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催眠师-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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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父亲,”长庚习惯性地点了点头,“钱小姐现在已经彻底对我拆除了心理防线,我想我能轻易地进入她的潜意识深处了。”
“很好,一旦成功了立刻通知我,我会亲自与蒙泰乔集团的人前来中国,”安赫尔教授深吸了一口气,“毕竟,我们只有一天的机会。”
“明白了,父亲,”长庚顿了顿,又说,“不过钱小姐现在想要知道更多信息,我也认为提供必要的背景资料有助于激发她的基因记忆。”
“嗯,我会把适当的资料发到你邮箱里,你酌情向钱小姐展示。”
“谢谢父亲。”长庚照例答应下来,结束了通话。
飞机到达北京机场后,钱宁慧故意问长庚:“你晚上还要住在我那儿?那我要开始收房租了!”虽然舍不得长庚离开,但钱宁慧觉得等死不如找死,自杀好过他杀,干脆自己问出来。
“我没别的地方去。”长庚垂下眼睛,低低地回答。
“那你认识我之前住北京哪儿,地下通道?”钱宁慧笑着抢白。
长庚没有回答,默默地推着自助推车去领取托运行李,只留下钱宁慧一个人站在原地,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忽然想起了那次她侵入长庚潜意识的情景:空无一人的小镇,酷似长庚的塑料模特和人物形象,墓地里为每一天死去的长庚树立的墓碑,还有教堂神龛上安赫尔教授的塑像……那个时候她还不能理解这些怪异的景象代表什么,现在她却仿佛一个靠近糖果的盲人,虽然无法看见,却已经能够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满满都是寂寞的滋味。
他的唇,应该也带着淡淡的清凉苦味吧,就像掺了薄荷的咖啡。他的世界里除了教授养父,就再也没有别人,他是否也渴望着有人走近,填满他世界的空虚……钱宁慧肆无忌惮地套用着言情小说里面的句式,直到面前响起一声:“走吧。”
钱宁慧吓了一跳,随即安慰自己长庚再厉害也没有读心术,何况就算他看出了自己的情愫又怎样?他既然说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地下室里,想必也没谈过恋爱,自己好歹是有经验的人,主动点也很正常。
“想什么呢?”见钱宁慧有点神不守舍,长庚推着行李车问了一句。
“啊,我在想……晚上吃什么。”既然下定决心主动,钱宁慧赶紧换上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我的厨艺很不错的!”
回到青年公寓后,钱宁慧急匆匆地赶赴菜市场,买了一堆鱼肉蔬菜,打算好好地在长庚面前露一手。长庚倒也乖觉,主动跑到厨房里帮忙,穿着流氓兔围裙老老实实低头剥蒜。
然而菜刚出锅,一阵煞风景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长庚接起来用西班牙语说了一阵,便对钱宁慧说:“我要出去一下。”
“干什么去,饭还没吃呢!”钱宁慧惊诧地问。
“抱歉,你先吃吧。”长庚的眼神一黯,什么也没说,关上门走出了青年公寓。
“我等你回来一起吃。”他听见钱宁慧在背后回答,带着小小的固执。
长庚径直来到位于北京大学附近的酒店式公寓,从电梯直达24层,轻车熟路地摁响了2409房的门铃。
门开了,穿着酒红色睡衣的伊玛笑容可掬地看着他,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荡漾的红宝石一般的酒液映红了她娇美的脸庞。
“庆祝你的成功!”她将长庚放进房间,端起另一杯红酒递给他。
“找我有什么事?”长庚只是将酒杯在唇边碰了碰,开门见山地问。
“不是说了庆贺你完成任务吗?”伊玛靠着沙发坐下,从睡衣下面跷起一只腿,脚趾上的红指甲如同花瓣一般鲜艳。她斜睨了一眼长庚,见他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由笑了,“怎么,不相信?”
“现在说‘完成任务’还太早了,”长庚将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喝干,将高脚玻璃杯放回桌上,“我很忙,有话快点说。”
“急着走做什么,去陪那个中国小姑娘?看不出你演戏的本事还真强,演得就跟真的似的。”伊玛忽然伸手揽过长庚的脖子,脸贴脸地看着他的眼睛,“或者说,你为了完成教授的任务,自我催眠去爱上她?”
“那是我的事,”长庚扯开伊玛的手指,后退了一步,“把东西给我吧。”
“知道你没有那些药水活不下去,”伊玛并不着恼,在长庚面前摊开手掌,“不过你走了这一趟,不该让我也分享一下战利品?”眼看长庚僵持不动,伊玛咯咯地笑了起来,“别想瞒过我,教授可是什么都告诉我了,他知道我对玛雅文物一向很感兴趣。”
长庚抿了抿嘴唇。养父安赫尔教授一生贡献给了他心爱的事业,从未结婚生子,甚至对女人也缺乏兴趣。偏偏这个伊玛手腕高妙,很快就突破了和教授的师生关系,取得了他的完全信赖。在安赫尔教授心中,与其说伊玛像年轻的情人,不如说更像娇宠的女儿。
“不就是块小玉璧吗,拿来看看怎么了?”伊玛娇笑着,忽地倾身搂着长庚的腰,把手伸进了他胸前的口袋里,“是不是在这里?或者……在这里?”
“拿去。”长庚推开她四处摸索的手,将贴身携带的平安扣取出来交给伊玛。他深怕伊玛感受到这枚平安扣不同寻常的暗示力,只待伊玛把玩了几秒钟,就猛地伸手拿了回来。
“很普通的玩意儿,没什么意思,”他把平安扣放回贴身衣袋,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快把东西给我吧。”
“真小气,”伊玛笑着调侃,“这种东西,地摊上可以买一大堆。”
长庚抿紧嘴巴,没吭声。他看得出来,伊玛已经受到了平安扣的影响,情绪十分愉悦,只是她自己没有觉察到原因。
其实长庚自己也沉浸在这种力量带来的愉快情绪中。可惜的是就算在他和钱宁慧欢快地做饭时,模糊的阴影依然蛰伏在角落里不肯完全退去,仿佛提醒着他的快乐记忆无非都是虚假易碎的气泡。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心中一时间有些恍惚——自己这一生,究竟是否有过,纯粹的快乐?
“过来……”一个魅惑的声音忽然在长庚耳边响起,带着让人血脉贲张的温热气息。“今晚留下来吧,我想你了……”伊玛不知何时来到长庚的身边,挑逗地轻舔了一下他的耳垂,“那个疯狂的夜晚,真是令人着迷……”
平安扣发出的微光似乎穿透了衣服,让长庚轻轻一颤。他记起了那个夜晚——在图书馆地下室昏暗的光线里,他和伊玛滚倒在撒满资料纸片的地板上,是她让青涩的禁欲的他第一次体会到男女欢爱的快乐。那样单纯的肉体的快乐是那么真实,让长庚怀疑自己刚才的思虑都是杞人忧天,他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声,反手抱住了伊玛。
他们倒在了沙发上,竭力想要寻找某种更快乐的境地。“吻我……”伊玛微眯着双眼,一边呢喃着一边将嫣红的嘴唇向长庚凑过去。
“不行不行,重拍,这张我的脸显得太大了!”
“尝尝看,味道不错吧?”
“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意乱情迷之间,忽然,一个声音在长庚脑海中响起,虽然不大,却如同火焰一般将他烧得一个哆嗦。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云峰堡城墙上钱宁慧开心的笑脸,厨房里她握着锅铲一脸认真的模样,如同一波波潮水将长庚心中的情欲冲刷得一干二净。他一把推开伊玛,攥紧自己的衣领站了起来。
“怎么了?”伊玛不满地问。
“我马上就走,”长庚扣好衬衫扣子,恢复成初进门时的冰冷,“把东西给我。”
“坏人兴致的家伙!”伊玛气恼地转过头。由于平安扣的残留效果,她很快就哧的一声笑了起来,“你是怕被那个小姑娘察觉吧?为了完成教授的任务,你可真是苛待自己啊。”
“她不是小姑娘了。”长庚忽然说。
伊玛愣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你不会告诉我,你有点爱上她了吧。你不觉得,这跟狼爱上它注定要吃的羊一样,是个笑话吗?”
“我不是狼。”长庚分辩。
“你是不是不重要,但安赫尔教授是,还有他身后的项目赞助人蒙泰乔家族,全是一群垂涎三尺的狼,”伊玛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他们不仅吃羊,必要时还会吃人。”
眼看长庚不再开口,伊玛笑嘻嘻地从沙发上站起,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皮匣子,打开来,里面是十支装满蓝色药水的玻璃小瓶。
“就这么多?”长庚似乎有些不满。就算偶尔几天他可以忍住不用药,这些最多只够他维持半个月。
“教授就寄了这一包,”伊玛撩了撩长发,斜睨着长庚,“估计他怕给多了,你就不会抓紧时间。要知道,距离那个大日子可不远了,”见长庚不说话,她眨了眨眼睛,“你的脸色不好,要不要我现在就帮你注射一针?”
“不用了。”长庚拎起皮匣,径直走向门口。
“关于钱小姐的事,想不想听听我的建议?”伊玛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
“你愿意说吗?”长庚停下了脚步。
“你今晚留下来,我就说。”伊玛笑了,半真半假地说。
长庚不再回答,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回到青年公寓的时候,钱宁慧依然呆呆地坐在饭桌前。看到长庚推门进来,钱宁慧愣了愣,赶紧站了起来:“我去热菜。”
“我来吧,”长庚将小皮匣放进拉杆箱,端起桌上的盘子跟进厨房,“我虽然笨,微波炉还是会用的。”
他们谁都没有提刚才的事情,就仿佛长庚从未从饭桌上匆匆走掉。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见长庚乖乖地低头吃饭,钱宁慧提议。
“怎么玩?”长庚问。
“就是我问,你答,必须保证答案是真实的,”钱宁慧猜长庚肯定没玩过,故意篡改了游戏规则,“如果某个问题你不愿意回答,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反过来也一样,对吧?”长庚很快就理解了游戏的奥义,“每个人可以问几个问题?”
“三个,”钱宁慧暗恨长庚堵住了自己耍赖的一切机会,只好先发制人,“那我开始问了——你的中文名是什么?我是说,你亲生父母给你取的姓名。”
“长庚。”长庚回答完这两个字停顿了一下,“姓……不知道。”
“不会吧……”钱宁慧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语调,不给机会让长庚将之算成一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
“确实不知道,”长庚摇了摇头,“父亲说我离开他们的时候太小了,所以什么都不记得。”
“这么说,安赫尔教授是知道你父母的?”钱宁慧有些惊讶,“如果他不主动告诉你,你也可以问他呀。”
“是,他知道,”长庚似乎有些奇怪地盯着钱宁慧,“父亲不告诉我,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为什么要问他?”
“拜托,那是你的亲生父母啊,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的吗?”钱宁慧脱口惊叹,随即猛地捂住了嘴——糟糕,白白浪费了第三个问题!
然而长庚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垂下眼睛,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起来。终于,他看着钱宁慧苦笑了一下:“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提一个要求吧。”
这个问题有什么难回答的,难道连自己是否好奇都无法判断?钱宁慧满怀诧异,却狡黠地眨了眨眼:“我的要求是——再回答我三个问题。”
“嗯。”长庚点点头,一副愿赌服输的老实模样。
既然无法再追问长庚的身世,钱宁慧只好改问自己的身世:“你说我有玛雅人血统,可为什么我长得一点也不像混血儿?”
“玛雅人原本就是黄种人,和中国人一样同属于蒙古人种,据说他们的祖先在一万年前通过干涸的白令海峡从东北亚进入北美,再扩散到中美洲的,”回答起这种问题,长庚果然不再有任何为难,恢复了百科机器人的风采,“所以你的玛雅祖先和华人祖先除了习俗不同,身体特征包括DNA构成都很接近,反映在后代身上,就只呈现单一的黄种人特征。”
“那你们来中国做死亡瓶实验,就是为了找玛雅人的后裔?”这个问题钱宁慧思索过很久,此刻终于找到机会抛了出来。她放下筷子,感觉自己对这些问题比对饭菜更有胃口。
“是的,因为我们发现,虽然死亡瓶对所有人都能激发死亡幻想,但它的照片效用就会减轻很多,只对具有玛雅血统的人有效,”长庚回答,“除了花纹,死亡瓶的材质本身也具有神奇的力量。”
“你们找玛雅人后裔做什么?就算要找,也应该在墨西哥那些国家去找,为什么要跑到中国来?”钱宁慧知道自己正在步入问题的核心,一口气问道。
“实际上,拥有死亡瓶的蒙泰乔家族早在两年前就在墨西哥、危地马拉、洪都拉斯等现代玛雅人聚居地进行过类似实验,却没能找到圣城祭司家族的后裔,”长庚这是第二次提到“圣城祭司”这个名词,却没有解释,继续说下去,“一方面,玛雅的祭司阶层在15…16世纪西班牙人占领中美洲时期遭到灭绝性屠杀,以至于玛雅文化失传,至今有一些文字未能破译,因此很难有后裔幸存;另一方面,根据一本神秘的书籍记载,圣城祭司家族的某个重要人物在明朝初年来到了中国,并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