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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剑盾前传--红月之夜-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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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把这个吃了……”

说着白衣女孩从衣襟中掏出了一小粒白色蜡丸,便要放进负剑女孩口中。

·

“——逆徒!!!”

·

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赫然从石门之外传来,白衣女孩身子一颤,应声倒地;只片刻后,女孩竟“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连你也要反了不成?天灵?!”

“师,师父……绕了……师姐吧……”

鲜血转眼已浸透了女孩身上单薄的白衣,沿着那还未长成的细嫩手臂缓缓淌下,可受伤的女孩却未替自己辩解,竟在给一旁的负剑女孩求情。

“逆徒!你知错吗?!”

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冲着那负剑女孩而发。负剑女孩幼小的身躯在这无比浑厚的劲声中微微发颤,却连吐血的力量都没有,只从嘴角溢出血线。

“师、师父,您,您真的要杀——杀了师姐吗?!”

白衣女孩看到这一幕,蓦然回首冲着门外大喊,声音虽已断断续续,仍能听出女孩话语中夹杂的责意,乃至是愤怒;可没喊两句,她的内伤便又发作,吐血不止。——年幼无知的女孩又怎会知道,自己这种冲动的做法,正一步步把那负剑女孩逼上绝路。

门外苍劲的声音没有立刻传来,却是因为声音的主人已经气得说不上话来。——在这盛怒之下,一切宽恕的可能都不复存在。

负剑女孩的嘴角不停溢出鲜血,但她已感不到任何疼痛;女孩只觉得那具毫无知觉的躯壳不再属于自己,可那颗年幼而倔强的心,却没有一刻动摇过。

·

“……弟……弟子……绝……绝不……”

·

“好……好,好!!那你就一直给我跪着,跪到知错为止!那之前你身上的悔剑要是掉落一把,我就一掌拍死你!!!”

·

声音,戛然而止。

又是,一片黑暗。

——那个倔强的小女孩,也消失不见。

·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师父对我这样责罚,这样愤怒。

·

红月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但她对这已经不在乎了,只一个人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自言自语。

·

不过,我是怎么触怒师父的?

·

红月是如此说的,然而她却似乎已忘记了原因。

——但,有些事,真的可能彻底忘记吗?

如果是在脑海,红月便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思想:她说没忘记,就是没忘记;她说忘记了,就绝不会再想起来。

在那里,红月是唯一的主宰。她的意志,决定一切。

——可,这里却是,红月心中的世界。

这是一块最原始,最单纯,未曾受任何杂念侵蚀的空间;这里属于本能,属于直觉,属于天性,属于一个可爱善良,却又倔强任性的——小女孩。

在这里,“红月”说的话,不算数;只有那女孩,才能告诉她藏于内心深处的,最真实的想法。

·

这里是,一颗被封印的——少女之心。

·

哦……原来……我入了“心境”啊……

·

当红月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个熟悉苍老的声音,在这心中的世界,又一次响起。

·

“——只要你觉得所做之事值得,那就大胆放手去干!”

·

没人知道这句话对红月意味着什么,甚至连红月本人也可能不知道。

——唯有,心的主人知道。

如果,红月想掩饰,那她,亦是心的访客。

明白了这一点后,红月在心中,冲着那无尽的黑暗,笑了一笑。

·

是啊……这里只属于我自己,我又何必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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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红月在心底,缓缓念出了,两个字。

·

“值得。”

·

“值得——值得——值得——值得——值得……”

·

稚嫩清澈,而又带着几分任性的声音,传遍了红月心底的每一个角落,久久不能散去。

黑暗中,一道烛光似的红光,无声无息地亮了起来,仿佛许多年前就沉睡于红月心底的精灵,此刻为这回音唤醒,从黑暗中跳了出来。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眨眼的工夫,无数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照亮了红月心底这无尽黑暗的世界。

最终,这心底的无名之火,构成了一个红月再熟悉不过,却又有一点陌生的图案。

·

……这是……我的左手……

·

这,仅仅是她左手上的那道印记而已。然而红月从没在自己左手之外的地方见到过相同的印记,所以她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看到了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左手。

这如同最古老的图腾般神秘闪烁的狮首印记,已于红月心底沉睡了不知多久,却在红月走到死亡边缘的时候,苏醒了。

只是,那红印的正中却极不协调地竖列着一道白色的印记,将那血狮之首死死镇住。

此时此刻,巨大的红色狮首一动不动,可那照亮了无尽黑暗的火光,却已在兴奋地跳跃着。

·

……唤醒,我吧……

·

仿佛受了催眠一般,红月在心底冲着那巨印,缓缓抬起了左手。

红印之上那道竖置的白色印记,此刻也如惊醒一般,骤然发出万丈夺目白光,转瞬已将着一片漆黑的世界照成了亮白。

——但,红月的左手却依然正对着,正对着那道已为白光夺取色彩的,淡淡红痕。

然后,她慢慢张开了,心中的嘴。

·

……解……印……

·

月林村百里外,黑神山脉。

·

白袍的老者,再一次站住了。

“——您怎么了?”

那个身披钢甲的中年男人先转过身,可最先停下步子的,却是男人旁边的黑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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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发生了什么……”

·

听到这声音,中年男人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惊讶;不仅因为他绝少见到老人开口说话,更因老人的话语中暗藏玄机。——分明只是一声轻轻的低语,入耳后却如同闷雷炸响,光这一句话的力量,已足够让普通人登即昏迷了。

……这才是——将“气”修炼到最顶层的绝世高人啊……

中年男人虽然完全没受声音的影响,却对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产生了由衷的敬仰,他缓步走到老者身旁,恭敬地鞠了一躬。

“大师,再往前走一些就到会场了,我的护送任务也将结束——嗯——虽不清楚您的身份,可我对您的实力非常钦佩,今后若能有机会聆听您几句教诲,我将感激——”

·

“龙先生,这些话,你应该等任务完成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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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几乎听不出任何语气的冰冷女声,蓦然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话。中年男人慢慢转身,那黑衣少女此刻正看着他。——或许是战争的刻印,少女的左眼蒙着眼罩,那只夜黑的右眼虽不及白袍老者的双瞳那般深不见底,仍令这黑衣少女的目光具备了惊人的威慑力;加之少女浑身上下散发的另一种特殊气质,威严中带着高贵,年级轻轻却已有王者风范。中年男人的岁数足以当少女的叔叔,而且成熟内敛,颇具大将之风;可在旁人眼中,这两人所带来的压迫感恐怕难分高下。了解少女背景的中年男人更不敢有丝毫怠慢,对她的指责点头认同。

“您说的我清楚,可到那时候也许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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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到那时候,还不好说。”

·

再次被打断的中年男人心中却是一怔,旋即转身望向身后的老者。——他听出了少女话中隐藏的深意。而那黑衣少女,此时也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男人身旁。

“大师,您——您有什么问题吗?”

白袍老者完全没有理会中年男人的问题,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虽说是人老辈高,可在这诚恳礼貌的男人面前,老者的态度似乎太过傲慢了。此刻这白袍老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Qī。shū。ωǎng。不过中年男人根本无法从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瞳之中看出任何端倪。

“大师,如果没有问题,请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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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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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直刺了问题的核心。这一刻,那目中无人的白袍老者,分明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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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无论‘红月’现在是生是死,您都必须跟我们走。——许多重要的人物正在会场中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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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回——男人,少女,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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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回——男人,少女,老者

一大片厚实的乌云缓缓飘过,像首领一样轻松地挤开了周围的残云,渐渐遮住天边仅剩的半弧红月。

黑衣少女的话讲完了,又向前走近一步,那只仿佛受黑夜笼罩的右眼此刻正死死盯着白袍老者;之前被少女打断了话头的中年男人,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虎口般巨大的右手却已搭在了腰间粗布缠绕的剑柄之上。

没多久,死寂的黑神山脉又一次堕入了最深的黑暗。山道正中那三个为暗夜所吞噬的人影全都一动不动地伫立着,心里却在酝酿着下一刻出招时的惊变。

然而,就在刀光剑影划破黑暗前的刹那,一声汹涌愤怒的吼叫,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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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动大将一根汗毛,看我不把他劈成两半!!!”

·

白袍老者和黑衣少女依然未动,唯独中年男人,在黑暗中缓步走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三人此刻已在黑神山脉深处,早就走过了军人驻地,不过还有一些在战斗中身负重伤的军人却驻扎于此,他们的伤情必须接受隔离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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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印,——‘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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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个陌生的柔声,黑暗中亮起了一道温和的白光。五个修女装束的白衣女人出现在了中年男人的视线之中,而那白光正是发自她们脚下所布的一个圆形小印。

“——什么情况?”

看到中年男人过来,五个女人旋即行礼并让开了道路:一个上身赤裸,三十岁左右的军人此刻正站在五人中间,双手握着一把近两米长的巨型宽剑。——不过军人虽然没穿上衣,大部分身体却叫白布绷带缠得严严实实,显然受伤不轻。

“我们正要给阿克大将做最后处理,沙尔斯少将却突然冲过来——”

“你们这几个臭娘们儿要处理谁?!有胆再说一次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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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尔斯!放下你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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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的声音依然低沉浑厚,却再听不到请求的语气。——这是男人的命令。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那手持巨剑的军人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并没有立刻放下自己的剑。

“您……您说什么呢?那可是阿克。贝鲁亚,您的挚友……”

“但你是沙尔斯。亚塔!我的士兵!现在我命令你放下剑!”

中年男人讲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刺入了巨剑军人那颗已在淌血的心中。在这不容置否的命令面前,巨剑军人动摇了,但他却仍未放下手中的剑。{奇}就算他的大脑允许,{书}他的意志也不允许;{书}就算他的神经允许,他的灵魂也不允许!不允许,他哪怕一根手指的颤抖!

·

“……够了……沙尔斯……兰德大将的……命令……你都敢……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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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剑军人身后,缓缓传出了一个颤抖虚弱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似已无力讲完自己要说的话;然而军人手中的巨剑,却已经落到了地上。

“大……将……”

军人慢慢转身,不停颤抖的双腿几乎已无法继续支撑他强壮的身体。下一刻,巨剑军人背后的阴影之中,竟又显出了另一个军人的身影。这军人面如死灰,形同枯槁,头发和牙齿都已掉光,简直像是一具解开了绷带的木乃伊。

“……阿克大将染病已有六个月了,早在进入山脉之前他就已经被尸人咬伤了……”

周围五个女人中领头的一个这时靠了过来,在中年男人身边低声诉说着军人的病史。普通人三天就已无法忍受的血瘟疫,这位阿克大将竟然撑了六个月仍未尸变,其忍耐力之强实在令人肃然起敬。

“原本,天人秘传的医术可以治疗病情较轻的血瘟疫患者,可阿克大将他一直没有报告自己受伤这件事,结果病情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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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这真是……让你……听笑话了……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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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虚弱的笑声打断了女人的话,此刻他正抬头看着中年男人,却已无法再做出笑的表情。

“这要是……传出去……圣军……引以为傲的……‘刚体’……还……还不叫人……瞧扁了……”

虽然阿克这样说,可一旁那个名叫沙尔斯的军人,却缓缓说出了另一段故事。

“瞧扁?——那次战斗,大将一人被几百个尸人围攻,最后却只手背破了一层皮……这传出去,谁敢瞧扁我们的‘刚体’?”

“不是的……沙尔斯……全大陆……只有七种……七种力量……没人敢……小看……其他都……咳……咳咳……”

阿克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了,却只见得那皮包骨头的胸膛上下起伏,几乎听不到咳声。片刻后,阿克猛地吐出一大口浑浊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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