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说腥语-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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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粗噶难听的刹车声响起,那车稳稳地停在我的面前。
我忙不迭地冲过去,拍了拍窗玻璃。
玻璃缓缓地降下,一张白皙又温和的男性脸庞出现在玻璃后头。
“原来你在这啊。”
故事,一直在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故事我要好好琢磨一下。。。名字是《鱼》。。。大纲是有的。。但是会跑偏到什么程度。。我自己也没有数。。么么哒一个。。继续求收藏我昂~~
☆、第二十一章 墙(一)
23:59。
我趴在墙上,侧头看了一眼荧光屏上显示的时间,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狭窄的房间里,食物腐败的味道和浓烈的酒味从厨房的方向一阵阵地飘来,这味道分外刺鼻,仿佛是有人用刀子直直地刺进鼻孔。昏黄的路灯从浑浊的窗玻璃照进来,无精打采地落在肮脏的地板上,几只蟑螂从那处明亮爬过去,肆无忌惮。
我眨了眨被分泌物糊得几乎看不清的眼睛,试图凝视眼前的黑暗。阵阵凉气从墙体上透出,在这个闷热又浮躁的深夜,这凉气让人舒服得几乎喟叹出声。
呼呼。
来了!
突然,墙的那边传来重重的呼吸声,那声响就像是有人被人压在墙上,呼出的气又浑浊又嘶哑。我听着这声响,猛地直起了身体。脸紧紧地贴着墙壁,好像被墙上的凉气刺激到一样,我感觉到另一边脸温度疯狂地上升着。
呼呼。
喘息声仍然在继续,时快时慢,时重时轻。
我睁大双眼,感觉到眼眶隐隐发疼。
有什么人……
就在与我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什么人,他正和我一样用脸紧贴着墙壁,试图听清墙那边的动静。我想到这,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他似乎听到了我咽口水的声音,那边的呼吸声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变得更加笨重起来。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就像是风车无力地呻!吟,又像是冬天的大海愤怒的嘶吼。
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呼吸,使劲将脸贴在墙上,颧骨阴阴地疼,骨头被挤压变形的声音在耳边无限的扩大。
他一定也是一样吧……
深沉的恐惧缓缓地从心底浮起,但在这冰冷的恐惧中,却隐隐掺杂着从未有过的愉悦和兴奋。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长期自闭的人终于找到趣味相投的朋友一样,美妙的满足感如同是葡萄酒滴入了雪地,深色的红逐渐浸透在惨白中,甜蜜的酒香缓缓氤氲。
多么的妙不可言啊……
我忍住要大笑出声的冲动,将眼珠转向了墙壁的方向。
眼前仍然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身后的窗户发出野风刮过的哐当哐当声,有廉价跑车发出的粗粝的排气管声一扫而过。我可以想象,刚刚的一瞬间,窗玻璃上的强光柱如同是雨刮器一般迅速地扫过。
但是,我什么都看不见。
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突兀地割开,我的身后是喧闹的世界,眼前却是无垠的黑暗。任何声音和光线进入这里,好像都会瞬间被吸收。
呼哧……嘶。
排气管声音停止的一瞬,那头的呼吸声也戛然而止,接着便是一阵极轻的悉悉索索声,那声音听起来应该是衣料摩擦声,就像是……
我咽了口口水。
就像是有什么人在转过头……
我反射性地让开了脸,在黑暗中猛然瞪大眼睛。
他在看我。
即使隔着这堵墙,我也能感觉到那炙热的视线,就好像尖锐的针扎在身上似的,身体变得极其的敏感,连带着的温度也猛地上升。
一股不知名的热气涌向脸颊,我感觉到自己因为兴奋而剧烈地发抖。
视线就这么对上了,此时,眼前的墙似乎突然变得透明。我们就这么对视着,感受着对方的视线,倾听着对方的呼吸。
又见面了……
……墙那边的……
……我的监视者……
没错,我被人监视了。
这是刚发生的事。
父母于不久前双双去世,将这个房子留给了我,当时的我着无比感激的心情住了进来,以为自己终于能够独立生活了,还高兴了很久。
房子很不错,简单的布局,齐全的设施,还有日落西山时,斜照在玻璃上的红色夕阳,晚霞如同是一幅丰富多彩的渲染画一般,真的是美不胜收。
还记得刚搬进来的那天,我提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行李,站在空无一物的房间里,望着那殷红的夕阳,险些流下了眼泪。
美丽的人生啊,终于要翻开新的篇章了……
我每天傍晚站在夕阳余晖中自言自语的声音,想必也被监视者听到了吧。
他会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听那些话的呢,他一定认为我是一个没用的男人吧。
是啊,我原本就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静静地叹气,我转过身,将后背抵在了墙上。眼前陡然变成了光明,我不适应地眯起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迎着隐隐约约的霓虹灯看过去。
明明已经人到中年,却依然一事无成,没有女人喜欢,也没有存款。社会的寄生虫什么的,指的应该就是我这种人吧。
我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好监视的?
没错,他一定是在没日没夜地嘲笑我吧,一个一事无成的男人,靠着父母的保险金,整天蜗居在死去父母可怜兮兮的小公寓里头,喝着廉价的酒,过着邋遢又肮脏的生活,没有钱,没有女人。
他一定在嘲笑我吧……
想到这,我感觉到血液如同沸腾了一般,剧烈地翻滚,整个身体好像一个沸水冲撞得乱颤的茶壶,好像有什么东西急着想从身体的每一个孔里冒出来。
我霍地转过身,用恶狠狠地眼神对准了墙壁,好像要用眼神在上头开一个洞似的。
墙的那边传来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听着那动静,终于冷静了下来。
荧光屏上的时间一闪一闪,好像在提醒我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我歪过头,一头倒在了肮脏的床上上。
不知道多久没洗的被子散发出腥涩的气味,混合着厚重的头油和脚臭,让我自己都不禁皱起了眉头。粘腻的棉质表面带着青苔一样的触感,每次摸上去,都感觉手会被黏住。
我真是一个糟糕的男人。
就这么想着,我闭上了眼睛,窗外时不时响过年轻人躁动的摩托声,好像女孩子放肆的笑声,我颓废地听着,缓缓地沉入了梦乡。
我真是个糟糕的男人啊。
“咚咚咚。”
听到这清脆又有节奏的声响时,我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声音喋喋不休,听起来好似会永远地持续下去。
我睁开酸涩的眼睛,盯着满是虫斑和霉点的天花板,耐心地等着宿醉的头痛感退下去。声音还在继续着,像个不等到大人来哄就哭闹不停的孩子。
脑子像被人用锤子抡了一下似的,脑仁阴沉沉地疼。
我嘤咛了一声,用手拍了拍沉重的头,摇摇晃晃地床上坐了起来。
几只蟑螂簇拥在我的拖鞋附近,一听到床腿的动静,一骨碌散开了,动作又快又猛,让我想起少年时候在动物世界看到的白蚁。
我为不快的想象皱起了眉头,抬起沉重的头,望向了门的方向。
“咚咚咚。”
声音非常的有规律,光听声音,就知道这不是我那些满口脏话的酒友,或是附近无法无天的流氓地痞。
到底是谁呢?
抱着这样的疑问,我乱晃着站起身,走向了门的方向。
光着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嘶哑的粘黏声,就好像是有人在上头涂了一层胶水一样,没踩一脚再提起来,我都觉得很费力。
忍住天旋地转带来的眩晕呕吐感,我扶着头,难受地往门口走去。
“咔哒。”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我拴着防盗链,几乎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门上。
一开门,一个忧心忡忡的脸就出现在了我的门缝里。
那是个年轻女人,她有着匀称苗条的身材和端庄秀丽的面孔,是那种一眼望过去,让人会不禁开始联想她职业的女人。
是老师,还是公务员,又或者是医生?我混乱地想着,忍不住打量起她来。
她松松地绾着头发,露出长长的颈项,那天鹅一般的脖子连着纤细的锁骨和白皙的胸口,让人浮想联翩。她穿着及膝的红裙子,裙子下头露出了白生生的两条腿,那腿乍一看去,很像我小时候在乡下藕塘里看过的莲藕段子。
她和我对上眼睛的时候,似乎嫌恶地皱了皱眉,不过转瞬,那神情就被明媚的笑脸盖过去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刚才因为自卑而产生了错觉。
“你好。”
她微微歪着头,礼貌地打招呼。
“嗯。”
我因为宿醉未醒,只发出了浑浊不堪的鼻音。对于在这么美好的女性面前做出这样的反应,我感觉很懊恼。
她似乎不太介意我的失礼,反倒是继续笑容满面地说道:“我是你的新邻居,刚刚搬来。”
虽然我的脑子因为酒精而变得不灵光,但听着“邻居”和“搬来”这两个词的时候,我还是猛地一激灵。
我能够想象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既惊恐又激动。
原来,你就是我的监视者啊……
想到这,我的心像是被泡进一缸蜜糖里,沁心的甜味浸润到身体的每个细胞,望着她那张美丽的笑脸,我觉得无比的幸福。
我的大好人生啊,终究是来临了。
☆、第二十二章 墙(二)
隔壁的男人很奇怪。
鼻腔里充斥着令人不快的臭味和汗腥味,我几乎要呕吐出来。但是不可以,这是开始新生活的第一步,必须要笑出来才行。
想到这,我猛地屏住呼吸,朝那个男人亮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我知道,只要我这样笑,没有男人会不喜欢的,尤其是这样一个邋遢又颓废的男人。
可是,男人,终究是恐怖的生物啊。
我望着他如杂草一般的胡须和油成一缕一缕的头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那个人残酷的笑容好像近在眼前,后背上辛辣的痛感如同是药物反应一样,凶猛地袭向我的大脑。
不用怕,我已经彻底离开他了,我就要开始新生活了。
一种柔软又温暖的安全感霎时包裹着我,只要开始了新生活,即使面对着这样的肮脏又猥琐的男人,我也一定能笑出来吧。
对,一定能。
终于,我不再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了。
回到公寓里,望着那干净又明亮的房间,还有东方鱼肚白中透露着微光的朝阳,我险些流下眼泪。
终于,我要离开那个人过美好的生活了。
想着想着,我还是流下了眼泪。
能彻底离开那个人的视线,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我双手捂着脸,哭得愈发猛烈起来。
“呜呜……”
房间里回荡着我呜呜咽咽的哭声,钻石光芒一般的朝阳从明亮的窗户照射进来,投射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就好像是冬日晴天里的冰面,让人目眩神迷。
忽然,一股强烈的注视感袭来。
我停下哭声,眨了眨眼里腥咸的眼泪,本能地望了过去。那是一堵墙,白色的墙面纯洁干净,就像是等待画家涂抹的画纸。
即使确定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可那股视线的存在感依然没有消失。那种陌生又热烈的视线,几乎让我忍不住脸红起来,我感觉到一种无以名状的满足感,就好像是少女时期在课堂上被人盯着瞧一样。
啊,到底是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呢……
自从嫁给了那个人,就没有了吧。
即使是现在,只要想起那个人,我还是会剧烈地发抖。
那是一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即使他穿着昂贵的西装,开着进口的车子,住着豪华的别墅,也掩盖不了他是魔鬼的事实。
我真是愚蠢,竟然会被那些庸俗的东西蒙蔽。
不对,这一切都不能怪我。
是他的演技太好了。
没错,他真的是一个很会演戏的男人。
刚刚认识我的时候,他比任何一个男人都温柔,比任何一个男人都体贴,天真的我被他的演技唬弄得七荤八素,最终上了当。
那时候,真是美好啊。
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年轻女孩,突然被如此完美的人追求,任谁都会枪械投降吧?
是啊,我能有什么错,我什么错都没有。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虚伪,因为他的肮脏,我才会走上那条艰辛的路。
可是,男人真的是恐怖的生物啊,怎么能变化得那么快呢?
直到如今,只要想起他因为酒精刺激而变得猩红的眼睛,还有手臂上因为恼怒而爆起的青筋,我就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后背又开始剧烈地疼痛,那些痛苦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倏地淹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