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堂夜话-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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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不知道被人群冲散到哪里去了,话说回来,这里又是哪里呢?明明我刚刚还在走廊里,怎么一下子就进了这房间?我环视四周,却发现这屋子有些奇怪,它根本没有门,也没有窗,就像一间方方正正的坟墓。
问题是,没有门的话,我是怎么进来的?
黑漆漆的立柜中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并且那东西是活的。我攥紧拳头,悄悄地接近了传出响声的那面柜门,之后猛地拉开,出现在里面的赫然是一张我熟悉至极的脸!
清明紧闭双眼,面容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看着他的脸,我又喜又忧,喜欢的是终于找到他了,忧的是他这副模样,不知道情况怎样。仔细观察,似乎还有气息的样子,急忙伸手去试,这一试让我放下了心,活着!他还活着!
我喜出望外,完全忘记了白夜的嘱咐,轻轻开口唤他:“清明,清明,醒醒……”他响应了我的呼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向我。那张白净的脸上不再是熟悉的黑眸,没有瞳孔,没有焦距,就只是两个黑洞而已。
这根本就不是清明!我反应过来,迅速地朝后退去,那东西从柜子里钻出来,向我追过来,黑幽幽的眼,乌青的皮肤,满口尖尖的牙齿,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一点清明的样子?
我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却始终找不到离开的出口,眼看那东西已经逼近到跟前,身后已经无处可逃了。我索性横下心来,暗暗运足了力气在手上,等它行到眼前时,使出所有力气,往它面上狠狠地揍了一拳,那东西怪叫了一声,倒下不动弹了。
我摸了摸左手,有清明和遥的双重加护,果然不一般。
那东西倒下之后,屋子一角终于显露出一个小小的门来,是出口!我向着那门狂奔而去。
我没想到的是,出去之后,还有更恐怖的东西在等待着我。
踏出去的那一瞬间,我就感到一阵恐惧,因为外面的走廊与来时感觉不一样了。
在靠墙的暗影里,站着很多来时在院子里看到的“人”。阴冷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嘴角一咧,无一例外地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它们的目的,毫无疑问,是我。
抓住她,抓住她,抓住她,闷闷的声音一直传来,人群开始蠢蠢欲动,有个别按捺不住的,甚至已经开始向我这边移动开来。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它们数量这么多,就算我有三头六臂,也绝对不可能打得完,而且刚刚那一拳,纯粹是碰运气而已。如果可以避开这些人,就好了,偏偏面前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要么回刚刚那间摆满可疑柜子的屋子,要么就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
刚刚那间屋子,我打死也不想回去了,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必须想办法从这些东西面前脱身。
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我这回只能靠自己了。
仔细观察的话,这些东西一直都藏在阴影里,似乎不太喜欢光线,壁上的油灯能够照到的范围里是没有人的。走廊正中间的空地发着微微的萤光,看样子是白夜走过的路。
那里也没有人,它们一定是畏光!
如果要从中间穿过,距离很近,一定会被它们抓住,那样也许更惨。
到底,我要怎么办呢?
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灯油迟早会燃尽,到时一片黑暗,就更没有逃走的希望了!
在这紧要关头,一直在口袋里装着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尖锐的猫叫声划破了沉闷的气氛,被这声音一惊,那些东西居然暂时停住了动作。
我急忙拿出手机,屏幕上一弯红月急促地跳动着,是遥的来电!我几乎是马上就按下了通话键。
清澈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小夏,过得好吗?”
不好,一点儿也不好!简直是糟透了!拜托,我现在哪里有闲聊的功夫!请不要用这种好像久未见面朋友一样的开场白好么?难道你想煲电话粥不成?虽然很想这么说,我却只是含糊的嗯了一声而已。
在经历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之后,听到遥的声音,让人心里突然有种“啊,原来我还没有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有没有……想我呢?”
这是遥第一次,用如此认真而犹豫的语气问我这种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鼻子酸酸的,这家伙从来都骄傲得可恶,印象中的遥,绝对是那种斜眼看人,然后用那种唯我独尊,本大爷允许你想我的口气来说话才对。
为什么遥要这样问呢?比起和这群东西相处,我恨不得能马上回到忘川堂去,回到那个有遥,有清明的地方去。
听筒里传来几声干笑,“拜托,小夏,本大爷好不容易问你句话,居然敢不回答?不过算了,念你初犯,下不为例好了!”
没等我说话,他又以很严肃的语气说道:“小夏,不要走神,注意听我的话,照我说的去做。”
我有些不解,竖起耳朵听他讲。
“你必须尽快离开现在的地方,从走廊中间穿过去,别怕旁边的那些东西,只管走,到尽头后,向左拐,有间屋子,进门向右,侧面墙上有个小门,推开那扇门,里面自然有人会带你离开。
不要再管清明了,你乖乖回来,我在忘川堂等着你。
记住,不要出声,不要看它们。
小夏,你一定要听我的……”
电话在这里突然挂断了,只留下嘟嘟的忙音。
我握紧了手机,仿佛它是唯一联系我与外界的东西一样,向着面前的走廊冲去。
※※※
我注视着面前那条空隙,不再犹豫,遥说了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一不做二不休,闭上眼睛,硬着头皮往前冲。
周围不断地有手伸来,想要拉扯我,却都好像畏惧着什么,一旦碰到,又很快松开,长长的路就这么跌跌撞撞跑到头了。
直到站在走廊空旷的尽头,我才松了口气,转头看身后,一地空寂,那些人全都消失了。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但我知道,那种冰冷的触感,绝对不会是幻觉这么简单。
这里的一切都很诡异,到底这间宅子里为什么聚着这么多这些东西呢?为什么它们会瞄上我?仅仅因为我是个人而已吗?
按照遥说的,向左拐,果然有间客厅,大开着门,灯火通明,门口坐着一个人,笑眯眯地看着我。
细眉细眼,一身青衣,除了在店里见过的那个客人,还会有谁?
明明已经把生意委托给我们了,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他就是遥所说的,会带我离开的人?
“等你很久了哟……”青衣人向我轻轻招手。
“我要去找清明,要和我一起去吗?”他看向我,又道:“还是说,要我送你离开这院子呢?”
“你有三十秒的考虑时间……”
说罢,他不再看我,漫不经心地开始修剪指甲,他的指甲也是青色的,极尖,泛着丰润的光。
去找清明,一定要找到清明。
我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跟他一起去找清明。
对不起,遥,我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回去。
青衣人一脸了然于心的表情,将精巧的指甲刀收入袖中,站了起来。
“走吧。”
他头也不回地说,“叫我乘碧就好。”
这家伙,好像知道我要问他名字似的,先一步回答了我。
说起来,他的长相让我想起一个人来,那是在元宵节,遥的家族聚会上,独自坐在人群之外的碧眼少年。他们的眼睛都是澄碧的绿色,在暗处看起来,都会发出幽幽的光,虽然长相不同,却都散发出一种魔性的气息。
我跟在乘碧后面,握着手机,不停地按着重拨键,却始终打不通。电话那头,只传来冰冷的女声,提示我,遥现在不在服务区。
本来还想先跟他说一声,算了,等回去后再跟他解释好了。那家伙,应该不会生气吧。
与乘碧同行的路平安得出奇,一路上我们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即使是阴暗的角落里,也意外的干净。
走廊上的灯火,也无端端的明亮了许多。
但即使如此,我仍然无法放松下来,身边的这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叫人无法安心。
总觉得,接近他的话,就会看到一些我不想看到的事情。
比如说,清明的过去。
在我来到忘川堂之前,清明和遥,是什么样子的呢?
乘碧的步子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样子,我看着他,简直有些担心,这个人实在太弱不禁风了,他真的,能带我找到清明吗?
然而他走路速度却极快,稍有不慎,我就落后了一大截儿,没有功夫乱想了,我收起这些有的没的,跟在他身后专心赶路。
这幢宅院大得出奇,我们在里面转了不知道有多久,却依然没有看到尽头,走完一条走廊,就踏上另一条走廊,简直像个迷宫一样。建造这所宅子的人,一定是存心不想让人方便吧?
年代久远的墙上生满了潮湿的青苔,脚下的青石板也变得湿滑起来,雾气已经悄悄地侵蚀到了我身边。
在这薄雾中,我突然有点恍惚起来,总觉得眼前的景致有些眼熟,似乎很久以前,也是在这样的夜里,曾经走过这条路,和谁牵着手,一同踏在这滑溜溜的石板路上。啪哒,啪哒的脚步声,清晰地浮出水面,然而,旁边的那人的面容,我却始终看不清楚。
那人,是谁呢?
“您又来了……”
一个黑衣老太太躬身向我们打招呼,她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替我们打开房门,示意我们可以进去。
从她身边过去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一声轻叹,以及一句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
不会有结果的……她说。
不会有结果?什么结果?
身后有人轻拍我,我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这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里,已经有两个人在静坐了。
房间中央摆了张八仙桌,一黑一白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黑发黑衫,就算再多的颜色糅合在他身上,也显不出一点儿生气来,就只是一片黑色而已。在那黑色的包裹之中,是我所熟悉的清明的脸,那双我偷望过很多次的黑色眼睛,此时没有一点儿记忆里的温度,正冷冷地凝视着对面的白夜。
白夜仍然是一副不羁的样子,双手抱肩,长发随随便便地散落在肩头,白色的衣服一尘不染,看起来让人十分想往上面泼墨水。他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对面的人。
我终于,找到了清明!
但是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看向乘碧,他向我笑了一下,便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了,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在另一边坐下,这下情势变得更加奇怪,四个人围桌静坐,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气氛实在有些诡异……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
“当当……”报时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我反射性地往左边看去,墙边果然有座老式挂钟,看着很有些年头的样子,表盘上布满了繁杂的花纹,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二点钟。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吗?
自从下了火车,我连一口水都没喝过,可能因为一连串的事件让人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状态,忘记了身体的饥渴感,现在被这钟声一提醒,才发觉嗓子眼儿里都快冒烟了。不管怎样,先找点水喝吧。我这么想着,眼睛就瞄到了墙边长桌上的茶具,素净的青瓷杯,让我不由自主地摸了过去。
偷眼看看清明他们都没什么反应,我放下了心,倒了杯水,忙不迭地往口中送去。即使只是白水,对十几个小时滴水不进的我来说,也是十分甘美的了。
也许是太过着急,动作太慌,杯子从我手中滑落,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摔得干净利落。我无暇顾及摔坏人家东西是不是要赔偿之类的问题,只是紧紧地抱住头,蹲了下来。
天旋地转的晕眩袭来,此刻脑袋里出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穿着样式很怀旧的衣服,晃着腿坐在桌子上,一边跟别人在说话,一边手里把玩着青瓷茶杯,态度很随便。旁边出现了一个人,明明看不清面孔,却给人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他边和我说着什么,边把茶杯从我手中拿开,却一个不小心,将它打碎了。
啪的一声,在地上开出一朵碧绿的花,就像现在一样。
坐在桌子上的我看着地上的碎片,一脸惋惜的神情,旁边那个男人弯下腰来,捡起一片碎瓷片,摊开我的手,将它轻轻放在我手心里。
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知道那张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很温柔的。
那片晶莹通透的瓷片,躺在我掌心里,美玉一般。
坐在桌子上的女孩,是我吗?如果是的话,为我捡起瓷片的人,又是谁?
坐在桌子上的我,一下子跳了下来,扑到那人怀里笑起来。她笑得灿烂之极,以至于我看到那张笑颜时,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长得和我一样的脸,却出现了我不可能有的灿烂笑容。
或许真的只是相貌相同而已。
我看着她,傻笑了一下。
这时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我手心被人放上一块光洁