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堂夜话-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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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问了我想知道的问题,我还是朝他做了个鬼脸,说到底,这家伙其实只是不想被独自留下来看店而已吧。
清明瞥了他一眼,慢慢地说了一句。
“这次是客人亲自指定的人选。”
亲自指定……我吗?
第一次有人指定我来办事,莫非我其实有什么隐藏本领被那位客人的慧眼给识破了?照这个路线发展下来,我说不定很厉害呢!
这么想着的我,简直有些飘飘然了。
遥颇为不屑,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开始泼冷水。
“别高兴太早了,那客人一定是一千度的大近视眼。”
我被他的话给逗乐了。
一只自诩很厉害的老妖怪,居然会说出这种幼稚得像小学生吵架一样的话,实在是太有趣了。
我笑得太厉害,甚至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旁边那两个人大概从来没见过这么豪放的笑,被我给惊到了。
四只眼睛集体盯着我,行了差不多半分钟的注目礼,我忍住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快爬起来拍拍衣服,老老实实在旁边站好。
遥没有嘲笑,就只是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我。在暗处看起来,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看上去反而有些冷漠,真是让人说不清楚的复杂眼神。我很少看到这样的遥,一时间竟然觉得非常陌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好低下头,坐下继续看起书来,却无论如何,再看不进去一个字儿了。
大概是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的关系,一向睡眠很好的我,居然有些兴奋,结果睡过了头,等到我背着个小包赶到忘川堂的时候,清明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看到我时,皱起的眉头总算松了开来,只说了一个字,走!
遥坐在柜台里,耷拉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并不说话。这次我们也不知道要去多久,留他在店里看门,像他这么爱玩的人,少不得要闷出毛病来吧。
看着他郁郁寡欢的表情,我有些小小的不忍,本想要开个玩笑安慰下他,他却低着头,爱理不理的。
算了,反正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我这么想着,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最后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安静极了。
那我们走喽。
我朝他摆摆手,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小声地嘟哝了声什么,却被外面的热闹嘈杂掩盖了。
我没有听清,不过后来我想,他说的大约是早日回来吧。
“夏,还没有好吗?”
清明在门外催我,我才发现自己又磨蹭了不少时间了。
慌慌张张地背上包,朝着清明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
※※※
和清明一起出门,目的地未知,这感觉真有些奇妙。
走在他后面,看着那个修长的身影,我忽然发现,自己对清明的了解,似乎仅限于忘川堂老板这个身份,除此以外,他住在哪里,多大年纪,甚至到底是不是人,我都不知道。
清明这个名字,应该也不是真名吧。
明明很熟悉的人,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很陌生。
前方的清明停住了脚步,我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落后了一大截了,连忙小跑着跟上。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冒出这些想法呢?其实陌生也好,熟悉也好,对我来说,只要是清明就够了吧。
清明拦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头发花白的大叔,人很健谈,一路上不停地跟我们聊天,清明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偶尔应答几句。他没有表示出不耐烦的样子,让我有些小小的吃惊。本以为依他的性格,肯定是板着脸不理人的。
“小两口这是准备出门旅行吗?”大叔看看后座的我,笑着问清明。
“不是!”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他到底哪只眼看出我和清明像夫妻啊?清明也转过头来说道:“不是。”我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见他很认真的解释:“我们没有结婚。”
这么画蛇添足的解释还不如不说的好,我很无语。
大叔暧昧地笑笑,一副很理解的样子:“老喽,现在的年轻人跟以前不一样啦。”
喂,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是在唱哪出啊?为什么还一副很和谐的样子啊?这两个人根本是在对牛弹琴吧?
“师傅,前面就是火车站了。”我打断了司机的谈话,提醒着他把精力放到开车上。敬业的司机果然收了声,专心地开车了。
两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坐在长途火车上了。这趟车有些老旧,连空调都没有,再加上现在是淡季,一节车厢里稀稀拉拉的只坐了几十个人。尽管如此,我们的到来依然受到了很多目光的注视,当然,大部分目光都是属于年轻女子的,受到注目的对象,自然也是我身后的清明。
随便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不一会儿,就有小女生凑过来搭话,清明虽然冷着一张脸,却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们聊起天来,几个女孩子很活泼,挤在一张双人座位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心不在焉地听着,渐渐知道了他们是一群大学生,班里集体组织清明节去临近的城市扫墓,顺便春游。
明明是去扫墓,这些人却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而清明居然也跟她们瞎掺和起来。
切,明明在店里时就整天板着脸啊,现在却一脸和蔼的样子,让我多少有些不爽起来。
女孩子们凑在一起,谈笑声音有些刺耳,我越来越觉得烦闷了。虽然心里一直在提醒自己,要忍耐要忍耐,却还是在看到对面女孩的胸快凑到清明眼前时,一下子忍不住,猛地站了起来。
一时间周围安静了下来,周围的人都在看我,清明也以询问的眼神看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的脸刷一下红了。
我去下洗手间,这么说着,便飞也似地逃走了。
在洗手间的镜子里审视自己微红的脸,用冷水狠狠地冰了一会儿,感觉热度似乎有些退了,便拉开门,从那狭小的空间内离开。
车厢的连接处,向来是男人们吞云吐雾的地方,我一向讨厌烟味,捂住鼻子打算快快地通过这里,回到自己座位上,却没想到越急越乱,结果撞上了一个人。
他倚在盥洗室旁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尚未点燃的烟,另一只本来应该拿着打火机的手却是空的,那个精致的打火机被我撞了一下,跌落在他脚下,咔嗒一声,似乎摔得不轻。
啊,对不起……
糟了,我急忙弯下腰去捡那个打火机,却被一只手抢先拾起,他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慢悠悠地点着了烟,之后把火机揣进了衣袋里。
原来没有坏啊,我松了口气,向他道了个歉,就打算往回走。
那个人却不依不饶,继续问我:“小妞儿,你要去哪里?”
我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他有着一头雪似的银发,自然是染的,皮肤也白到吓人,像是从来没被太阳晒过的样子,一双眼睛却红得鲜艳,想必是戴了时下最流行的美瞳吧。耳朵上戴着闪闪发亮的耳环,上身穿了一件满是铆钉与铜扣的皮外套,扣子随意地解开着,露出里面花纹繁杂的T恤,剪裁合身的皮裤紧紧地包裹着他的长腿,脚上蹬了双系带长靴,看上去十足一个视觉系爱好者装扮。
这个人与周围的环境实在太不和谐了,他天生就应该呆在某个先锋艺术酒吧里,或者是懒散的坐在巴黎街头弹琴卖艺,要么就去玩COSPLAY也不错,总之哪里都行,就是极其不适合出现在这趟冷清的列车上。
可他偏偏就出现在了这里,手里还夹着一支五块钱一盒的红河烟,用着与他病态外表极不相称的磁性嗓音问我,“小妞儿,你要去哪里?”
流氓?还是被我撞了一下觉得不爽?不会这么小心眼儿吧?回想起前几天报纸上看到的恶性治安案件,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要不要跟我聊聊?”他逼近我的脸,口中轻轻吐出一口烟,我本能地伸出手去驱散这烟雾,却被他一把抓住,硬生生地吸了一口二手烟,呛了一下子。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如果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喊人了。”我有些着急,他将我的手翻转过来,乌黑的指甲在掌心处的红月印记上轻轻划过。
“你就是这样对待忘川堂的故人吗?”
他竟然知道忘川堂!我心头一凛,这个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知道我是忘川堂的人呢?
“我不仅知道忘川堂……”他轻轻在我的耳边吹气,声音飘荡在我耳边,“我还知道很多关于……清明的事情哦……”
清明的事情?
他放开我,“现在,你有兴趣跟我聊聊了吗?”
说不想知道是骗人的,我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男人满意地笑了,一只手揽上我的腰,环着我,向另一节车厢走去,厚重的车厢门在我身后猛然关闭……
听着那笨重的关门声,我的心沉了起来,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里不知为什么让人觉得很不对劲。
车厢里的人很多,或坐或站,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我,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如同注视着一个异类,空气里安静得让人窒息。
我有些不安,腰上一紧,男人俯下身来,在我耳边轻轻吹气:“你在怕些什么?”
他们收回了目光,声音重新回到了空气里,周围重又响起细碎的喧闹声。
尽管车厢里很挤,却始终没有人接近我们,哪怕远远地看着这边的空位,也没人过来坐。也许大家都觉得这家伙太奇怪了吧?我这么理解着。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我直截了当地问他。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瞟了我一眼,慢吞吞地答道:“白夜。”
我还黑夜呢,你以为自己是美国总统吗?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真让人火大。
我按摁住自己快要上来的火气,耐着性子问道:“你认识他?”
这个他,指的是清明。
白夜随手将烟摁灭,吊儿郎当地跷着二郎腿,一脸玩味地看着我,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眼熟?”
我瞪着他,好像……是有些眼熟,却又明明是陌生的脸。难道在哪里见过吗?不然的话,我为什么会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觉得眼熟了?”他暧昧地笑了,一只手抚上我的面颊。
“你终于想起我了吗?”
※※※
想起来……什么呢?我忘记了什么东西吗?我不知道,却又觉得莫名的感伤,不由自主地握住那只手,又一瞬间甩开。
不,不对,我刚刚见到他的时间,并没有这种感觉,觉得他眼熟,是从刚刚他说过这话开始的。
反驳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周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好像是停电了。短暂的黑暗之后,很快光明就浮了上来,然而这光却并不是灯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厢里的人渐渐地聚了过来,他们身上都渗出微弱的萤光,这些微弱的光聚在一起,便成了一个光圈,这光圈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可以看得清他们那空洞的双眼了。
这些根本不是人。
我有些慌了,看向白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他早已不见了。
深陷在这诡异的光里的,只有我一个人。
白夜将我带进了这个圈套。
我下意识地寻找周围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却发现,自己以上洗手间为借口,连包都没带,手中空空,我抓起列车上的金属垃圾盘,挡在身上,准备哪个先过来,我就朝他身上扔。
我离开了这么久,清明有没有发现呢?他会不会来找我呢?依他的性格,多半不会来的吧?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发着微光,在众多同样的面孔中,我突然发现了一点别样的颜色,红得深沉,那是白夜的眼睛。他站在光圈之外,冷冷地看着我。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把那个厚实的垃圾盘朝他扔了过去。
咣啷一声,是金属跌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还真是没用,连这么件小事都做不到。
“啪,啪,啪。”白夜轻轻鼓掌,戏谑地说:“有勇气,用垃圾盘来砸我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几乎有些绝望了。
“我说过了……”一闪之间,他已经出现在我身前,脸上又是那种暧昧的表情,呼出的热气几乎快喷到我脸上了。
“我是白夜,驱使萤的人。”
萤?指的是他身边的这群人么?驱使萤的人,又是干什么的?
“作为回报,我也送你一件礼物吧,小妞儿……”
白夜缓缓地伸出手,掌心一颗嫣红的石头,米粒儿大小,在他苍白的皮肤映衬下,就像一滴自皮肤中渗出的鲜血。
他嘴角微弯,将那颗石头呈到我面前。
“喜欢吗?”
我立刻摇头,却抵挡不住他的动作。
白夜俯下身来,在我耳边轻道:“你必须喜欢,它可是我的血呢……”他的手指在我耳垂上抚弄着,耳上传来一阵刺疼,好像被什么狠狠咬了一口似的。
我下意识地摸摸耳垂,那颗石头已经牢牢地附在上面了,是颗耳钉啊。我松了一口气,却突然想起来,我根本就没有打过耳洞!这家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