁门,身后传来白发老者的声音:“我相信你在他身上,一定能得到一些启发!”
苗君儒刚一进去,铁门就在他的身后沉重地关上了,外面传来纷杂离去的脚步声。在这些脚步声中,其中一个人的脚步声很轻,轻得就像蚊子落在棉花堆上。若不是他功力深厚,具有超乎常人的听觉,否则根本就无法听得到。
他知道那就是白发老者,单从脚步声上,就已经知道白发老者的功夫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难怪他不是白发老者的对手。
石室内有一股很难闻的臭味,在苗君儒斜对面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他很奇怪,这个人为什么不坐在床上。时值隆冬季节,地上冰冷刺骨,一般的年轻人坐上个十几分钟都吃不消,何况一个老人。
他双手抱拳,按江湖上的规矩施了一个礼,说道:“在下是北大苗君儒,请问前辈是……”
那个人动也不动,垂头僵坐着,如同死了一般。
苗君儒正要上前,突然听到一阵沙哑、苍老而深沉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的:“你就是苗君儒?”
苗君儒点头道:“正是在下。”
那个声音继续传来:“听说水神帮有个长老是北大的教授,应该就是你吧?”
苗君儒顿时大惊。民国十七年,他为了寻找黄帝玉璧,加入了一个古老的帮派——水神帮,并有幸成为该帮的长老级人物。抗战开始后,他随学校迁移到重庆,从此与水神帮失去了联系(此事见拙作《黄帝玉璧》)。对于他的这段经历,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他问道:“前辈,莫非你是水神帮的人?”
那人摇了摇头:“水神帮里有我的朋友!”
苗君儒恭敬地问道:“请问前辈怎么称呼?”
那人抬起头来,用一双骨瘦如柴的手撩开遮住脸部的花白长发,露出一张极为恐怖的脸来。当苗君儒看清那张脸后,吓了一大跳。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呀?双颊干枯无肉,眼窝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