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葬礼之后的葬礼-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正云!”
施正云转过身来,好像在问父亲,有什么事?
“海波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我现在去打个电话。”施正云冷淡地答了一句便拐进了里屋。
施永安知道,当建筑师的儿子施正云一向就非常讨厌当演员的继母白丽莎,这次如果不是他这个当老子的竭力劝说,他可能根本不会参加这个生日派对。说来也怪,往年丽莎的生日派对,都只有他跟丽莎两个人,他们或者去看戏,或者去高级饭店吃饭,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丽莎会如此兴师动众地请来那么多客人,就连跟她关系一向不好的前夫也请来了,这真是出乎意料。而且白丽莎还特别关照他,一定要把家人都请齐。可是施永安知道,家里的三个小辈,儿子施正云,儿媳齐海波,以及白丽莎自己的女儿骆小文都不喜欢她。他不明白白丽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记得沈是强是最后一个到达的客人。
“抱歉,抱歉,丽莎,我来晚了,刚才我在总社开会。抱歉,各位,等会儿,我自动罚酒三杯。”沈是强意气风发地走进来,一边跟施永安握手,一边说,“好久不见,永安,你又胖了,是不是最近营养太好了?”
“还是这么啰嗦!快坐吧,我们都在等你。”白丽莎只是冷淡地对沈社长笑了笑。
“其实丽莎那天不过是发了一通牢骚。”施永安打岔道,同时懒洋洋地瞄了莫中医一眼,明显不愿意再说下去。
“她说了什么?”
“你不会爱听的。中玉。”施永安为难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中医注视着老朋友,忽然觉得他的犹豫里暗藏玄机。
“她骂了所有跟她认识的男人,还提到了你。”施永安说到这儿,忽然笑了笑,“你知道她怎么说你吗?”
“她怎么说的?”莫中医兴趣大增。
“她说你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男人。”施永安说到这儿,眼泪汪汪起来,“丽莎,我真没想到,我的丽莎会这么说,我一直以为她把你当混蛋的,而且你本来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大混蛋,大骗子。中医都是骗子!”
“坦白说,我也很意外。”莫中医深沉地点了点头,同时又略感得意,被人表扬的感觉永远都那么好,更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
不过,她为什么要说这番怪话?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男人了?那施永安算什么?
现在,他要听下去的兴趣更浓了。
“拜托,永安,快点说下去。”于是他催促道。
“你就是个没心没肺、冷酷到底的混蛋!”施永安恨恨地说,“我真不明白,丽莎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因为人就是这么贱,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莫中医想。
“快点说。”莫中医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这娘们!”
虽然是生日派对,但施永安总觉得晚餐的气氛有些压抑。原因很简单,整个晚上女主角白丽莎的情绪就一直不对头。
“你怎么了,丽莎?”他偷偷凑在她耳边问道。
“别管我!”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用汤匙百无聊赖地搅着面前的一碗汤。
“你是不是累了?”他再次担忧地问道,“要不要进去歇一会儿?”
“噢,永安,得了吧。”她不耐烦地推开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怎么,丽莎?心情不好?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啊。”宋恩笑嘻嘻地提醒道。
施永安万万没有想到,宋恩话音刚落,白丽莎就把汤匙“当”地一下扔在瓷盆里,尖声叫道:“是!我心情不好!”
她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都停下来困惑地注视着她,好像都在怀疑刚才的那声尖锐女高音,只是某部电视剧里的台词。
“你怎么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施永安惊慌地问道。
“我受够了,受够了你们这些男人!”白丽莎不理他,开始声泪俱下地发作起来,“你们一个个看上去都道貌岸然,人模狗样,但骨子里,一个个都是猪!是狗!什么龌龊的事都干!什么卑鄙的事都做!我有时候真想把什么都说出来!把你们做的那些事通通写进我的书里,我还要写上你们的真实姓名,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真面目!”她信手从餐巾纸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娇滴滴地擦起了眼泪。“告诉你们,这辈子我碰到的最好男人是莫中玉,一个中医,他虽然尖酸刻薄,又爱捉弄人,但他的心比你们任何人都纯正,他永远都不会干那些龌龊事!”
“丽莎!”施永安试图安抚白丽莎的情绪,但她就像只停不下来的陀螺。
“别以为装一个笑脸,伸手扶一下,就能够洗干净你曾经做过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噢,太可怕了,噢,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我简直不敢相信,我那么信任你……你们这些猪!猪!”
“丽莎!”施永安再也忍不住了,他朝她大吼一声。
白丽莎忽然推开酒杯,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她为什么说那些话?”莫中医心想,那番话可真像舞台剧台词。
“她情绪不好。”
“后来呢?”
“生日派对自然不欢而散,大家都提前回去了。”施永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她怎么样?”
“她回自己房间去了,一直哭了两个小时。后来睡觉前,她说一个人想到客厅去听会儿音乐,结果等早上起来,我们就发现,她一个人倒在了沙发上。”施永安定定地望着莫中医身下的沙发,“就是你现在坐的这张沙发。”
莫中医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是说,一大清早你就发现她躺在沙发上自杀了?”
施永安望着面前的沙发,好像白丽莎仍然躺在那里。
“她可真美。丽莎,她可真美。”
莫中医向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好了,我知道她很美。”他耐着性子问道,“她吃了什么?”
“氰化钾。”施永安虚弱地站起身,“看了她的化验单后,我才知道,她早有准备。”
“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说那番话?”
施永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中玉,我没想到丽莎居然会那么瞧不起我,而她居然看中的是你。”他忧郁地说。
所以我早就叫你不要娶她,她根本不喜欢你,你对她越好,她就越爱卖乖。莫中医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这句刻薄话。
最后,他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一句还算有点人情味的安慰话。
“她这么说只是想刺激你,这是女演员的惯用伎俩,这正说明,她很重视你。”莫中医很诚恳地说着,并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莫中医这辈子共认识三个女演员,结果全都因为胡说八道而死于非命,所以根据以往的经验,他认为管住女演员的嘴比管住她们的身体更重要,而偏偏老友施永安什么都没管住。
葬礼之后的葬礼 5、她好像有点假
高竞坐在电话机前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拨通了莫兰的手机。他知道她这几天不想见他,他也知道那天自己的话让她很不开心,但是他发现自己宁愿打电话过去挨骂也不愿意生活中缺少她的存在,他实在不愿再重复一年前她彻底跟他断绝往来的覆辙,那段岁月的难熬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莫兰。”电话通了以后,他马上叫她的名字,但对面却没有反应。
“莫兰。”他焦急地又唤了一声。
她好像犹豫了好久才开口。
“高竞,有事吗?”她问道。他听不出她究竟是不是还在生气,但不太热情那是肯定的。
“你好吗?”他轻声问道,心里却希望她会问他同样的话,他想,如果她这么问的话,他就说,不好,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我过得像条狗一样,家里乱作一团,被子太脏,可是洗衣机又坏了,我没办法,昨天盖的是毯子,但是毯子也很脏,冰箱里的东西都坏了,新买的裤子和袜子都找不到了,家里一粒米也没有,我昨天一整天吃的都是方便面,我也想下楼去买盒饭的,我知道现在买什么都不会好吃,所以最后什么都没买。我昨天一块肉都没吃,一片青菜叶都没吃,晚上也没睡好,又做了噩梦,梦见你跟别人结婚了,还梦见自己像小孩子一样尿床,真差劲……
他本来准备了一番长篇大论,但可惜却没有用武之地,她只是说:“我挺好的。”接着,就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等会儿要出去,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口气真冷淡,他伤心地想,我其实什么错也没犯,我对亲人好是应该的,只要我喜欢你一天,我也会对你的亲人好的,为什么你一定要强迫我在两者中做出选择呢?为什么总要揪住过去不放呢?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他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她不说话。
“你让我考虑一下,行吗?那毕竟是我妹妹,我今天就打电话给她,我今天就打。”他信誓旦旦,但自己是否能做到,他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在爱人面前撒谎的道理了,有时候,谎言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情急之下不知不觉从嘴里流出来的。我并不想骗你,我还没做好准备,莫兰。
“这是你跟你妹妹之间的事,高竞,其实……”她欲言又止。
“你说。”他急切地催促道。
“我觉得你并不十分爱我。”听到她这么说,他刚想反驳,就被她截住了话头。她继续说了下去:“我觉得你很自私,你只想到你妹妹的感受,却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当然,这也许得怪我,也许在我离婚后,我表现得太无所谓,太坚强了,所以你认为那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也许你还觉得,你妹妹从小吃过很多苦,所以我应该把婚姻当作玩具一样慷慨地送给她,同时还跟她说,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也许你觉得,因为我从小没吃过苦,所以那次经历对我来说还是件好事……”
“我没有!”他辩解道。
可她好像没听见。
“其实高竞,那件事让我很伤心。我伤心的不仅仅是丈夫移情别恋,还有朋友的背叛。我没想到一个叫我姐姐叫了那么多年的人会突然抢走我的丈夫,我是那么信任她,可她是怎么对待我的呢?我遭遇的是双重背叛!高竞,你也许不知道,那时候我差不多对人生都失去信心了。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想念梁永胜,其实那时候我还是很喜欢他的,要忘记三年的幸福生活并不容易,而且这样的结局并不是我选择的,我是被人强拉出来的,明白吗……”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里重现当年她离婚后不久,从法国探亲回来后的模样:短发,牛仔裤,夹克衫,看上去顽皮而俏丽。她笑吟吟地对他说:“我现在是自由身,从明天起,我要跟一百个帅哥约会,我现在的人生目标就是打破伊丽莎白·泰勒结八次婚的纪录。”他从来不知道,这份洒脱原来都是假象,原来那时候她很伤心。
“难道你从来都不觉得你妹妹欠我一声道歉吗?”她在电话那头问他。
“对不起。”他说。
她沉默了下来。
“莫兰。”他紧紧握着电话听筒,好像那就是她的手,“我对不起你。”
她仿佛在那边轻轻叹了口气,终于问道:“你昨天一个人,过得好吗?”
这下他没办法再诉苦了,他只能说:“不太好。”
“那你多保重。”她说。
他听到电话里出现了门铃声。
“我们家有客人来了,我不跟你说了……”她急匆匆地想挂电话。
“莫兰!”可他还想说下去。
“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她急促地说,“我只是对你很失望,也许我们根本不应该在一起。”说到最后那句时,她的声音轻了下来。
“你说什么?”其实他已经听清了,但是她没再答话,他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她已经挂了。
他拿着电话在那里站了很久,几次想再打过去,都放弃了。
他决定今天去看看她。
无论她愿意不愿意,他一定要见她。
莫兰一放下电话就后悔自己又对他说出了决绝的话。因为出了一口恶气后,她忽然发现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半。虽然理智告诉她,她刚才的那番话既坦诚,又有分量,而且也说得恰是时候,如果她不说,他恐怕永远都想不到,但是她不喜欢刚才的自己,听上去太像怨妇了,她并不想揪住过去不放,跟他闹个没完。她真想打个电话去对他说,高竞,刚才我说的通通不算,咱们还是忘掉一切出去玩吧,我很想去吃农家菜,也很想去爬山……但是她也知道,她不能打这样没志气的电话。
有时候,她恨自己的没记性和缺乏原则。
她冷静地告诉自己,现在应该给他多点时间,让他想清楚这些问题,但是她又怀疑他是否真能把她的话想明白,并完美地把事情处理好。她真想向他提供一张危机处理专家的名单,或者自己易个容去帮他出主意。
可是他会接受帮助吗?他不会。他就是这么一个不开窍的人。
她不知不觉拿起了电话。
她很想告诉他昨天葬礼上的怪事,想问问他是否认识郑冰,是否可以帮她打探一下案子的详情。当然,其实她自己也明白,这些都是借口,归根结底,她就是想跟他再说说话,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