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鬼话(全文完结)by水心沙-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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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始终跟随在后面的汽车。
如果没有猜错,它应该就属于罗警官所指的那个便衣。
“那个碧落,你们认识?”正对着它看,耳边再次响起靛的话音。
我迟疑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他的眼神。”
“眼神?”
“只有分开很长一段时间的熟人间再次遇到,才会有你那种眼神。”
“是么,你看得可真仔细。”
“因为我是你男朋友么。”说完看见我一下子转向他的视线,他嘴角一牵:“奶奶说的。”“外婆……她好像很习惯这样乱给别人做决定。”
“你不喜欢?”
“喂,靛……”
“呵呵SORRY,开个玩笑。不过你和那个男人……很熟么。”
“还算吧,以前在一起住过。”话刚说完随即撞见他再次转向我的视线,我补充了一句:“我是他房东。”
“房东?有意思。”
“有意思什么,因为他不像是那种会租我们这种平民房子住的人是么。”
“呵呵,不要误会,宝珠。我只是以为他和殷先生一样都是刚从美国赶过来的。”
“哦……殷先生,他和……碧落是朋友吧。”
“不知。奶奶的交友圈子很广,所以她的朋友只有她才了解,很多人都是我所不熟悉的。”听到这儿忽然想起之前外婆对那位殷先生说的话,我禁不住问:“靛,外婆和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好的……”话还没说完,被一个刹车突兀打断。前面红灯亮了,靛从口袋里掏出支烟:“介意么?”
我摇头。
他点燃吸了一口:“宝珠,生意场上就是这样,今天的对手,明天的朋友,明天的朋友,或许又是未来的对手。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去问问奶奶,从她嘴里得到的总归比我这里正确。”“哦……也是。”看来他似乎在这方面不愿意对我多谈些什么,坐了坐好,我重新望向窗外:“外婆很了不起。”
“是的,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没等他话音落我猛地推开车门朝外奔了出去,身后喇叭声一片响起,靛在车里对我惊叫了一声:“宝珠?!”
我没回答,迳自朝对面那条街直冲过去,一边急急躲着边上朝我直摁喇叭的车子。
“作死啊!!”
“命还要吗?!!”
“怎么有这种人的!脑子坏了啊!!”
一路过去骂声不绝于耳,直到跳上人行道,那条始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我从车里奔过来的身影手一伸,抓着我的胳膊一把将我拖到了他的身边:“啧!你在扮演闪电超人吗。”“是不是很帅。”
“……小白。”
再次听见狐狸用这两个字称呼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而我所做的只是用力甩开他的手然后抓住他耳朵拧了拧:“你好啊狐狸,你很好。”
没像往常一样推开我,狐狸只是看着我微笑:“我是很好,你好不好。”
这笑让我不由自主松开了手:“你怎么在这里。”
“刚好路过。”
“少给我装蒜,回去吗。”
“回哪儿?”
“狸宝。”
他看了我一眼,没作声。
“或者你有别的地方可回了。”
他点点头。
“万盛国际?”
“哦呀……你居然也会有说对话的时候。”
“看样子发达了么,狐狸。”
“啧,人总得往高处蹦两下,否则过得还有什么意义,是不是。”
“也是。你在那里做什么,卖点心的?”
他再笑。很难想像一只狐狸能笑得像个贵族似的优雅,优雅得几乎让人看不出来他是以前那只喜欢嘬着牙傻笑的狐狸:“差不多,”他回答:“差不多是这样,宝珠。”
“还回来么。”
“不了。”
“那欠的房租怎么办。”紧跟着丢出这句话,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不出半秒就让自己脸红的问题。
而在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声轻笑,狐狸的手指在我额头上点了点:“一点没变呢。话说……有个那么富的外婆还跟我计较那点钱?咱俩谁跟谁,哈?”
我摇头:“你签了卖身契的,狐狸。”
“你在要挟我。”
“算吧,话说……人总要为了混口饭吃蹦两下,否则过得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抬头迎向他的目光,而他随即被扎到了似的夸张摀住了自己的眼睛:“哦呀大姐,你的眼睛长刺了?”
“是啊,”伸出手指头戳戳他的肩:“是不是不小心把你给扎到了。”
话音没落手指被他拈在了他的指间,他低头嬉笑着看着我:“嗳,不如让你亲两下咱就算清了吧。”用力抽回手,我冲他笑笑:“你还没睡醒呢狐狸。”
“哦……呀……看样子包租婆当定了。”
“嗯哼。”
“好吧,”说着话低头从口袋里抽了张卡出来在我眼前晃了晃:“拿去,我们两清。
“我没接:”多少。“
“足够付清我半年的房租。”
我摇头:“不够。”
“哦?”
“你不领行情么狐狸,半年前的房租是按半年前房价的百分比定的,现在我们那边房价多少。”“大姐,你好强。”
手伸到他面前勾了勾:“另外还要加上150%的利息。”
“太黑了吧……”
“这可都是合同上写好了的。”
“我好像从没见过这一条。”
“我用的是隐形墨水。”
“大姐前世是当屠夫的吧……”
“逾期还要增加200%的赔偿。”
“再还价是不是还会再往上递增。”
“没准。”
“啧……我咋以前就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个能力。”
“术士他也这么说。”
“术士,”一听这两个字,原本嬉笑着的眼睛里有什么光微微一闪:“你又碰见他了。”点头:“他现在是我邻居。”
不知怎的听了我的话狐狸一阵沉默,片刻道:“留意点?。”
这话让我不由得朝他那双暗绿色的眼睛仔细看了一眼。眼睛依旧温和而安静,只是似乎有意避开我的视线,他静静看着我身后的某个地方。
于是道:“不需要了,他现在有术士留意着。”
“什么意思。”
我笑,再次戳了戳他的肩:“狐狸,既然两清,这种问题你管不着。”
说完看到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而没等他开出口,我一转身朝着那辆安静停在对面等着我的车直奔了过去。
进车还没关上门,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一串串,控制都无法去控制。
靛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冲出车门,也没问我为什么一回来就哭了出来,他只是帮着手忙脚乱的我轻轻关上门,然后一踩油门,将车开离了街边。
直到“红鞋”的门前停,他始终没开过口。
下车进了店,店里安静的黑和混着咖啡皮革味道的空气,让我脑子里那种一团糟的感觉略微好了一点,可是满脑子仍旧是刚才狐狸的神情和他的话,还有他话里所隐露出的嬉笑中绝对得不带一点退路的告别。不由自主的眼眶里又烫了起来,所幸靛进屋后并没有开灯,只一个人静静走进里屋去忙他的事情,所以我得以一个人坐在他的沙发上尽情地抹着眼泪。
哭着哭着觉得有点累了,屋子寂静而黑暗,这样的环境可以让人无所顾忌地宣泄自己的情绪,却又很容易让人很快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于是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没喝,走到门外用它抹了抹脸,风一吹脸上被眼泪泡得刺痒的感觉消失了,脑子也随之一阵清醒。我想自己可以好好整理一下这件事了,关于狐狸的离开,关于我以后的打算。
决定好了返回店里,刚坐回到沙发上,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袋里一闪一闪什么东西在发着光。
打开一看原来是手机的短信提示,看号码短信正是罗警官对我说过的那个负责监视我的便衣发过来的。信息很短,就几个字,说是有事找我,让我马上回电。
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既然他有发消息给我的时间,为什么不直接打手机给我,我的手机又不是关着的。狐疑着,却又不敢不打,怕真有什么很紧迫的事情。于是按着那号码拨了过去。听着手机拨通后里面嘟的声响,就在这时,里屋突然传出阵清脆的铃音——“铃——!”
极安静的空间里极突兀的一声响,惊得我几乎把手机摔到地上。
怎么这么巧,我这边刚拨通那边的手机就响了。
半晌定下神我拿着手机朝里屋方向看看,手机里依旧是等待接通的嘟嘟声,而里屋的铃音,也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叮噹作响。手机一直没人接通,里屋的铃声也一直没有停。可靛不是在里屋吗,响那么多下,他为什么一直都不接?
琢磨着我走到里屋门前敲了敲。
连敲几下,一下比一下大声,可门里除了铃声,没有人回应。
再敲,我对着门里喊:“靛,在吗靛,靛!”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除了和我手机里的嘟嘟声一样持续不断着的铃音。
一阵不安。看了我手里的手机,掐断,正准备推门进去,谁知道就在掐断通讯的一瞬间,门内的铃音也停止了。
突如来的安静,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冷。
刚才被哭得有点发胀的脑子猛的下清醒了过来,看了看手机再看看门,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朝重拨键上轻轻一按。
“铃!”几乎是同时,门里的铃音再次响了起来,清脆而欢快。我只觉得脖子后一阵阵发寒。不由自主飞快朝着店门口奔了过去,几步跨到门外,被门外的风一吹,脚步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半晌小心翼翼折了回去,因为我突然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拨给那个便衣的号码,响起的却是靛屋子里的铃声,为什么靛在里面,可是不接电话,也不回应我的叫门。
难道出什么事了……
想着加快了步子走到里屋门口,这时里屋的铃声一下子断了,我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手机在连续无法接通的状态下已经自动中断。
屋子里再次静了下来,乍然吵闹之后的沉寂,我贴在门板上对着里面仔细听了会儿。
里头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拧着门把将门推开,尽量的小心,尽量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门里亮着灯,是平时靛工作时开的那盏小小的射灯。在墙角落边无声打在那台磨鞋样的机器上,再扩散开来,照出里头这片混杂着橡胶和石灰水味的凌乱天地。
里头不见靛的身影。
虽然射灯的光照不强,但看清楚房间每个角落还是没问题的,这里面除了机器就是材料和模型,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他不在,在他不声不响进了这房间有半个多小时之后。
可我始终都没见他从里面出来过,这房间也没设什么后门,这倒奇了,没声没息的,这么一个大活人会跑去哪里了??
想着,一路往里走,我一边又按了下手机的重拨键。这一回做过了思想准备,可是当那一声清脆的铃音在身后不远处乍一响起,还是冷不丁地把我吓得一激灵。
忙回头朝那方向看了看,那地方是一台三层高的木架子。架子上胡乱堆了些模型和鞋子,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那铃声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边想着边随着声音一点点走过去,我再次仔细看了看那台架子,直到它跟前,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可是铃声依旧在我面前一下一下响着,让人心惊肉跳的那种声音,彷佛是在嘲笑我的茫然和惶恐。
忽然发觉架子的最顶端我还没看过,声音似乎就是从那上面传下来的,隐约感觉那上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在架子的最里头,可以看到一点轮廓阴影,意识到这一点忙四下看了看。看到边上一张四方凳子忙一把拖了过来,这时铃声又消失了,房间再次恢复成一片死寂,随着那片寂静原本被紧张所忽略的霉味也因此倏地下冲进了我的鼻子。
我一阵咳嗽。
急急忙忙把凳子拖到架子前爬了上去,站直,头离架子顶还差了那么几公分。于是小心抓着架子边缘朝上跳了一下,再一下,再一下……
最后一下,我彭的声从凳子上直跌了下来,因为我看到架子顶靠里最深处有个人。
一个陌生的男人,横躺在架子上,脸正好卡在天花板到架子板之间,他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对着我的方向。嘴里被塞着只手机,一半露在外面,顶部因为讯号而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我吓坏了。
顾不得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跌跌撞撞朝房门口跑,跑出没几步,一脚踩在地上那片塑胶布上,我身子一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而那片原本罩在机器上的布也因此被扯了下来,没头没脑盖了我一身,手忙脚乱一阵扯才把它从我身上扯了下来。总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