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之路-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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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尔垂头丧气,“噢,我想我没有更多钱了。但是我今早没有仔细梳过头……”他又变得一脸憧憬,用手耙着自己的头发,但这次,他摇了摇头。
“噢,没有。”一个女孩假意同情地嘲笑着他,却不料法尔举起自己的手,“小姐们,等一等。我还没有仔细检查我的每一根毛儿呢,对吧?”他再次目光轻薄地回看了那女孩一眼,把手伸进衬衣,使劲抓着自己的腋窝。他有滋有味地抓了一阵,停了下来,皱着眉头,拿出手,看着并不存在的虱子。他假装一口吃了它们,还舔了舔手指。接着,他又把手伸进衬衣,准备掏另外一只胳膊窝。
几乎是立刻,法尔突然眼睛发亮。他慢慢地掏出手来,手指间闪着金色的光——一枚金币!他用力地闻了闻,得意地把手举高,“你们看见了吗?”
“噢,”布妲尔啦嘟囔了一声,向前靠了靠,“这差不多能换一个喷嚏了。还有吗?”
法尔看上去一副受伤的表情。”您到底觉得我的胳肢窝有多脏呢,女士?”
人们哄堂大笑,女士们也都给逗乐了。唯有伊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偶尔嘴角往上弯一弯。布妲尔拉贴到法尔身边,嘴唇对着他的耳朵,很性感地说,”再来两个银币,我包你满意。哪怕是乞丐,我也勉为其难,破例一次,让你过过瘾。”
“还要两个银币?”法尔高高在上地说,”我想我或许会接受您慷慨的施舍,敬爱的女士。现在,”他四处张望着,“可有哪位好心人施舍给我两枚无关紧要的小钱么?”
围观者不满地喘着气,伊尔向法尔伸出手,慢慢地翻开,手心里正好有两个银币。
法尔向他鞠了一躬,小心地从他手掌里拿起一个银币,接着拿起另一个,然后夸张地把它们交到了布妲尔拉手里。
布妲尔拉首先看中了那枚金币。她迅速地把它藏进了自己腋下的小钱袋,接着一枚一枚地点着银币。点完数之后,她吻了吻最后一枚,这才正眼看着法尔,说道:“我的爱人儿啊,咱们已经成交了。”
她眼睛里顿时洋溢出神秘的色彩,仿佛是一条蛇一样缠上了法尔。她示意伊尔让让,让她和法尔有点”私人”空间,好开始”工作”。
伊尔站起身走开,摇晃着酒杯。酒杯里只剩一点点酒了。突然,一只手指,十分温柔地,敲了敲他。他抬起头来,屏住了呼吸。
他们都叫珊迪丝“魅影”。她来去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好几次,伊尔和法尔都暗中猜测她肯定是个完美的盗贼。她黑色的大眼睛扫过伊尔皮带下面的地方,他立刻感到那里的裤子有了绷紧的感觉,他的喉咙发干。伊尔知道,自己的欲望在涌动。
“黑暗中的伊尔,你有钱借给人吗?嗯,你有钱,借给别人吗?”她的声音嘶哑,她的眼神充满渴望……
伊尔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袖子边,那里缝着好些金币呢。他吃力地说,”有那么一个,或者两个钱,多余的。”
她的眼睛立刻跳起舞来。”哦,我的主人,只有一两个吗?我听见的可是三个四个啊。哦,四个金币。每一个,都将代表我带给你的一重快感。”她轻轻舔了他的手,最最温柔地触摸着他的掌心。伊尔忍不住轻轻颤抖了。
伊尔定了定心神,很粗暴地一把推开了她。他已经发觉,有一个高大魁梧的保镖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身后还有另一个同样高大的保镖。而在这两人之间,一个满脸疲惫的仆人提着一盏油灯,照亮了一个矮个男人,他穿着一件橙色丝袍,微红的卷曲头发垂在肩膀上。他敞着胸,胸口挂着一大块金子,有男人的拳头那般大小的金子,上面刻着大张着嘴的狮子头,垂在粗壮的金链子上。每根指头上都戴着宝石戒指。伊尔有些厌恶地看着,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那些玩艺儿可都是真货。
他跟法尔交换了眼色——法尔惊呆在布妲尔拉的怀里。
那男人抖着裤褶——他连裤边都镶嵌着象牙和金丝。他得意洋洋地看着珊迪丝的脸。“很忙吗,我的小女人?”他态度有些倨傲地说,摇晃着手指。身后提灯的仆人立刻递给他一个钱包。
男人懒洋洋地打开钱包,十来个金币叮叮当当地掉落在珊迪丝的裙子里。”你有空跟一个真正有钱的,而且还是真正的男人,玩上一玩儿吗?”
“哦,我的主人哪,你想跟我玩上几年呢?”珊迪丝喘着气回答说,张开手向他表示欢迎。男人得意地笑笑,对保镖们打了个手势。两个保镖立刻冲到角落里,粗鲁地推开别的女人,全然不顾她们的抗议。
其中一个一把拉住布妲尔拉的脚踝,把她从法尔身边拉开。她摔倒在地,尖叫起来。法尔脸上现出怒意,”噔”地从长椅上站起身。
“你以为你是谁?”他直指着这个浑身香喷喷的男人说。保镖上前向他做出威吓的样子,法尔傲慢地向他们挥了挥手指,手里变魔术般地多了一把匕首。保镖看见那把匕首,顿时迟疑起来。
“我叫坚士卜,坚士卜?欧桑。“一个声音响起来,仿佛想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法尔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谁听说过这个满是廉价香水味的名字?你听说过吗,伊尔?”
伊尔正在向另一个推他的保镖挥舞着自己的匕首,并轻盈地从他手里钻出身来。
“哦,从来没有。”他镇定地回答说,“反正天下的耗子都长得差不多,谁分得清楚?”人群顿时被这话震得冷了场。花花公子的脸因为愤怒变得发红。珊迪丝跪在他面前,他用力扯着她的头发,紧接着一种病态的笑容浮上他的脸。
伊尔感到心里些微有些寒意,这个男人想要他们死,就在此时,此地。
两个保镖靠近了伊尔和法尔。
“这番言辞可是大大地侮辱了别人的荣誉啊,”一个新来的洪亮声音从众人背后掺和了进来,那个“啊”字还刻意被加重了。坚士卜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脸色顿时变成死白,怒意更盛。“此种侮辱,只能用真正的决斗来还荣誉之尊严!这可不是派两个保镖上阵就完了的小事。”
坚士卜和他的手下散开,望着那新来的纨绔之人。那人穿着同样扎眼,丝绸的衣服,袖子边滚着龙纹。他手里捏着一个酒杯,眼神里是止不住的讥诮之情。他身旁两侧也有侍从数人,手里都握着尖刀利剑,对准着坚士卜的保镖。
这时,酒吧里静得掉一根针也听得见,人们都屏吸凝气,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做人要公平,坚士卜,”新来者静静地说,抿了一口酒。“珞芮又把你甩了么?黛尔蒂又不够让你称心如意?哦,诸神啊,尊严的荣耀何在啊?”
坚士卜气得咆哮起来,“给我滚开,瑟洛!你不能永远躲在你祖先荣耀的庇荫下头!”
“那是因为他的荣耀之庇荫比你父亲要长久,阿坚。我和我的人无非为了到此喝个酒,可这角落里的恶臭气息实在太浓烈了。我们过来看看有什么畜生死了。阿坚啊,你别穿成这样了,女佣人都忍不住要打开窗户散散这臭气。”
“上神会让你和你的臭嘴去和坟墓接吻的!”坚士卜喝道,”给我滚开,混蛋。要不我就让我的人拿玻璃渣破了你的相!”
“哦,我荣幸之至,坚士卜。你的两个人在哪里来着?我怎么没看见。我的六个手下正在等他们呢。”他身后又无声无息滑出两名侍从,举着剑。在昏暗的灯光下,剑锋闪着阴冷的光芒。
“我可不跟你身边的那些人比划,”坚士卜退后了些许,“我知道你素来喜欢搞点‘偶然事件’,恕我不奉陪了。”
“哦?你用自己沾满毒液的匕首找别人麻烦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种话呢?阿坚,你怎么老是对这种拙劣的把戏乐此不疲?哦,阿坚,你真是猪狗不如。难道你竟然卑鄙得连你自己的卑鄙都看不出来了么?”
坚士卜暴跳如雷,”闭上你的臭嘴!要不然……”
“要不然你就带着你的小把戏离开这里,对不对?然后为了发泄你的怒气,你会用你的刀刺穿这里所有的姑娘和小伙子,好发泄你的怒气。毫无疑问,你会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干这些事,我是多么地了解你,阿坚。很多姑娘都和我一样了解你。——你准备为你这奢侈的爱好付出怎样的代价呢,阿坚?”
坚士卜闻言,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几步,破口大骂。对方保镖的剑只要一接近他,他身上的奇异魔法护甲就从内往外闪烁出光华。
而那后来的,名叫瑟洛?塞理安的男人,却一个箭步,铮一声抽出了长剑,剑尖直端端顶住坚士卜的鼻子。
两人的侍从大惊,一时间,屋子里剑拔弩张。
“以国王之名,欧桑、塞理安,快快住手!”众人身后的吧台处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两队侍卫顿时僵住身体,不敢再动一下,而人群也立时裂成两半,仿佛被一把利剑破开似的。
一个胡须修得短短的男人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手里正端着酒杯,他语调平淡地介绍自己说,“我是卫队长阿忒隆,我将向巫师团如实汇报今晚这里发生的流血事件,我还会告诉他们这个地方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现在,两位,回家!”
他凌厉的眼神扫过四周,两个纨绔子弟看见他身后影影幢幢,似乎有许多手下。两人的侍从大松了一口气,放下剑来。要是他们的主子违抗卫队长的话,不久士兵们就会很”偶然”地对这里进行一场大清洗,保镖们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这里。
“我的手下们喝多了一点,”
瑟洛语气轻松地说了一句,可他下巴上暴突的血管却跳得厉害。他一眼都没看欧桑,仿佛只是对着周围的人在说话。“你可以先走。等我向卫队长大人敬酒致意之后,我再走。卫队长大人的每个字,我都顶顶赞同。以阿森兰特的荣誉之名,我敬他一杯。”
“以阿森兰特的荣誉之名。”几十个人齐声应和,举起了酒杯。卫队长面无表情地看着人群散去,又冷冷地看着坚士卜,“阁下,您呢?”
坚士卜咬了咬牙,对自己的人挥挥手,接着,他大步走向“魅影”。她还心惊胆战地跪在地上。
坚士卜对伊尔冷冰冰地说,“阁下,我们的事情被塞理安打断了。你是否介意我……”
伊尔小声回答,“您可以到那边去,阁下,那里更隐蔽,也更私人。”他指指前方,“我深信这里方才被你的手下热情推开的人们,也希望能继续他们的娱乐活动。”
花花公子恶狠狠地瞪着他,眼里再次露出凶光,但卫队长对他说,“欧桑,听这年轻人的话,他是为了挽救你家族的名誉,也是教你懂得一些最简单的社交礼仪。”
欧桑没有回头,肩膀却僵直了。他一语不发地使劲扯着珊达丝的头发,转身便走。珊达丝忍不住小声叫痛,也忙不迭地起身跟着走了。
伊尔上前一步。但欧桑已经怒气冲冲地冲到黑暗的角落,掀起门帘,吩咐女侍应,”给我来一盏灯。”女侍应手忙脚乱地替他点了灯。
门帘后面的贵宾间通常要六块金币,但在保镖和卫队长的注视下,女侍应都慌不迭地跑出了包间,根本不敢提房钱的事情。保镖们立刻站到了门外,欧桑看了看座垫,拍了拍软绵绵的床,满意地点点头,挥手示意珊迪丝上床。门帘很快又垂了下去。
法尔慢慢把手伸到墙上,捻短了灯芯。他冲长椅那头的女孩使了个眼色,她也如法做了。酒吧里顿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幽暗。
卫队长转身,和瑟洛一起去了吧台那边。
法尔和伊尔互相使着眼色。法尔用一只手比划了一个大胸脯,指了指门帘那边,接着又用他的拇指指了指自己。伊尔迟疑地眨眨眼,指了指厕所,又指了指自己。
法尔点点头,伊尔站起身来准备去放水。如果今晚真要弄点事情出来,他得让自己全身放松才比较好。
哈桑塔没有巫师团之前也是这样吗?伊尔穿过醉酒的人群,走进洗手间,一边解手,一边想像自己的祖父还坐在鹿角王座上,而这间酒吧又会像什么模样。所有的贵族都像今天的这两人那么残忍吗?那他们又如何谈得上比自己和法尔更高贵呢?虽然他和法尔只不过是夜里偷东西的小贼。
在诸神面前,谁更纯洁一些呢,残忍的巫师、华丽的贵族、还是无名的窃贼?神会选择哪一个呢?前两个拥有更多的权利,但只顾着满足自己病态的欲望;而贼,至少他对自己所作的事情供认不讳。当然,这个问题可不合适用来向牧师们告解,那么做只是自找麻烦。
厕所里的怪味阵阵袭进伊尔的鼻子,他还是早点回去为妙,免得法尔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来。万一哈桑塔所有在外边的兵士都发现了他们的身份,可就没什么好混的了。
当他回到长椅旁边的时候,法尔正坐在门帘旁边,而且还用眼神示意他赶快坐下。伊尔坐了下来,发现法尔正在仔细观察周围人的行动。他也开始做同样的事。
两位朋友肩并肩地坐着,垂着头看着地面。黑暗中,喘息和呻吟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