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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奇谭怪事录-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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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甏是一种小口的坛子,装酒用,口径不大,正和一个小孩脖子差不多。听了这个故事,那时我吓得毛骨悚然,信以为真,生怕会遇到“拍花”的。不过缺乏维生素确实会得软骨病,但把一个小孩塞进甏里还能养活,实在有点不可思议。现在想想,只怕亦是姑妄言之,只是一个拿来吓唬小孩子的恐怖故事的可能性居多。
  螺蛳
  我的故乡是浙江省桐乡市濮院镇,这里本是明初功臣濮凤的封地,明清时为江南四大镇之一。20世纪70年代,小镇依然平静,道路也全是青石板铺成的,在镇上要想找出一间比我外公年纪小的房子都难。外公家旁边有座石桥,桥名“大有”,因此这条街俗称“大有桥街”,其实是叫“有义街”。儿时,河水尚未受污染,每到夏天,我便下河游泳。游到石礅处,就看到河壁的石块上有个洞,深半寸许,直径与饭碗等同,外公说:“这是婆山洞。”
  原来这事不算太久远,清咸丰、同治年间,镇子上很多人突然都得了一种怪病,天天做噩梦,不是梦见被大卸八块,就是梦到被满门抄斩,没一天睡好的。那时,正值太平军和清兵在江浙一带展开拉锯式的攻防战,刀兵不断,杀戮极重。时人张集馨写有一部日记,记的便是此时濮院一带的事情。这样的年代当然不是什么太平岁月,人人噩梦不断也毫不奇怪。只是等到太平军事败,周遭又恢复了秩序时,镇上的人还是有做不完的噩梦。
  当时镇上最大的大户姓沈。这沈乡绅好佛,平时一向吃斋。那时候,他儿媳正怀孕,就因为晚上做噩梦魇住了,动了胎气,结果怀着的男胎掉了下来。沈乡绅大为恼怒,觉得定是妖魔作祟,不惜重金礼聘法师来捉妖。虽然法师请了不少,还捉到了好几只黄鼠狼,可镇民的噩梦还是接连不断。这时沈乡绅也有点灰心丧气,都准备把祖业卖了,干脆来个“惹不起躲得起”。正当他张罗着要卖祖业时,一个旧相识前来看他,见他竟然要放弃祖产,便问他何至于此。沈乡绅便把这情形说了,还说要是再住下去,以后的孙子仍然要保不住。那朋友想了想,说:“我认识个法师,不妨请他来试试。或者有效,那也是功德;要是没效的话,再搬走亦不迟。”
  沈乡绅想想也对,便去请那法师。等那法师一来,沈乡绅大吃一惊,原来那是个老僧,长得亦是一副苦相,个子倒很高大,但两眼无神,竟是个瞎子。只是他眼睛虽瞎,走起路来却和两眼完好的人一般,古怪的是他肩上蹲着一只小白鼠。
  那个时候很少有人见过小白鼠,都觉得甚是稀奇。那小白鼠亦像是通人性一般,蹲在和尚肩上,并不逃走。和尚一到镇上,便要沈乡绅买一批线香,在街上每隔十几步便插一束。镇子不算大,但要插遍镇子亦不太容易,只能一片片地插过来。每年七月三十,江南一带有插地藏香的习俗,镇民倒也并不感到奇怪。
  和尚每等一片地方插好了香,便要人看线香上冒出的烟往哪里飘。外面一直有风,烟自然乱飘,他便说不是这儿。这样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插过来,到了大有桥边,虽然也有风,但插在桥上的香冒出的烟却全都往桥下飘去。和尚就说:“是了,正是婆山作祟。”
  沈乡绅也不知这婆山是什么妖怪,和尚让他派人去桥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沈乡绅便叫人下去了。那人看了一阵,突然说:“这儿有块石头鼓起一块!”河沿尽是用大花岗石块砌成,每块都有千斤重。因为年代久远,石块全都被河水洗得又光又滑,除了鼓出的那块。鼓起的地方恰在水皮之下,圆圆的有碗口大。花岗石坚硬至极,用钢凿都很难凿出来,当然不可能是当初凿石砌河沿时故意凿成这样的。
  沈乡绅便问“婆山”是什么,和尚说正是这个让镇民噩梦不断,若不能及时除掉,镇上的人全都会慢慢地心力衰竭而死。沈乡绅听得毛骨悚然,便问道:“大师,那要怎么除掉它?”盲和尚说办法是有一个,但很难,只有须弥子才能将婆山收回去。沈乡绅便问“须弥子”是什么,盲和尚说他也不知道。这下沈乡绅傻了眼,差点要骂人了,心想你都不知道,还说那么热闹干什么。这时盲和尚说婆山原本就在须弥子里,两者不会相距太远,若能找到婆山,就肯定能找到须弥子了。说完他从肩头拿下那小白鼠,说:“如意,要靠你了。”小白鼠点了点头,一下跑了出去,和尚却在桥头打坐,动也不动。到了第二天,这小白鼠回来了。和尚长吁一口气,对沈乡绅说:“沈施主,找到须弥子了。”说着将小白鼠放在肩头,大踏步走去。
  沈乡绅带人跟在他身后,见这和尚眼睛虽瞎,但走得比常人还快。往河下游走了一程,和尚停住了脚步,说:“如意说,须弥子便在这里。”那里是一间旧屋,住的是个守了一辈子寡的老婆婆,就靠给人缝补衣服为生,没儿没女,也没有亲戚上门,日子倒也清净。老婆婆当时正在家里补衣服,突然听得门外人声鼎沸,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便走了出来,沈乡绅便把这事说给她听。老婆婆说:“我一个孤老太婆,家里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须弥子?”沈乡绅也觉得怀疑,和尚肩头的小白鼠却跳了下来,直往天井里跑去。天井就是院子,过去江南一带,家家都有一个。因为院子小,人站在里面便如站在井里,故得此名。
  老婆婆家的天井也很小,种了些黄瓜,屋檐下还有一口接雨水的大缸,当地叫七石缸。小白鼠在七石缸前不住尖叫。和尚说:“须弥子就在缸里。”沈乡绅更觉奇怪,便问老婆婆缸里有什么,老婆婆说:“接雨水的,还能有什么!”沈乡绅往缸里一看,大吃一惊,叫道:“这么大的螺蛳!”原来缸里有一个足有碗口大的螺蛳。老婆婆自己都不知它什么时候进去的,居然长这么大。和尚将这螺蛳拿了出来,放到河沿那块鼓起来的石块上,将螺蛳贴到上面。说也奇怪,贴上去严丝合缝,大小正好一样。过了一会儿,那螺蛳壳的颜色变淡了,拿下来后,石块上鼓起的地方竟然凹了下去,成了个洞。据说,镇民天天做噩梦的毛病后来都好了。
  小时候我仔细看过,发现这和一般石壁上凿出来拴船缆的石鼻子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当中少了个横档罢了。只怕是横档断了后,才有这么个传说。但听老年人说,他们小时候曾听自己的爷爷说当年曾亲眼见过那和尚。佛经中有个主夜神,叫“婆珊婆演底”,是善财童子五十三参之一。据说,做噩梦念此神名即可愈。不知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婆山”。
  壁橱
  乔新知,安徽人,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做事。刚进公司,什么事都要做,而且要经常出差,颇以之为苦。有一次到了某个小镇,镇上娱乐场所很少,在招待所里看电视也觉得闷,于是他就上街走走,想看看这小镇的风景。
  小镇不大,但在现代文明的熏陶下已经变得相当繁华,街上隔不多远便是一家卡拉OK厅或咖啡吧。乔新知独自在街上走着,百无聊赖地看着两边的建筑,不知不觉转进了一个胡同。这胡同很古老,两边的墙起码有几十年了,长满了绿色的霉斑。他正走着,忽然听得有人在身后叫他。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有人叫自己,着实让乔新知吃惊。他扭头望去,见一边墙上有扇小门,有个人在门里招呼他,定睛一看,却是大学的老同学,名叫林振。
  虽然乔新知和林振在学校里交情也只是泛泛,但大学毕业后,大家天南海北,各自漂流,突然遇到了,就有种异样的亲近。乔新知很高兴地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了?”林振说他老家就在这儿,大学毕业后在外头混了两年,一直不得志,就先辞职回家待一阵儿再说。因为许久不见,两人越说越兴奋,林振一定要请他来家里吃个便饭。乔新知见他如此殷切,便跟着他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他就觉得里面很是阴暗潮湿,令人不太舒服。可他已经进来了,又不好调头就走,便跟着林振上了楼。到了楼上,顿觉焕然一新,神清气爽。林振家里打扫得非常干净,但布置却非常老旧,连一件电器都没有。两人一坐下,乔新知便开玩笑说:“你要当隐士了?连电器都不买。”林振笑了笑,却不回答,只是大声道:“两杯茶。”说完打开墙上一扇橱门,从里面拿出两杯热腾腾的茶。
  乔新知和林振两人边喝茶边聊天,说了一阵,从那小橱里飘出一阵香味来,林振说:“饭菜都好了,我们开饭吧。”说着又走到墙边拉开橱门,从中取出不少菜肴。乔新知尝了尝,不由得大赞起来,因为上来的虽然只是些家常菜,但个个色香味俱全,甚至比得上大饭店里师傅的手艺。他顺口问道:“这是伯母烧的菜吧?”林振摇了摇头说:“我父母早就去世了。”乔新知一怔,便问:“你还请了菲佣不成?”林振说:“其实这幢屋子里上上下下就我一个。”乔新知更为吃惊,问他这些菜是谁烧的。林振笑道:“这可是个秘密。看在老同学的分儿上,我告诉你吧。”
  原来这间屋子是林振祖辈传下来的。林振辞职回家,一个光棍汉独居,每天在街上游游荡荡,家里自然被搞得乱七八糟,脏了的袜子都堆成一堆。但有一天从街上回来,他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都被洗得干干净净,叠好了放在一边,而且地上也打扫得一尘不染。他不禁大感疑惑,还猜测是哪个爱慕自己的女子偷偷干的。
  林振虽然不算难看,但也不是如何英俊,何况辞职回家后生活并不宽裕,与左邻右舍交往也不多,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有哪个女子会如此做法,甚至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失忆症或者有梦游症。可是到了第二天,明明早上堆了一堆的脏衣服,回家后却仍是被洗得干干净净,叠好了放在床边。这肯定不是自己干的。于是,他半开玩笑地说:“是不是田螺姑娘看上我了?也别光洗衣服,我饿了,给我下碗面吃吃吧。”话音刚落,便闻到壁橱里传来了香味。这壁橱通到下面厨房,好多年不用了,林振拉开门一看,里面正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大肉面。
  这下子林振傻了眼,对着空气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可是没有回音。吃完了面,他把碗放回壁橱,再打开一看,已经没有了。他连忙跑到楼下厨房看了看,发现那个碗已经洗净了收在碗橱里,岂止是这个碗,厨房里的砧板、锅碗什么全都干干净净,似乎常有人洗,只是这个人似乎是隐身的。
  林振多少有点害怕,但也更加好奇,便说:“吃完了面,来点饭后水果吧。”本来他觉得可能会有一个盛着水果的盆子凌空飞到他手上来,可是什么都没有。他不禁有点失望,心想难道就只能许一个愿吗?回到房里,看到那壁橱,他心头一动,又说:“来点梨吃吃吧。”话音刚落,壁橱里便传来一阵滑轮滚动的声音,开门一看,里面正是一盘已经切好的雪梨。
  听到这儿,乔新知已是目瞪口呆,但马上笑道:“得了,没想到你现在要改行写小说了。”林振问:“你不信吗?那你说,你想吃什么水果?”乔新知心想楼下定是有他家人,大概串通好了捉弄自己。要是说一样寻常的水果,厨房里肯定有,但假如说一样很少见的,他就不见得会有了。他想起在超市见过一种南美水果叫鳄梨,便说:“有鳄梨吗?”鳄梨也叫牛油果,果肉吃起来当真和奶油差不多,中国不产,全都进口,在大城市里还能见到,这个小镇上定然没有。林振果然听都没听过,说:“这是什么水果?”乔新知笑道:“你能拿出鳄梨来,我才相信你的故事。”林振说:“那也简单。弄点鳄梨来吃吃。”再打开壁橱门,里面果然放着一个切开的鳄梨和两个银勺。
  这东西一般是用勺子挖出来夹在面包里或者拌沙拉吃,空口吃并不好吃。林振吃了两口,皱着眉头说:“原来这东西就叫鳄梨,味道真怪。”乔新知也并不是真的想吃鳄梨,而是要试试看。虽然看上去林振真的是没吃过鳄梨,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心想,会不会是他家里刚好有鳄梨,我要是就这么信了,真要让他捉弄了。于是,就又想了几种只见过没吃过的水果出来,可是不管要什么,林振只要一说,再打开壁橱门,马上就能拿出来。
  按理林振再想捉弄人,家里也不会储备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水果的,乔新知到了这时才真的信了。他感慨地说:“现在生活不易,没想到你有这么一幢宝贝房子,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林振笑了笑说:“你想要试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吗?我正好有事要出门几天,你在这儿帮我管几天家吧。”如果乔新知没工作,肯定就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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