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着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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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脸上的泪线突然颤抖地断掉了。
她这时听到隔壁房间又传来那个鬼魅般的声音。
嘭――嘭――
那个男人在楼下站了许久。游悠又一次看见了他。
杜佳君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暮色即将流去,蓝色的夜已经偷偷投下了影子。
游悠接到杜佳君的电话跑到窗边挥手迎接她的时候,看见一个古怪的男人站在楼下的阴影里,抬起头望向这边。那个男人相貌奇特,头出奇小,接近畸形,光头,赤脚,整个人都很消瘦,远远望去就像一具骨架穿着衣服。他就那么静穆地站在那块晚霞照耀不到的角落,注视着她的窗口。
他的目光,具有摄人魂魄的力量。游悠赶紧缩了回去,心想:奇怪的男人。
杜佳君很快便出现在病房里,游悠忘记了楼下的光头男,马上心急如焚地抓住佳君的手压低声音问:“哎,你听到了吗?”
“什么?”杜佳君一边把包包放下,一边问。
“拍皮球的声音。”
游悠眼中的慌张令杜佳君有些不解,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了片刻,除了走廊外偶尔来往的脚步声和谈话声,她什么也听不到。于是,她摇了摇头。
“你听到拍皮球声了?什么样的?”杜佳君反问道。
游悠却苦笑了一下,“没有呀。我什么也没听到。”刚才还响着的嘭――嘭――声这时突然消失了。这让游悠很忧虑,她无法确定其他人是否也能听得到那个声音。
不要跟着我 第一章(12)
“对了,你明天可以出院了吧?雯老师担心你耽误了那么多天的课,还能不能赶上课程呢。”
“没关系,你来的时候不是都有教过我吗?我跳给你看。”
游悠拿出一直放在床底下的探戈舞鞋,一边回忆着动作要点,一边慢慢地跳起来。她的动作有些迟缓,生怕会令肚子的旧伤复发,但跳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感觉到肚子出现异常,这说明她真的痊愈了。她的动作于是慢慢快了起来,举手投足间感受到轻柔的风,身体周围像被风包裹着。风会承载着她,带领她一起飞翔。她十分享受这种惬意的感觉,直到她旋到窗边的时候,无意中瞥见那个古怪的光头男,她刹那间停了下来,身体顿生一层鸡皮疙瘩。
光头男还在眺望着她的窗口!
他的身影散发着一圈阴冷的气息,游悠与他对视着,他的眼神那么强势,她觉得自己会被他眼里的旋涡吞噬掉。
“怎么不跳了?”杜佳君在后面困惑地问道。
游悠回过头,脸色发青地指着楼下,“那里有个怪人望着这边。”
“是吗?”杜佳君走到窗边,探出头看了看,“哪里呀?”
“在那里呀,那里……”
游悠指着那个角落,然而那个光头男不见了。他像烟雾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光头男的事情让游悠感到不安。时间似乎过得很快,杜佳君拎起包包,说要回去了。游悠这才抬头望窗外的天空,夜晚已经降临,浓烈的黑暗凝固在瞳仁中,城市仿佛陷入了最深的墓穴中,唯有灯光在远处微茫地闪烁。
她送杜佳君到楼下的大厅。
两个人互相道别,挥一挥手,杜佳君走到医院门口,截了一部出租车离开。游悠目送着她的身影,转过身的时候忽然感觉背脊凉凉的,心脏莫名地快速颤动起来,血液剧烈地窜过血管。
这种感觉……
她忽然头痛,右眼眼皮不安地抖动起来。迷信的老人家常说,眼皮跳的话,左吉右凶。想到这点,她的右眼眼皮反而跳得更厉害了。
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她感觉到后面有人。那个人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很尖锐的,像骨头相撞,又像牙齿在打战。总之,让人听着非常不舒服。
游悠慢慢地回过头。看见光头男的瞬间,她的心猛地跳到了喉咙口。光头男就站在门外的黑夜里,大厅里的光芒稀薄地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影显得模糊恍惚,半透明,仿佛能被光线穿透一般。灰黑色的夜,半流质地顺着他的眼睛,流过整张脸庞。
他眼睛下覆盖着狭长的阴影,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目光。但游悠依然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她不由得收紧呼吸,怔怔站了三四秒,才赶紧往电梯的方向走过去。
那个光头男跟过来了吗?
游悠听见那种骨头相撞的声音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飞奔进电梯里。电梯里没有别人,她拼命地按下关门键,门缓缓地关上。彻底关上的一刹那,光头男出现在门外……
电梯上了四楼。门刚打开,游悠便冲出去,走廊上冷清清的,只有寥寥几个病人和护士。惨白的灯光揉碎了凄凉和危险的气息,均匀地涂抹在地板和墙壁。
她飞快地走回到自己的病房,关上房门。
光头男不会跟来吧?游悠胆战心惊地想道,她打开灯,但很快又关上了。她想到如果房间亮着灯,光头男便会知道她就在房间里。她抵着门,生怕听到谁的脚步声渐渐清晰。
熄着灯,房间里一片漆黑的疆域在眼前洞开,空气中像流动着液态的黑海水,一波又一波地漫上她的脚。从脚底产生的阴寒顺着骨骼慢慢地缠绕上来。
不要跟着我 第一章(13)
她屏息敛气地静待着,静待着恐怖的事情又或者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等了半晌也没有动静。光头男似乎没跟过来。游悠松了一口气,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床边,脱下鞋子就钻进被窝里。睡过这一夜,一切就会结束的。她怀着这个微弱的期待,忐忑不安地合上眼睛。
“孩子,你听我说。”
谁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灌注进她的耳朵里,吓得她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她看见房门竟然被打开了,光线闯入浓重的黑暗中。一抹消瘦的身影从门口探进来。
光头男就站在那里!
他的身体和脑袋的比例非常不协调,脸部又背对着走廊上的光线,五官阴森森的。游悠面对着这个似人似鬼的怪物,心里发毛得几乎要当场尖叫出来。不过光头男却说话了,语气十分和蔼:“孩子,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听到这句话,游悠绷紧的心才有些放松。起码,他不是鬼。
“那你是什么人?”
光头男突然双手合十,朝她微微鞠躬,依然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介绍自己道:“我叫乍仑蓬,专程从泰国来的。”可能是语言的问题,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念一种奇怪的、又令人惬意的祷文。
只不过“乍仑蓬”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游悠一时半刻又没想起来。她也没心思去理会名字,而是有点不满地埋怨光头男说:“大叔,你没事别装鬼吓人好不好?你干吗在楼下老盯着我呀?”
光头男带着歉意欠了欠身子,“对不起,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而已。吓着你,实在抱歉。”
“什么事情?”
“一点小事而已。别在意。它没有缠上你,我也就放心了。”
“它?它是谁?”
“它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我这次专门来接它回去。尘归尘,土归土。六畜轮回,天道循环。阴阳本不相容,何必强求?”光头男念着奇怪难懂的偈语,又对游悠说,“孩子,请你记住,今天夜里无论你听到什么声音也绝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会有什么声音?”游悠不解地问道。光头男却不多说,最后鞠了个躬便关上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黑暗。
夜,继续滑向更深处。
尘世的喧嚣被埋葬进隐蔽的缺口中,天地间疾走着荒芜的风。
昏沉的梦,把人泡在海水里似的。然后耳边忽然传进模糊不清的声音。呼唤着,把她慢慢拉出海底。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游悠终于蓦地睁开眼睛,房间里的漆黑拥挤了瞳孔。
几点了?她没顾得上去看手机里的时间。她的神经已然绷紧,因为那种嘭――嘭――的拍皮球声这时又在耳边响了起来。这种声音她是记得的,就像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在脑海中保存着惊悚的残像。
声音就徘徊在门外。游悠听得很清楚,除了拍皮球声,还有轻细的念咒声,以及一种骨头相撞的尖锐声响。它们全聚集在门外,互相交汇,拥抱着对方。
游悠从床上爬下来。她大脑里的思维一片混乱,像一下子灌进了许多乱糟糟的想法,新的想法覆盖了陈旧的念头,她也就没有想起光头男对她的嘱咐。
如果她记起来,她不会走到门边,并且打开门。
光头男就在走廊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游悠这时终于听清楚那种骨头相撞的声音就来自光头男戴在脖子上的项链。那条项链串满了骷髅骨头,轻轻晃动就会碰撞出尖锐的声响。除此之外,光头男胳膊上还刻着古怪的文身,一条盘坐吐芯的三头蛇。而他戴着的耳环也像是用骨头制作而成。游悠第一次近距离看清楚光头男的模样,是这样充满邪气。
不要跟着我 第一章(14)
光头男眼睛闭合,一边向走廊外退出去,一边念着咒语。那样子好似在把什么东西引出去,游悠听到嘭――嘭――的拍皮球声从走廊的尽头慢慢地跟着光头男撤离,其中还隐约杂带了一两声孩子的欢笑。
这引起了游悠的好奇,她抬起头向那边看去。
她立刻吓得大叫一声。
光头男的念咒被打断了,全部的声音都被她的尖叫声突然割掉了舌头似的,黑夜里静得像死人躺在棺材里。游悠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黑黝黝的走廊尽头,一个幼小的黑影站在阴暗中。
那是一个小孩,穿着黄色的雨衣,手中拿着刚刚还拍打着的红色皮球。黄与红,在黑夜里对比得无比强烈,割裂开一条妖艳的伤口。
游悠开始后悔了,她才想起光头男的嘱咐。
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也绝不要打开门。
那不是普通的小孩。游悠不禁生出这个奇怪的念头。她看到小孩全身湿漉漉的,就跟从河里捞上来的尸体一样,并且不断有污浊的水滴从它的身上流下来,滴答滴答,地板上已经有一大片的水迹。
一条黑色的水流甚至漫到了她的脚边,游悠吓得赶紧把脚抬起来,转过头朝光头男问道:“大叔,这是怎么回事?”
光头男早已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眼神中却露出无助和绝望。他脖子上的骷髅头项链不知什么时候断掉了,大大小小的骷髅头散落在地上。他的手脚似乎都僵硬了,身子纹丝不动,正缓慢从发呆的状态进入死亡的状态似的,骨头里发出类似神经断裂的声音。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游悠,哀切说道:“明明叫你不要出来的。唉,命也。以后就麻烦你好好照顾它了。希望你能记住这个忠告,否则,将大难临头……”
光头男刚说完,胸口像受了一记重拳,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在地上。
他死了。地板上多了一具尸体。
而那些黑色的水迅速漫过光头男的尸体,疯狂地漫向更远的地方。水流的声音就像千军万马似的泛滥开去。医院不久将会变成一片汪洋。
游悠低头惊讶地发现自己也被这些怪水包围了,阴凉的水漫上她的脚指头。她听到身后的小孩冷冷地阴笑起来,笑声里充满无情和冷酷,冲开囚笼,在走廊上欢快地逃窜起来。
她只觉得阴风阵阵,更恐怖的是,她听到身后的小孩正?着水慢慢地向自己走过来。
“姐姐,我和你玩。”
一个奇怪的声音从身后窜进她的心里。
她不知说些什么好,一动不敢动,直到一双小手突然抱住了她的腰。
呼吸骤然停顿。
阵阵寒意从湿漉漉的小手扩散至全身,然后,小孩的脚也盘住了她的脚。她从没见过这么柔软的身体,简直可以无限变形和拉长,那小手小脚比锁链还冰冷,把她的每个关节都缠得死死的。
游悠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她脑海中出现一部恐怖电影的画面,那是巨大的狂蟒捕住活人,蛇身一圈圈地把人盘住,直至盘住头颅,那人将被活活憋死。而此刻盘在她身上的小孩的身躯,竟也像巨蟒一样,那么庞大,轻易就把她覆没。
极度的恐惧和窒息使她的眼球几乎凸露出来。她看到小孩子苍白的手臂慢慢地绕紧她的脖子,然后是盖过嘴巴和鼻子,以至眼睛。
她眼前一片漆黑。
梦似乎又开始了。
只是个梦吧。
比现实更加残酷和恐怖的事情,只能在梦境中上演。
游悠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她睡了多久。中午的阳光打在皮肤上都让人觉得灼痛。
她赶紧爬下床去门口察看情况。门口十分干净,尸体和水都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
呼,看来昨夜的只是一场梦。她一想起那个梦,就心里发毛。
住院这几天的日子本身就是一场噩梦。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游悠赶忙收拾东西,到医院大厅的柜台办理出院手续。工作人员正不慌不忙地核实医药费,她站在柜台前耐心地等待着。
大厅里人来人往。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