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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尸鬼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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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另一方面,清水也很清楚传染病是唯一的解释。今年的丧事实在太多了,失去女儿的清水比其他人更能感受隐藏在表现之下的危机。接二连三的猝死显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再不采取对策的话,这个村子迟早会走上灭亡的命运。

自从入夏以来,村子就透露着不对劲。

(兼正……)

没错,所有的怪事都发生在他们搬来之后。深夜的卡车、独特的豪宅、小惠死前曾经爬上兼正门前的山坡。

清水承认自己的推论太过荒谬,然而无可否认的,心中的这股疑惑的确是与日俱增。

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全都是兼正那些人造成的。不知道为什么,外地人带来灾厄的念头一直在清水的脑中盘旋,挥之不去。

4

出席田中良和的丧礼的人都有同样的感觉——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丧礼。不同的是有些人直接将内心的讶异表达出来,有些人选择沉默,不过这都让丧主席上的佐知子感到坐立难安。两个孩子依然不谅解佐知子的做法,这也让她觉得十分难堪。

仪式的进行完全按照速见当初的说法,丈夫的棺木被钉上钉子之后,就从灵堂的地板沉了下去,然后从另一个出口被送了出来。这种戏剧性的表演手法让佐知子感到不是滋味,踩在漆黑的小径踏上不熟悉的墓园,更是让佐知子十分不悦。

好不容易摆脱了列席者好奇的眼神,返回家中的佐知子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大灾难,不过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从明天开始,佐知子就得独自面对两个孩子——两个正处于反抗期的孩子。佐知子是土生土长的外场人,老家就在村子里面,家人却早已迁居他处。年迈的母亲选择跟搬到大都市的大哥大嫂同住,一想到来灵堂露个面就匆匆离去的大哥和大嫂,佐知子十分清楚自己不能依靠他们。母亲虽然对佐知子的遭遇十分同情,却被急着离开的大哥一把拉走,看来对她的处境也是爱莫能助。再加上母亲现在是靠老人年金和大哥每个月支付的零用钱过活,更是不用奢望经济上的援助。孤立无助的感觉浮上心头,佐知子不由得对死去的丈夫怀恨在心。

小薰看着狼狈的母亲走向寝室的身影。

(爸爸一直说他身体不舒服,偏偏妈妈就是不相信。)

一想到父亲直到死前都没受到妥善的照料,小薰不由得悲从中来。她觉得父亲没有受到应有的待遇,同时也对父亲的死因感到十分怀疑。

(……小惠的声音。)

那的确是小惠的声音没错。小惠宣告了父亲的死亡,结果父亲真的死在客厅。

坐在餐厅的小薰不由得全身颤抖,她不敢回到自己的房间。昨晚跟亲戚一起住在灵堂,让小薰暂时忘了恐惧——可是今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跟小昭挤一挤好了。)

拿定主意的小薰跑到弟弟的房间,发现小昭还是跟以前一样躺在床上发呆。

“小昭,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

小昭点点头,不发一语。于是小薰将自己的寝具搬了过来铺在旁边,准备钻进被窝就寝。这时小昭突然开口。

“小薰,以后该怎么办?”

“什么东西该怎么办?”

“那些人。”

小薰打了个哆嗦。

“没什么好怎么办的,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更何况结城已经不在了。”

“可是爸爸是被小惠杀死的。”

“小昭!”小薰从被窝里面坐了起来。“不要再说了。”

“难道不是吗?一定是小惠干的。那些人发现我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派小惠来杀了爸爸,就像他们杀了老大一样。小薰,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我们本来就不该多管闲事的。当初要不是你多事,结城和爸爸又怎么会……怎么会……”

又怎么会被他们杀死。这句话小薰实在说不出口。

“我们还小,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昭瞪了小薰一眼。

“那些大人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连我们都不采取行动,又怎能奢望那些大人会做些什么?”

“可是……”

“老大和爸爸都被他们害死了,为什么不还能这么冷静?”

小昭感到非常愤怒。大家都看不到重点,那些大人更是看不出事情的严重性。

“一定要想个办法,否则还会有更多人受害。”

“好啊,那你自己到结城的坟前,把木桩打进他的胸口啊!”

小薰钻进棉被,留下一脸错愕的小昭。

“我……”

我怎么下得了手。不过仔细一想,夏野的确有死后复活的可能性,说不定还会跟小惠一样攻击村民。

(不可能。)

夏野不可能复活,更不可能袭击他人。可是小昭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想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如果夏野还活着,他一定会鼓励自己勇敢的站出来。小昭跟夏野相交不深,却也十分明白夏野是个看得到重点的人。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这点跟事到临头才为止怯布的小昭大不相同。

——没错,夏野不是想把木桩钉入本桥鹤子的胸前,还说这么做才能防患于未然吗?如果夏野地下有知,一定很希望有人将木桩钉入自己的体内。慢着,说不定太迟了。夏野是星期日下葬的,已经过了两人的时间。

(老大一定希望我这么做。)

夏野绝对不愿让自己变成死后复活的恶鬼,更不希望跟小惠一样,变成到处攻击活人的怪物。

挖掘夏野的坟墓似乎是唯一的方法。将夏野的棺木拖出,然后钉上木桩。

小昭的眼前浮现出挖掘小惠以及本桥鹤子的坟墓的画面。自己真的做得来吗?少了夏野在一旁壮胆,搞不好还没开始动手,就被吓得一路从墓地跑回家了。

(万一又碰到了那家伙……)

在本桥鹤子的坟前遭到袭击时,小昭被吓得全身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薰身陷险境。

就算没有碰到任何人,就算大着胆子把棺材挖出来,就算真的敲开了棺木,小昭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那种胆子将木桩钉进夏野的体内。夏野看起来比小昭勇敢多了,可是遭到袭击的第二天,他还是不讳言自己怕得要死。

关键就在这里,小昭心想。他没办法伤害夏野,更不可能伤害父亲。

如果夏野真的有死后复生的可能,父亲当然也不例外。父亲的遗体今晚才刚下葬,也就是说现在还来得及。夏野可能已经复活了,父亲却还没有。

小昭蜷缩着身子。

他不认为自己下的了手。

(可是除了这么做之外,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5

正在扫地的光男听到短暂的铃声。声音来自信明房中的唤人铃,光男连忙丢下手中的扫把,快步走进偏房。

“住持,有什么吩咐吗?”

病床上的住持点点头,看着床边的小桌。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请你、帮我、送信。”

听到信明急促而又段落分明的吩咐,光男恭恭敬敬的拿起桌上的信封。上面没有收信人。中风的信明可以用文字处理机慢慢打出信件内容,书写收信人的姓名对他而言却是天大的难事。

“请问这封信要送到哪里?”

“兼正。”信明回答。

“啊,我知道了。”

光男点点头表示了解,信明却频频挥手。

“兼正的房子。”

“兼正的房子?”

“该怎么、说才好?从外面搬进、来的人。”

光男一脸迷惑。信明的意思是指迁入兼正那块土地的外地人吗?

“不是沟边町的兼正,而是桐敷家?”

信明点点头。

“为什么?”

光男忍不住脱口而出,信明却没有回答。

“拜托你了、光男。”

光男带着满腹的疑惑回到办公室,写上收信人的姓名。桐敷家的男主人应该叫做正志郎吧?光男将信件附邮,回来的时候刚好遇见先一步进门的静信。

“副主持辛苦了,有件事要向您报告。”光男将那封信的事情告知静信。“住持找桐敷家不知道有什么事?”

静信一样大惑不解,他实在想不出父亲寄信给桐敷家的理由。趁着在信明床前请安的时候,静信提起了这件事,信明却说那只是普通的问候信。

“问候信?”

信明点点头,从此闭口不言。静信并没有说实话。信明根本没有问候桐敷家的必要,而且从他脸上凝重的表情看来,那绝对不是普通的问候信。

回到办公室的静信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父亲知道事情的真相?前往安森家探望德次郎的时候,信明显得格外冷静,前天接到德次郎的讣闻时,也没有特别感伤的模样,仿佛德次郎的死早在预料中似的。当时静信以为信明知道德次郎来日无多,所以才坚持要跟老友诀别;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搞不好信明早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甚至还知道桐敷家就是罪魁祸首,偏偏儿子举棋不定犹豫不决,所以信明才只好代替静信采取行动?

(应该不会吧?)

静信摇头苦笑,久卧病榻的信明不可能察觉真相。静信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纯粹是迟迟不敢采取行动的自己感到不耐罢了。他对自己的犹豫感到心虚,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责自己的不是。

处于半瘫痪状态的信明竟然特地写了那封信,任谁都猜得出来绝对不是普通的问候信。不过信明到底知不知道真相,他写那封信过去一定有什么目的。

连病床上的父亲都开始行动了,自己却躲在佛寺里面犹豫不决。信明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他希望尸鬼永远从这个村子消失,不过这种消失应该是自然的,而不是人为的。

带着一颗沉重的心,静信前往那废弃的教堂。除了静信之外,白天的时候那里不会有其他人,即使是入夜之后,恐怕也不会有第二个访客。静信慢慢地坐了下来,整个人躺在长椅上。

天花板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是试着画上图案,恐怕也画不出有意义的形体。

(我到底算什么?)

流放荒野的他又算什么?

山丘到底是人间乐土、抑或是放逐之地?他到底是无辜的善人、抑或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手刃自己的亲弟弟?

他不得不试着回想。惨剧发生的那一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丰收之秋、万里无云的美丽晴空,山丘上的住民纷纷带着祭品前往神殿,感谢这一年的丰收。献祭的人群当中,也看得到他跟弟弟的身影。

一头肥美的羔羊,这就是大家约定俗成的祭品。他原本打算从弟弟的羊群当中选择一头适合的羔羊,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牧羊是弟弟赖以为生的工作,不是他的生计。他平常靠着种植谷物为生。发芽茁壮的谷物是大地的恩赐,秋天的收成更是天神赐予他的恩宠。

将弟弟豢养的羔羊当成祭品固然不对,以自己种植的谷物换取羊羔似乎也说不过去。为了报答神的恩宠,他觉得应该献出更好的祭品才对。

神赐予他生命,同时有赐予他食粮,他决定好好的报答神的好意,于是准备了超过一头羔羊价值的谷物。

发现他带着一袋又一袋的谷物前往神殿,弟弟显得十分讶异,不过听完他的解释之后,弟弟眯起双眼点头微笑。于是他与弟弟一起带着祭品走进了市镇。

然而神殿的智者却皱起了双眉。

按照规定,羔羊才能当成祭品。

他说出内心的想法,智者却无法理解。于是弟弟开口了。

我的哥哥想要将最好的东西献给天神,这是天神与哥哥订的神圣契约,并不是哥哥与神殿之间的约束。神殿的规定只是一种准则,哥哥准备的祭品绝对比羔羊更加昂贵。

智者褒奖弟弟的理性,带着他和弟弟的祭品进入神殿。两人的祭品并列在位于塔顶的祭坛之上。

过了不久,智者出现了,手上看不见他的祭品。智者面色凝重的告诉他,天神并不欣赏他的想法。

契约明定的祭品即是一头羔羊,为何如此小气?

他并不是小气,事实上他所准备的谷物早已超过一头羔羊的价值。他试着替自己辩白,却得不到正面的回应。

垂头丧气的他走出神殿。

天神为什么拒绝他的信仰?为什么拒绝他的诚意?

回家的途中,他买了一把新的锄头。购买锄头的原因纯粹是他原本的锄头已经不堪使用,至少在这个时候,他并没有找寻凶器的念头。

带着全新的锄头漫步街上,沉默不语的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遭遇。连天神都不能读出他的内心,还能奢望谁来了解他呢?他彻底的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排除在看不见的鸿沟之后。

心情低落的他穿过森林,来到绿野。当他看到这片挚爱的绿地,莫名的冲到突然涌上心头。

他想大声嘶吼,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静静地举起手中的锄头。

然后朝着弟弟用力挥下。

弟弟转过身来,睁大了双眼看着他,软瘫在绿野之上。他讶异于自己的举动,同时意会到自己铸下的大错,开始似思忖可能遭受的惩罚。他会被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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